正月初七上午,曲阿许邵许府。
许府阖府张灯结彩,上下喜气洋洋。对于刘繇全家出动式的拜年,许家极为重视和欣喜。
刘繇终究没有改口。思量再三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和许家结亲。
为了彰显隆重和亲密,刘繇此次全家倾巢而出,刘基和他的二个弟弟都被带上了。
给许邵、许夫人拜完年后,刘基没和父母混在一起。他和许邵的长子许混离开人群,二人找了一间静室进行促膝长谈。
许混二十四岁,文弱士子模样。
刘基早就知道许混。但许混的名声不显,加上他以前来许府拜访许邵之时,因不凑巧没有见到过许混本人,因此他并不认识许混。
刘基今日随父母前来许府拜年,许混恰好正在府上。他和许混随意地交谈了几句,便迅速地被许混的才学所吸引。
刘基现在局面初创,求贤若渴。他碰到有才能的人,便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前去亲近、结交。遇到有合适的机会,他便尝试进行招募、挖掘,让人才为他所用。
许混对刘基也很感兴趣。近一月来,父亲许邵在府中经常提及刘基,颇有推崇之语,而母亲许夫人对刘基则是赞不绝口。他很好奇刘基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得到父母二人一致的垂青、看重。
双方遂找了一间静室进行详谈。
室内,二人之间气氛融洽、相谈甚欢。
二人先是谈论经学、诗词文章。
但刘基和许混毕竟都是满腔热血、积极向上的年轻人,二人之间的话题很快便被转到了彼此更感兴趣的时事、政治。接着转向了各地的诸侯、军队、军力,现在则谈到了骑兵、战马。
谈至酣处,许混的身子前倾。他正色说道:“长公子,如果你将来打算北伐,无论是进军准南,还是徐州,乃至中原、幽燕等地,骑军必不可少。骑兵乃国之利器也!不可不察啊。”
“但北地多马,江南少马、无马。江东至今还没有一处专门养育、繁殖马匹的大型马场。如此一来,北上之时,无马的江南王师如何能够和北方的雄壮骑军抗衡?请公子细细思之。”
“我听闻笮融南下之时,带来了大量的北地马匹。公子去年率军击破了笮融军寨,想必缴获了不少。公子何不从缴获之中挑选一些优良的马匹出来,筹建马场,为日后尽早多多谋划。”
随后,许混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连忙拱手道,“混一时兴起,竟大放厥词,对公子的军机大事指手画脚、品头论足,还请恕罪!”
刘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许兄何出此言!”
“我们二家是何等的关系,许兄无须如此。”
“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今日只是我们二人的私会,请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忌讳。”
“说好了,今日我们一定要直言不讳、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即,刘基苦恼地说道:“骑兵是至关重要之大事,我知之深矣!”
“不瞒许兄,我手头上的确有一批从笮贼手中夺取的马匹。我已在秣陵新建了一个马场,准备用来养育、繁衍马匹。奈何我的帐下目前并没有养马、育马、管理马政之人才,我为此苦之久矣!”
许混面上露出讶色,“哦,公子已新建了一个马场!”他拱拱手,歉意地说道:“我还以为公子和那些急功近利之人一样,将所有的马匹都编入了军中,充当骑兵,所以想要劝谏。是混想岔了。”
“公子的深谋远虑,混大为佩服。失敬!失敬!”
刘基面露渴求之色,“兄长,你是否识得几个擅于养马、育马之人?能否为我引荐一番?待遇方面好说,小弟我现在真的是求贤若渴!”
许混笑着摇摇头。
刘基的面上顿时显露出非常失望的神色,“是我慌不择路、饥不择食了。养马、育马的人才哪有那么好找的!”
许混神秘地微微一笑。他掉转话题,说道:“公子的手头上既然有了马匹和马场,那马政之事就要深思熟虑、多加重视了。”
刘基奇道,“兄长竟知马政之事?愿闻其详。”
许混继续说道:“马政的根本在于养育、繁殖出大量的优质马匹。而养马可分为官养、私养、民养等几种。”
“官养就是官府开辟马场,集中育养、繁衍马匹。”
“私养,就是官府将马匹交由农户或牧户散养,养成之后再给予酬劳。”
“民养,则是官府颁发政策、法令,鼓励民间养马。官府需要之时,从民间购马。”
刘基插嘴说道:“对于私养,现在条件不允许。民养之事,待日后再论。兄长可否先说说官养之事?”
许混摇头晃脑地说道:“官养也是我目前想要为公子所建议的,它有诸多好处。”
“其一,比较稳定、可靠。”
“其二,对培育优质的马种极为有利。”
“其三,能锻炼出大批的养马、育马的人才。”
“其四,不会损伤了民力。”
“...”。
刘基正襟危坐,仔细聆听,惟恐露掉了一个字。
许混越说越畅快,“官养的第一步,需选好马场地址。马场要选一水草丰美之处...”。
“其次,需选好马种。关于马种,大宛马、西域马最佳,匈奴马次之,中原马再次之,南方马最下...”。
“再次,要有好的驯养方法。其关键之处有...”。
“关于牧草、豆类、精料的选择、搭配...”。
“关于马匹的配种、分群、防范役病、训练...”。
“...”。
刘基听了许混一段接一段的长篇大论,不禁大喜过望、如获至宝。他长身而立地笑道:“兄长瞒得我好苦呀!小弟万万没想到兄长竟是养马、育马的高才啊!对于马政之事也有如此多的真知灼见。”
刘基兴奋得手舞足蹈,“小弟我真是眼瞎目盲之极!空有宝山而不自知!惜哉,悲哉!”
见到刘基喜不自胜的模样,许混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刘基冷静了下来。他重新跪坐在席上,笑道:“兄长真乃大才也!”
“小弟有些疑惑,兄长为何对马政一事了如指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