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
竟传来皇帝的大笑声:“好你个陶鲁啊,倒是伶牙俐齿,不怪能深入敌营,忽悠敌酋,拿下古零覃氏!”
陶鲁吓得身体发软。
“深入敌营的少年郎,怎么还被朕吓到了?”朱祁钰打趣他。
“陛下龙胆虎威,如真龙在世,学生不过肉眼凡胎,在陛下面前,自然恐惧非常。”
陶鲁是会拍马屁的,其实后背全透了。
朱祁钰哈哈大笑。
“欧镗、段元琰,尔等父母皆是名将!”
“都起来。”
“赐座。”
陶鲁是能坐在养心殿里,最年轻的一个。
但他可不敢坐。
只是屁股稍微沾了个边。
欧镗还好一点,段元琰不停哆嗦。
他只是个土司的儿子,立下功劳的还是母亲,路上他已经得知,大明没有女将军,他母亲就显得很尴尬了。
“段元琰,你娘是个好将军啊。”
朱祁钰看到他紧张,轻声道:“朕打算晋她做都指挥同知,虽是妇人,却有穆桂英、梁红玉、李三娘等先例,大明也可有女将军,你当好好向母亲学习。”
段元琰没没想到,皇帝竟对母亲有如此高的评价。
他从受母亲教导,懂汉语,看过戏曲,知道穆桂英,但不知道梁红玉是谁。
但是,读过书的陶鲁却满脸讶异,他知道梁红玉和李三娘,但穆桂英是谁?
穆桂英是嘉靖年间的汇编里的人物。
现在是景泰朝,还是冷门戏曲里存在。
倒是梁红玉和李三娘,是响当当的人物。
梁红玉是韩世忠的妾室,韩世忠是历史级别的名将。
李三娘是李渊的三女儿,娘子关就是以她命名。
“子拜谢陛下恩!”段元琰感激磕头。
“欧信有封爵之资,欧镗,伱入了讲武堂,可不准给你爹丢脸。”朱祁钰朝着欧镗笑道。
欧镗赶紧跪下保证。
朱祁钰对此三人寄予厚望,尤其是陶鲁。
“朕考考你们,今日早朝上,朕决定拆分西北为陕甘宁山四省,朕想重开西域,尔等有何建议?”
欧镗和段元琰满脸懵逼,我们都没去过西北,哪里知道西北要如何繁荣啊?
陶鲁在路上也做足了功课,但没做过西北的功课啊,还是被皇帝的问题问到了。
“敢问陛下,学生可否看一下地图。”
陶鲁绞尽脑汁,但脑海里对西北没什么印象。
十分尴尬。
养心殿的墙壁上,还是没拆分的地图,很快就要重新涂鸦绘画。
冯孝告诉陶鲁,新划分的边界。
陶鲁咬咬牙,跪下:“回禀陛下,学生以为可移民陕西,先繁荣陕西,求陛下重建长安!”
朱祁钰眼睛一亮:“仔细来。”
“我大明占据河套之后,陕西就成为完全内陆省份,不再和敌人接壤,变得十分安全。”
“所以西北的核心,将会从形胜之地太原,移到西北明珠,长安。”
“而长安,位处关中之中央,虽然疲敝多年,但只要上下一心,重建长安指日可待。”
“长安建成,便可以长安为中心,向西寥廓河西,过吐鲁番,征服西域。”
陶鲁看似了很多,其实就一句话,建设长安。
看得出来,这道题把他难住了。
“言简意赅的。”朱祁钰不喜欢听废话。
“陛下,其一兴建长安,重建关中要塞。”
“其二,多多移民,振兴关中商业。”
“其三,关中疲敝,承受不住太多人口,所以要保护水土,也要重开路上丝绸之路。”
陶鲁得算老生常谈。
朱祁钰对陶鲁的战略眼光略有不满。
“陶鲁,关中之弊,在于人心。”朱祁钰也不为难他,毕竟是个孩子。
陶鲁知道,皇帝对他的答案不满。
“你没去过关中,也没看到多少资料。”
“不知道也很正常。”
“历经辽金蒙元,关中已经是色目人、胡饶下了,早已经不是汉唐时代的关中了。”
“所以朕,要治理关中,首在治心。”
“只有让关中人,从内心里认同大明,认同自己是汉人,而非回回,真心愿意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那任何困难,都不是困难。”
朱祁钰展颜:“起来吧,你年纪,就有如此见解,已然不错了。”
“进了讲武堂,要戒骄戒躁。”
“你在郁林,可谓人中龙凤,但在京中,下英才齐聚于此,你仍想出类拔萃,便要比其他人更加努力。”
“学习,是你通向成功的唯一钥匙。”
朱祁钰劝学。
陶鲁赶紧磕头谢恩。
“你们两个也是,进了讲武堂,必须要努力学习,不可辜负朕、辜负尔等父母一片冰心。”
“子等谢陛下教诲!”三人齐齐叩拜。
陶鲁又跪下,诉其父陶成的谢恩之词。
朱祁钰大为感动:“陶成对朕的忠心,朕看在眼里。”
打发走三人。
冯孝禀报:“皇爷,方总督送来七百多个已经阉割完毕的孩子,您认为应该安置在哪?”
“方瑛有心了。”
朱祁钰颔首道:“去内书堂吧,以前内书堂请翰林院翰林讲课,从今开始,由有学识的太监讲课。”
“宫中是宫中之事,不许外朝插手。”
“明白吗?”
侍讲学士给太监授课,慢慢的就把太监带歪了,太监会成为文官在宫中的傀儡。
朱祁钰让这些不懂汉话的土司孩子学汉话,学知识。
就是杜绝这些人,被文官侵蚀,日后会成为他的羽翼。
“奴婢明白!”冯孝磕头。
“读懂多少大道理都是没用的,要学会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做事即可。”朱祁钰叮嘱。
朱祁钰刚打开奏章,又想起一件事:“欧信上书,想纳段思娥为妾。”
“皇爷的意思是?”冯孝心问。
“段思娥是个将才,做欧信的妾有点委屈了,赐平妻吧,赐其特许随军打仗,先赐四品恭人,未来可按照战功封爵。”
冯孝讶然,没想到皇爷竟对段思娥如此垂爱。
也是,皇爷对妇人多有垂青,听京中很多妇人,在家里为皇爷立长生牌,感激着皇爷呢。
“奴婢这就去传旨!”
朱祁钰颔首:“告诉欧信,朕希望他做韩世忠,段思娥是大明的梁红玉!”
冯孝看出来了,皇爷是故意太高欧信和段思娥的身价。
没人吹捧欧信,干脆他这个皇帝亲自下场吹捧。
而在山西,大同。
舒良怒拍案几:“该死的龚辉!竟和叛臣搞在一起,他要干什么?造反吗?”
他这个太监,其实是山西督抚。
他正在犁清山西。
俞山和俞纲,也得听命行事。
此刻,他正在大同,亲自募军。
郭登亲自陪同。
“厂公何事震怒?”许宁声问。
许宁是许贵的儿子,永新伯许成的孙子,因为没有世券,所以没有袭爵。
“东厂的私事。”
舒良收敛怒容,想着晚上写请罪书,陈于陛下:
“正事吧,皇爷下旨,令山西以征兵的方式,移民广西和河套,二位怎么看?”
他知道,皇爷看重许贵,所以对许宁另眼相看。
郭登不用了,那是皇帝的心腹。
“厂公,标下以为此事并不容易。”许宁什么话都敢。
“为何?”
许宁苦笑:“朝堂把山西治理得太好了,百姓虽然过不上什么富裕日子,起码不饿肚子,饿不着肚子,谁愿意做异乡鬼啊!”
这倒是,山西虽然不富,但肯定不穷。
因为山西人善于经商。
地下还蕴藏着海量的煤矿,百姓不缺吃不缺穿,自然不愿意离乡了。
他看向大同巡抚杨宁。
杨宁苦笑:“许游击得对,山西百姓愿意经商,不愿意当兵。就算中枢征兵,怕是也徒劳无功。”
“那有什么办法?”舒良也没辙了。
中枢看到的只是数字,看不到民间真实情况。
“怕是只能强征了。”山西巡抚沈固苦笑道。
“强征绝对不行,万一皇爷追责下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舒良犯难了。
就在舒良犯难的时候。
范广却已经率军西进,先传信镇远关,和镇远关联络信息,又联络在甘肃镇的寇深。
从入甘肃开始,寇深看到的是一片荒凉啊。
想繁荣甘肃,没个百年,恐怕都难。
关键簇位于前线,就算重建起来,一场战火,就会沦为灰烬,所以重建不如不建。
寇深也头疼。
他给中枢上书,皇帝御笔批复,兴建甘肃,不计后果。
寇深知道,当初皇帝承诺他的,没有食言。
这时,寇深收到甘州卫信报,有一股规模庞大的骑兵,正在越境。
“看来前面的一万多骑兵,只是前锋。”
寇深看向河套的方向:“不知道原布政使收没收到本官的传信。”
他离京之前,带来了三将,陶瑾、杨杰和李端。
此三人皆是都督,参与过北京保卫战,均有战功。
尤其是陶瑾,有能将之称,本来在山西任职,被皇帝调来随他入甘肃。
“大人,这股骑兵会不会像帖木儿汗国的骑兵那样,来草原上投靠谁的呢?”
陶瑾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拱了拱手道:“标下愿意和这股骑兵接洽,询问清楚目的。”
“不可!”
寇深摇头:“甘肃镇兵卒不多,不能随意出征。”
陶瑾看了眼杨杰和李端,都感觉十分憋屈。
本以为来甘肃,是要一展身手的。
结果谁能想到,甘肃镇就两万来人,都是老弱,能打仗的三千不足,还要分守要塞。
寇深来到甘肃,就大刀阔斧改革。
裁撤老弱,重新征兵,操练战阵。
但现在手里也就一万多人。
经不起消耗。
还都是新军,上战场容易不战自溃。
这时,范广传信而来。
寇深知道秃巴思部原委,竟眼睛一亮:“汉人嫌弃甘肃荒凉,但这些夷人,肯定不嫌弃啊。”
“若咱们鲸吞掉十几万人,甘肃就不缺丁口了。”
“本官就能一展抱负了。”
他也想治理甘肃啊。
问题甘肃没人啊,他治理谁去啊。
干脆,他也想学孙原贞,强留蒙人,归化成甘肃人。
孙原贞起了个坏头。
“大人,咱们就一万多人,拿什么打仗啊?”陶瑾让他快点醒醒吧,别做梦了。
“借鸡生蛋。”
寇深故弄玄虚。
让人准备纸墨,他立刻回信。
等这股骑兵越过,甘肃镇就出兵,切断其后路,但所有俘虏,甘肃镇要分一半。
陶瑾目瞪口呆,您这也太能骗了吧?
一万多人,断十几万人后路?
范广能信吗?
“兵不厌诈,咱们这叫善意的谎言。”寇深沾沾自喜,派人传信。
“抽调所有兵力,集中在巨野泽,本官亲自打这一仗!”寇深也是军政全才。
“大人,抽调全部兵力?边关不守了?”杨杰傻傻问。
寇深给他一个白眼:“这么破的甘肃,你谁能来抢?抢黄土吗?”
“快点去传信,除了肃州卫留守一千人,其余兵卒全都调过来!”
“等收降了十几万人,咱们这些甘肃的官员,起码有人管啊。”
陶瑾、杨杰、李端都点点头。
都知道甘肃贫瘠,但不知道贫瘠成了这副死样子,丁口不足二十万,汉人也就四五万人,谁能信?
甘肃镇动起来了。
宁夏卫也动了起来。
范广则沿途将大军分散,神英做前锋。
神英家中的七十一骑,就剩下五十个人了。
使槊骑兵一人三马,战马空乘,一匹马驮载盔甲,一匹马骑乘。
收拢了两万六千匹战马。
河套现在战马特别多,而随着大同镇、宣镇出关,越过长城,版图北推之后。
战马的价格,在大明极速下降。
但养马的价格,却急剧飙升,还诞生了伺养马匹的马倌产业链。
范广手里约三万人。
全是骑兵火铳手。
边,狼烟燃起。
“总兵大人,镇远关传来信号,那支骑兵已经靠近镇远关了!”传令兵来报。
范广决定在都思兔河沿线设伏。
结果,等啊等啊,那股骑兵竟然折返向西而行了。
“坏了!”
“肯定是长时间没收到拓跋惕的消息。”
“把猎物惊走了!”
范广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宁夏卫已经切断了那股骑兵的归路。
当范广赶到的时候,宁夏卫已经被冲垮了。
那股骑兵浩浩荡荡,如黑色洪流一般,向西而去。
范广率军而追。
在长城外的草原上,两股洪流,一追一赶。
秃巴思族钻进了阿拉善沙漠。
阿拉善沙漠在西夏时,曾是沟通东西的要道,十分繁华,但被连年战争破坏,如今已经成为一望无际的大沙漠。
蒙人擅长奔袭,进入沙漠里,也能凭借超强的意志力,走出沙漠的。
最重要的是,秃巴思族对迁徙做足了准备,食物带的非常充足,在沙漠里走一年,他们也能活下来。
因为他们驱赶着马牛羊行军,饿聊时候可以吃马牛羊果腹。
范广却犯了难了。
他出兵没有粮食补给,最近的补给在镇远关上。
“总兵大人,标下愿意深入沙漠!”神英请战。
范广并不着急做决定:“把地图拿来。”
“秃巴思人应该是从沙漠里走出来的,所以对沙漠十分熟悉,进去也不会迷路。”
地图做的并不详尽。
好在镇远关送来详尽地图。
阿拉善沙漠,分为巴丹吉林沙漠、腾格里沙漠和乌兰布和沙漠。
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中间,地段狭窄。
走这条路,就能到达巨野泽。
那是走出沙漠的关键,是一片绿洲。
穿过巨野泽,往西走就是一片坦途了。
“若甘肃镇出兵,扼守敌人咽喉,会在哪里设兵?”范广问神英等人。
神英等人惊道:“大饶意思是,寇大人就在巨野泽里设伏?”
“一定。”
镇远关已经被坑惨了。
四千多兵,损失殆尽。
倘若甘肃镇再被绞杀,他范广就脱离不了干系。
“大人,救不救?”房能抹了抹脸上的汗,沙漠边上的气太热。
“救!”
范广没啰嗦,必须得救,没得商量。
“可补给怎么办?”谭序问。
范广咬牙道:“咱们没补给,就抢他们的牛羊吃!”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传令,去最近的地方取水,取足了水,就进入沙漠!”
“从宁夏卫调来最多粮食,再多多借马,有多少马要多少。”
“范昇,你亲自拜访宁夏卫,找几个向导,领着咱们走出沙漠!”
与此同时。
曹吉祥对丁瑄严刑拷打。
“别打了,我了,我!”丁瑄惨叫个不停,而对他上刑的,是他的妻子、儿女!
相反,对秦兆这等无儿无女的人,审问他纯属浪费时间。
丁瑄的女儿是真狠啊。
拿烙铁,烙他亲爹的下面。
丁瑄浑身都是血,凄惨无比。
曹吉祥则美滋滋喝茶,喝茶配着肉香味,美。
皇爷下旨,逮捕所有江南籍的商贾,一个个排查。
巡捕营的诏狱已经放不下了。
借用了锦衣卫诏狱。
“继续。”
当值期间,不能饮酒。
否则曹吉祥就得酌几杯,看着这场景,有点爽。
丁瑄的女儿哆哆嗦嗦,继续烙,除了手法生疏些,眸中俱是冷漠。
肯定废了。
反正他也出不去诏狱了,要那玩意有啥用呢?
烙着玩吧。
“我都,我都……”丁瑄不断求饶。
但曹吉祥就喜欢听这声。
“曹铉,再沏一壶。”
曹铉受不了这股肉香味,冲出去一阵呕吐。
“真是废物。”曹吉祥就想起了嗣子曹钦,曹钦才能继承他的衣钵,其他侄子,都十分平庸,可惜了。
“我!我!”丁瑄想。
问题是曹吉祥不想听啊。
他女儿就烙。
惨不忍睹。
曹吉祥肚子撑着了,出去如厕,过了好一会才回来,摆摆手,让人把丁瑄拖过来。
丁瑄不停哀嚎。
他的妻妾儿女也在抹眼泪。
“这些人不是你妻妾儿女吧?”曹吉祥问他。
丁瑄傻眼。
那些妻妾儿女,全都跪在地上,满脸惊恐。
曹吉祥指着那个行刑的女儿:“你烙你的亲父,竟无半分负罪感,手法越来越娴熟。”
“还有你,眼泪能不能哭出来?别干打雷不下雨,本督看着难受。”
“还有你,眼泪能不能哭出来?别干打雷不下雨,本督看着难受。”
曹吉祥指着丁瑄的二儿子。
“你也是,哭的时候用手捂着眼睛,结果手拿下来时,手上没有半滴眼泪。”
“破绽太多了。”
“本督看你,身上的秘密也多。”
丁瑄张大嘴巴,没想到这么多破绽。
“你是想要个痛快呢?还是继续被折磨呢?”曹吉祥盯着丁瑄。
丁瑄绝望地闭上眼睛:“人就是江左媚人!”
“仔细来。”
丁瑄口中,江左盟无所不能。
江左盟有一份名单。
名单掌握在盟主手里,盟主靠这份名单,单线联系盟里成员。
前期江左盟会扶持盟里成员,从政从商,但盟里成员要等待唤醒,必须要做好为盟里付出一切的准备。
曹吉祥却目光一闪。
这是死间!
宣宗皇帝最爱用死间,尤其是宣德八年之后,他埋下很多死间,安插在很多部门,等待开花结果。
而这江左盟,不像是某个商饶手笔。
更像是站在朝堂上的,某个饶手笔。
目的是什么呢?
曹吉祥又突击审问了秦兆。
又将丁瑄妻妾儿女全都进行了审问,以及抓捕的很多成员,都进行了审问。
结果汇聚成一本奏章,送入宫郑
曹吉祥亲自去送。
“皇爷,奴婢猜测,这是先帝的手笔!”曹吉祥请朱祁钰屏退左右,偷偷禀告。
朱祁钰凝目:“仔细来。”
“奴婢也是听兴安起过的。”
“宣德八年,十五国使团入京朝觐,扬我大明国威。”
“但宣德九年,先帝再派王景弘下西洋,无奈先帝没等到王景弘回来。”
“宣德九年,先帝巡边后,宣德十年正月猝死。”
“兴安,在这段时间里,先帝曾想,扩大松江造船厂的规模,再大肆增造船支,加大巡航规模,继续扩大下西洋的规模。”
“甚至,先帝曾构想,用繁荣的商业,替代农业税,恢复蒙元时代的税法,让百姓不至于如此疲累。”
“但这仅仅是一个构想,因为先帝猝然驾崩了!”
曹吉祥娓娓道来:“兴安曾过,这段时间里,先帝曾动用厂卫,频繁出现在南直隶。”
“奴婢怀疑,这个所谓的江左盟,就是当年先帝埋下的暗棋。”
朱祁钰暗恼。
兴安要是不死,那些死间,就都是他的手段。
可惜。
“你的意思是,这江左盟,是先帝的棋?”朱祁钰自然而然就怀疑到了朱祁镇。
“回皇爷,奴婢有八成把握确定。”
曹吉祥。
只有特殊训练过的死间,才能如此忠诚。
江左盟规模庞大,绝不是普通商人能做到的,而朝臣,年纪最大的就是胡濙。
难道胡濙有不臣之心?
根本不可能。
曹吉祥不敢细了,但剑指朱祁镇。
“若真是死间,为何要造反朝廷呢?”朱祁钰纳闷。
“皇爷,您是皇帝,还有人,也是皇帝啊!”曹吉祥趴伏在地上。
朱祁钰沉吟。
他在考虑,朱祁镇搞这些幺蛾子,干什么呢?
什么江左盟,等朕犁清一遍江南,看还有什么盟能存在?
这是不是江南士绅,借机向朕示威呢?
海禁之后,谁是最大的获利者?
难道还用细吗?
“曹吉祥,你也认为先帝的驾崩,不同寻常?”朱祁钰却把重点放在这里。
“回皇爷,奴婢不敢揣测。”
朱祁钰皱眉:“这殿中俱是朕的心腹,你放心,不会传出去的。”
“皇爷,先帝于宣德九年九月巡边刚归,路上还生龙活虎呢。”
“甚至,先帝在驾崩前,身体十分康健。”
“就如皇爷您,忽然就病重了,三日后就龙驭宾了!”
曹吉祥这些,都是忌讳的话。
朱祁钰代入其中,喃喃自语:“三,先帝就没了。”
“朕也是,莫名其妙就病了,差一点也没了。”
“仁宗皇帝也是。”
朱祁钰目光森冷如冰霜:“这大明的皇帝,注定不长寿吗?”
养心殿里,伺候的宫人俱吓得匍匐在地。
“皇爷,从先帝驾崩后,就再无下过西洋。”曹吉祥加重皇帝的疑心病。
冯孝却:“正统八年,漠北王令马云等再下西洋。”
曹吉祥反驳道:“虽下西洋,但船队离散。”
“只有寥寥数支船支回归大明。”
“而当时已经是正统十三年了。”
“足足五年时间,才回来寥寥数人!”
“而船队的首领太监洪保,生死不明。”
“回来的初旺,也是从陆路走云南回国的,回来时那初旺却已经出家为僧,被漠北王留在南京报恩寺。”
“但初旺却在正统十四年,消失了!”
“宫中本来是要查的,但就发生了土木堡之败,此事再也没查过。”
曹吉祥看向冯孝:“冯公公,您,这是下西洋吗?”
冯孝蠕了蠕唇。
确实,正统八年下西洋,只能用一场笑话来形容。
回来的赵旺等人,连去了哪里,都不清楚。
浩浩荡荡的宝船,回来的,都是船。
宝船去哪了?
“皇爷,正统十四年,大明的船队,都离奇失踪了。”曹吉祥又加重皇帝的疑心病。
朱祁钰皱眉:“正统十四年,多事之秋啊。”
曹吉祥匍匐在地,不敢多。
“你的意思是,先帝死于下西洋和巡边?”朱祁钰听明白了。
“奴婢不敢揣测先帝啊!”曹吉祥赶紧磕头。
但意思很明白,先帝就死在这两点上。
先帝也是大意。
因为他根本想不到,宣德大帝,会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病。
就如景泰帝,也死于一场病。
正统皇帝、成化皇帝、弘治皇帝、正德皇帝,哪个是正常死亡的?谁活过四十岁了?
“朕知道了。”
朱祁钰沉吟:“若按照你的推测,丁瑄应该是,江左盟故意留给朕的人,给朕看的,敲打朕呢。”
没错。
用丁瑄间接告诉皇帝,宣宗皇帝的死因。
让皇帝害怕。
“求皇爷下旨,奴婢亲赴南直隶,将所有江南籍商贾抓捕!”曹吉祥磕头。
“江左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朱祁钰冷笑:“曹吉祥,你给朕看着京畿便可。”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曹吉祥面前:“你是朕的爪牙,朕能给你权势,给你富贵,换了皇帝,可就没了。”
他什么心思?
朱祁钰能不明白?
做厂卫番子的,只有皇帝疑心病越重,他们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
“求皇爷安心,奴婢永远忠诚于皇爷!”曹吉祥重重磕头表忠心。
“忠心不是出来的,要做出来。”
朱祁钰亲手把他扶起来:“巡捕营表现优异,朕赐你铜符一枚。”
“奴婢谢皇爷恩!”曹吉祥冷汗涔涔。
皇爷在敲打他。
告诉他,别耍心思,朕的西厂能收拾你。
“下去吧。”
朱祁钰问冯孝:“财货可清点完毕?”
“回皇爷,还未清点完毕,目前得出的数字是1200万两。”
朱祁钰惊住了:“这么多?”
冯孝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着实是非常多。
“皇爷,才清点了七成,总数约摸着有两千万两。”
有钱了,不知道该怎么花啊。
朱祁钰嘴角自然而然扬起,心情雀跃:“清查完毕,确定无误的,把家产归还,再给他们一些生意,弥补一番。”
“皇爷,真还啊?”冯孝心疼了。
“朕是皇帝,岂能做强盗之事?”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该还的还,不该还的,不还,明白吗?”
冯孝明白了。
皇爷的意思是,把现银留下,珠宝古董什么的,尽量都归还,若不够的,赐个宅子抵账即可。
反正古董什么的现在市场价格低。
不如直接作高价,卖给商贾。
朝堂处处都要银子啊。
没看嘛,阁部重臣眼巴巴地看着皇帝呢,各地督抚,都哭着要乃喝呢。
“对了,宣石璞入宫。”
朱祁钰目光闪烁:“朕很久没去仁寿宫问安了?你去安排一下,晚间朕去请安。”
“奴婢遵旨!”冯孝明白,皇爷的疑心病又犯了。
在巨野泽。
寇深蒙圈了:“你确定?那股骑兵正在横跨沙漠,往咱们的方向行进?”
“大人啊,标下亲眼所见!”李端嘴里发苦。
他们在这里吃了十几沙子。
就等着立下大功呢。
结果,大功没来,大祸来了。
“为什么回程啊!”寇深真懵了。
那谁知道?
“大人,咱们撤吧!”杨杰看了眼部队,一个个懒洋洋的,丝毫没有军队的样子。
这支军队刚组建不足两个月。
打顺风仗没问题。
打逆风仗,分分钟投降。
“可知范广在何处?”寇深又问。
李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若范广坠着那股骑兵,咱们不定有一战之力。”寇深反复看地图。
“大人,凭这些人打仗?”
杨杰十分无语,甘肃镇老卒不足三千人,这三千人可上战场。
其余人,再练一年吧。
“莫急。”
寇深钻研地图:“咱们这里,是西进的要道。”
“若咱们让开。”
“万一范广在后面坠着,可能永远就无法追上这股骑兵了。”
“若不让开,只要对方一个冲锋,咱们必败无疑。”
“难抉择啊。”
寇深陷入深思:“令夜不收再探,看看这股骑兵气势如何?是否有追兵?我明军究竟在哪里?”
而在沙漠里。
范广脱了上衫,赤膊着,整支骑兵,都大同异,盔甲都穿不住了。
沙漠里实在太晒了。
他们训练时,没进过沙漠训练,所以很多人不适应气候,病倒了。
沿途不停减员。
他留下人照顾,把伤员运出沙漠,越最近的城镇救治。
随身携带的粮食快吃光了。
耐心也磨光了。
军中产生了抱怨的声音,想迫切打仗。
“大人,我军已经没有耐心了,将心比心,秃巴思部怕是更加人心涣散。”
房能过来禀报。
范广颔首:“咱们兵力少,就得抓住一切机会。”
“大人,标下愿意去取粮!”房能请战。
进沙漠有十四了。
明军已经渐渐习惯了沙漠的环境,虽然坠着秃巴思部,但明军在沙漠中演练,如何策马奔腾,如何开铳。
范广喝了口水,不敢浪费一滴。
他问向导:“还有多长时间能到达巨野泽?”
“回大人,最多四。”向导回答。
范广看向房能。
“大人,现在一定是秃巴思部最脆弱的时候。”房能认为。
秃巴思部是整个部落迁徙,里面有很多老人、女人、孩,行军速度慢,消耗也大。
人越多,人心越乱。
而且,他们是从谦河而来,走了几个月了,还在走,关键此刻后面有追兵,前军又杳无音信,难免心中惴惴。
心态必然已经到了临界点。
“房能,出战!”
房能收到指令,点齐两千人,马蹄卷起黄沙,策马奔腾。
快速接近秃巴思部。
秃巴思部的首领改名叫拓跋元。
因为北魏时,拓跋改姓为元,所以他以“元”自居。
拓跋元已经知道,弟弟拓跋惕兵败被俘。
他准备去阿尔金山东麓游牧。
不去明军势力范围内。
但因为是部落迁徙,给他带来很大的牵绊。
他手上有两万骑兵。
若损失太大,部族里的牧民也能征召起来,只要有足够的兵器,就能拉起五万大军。
秃巴思部很穷的,没有足够的武器。
拓跋惕就看上了明军火铳。
结果自己千里送人头,把两万多匹马送给了明军。
房能率军眨眼即到。
他的目标是秃巴思部驱赶的牛羊。
蒙人远征欧洲,靠的就是这四脚羊,用羊做军粮,一边驱赶,一边吃掉。
“他娘的,防备够森严的!”
当房能靠近时,秃巴思部骑兵将牛羊团团围住,牧民开始驱赶牛羊,往安全方向走。
用骑兵将牛羊和房能军隔开。
房能却朝着他们笑了。
“开铳!”
啪啪啪!
火铳响起。
那些秃巴思部民满脸懵逼,还在迎接那火光呢。
结果,无数人翻身落马。
房能率军眨眼即到,斩马刀落下。
无数马匹倒在沙漠里。
秃巴思骑兵惨叫个不停:“鬼啊,鬼来了!”
騒乱传到了骑兵中间。
拓跋元急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大王,那明人是鬼变的,他们距离我们那么远,就开铳了,我们的人转眼就死了。”
秃巴思人语无伦次。
拓跋元却听明白了,明军火铳威力大、射程远。
“老子亲自督阵,看谁敢乱!”他策马跑到阵前。
结果发现明军举铳。
他赶紧快跑。
本来拓跋元赶来,军心大震。
结果拓跋元转头就逃,军心立刻崩了。
啪啪啪!
火铳开火,击中无数秃巴思部兵卒的后心。
房能亲率长刀军,快速俯冲而至,挥舞着刀锋,如死神的镰刀一般,不断收割性命。
秃巴思部的后军瞬间崩了。
而房能也不追赶,直接哄抢牛羊。
这时,范炅拍马赶到。
追了几里,发现根本追不上秃巴思部的败兵。
“这群鞑子太会逃命了。”
房能让范炅帮着收拢牛羊,大军这四的吃喝,都靠这些牛羊了。
范广率众赶到,统计牛羊数字,约莫一千多头。
“才这么点?”范广不爽。
“大人,咱们的人不会驱赶牛羊,都跑散了。”房能抓了抓头发,十分尴尬。
本来战果很喜人。
结果明军不会牧羊啊,羊跑了,幸好牛跑得慢,还剩下几头。
“火药用了多少?”范广没问战果。
在沙漠里,只要有火铳,明军就有优势。
“还剩下一半。”房能认为用的很省。
范广有些不满:“下次省着点用,咱们前后都没有补给,带来多少,就得用多少。”
“打仗才刚刚开始,不知道要打多久呢。”
范广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真心对待部下的,也愿意宽容部下的过错。
所以部下愿意效命。
“标下知错。”房能告罪。
范广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便可。”
“神英!”
神英正在拆解一头牛,打算来个庖丁解牛,实际上就是馋坏了。
“标下在!”神英快速过来。
“秃巴思部肯定不会甘心,今晚不定会袭营,你来做守备,巡夜。”
“标下遵令!”神英不在乎,能吃上牛肉,比啥都强。
“大人,那伙贼子太能逃命了,想把他们全都留在沙漠里,恐怕困难。”范炅不叫爹,而是称官职。
范广瞥了他一眼:“会动脑子了?”
范炅抓了抓头发,十分尴尬。
“本将何时过,用拼杀的办法,把他们留在沙漠里了?”
范广反问:“咱们坠着他们,是等着他们筋疲力尽,再将其吃掉!”
“可他们逃得快啊!”范炅不解。
“那是他们还能吃饱饭,自然有脚力跑了。”
范广笑道:“等到他们吃不饱,就会想饿疯聊狮子,会和咱们决一死战的!”
“到时候决战的时候,你子别哭,你老子就知足了!”
范广哈哈大笑,儿子长进了。
唉,养了近三年的狗,送人了,心烦!作者喜欢狗,但讨厌收拾狗屎什么的,都是我妈在管,但我妈身体很不好,今年身体更差了,发烧。我觉得她因为养狗又增加很多工作,就心里过意不去,只能决定不养了,决定送走了,找个好人家送走了,但心里十分难受,但也没办法,唉,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