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陈青黛来到一栋相当豪华的公寓楼前,宁寅宵有点傻眼,尽管在高档小区当过保安,他也没见过有“机器人”执勤门卫的住宅。
这是一栋位于市中心顶级商务区、高达50层、用最前卫的玻璃和金属装饰的公寓楼;流光溢彩的外立面在夜色下显出浓郁的后现代科幻感。
一楼的玻璃门打开,一个圆圆胖胖,被装饰成熊猫的机器人,滑动到陈青黛面前,一下就识别出了她是本楼的住户。
“陈姐姐,欢迎回家。”机器人用非常可爱的娃娃音说道,“姐姐有快递,我已经送到你家门口的快递柜了,请查收。”
陈青黛在机器人的屏幕上点了确认,然后跟在机器人后面走向电梯间。
机器人主动打开电梯,电梯并没有任何按钮,屏幕亮起“欢迎回家”四个字,同时显示出4608的房间号来。
宁寅宵全程跟个傻瓜似的,见识着这一切,觉得既新奇又有趣;要不是背着周惟志,他真想亲自玩一玩这个可爱的熊猫机器人。
机器人向电梯里的四人道别,转身离去,电梯稳稳地驶向46层。
电梯门打开,里面是宽敞明亮,用深色光洁的大理石和LED彩灯带巧妙结合起来的装饰,既奢华,又不会因过度华丽而显得土气。
X型分布的住户分布格局保证了虽然一梯四户,但每家都享受了相当独立的公共空间,互不干扰;陈青黛的家在东南侧。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屋内的灯自动点亮,一股清爽的茶花香气涌入宁寅宵的脑中,让他被周惟志揍得肿痛的脑子瞬间松弛下来。
几人把鞋脱在门廊里,转过被当作影壁的巨大全身穿衣镜,进入屋中。
宁寅宵满心想象,陈大仙儿这种粗线条的女生,家里一定是网上看到的那种——堆满了垃圾、外卖餐盒和零食包,衣服乱扔一气,屋里脏得没有下脚的地方。
没想到,房间里居然一尘不染,光洁如新,窗明几净,甚至木地板都擦得光可鉴人。
陈青黛抢在几人之前,急匆匆地把其中一个里屋的房门锁上,然后回到客厅中,对宁寅宵和艾琳说:“你俩今天睡主卧吧,主卧床大。我睡书房就好了。
至于这踏马的醉鬼,就让他睡地板上,活该他闯一晚上的祸。”
一听“睡主卧”,宁寅宵立马就怂了,脸一直红到脖子根,连连摆手说:“我睡沙发上就可以了……那个啥,我们还没到那个程度……”
艾琳也瞬间脸红,白皙细腻的面庞上,喝了一夜酒都没红,陈青黛这两句话却说得她头发都炸毛了,双手连连摇摆,嘴里也不敢说话。
“哎呀,都在一起了,早晚的事情嘛,”陈青黛大模大样地说,“我去给浴缸放水,你俩先洗,我去拾掇一下。”
宁寅宵慌忙把醉死得彻底不省人事的周惟志扔在沙发前面洁白的长绒地毯上,双手合十乞求陈青黛,可怜兮兮地说:“仙儿姐,那个啥,我们真的是刚开始交往……”
他一指沙发,说:“我睡这里,这里就很好嘛。”说着自己就往沙发上躺。
艾琳也羞得脸红得都冒烟了,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连连后退,恨不得从屋里逃走。
陈青黛蹲到躺在沙发上的宁寅宵脑袋边,故意小声问:“宁老虎,二十大几的老爷们儿了,别告诉我,你还是处男?”
宁寅宵猛地翻身,把脸藏到沙发里,不理陈青黛了。
陈青黛站起身,笑着对艾琳说:“那算啦,琳琳你直接去卧室的卫生间洗漱吧,洗完了就直接在卧室睡,我在外面那个卫生间洗漱,然后就在书房睡了。”
“那怎么好,我怎么好占领你的卧室啊,我在书房凑合一晚就好了。有地方休息,就已经无比感激了。”
看到宁寅宵老实巴交地钻进沙发里,艾琳如同被大赦了一般,松弛了不少。
陈青黛亲昵地挽着艾琳,把她拉到主卧,推了进去,一边关上卧室门,一边说:“你快进去吧,没事别出来,不然宁老虎这老处男得害羞死。
唉,什么年代了,宁老虎这家伙也真是稀有动物,琳琳呀,你算是抄着了大鱼啦。”
艾琳尴尬地笑着,推让不过,只好退到主卧,轻轻关上门。
陈青黛大模大样地回到客厅,踢了宁寅宵屁股一脚,说:“傻狗,你女神进屋去了,起来洗漱去,洗完了睡吧,我给你找条毯子去。”
宁寅宵把头从沙发里伸出来,这才如释重负地坐直身体,环顾四周。
屋里的软装简洁大方,家具很少,主色调也是米色和白色,但整体显出一种由内而外的高级感和雅致感。
“这房子……是公司给你租的么?”宁寅宵站起身,走到宽敞的落地窗前,对面就是几家著名跨国公司的总部大楼,整个楼宇流动着彩色的背景灯幕。
“哪有那种便宜事,咱们待遇是好,也没好到这份儿上,”陈青黛的声音从衣帽间深处传出来,“这是我自己买的。”
“好家伙!”宁寅宵不禁赞叹一声,说道,“那你每个月的工资,够不够还贷款的呀?”
“我没贷款,这房子买的早,我上高中时候,这房子正在建,我姥姥就给我定下来了,按期房买的,所以便宜。”
陈青黛抱着两个很厚的毯子,走到客厅,把一个毯子扔在地上周惟志的身上;这家伙呼噜震天响。
陈青黛把另一个毯子放到沙发上,走到窗边,站到宁寅宵身边,一起看着外面花花绿绿的大世界,说:“你也知道,我姥姥家在东北是有名的旺族,传承几百年了。
我们这个门派,传女不传男,所以女孩子的地位比较高。
我姐姐继承了家业,成为现在我们这个门派的继承人;我实际上是被从家里赶出来的。”
听到这话,宁寅宵有点惊讶,转过头看陈青黛。
陈青黛倒是很大方,无所谓地说:“这也没啥,正常事。我和姐姐的关系很好,家人们也都对我很好,每年过节的时候回家,都特别亲切呢。
不离开家的话,人们会觉得,我是想要和姐姐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会猜忌我的,所以,离开家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甚至还有点可怜姐姐,只能守着山里的老庙,不能像我这样,出来到处玩呢。”
“原来是这样啊……”宁寅宵感慨到,“那你到超自然灾害预防控制管理局来工作,家里支持么?”
“支持?我几乎就是被家里推到这里的。”陈青黛说,“姥姥她们和霍鹰一伙儿,打过一次架,然后就熟识了,后来关系处得非常好。
想来确实也是,我从小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要是不到咱们单位这种地方来,功夫不都白练了嘛。”
陈青黛讲了她们家族与超自然灾害预防控制管理局之间的渊源。
好多年前,她们家族的萨满巫师与霍鹰等人发生过一次冲突,被霍鹰带队爆锤了一顿之后,发现是双方误会了,于是和解。
最终,她们家族和超自然灾害预防控制管理局之间,就建立了非常好的关系。
陈青黛特别嘱咐宁寅宵说,不要小瞧霍鹰;据她姥姥说,霍鹰这小白脸极其厉害,实力深不可测,是毁天灭地级的。
“哦,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多故事。”宁寅宵说,“我就简单多了,我是被霍老大从街上捡回来的。”
陈青黛好奇地问:“你这话是啥意思?你不就是笔试考满分了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一次嘛,我自从第一次遇到那个穿越的白胖子之后,就出了点问题。”宁寅宵把自己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对陈青黛讲了一番。
陈青黛听得津津有味,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除了安家宜的名字以外,宁寅宵几乎把连《御梦行者》在内的所有事都说了,最后,宁寅宵嘱咐陈青黛说:“仙儿姐,你可别跟别人说,这都是我的秘密啊。”
陈青黛连连点头,说:“嗯,这里面的轻重我还是懂的,你放心吧。
我的事情你也别和别人说啊,特别是躺在地上那位。这周教授的脑子,一会儿靠谱,一会儿不靠谱的,我可信不过他。”
宁寅宵也连连称是,俩人聊了几句,都累了,各自洗漱休息。
躺在满是茶花香气的沙发上,宁寅宵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自己明明原本就是个非常普通的失业青年;而如今,居然开启了这么精彩的人生。
沙发好软啊,宁寅宵觉得自己深深陷了进去。
越陷越深,越来越不能自拔,在清爽的香气之中,宁寅宵似乎越来越清醒,越来越睡不着了。
可是身子明明已经非常疲惫了,累透了。
酒精代谢的效应显现出来,浑身的肌肉都被酒精麻醉了,身子仿佛有千钧重,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深深陷入沙发的,原来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神识。
宁寅宵觉出一股清爽自如的出离感,一翻身,他坐了起来。
此刻的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肉身还躺在沙发里;而自己,却坐起来了。
站起来,回过身,宁寅宵看到,自己的肉体躺在沙发上,微微地发出鼾声。
隐隐的,此刻的自己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银色丝线,与肉身连接着。
宁寅宵还看到,躺在地上的周惟志的身体,似乎有一股重影——周惟志的肉身与灵魂,似乎正处于不同的频率,而这“不同的频率”是可以被辨别的。
如果宁寅宵把视觉集中到较高的频率上,就能准确地看清周惟志的肉体;如果放缓注意力,就依稀能识别周惟志模糊的、没有明确边界感的神识。
神识与肉体不同,没有清晰的轮廓和边际,仿佛与周围的万事万物,都有着细微莫测的联系。
宁寅宵转过身,又慢慢飘到落地窗边。
这种移动的感觉并不是迈步走,而像是滑着轮滑一样,出溜着就过来了。
停在巨大奢华的玻璃窗边,屋里一片漆黑,外面却依然是霓虹一片,异彩纷呈。
在这种神游状态下的视觉,似乎比平时的眼睛能看到的光谱扩展了许多许多倍——
在此刻的宁寅宵眼中,城市是那么地美丽,美丽到摄人心魄,美丽到恐怖,美丽到仿佛要把他的灵魂吞噬掉。
城市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像个黑洞一般,要把他吸进去。
宁寅宵突然想起《御梦行者》中,关于御梦神游第二阶功力修行的解说:
若要实现梦中神游,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是已经离开肉体的神识,找一扇窗户,勇敢地跳出去。
只要在跳下去的过程中保持意识清楚,神识凝聚,就能够飞行起来;此刻驱动神识飞行的话,就可以自如地游弋在现实世界之中。
宁寅宵鼓足勇气,对准玻璃窗,一咬牙,猛地跳了出去。
果然如书中所说,神识透过玻璃窗,在下落了不远后,就能够自由飞翔了。
没有任何激动,也没有任何恐惧,宁寅宵在一股“理所当然”的自如之中,操纵着神识,自由地飞翔在无垠的夜空中。
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是:现在的一切,简直太美了,太难忘了!
明早起床,我一定要记住这个梦境!
《午夜逍遥·第四曲心愿》
打开你的心
飞往
清澈的北极
我们相遇
在云的角落
随着风儿
飘泊远离
与云朵轻轻的舞动
张开着洁白的羽翼
无需任何承诺
只想要与你一起
即使在看不见的尽头
也要用神赐予我的力量
轻轻捧你在手心
守护着最爱的你
打开你的心
让风儿带走
一直怀着的心意
向着那远去的大地
洒落铺满希望的羽翼
让我们在天地间自由流浪
让我们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堂
哪怕会被反对
天空也依然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