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有些无奈,心想:“来的也挺是时候。你要是早点来,说不定师父便跟我一同到你船上喝酒了!”
看了看周遭几间已塌乱不成样的小屋,隐隐有种难言的失意与不舍,呆了一阵,料来对方大船也难近来,只也不做声应答,撑了木筏悠悠荡荡往河边去。
不片刻到了河岸近处,见得水流湍急,怒涛汹汹,蓦然才觉知以往还算平缓的大河已换了另一番模样,他这‘超级无敌不翻船’小木筏、只怕没几下便得船翻筏毁。他倒也暗暗庆幸师父没跟了自己同筏,眼见武破天大船摇摇晃晃驶近,便泊了木筏在浅水岸边稍候。
风狂雨急,大船很快靠近,甲板上前后错落站了一队十来人,个个披蓑戴笠,自是有备而来。
武破天站在船首,先前老远见了李小白只身乘筏迎来,略觉有异,只并未多问,这会儿才叫声道:“掌门,是你吗?怎么只你一个,王老大呢?这大风大雨的,不如你把他叫来一起,先到对岸避一避?”
李小白改换了装扮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听了对方这有些古怪的问话,恍然间也才回过神,只不免又觉着奇怪,寻思:“武大哥平常见了师父,话也没两句,从没听他叫过什么‘王老大’,怎么这回叫得还挺亲热?不过我倒也想把师父一起接过去,可这会儿我又上哪找他去?”
随口应了一声,眼见船上一行人身影模糊,却也能瞧出个大概轮廓,心下隐隐又只觉哪里不大对劲,平时同船前来的门人一个个无不是身材高大、威猛挺拔,怎的这回来人看着有些参差不齐,高矮胖瘦、体态不一,老少似乎都有,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也不多说,念转间只道:“武大哥,有心了。王……王大哥腿脚可好些了?”
“好……好多了,掌门放心!”
武破天略有些迟疑,仍大喊着道,“快先到船上来罢!”
李小白所问的‘王大哥’,自是指之前给丐帮两长老重伤难起的王金乌。此前李小白也不止一次问起过,早在大半月前,便得知王金乌伤势已经愈可,只仍留在寨中多加休养。不过王金乌所伤只在前胸后背,腿脚上倒没受伤,李小白有意这么问,自是想看看武破天会是什么反应。
武破天其实不管答好还是不好,自然都说不过去。李小白料来他也听出自己问得奇怪,听他既没分说解释,只顾着叫自己上船,看来其中自是另有蹊跷。
船筏这时相距约只两丈,武破天话刚说完,大船紧接着便即调过头打横,准备接人上船。
一个大浪打来,李小白这小木筏不由得倒往大船处更靠近了些。他已料知船上必有反常,倒也并不以为意,只暗暗留心,随口道:“那就好。武大哥,你这船上可是有带了酒来?”
船上各人似乎早料到他要这么问,也不待他多说,立时便有人扔了两坛酒下来。武破天也没来得及出声,左手边一人便怪声怪气地道:“放心,酒有的是,就看你能不能喝得完!”
李小白一时也没注意到武破天正对着他挤眉弄眼、大打眼色,两手左右刚接过了酒,船上忽然嗖嗖声飞甩出三条绳爪,一下便将小木筏牢牢钩爪住了。大船片刻未停,一转过舵,那几根绳爪吃力拉紧,随即带着李小白那小木筏顺流而下,飞驶而去。李小白心下莫名,脚下跟着木筏晃悠不稳,只也不慌不忙,抱了两坛酒顺势一下稳稳坐倒。
只听船上又一人道:“喝得完也不算什么……”这人站在武破天右一侧,说话瓮声瓮气,嘴里不知含了什么东西,似是怕武破天多嘴插话,说着时微一转头吐出一物,无声无息便将他哑穴点了,接着道:“喝完了还能站着不倒,那才叫本事!”
先前那人道:“站着不倒又有何难?喝完了还能使一套拳脚功夫,那才是好本事!”
“有意思……武大哥,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帮好客大方的朋友?”
李小白也没瞧见武破天已遭点穴,只是见他身子始终一动未动,独臂手上也没带着他从不离身的大刀,说的话更是透着些古怪,料来自是给身边其他不知什么人挟制住了,而且看来对方之人倒也不简单,想着反正也是要过河,索性倒不如便让大船带一程,待那两人说罢,这才不紧不慢地道,“还是这些人为了得到我的认可,成为我逍遥门中的人,想用这酒来讨好我?”
他听对方两人言语随意,当着自己这个掌门的面也无所顾忌,还自顾争论起这酒的事来,想来自非逍遥门之人,只不知是哪路人马,也不直接问,自是想拿这话激一激,料想对方不管是什么人,指不定便得自报家门不可。
“放屁!”
果然刚才说话那人忍不住便道,“你们逍遥门算什么?哪有我们‘醉仙门’逍遥快活!我们好好的,干嘛要来讨好你?”
“噢,是吗?那你们这又是送酒,又是开船带路,不知有何贵干?”
李小白倒是头次听说这什么‘醉仙门’,只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听着倒像这酒楼酒馆的名目,料想来者不善,只若无其事地道,“这么说你们个个不是醉仙,就是醉鬼,大家醉得一塌糊涂,那倒是蛮快活的。只是你们这掌门人,也未免当得太舒服,倒也挺叫人羡慕。只不知是哪一位,他人何在,该不会还在醉乡里罢?”
“少废话!要对付你一个,又何须我们掌门出马?”
那人道,“你连‘醉仙门’都没听说过,还敢自称什么‘大魔头’,我看也是浪得虚名,不过如此,还不是轻轻松松,就给我们抓了来?不怕告诉你,我们掌门恩师正是大名鼎鼎的‘醉仙’,在下便是‘醉鬼’,还有我这位人称‘酒魂’的兄弟。好叫你知道知道,今日是落在了谁的手里!”
原来这‘醉仙门’自掌门‘醉仙’而下,门人又分两拨,一拨以‘酒’字开头为号,诸如‘酒神’、‘酒魂’,或‘酒桶’、‘酒勺’之类,多以酒器酒具、酿酒盛酒等物为名;一拨以‘醉’字开头,除‘醉仙’外,另有‘醉神’、‘醉鬼’,‘醉魔’、‘醉狂’等等,不一而足。
两拨人可说不分尊卑,然‘酒’字辈多为带艺投师,‘醉’字辈多是掌门亲传弟子,身份隐然又比‘酒’字辈高出一筹。而且为避掌门讳,‘酒’字辈中并无‘酒仙’一称,说起来自是又比这‘醉’字辈矮了一截。
门人中谁若是敢自称‘酒仙’,那是对掌门大大的不敬,轻则逐出师门,重则棍棒伺候,打死不为过。
自称‘醉鬼’这人入门既早,年又稍长,还是‘醉’字辈中数一数二的好手,比起那位‘酒魂’处处高过一头。只是这‘醉鬼’又瘦又矮,这‘酒魂’不止身材高了他一头,论武艺身手又略胜过他一筹。哥儿俩一‘鬼’一‘魂’正是一对,虽时有斗闹拌嘴,谁也不服谁,不过却是形影不离,到哪都是出双入对。遇到要紧大事,‘酒魂’往往没什么主意,也时常会让着‘醉鬼’,听由他安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