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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大虞长生正文卷第132章,华年次日。

  上洛城中传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引发轩然大波:包思存包真人失踪了。

  哦,说是失踪,其实不太恰当,包思存留信了,信中言说自己有感大限将至,请辞职务,准备游山览水,归葬于天地……

  官场有一个潜规则:只要不是不赦之大罪,到了这种程度,都不会再穷追猛打,多是既往不咎。

  实际上,包思存察知到‘太初金榜’之气息,自以为被大虞朝廷中某位盯上,只是想用这个法子,稍稍拖延一二。

  可哪知道,虚界空间中那般‘太初金榜’的一击,乃是方锐以劫运点衍化,在脑补一番后,成功将自己吓溜了。

  大虞朝廷确认书信的确是包思存所留,也没有追究索查,任由来去。

  这就成了一个奇妙的误会。

  ……

  “包思存跑了?!”

  方锐听闻这个消息,脸色古怪:“我昨日衍化‘太初金榜’的一击,还有如此效果,竟将此人给吓跑了?”

  ‘看来,此人身上有大问题,不容于大虞朝廷。’

  ‘不过,跑了也好啊,以后,我再诛杀此人,牵连就要小得多了。’

  “嗯,尝试一下,看能否锁定对方。”

  方锐手中灵光闪烁,开始掐指卜算,反复数次却是并无结果。

  ‘不应该如此啊,我和对方同位格,《卜算术》又是破限,因果足够,更有借来面板的一丝位格。’

  一般来说,是可以锁定对方的,但偏偏失败了。

  他暗忖着,下意识想到了昨日所见那样充斥着诡谲、不详气息的书页,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上古天变、灵气有毒、天地灵气骤降、虞圣皇定义气运、朝廷灵师之道、武道诞生、打击上古灵修……’

  ‘从元好古,再到昨日之包思存……’

  方锐将这些从脑海中过了一遍,自感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同时,也是不胜唏嘘:“历史之下,淹没了多少真相,多少慷慨悲歌之故事!”

  他倒是也看得开,见确实找不到包思存所在,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恰好,私塾改造也完成了。

  ‘叮咚,您夫子职业已经加载完毕。’

  方锐笑了笑,心中调侃地想道。

  随着年龄渐长,家中有方薛氏这般年龄稍大的,有三娘子这般熟透了、风华正茂的,有方灵、囡囡这般青春洋溢,灵动活泼的,有方漓这般牙牙学语的,各般年纪。

  如此环境下,他倒是越来越有童心了。

  今日,因为准备招生,方锐换上了‘夫子时装’。

  “三姐姐,好看么?”他长袍束腰,在三娘子身前转了个圈,笑着问道。

  “好看。”

  三娘子抿嘴笑笑,秋水般的明眸中有着光,显然很是喜欢。

  “那晚上回来,咱们制服……”

  “好啊!”

  三娘子答应:“锐哥儿,我给你煮汤。”

  方锐:……

  我这是反被调戏了吗?!我这一定是反被调戏了吧?!

  若是当初,听闻这话,三娘子定然是会羞涩的,可现在,已经开发成熟,改变颇大。

  这是真的老夫老妻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笑了,有着一种举案齐眉的默契。

  ……

  昔日的‘草芝堂’,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三味书屋’。

  今日,外面一片熙熙攘攘。

  “老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方神医跪地求你,你都不让你家娃娃来的吗?”

  “我说过这话?哦,那不是哄你……咳咳,说我做什么,老白啊,你不是也说过……”

  “气话!气话!我对方神医可是很信任的!”

  ……

  “方锐小友啊,看来,不用我帮忙了。”

  周长发送上一份贺礼,笑着摆手离开:“走了,你忙,莫送!”

  “这……”

  方锐看到‘三味书屋’一片人众,怔了一下,旋即,转念一想,已是明白过来。

  是,他不开药堂,改开私塾,被人骂、嘲笑,那是真的。

  其中,有见不得人好的;有恨铁不成钢,希望方锐回心转意的;再有就是,起哄看乐子的。

  堂堂一代神医,为什么没普罗大众说话?

  因为:除了邻里,方锐在中下层的名声,还真不是太好。

  原因么,方锐可不是大圣人,为了自身相对清闲,只问诊高品武者,或者能出得起极高价的人。

  ‘方一刀’的名声,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倒不是方锐狠心,而是:一旦开了口子,那就真没清闲了,许多时候,还往往出力不讨好。

  ——有位药贩子说得没错啊,这个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所以,嘲笑是真的,可也不影响这些人赌一把?’

  方锐心中已经明白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往他太过高高在上,难以接触,现在改开私塾,反而亲民了。

  再者,方锐是元好古的邻居,耳濡目染,有一二分水准,也就足以教授蒙学了啊!

  还有就是:元好古当初留下了一屋子的书,就冲这个,拜师就值得!

  更不用说,成了方锐的弟子,万一将来家人患上疑难杂症,有了这个纽带,也好上门求医不是?

  ‘无论医疗,还是教育,在这个世界,都是高端资源,是极稀缺的。’

  ‘我也不在乎,家长、学生趋利而来,这是一个双向选择。’

  ‘真正聪慧伶俐、性如璞玉、可堪培养的苗子,免束脩我都要,其他蠢笨的,给再多钱,我也懒得收。’

  是的,方锐目的性很强,是希望将来学生进入大虞顶层,有所反馈,可不是在异世界办希望小学的。

  ……

  半日后。

  方锐看着满堂五六七八岁的莘莘学子,仿佛看到了一片青青禾苗,脸上露出了老农般的笑容。

  这个世界,只有小学、大学,小学到五年,大学五到八年。

  当然,这是通人的标准,真正来说,十二岁就可参加州考,就如前世十二岁的举人。

  小学又称蒙学,一般是私塾,固定老师。

  大学,则多是学院性质,没有固定老师,分为初、中、高班,考试通过就可以升班。

  ‘我择聪慧者选取,蒙学教育可以压缩到两年。这般两年一茬,甲子之后,就可以收割第一波了!’

  是的,相较于寿命较长的武者,这个世界更大多数是普通人。

  就如这些学生,因为资质、家境、传承、资源等原因,走上了读书之路,即使将来成为大人物,也错过了年龄。

  而不成高品武者,普通人寿命也如正常的古代世界,六七十岁都算是高寿。

  就如元好古,不就七十出头,人就没了吗?

  ‘我今年三十出头,甲子之后,九十有余,这第一波学生,也大多濒临大限。’

  以方锐的医术,再加上养生之名,明面上活个百来岁,都不算太出格。

  到时,一个白发苍苍、说不定明天就会嗝屁的老师,问自家大限将至的学生一些问题,对方戒心必然会降到最低,能忍心不说吗?

  “方神医……不,方夫子,我家娃娃就交给您了。如果不听话,您就打,狠狠的打,我没意见的!”

  “是的,我家娃娃也是,感谢您免了一半束脩啊!”

  “方夫子啊,求您收下我家的娃吧,我给您下跪了!”

  “老陈,你下跪也没用啊,是你家娃娃自己不争气,没被选上,能怨谁?”

  “就是,没听方夫子说没名额了,已经教不过来了么?”

  ……

  方锐打发走这些或喜或悲的众家长,准备开始第一课。

  这时,一位老学究进来了,姓蔡名冲,是元好古的老朋友,也算他是半个朋友。

  此人提前打过招呼,是来旁听的,也曾说过:如果方锐授课有一定水准,会去为他正名;可若是误人子弟,糟蹋元好古的名声,就要割袍断交。

  方锐是见过大世面的,心理素质良好,自不会慌,对蔡冲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于谦。”

  “坐下吧,我和你爹,可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你此名,或有大承负,忠直方正,亦须学得存身之道……”

  ……

  “白世仁。”

  “世仁,这名字……我为你取一字,曰‘从一’……”

  ……

  “张衡。”

  “好名字,希望你勤学苦思,善加钻研……”

  ……

  方锐一一与这些学生认识,殷切叮嘱,并无半分厚此薄彼。

  真正的筛选,早在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能坐到这里的皆是可造之材,自然会一视同仁。

  毕竟,他是传道受业施恩的,可不是结仇的。

  “现在,开始第一课……”

  方锐早已将《童典》点到了大成,又有两世的感悟,思想碰撞,解说起来生动有趣,深入浅出。

  下方,一个个学生听得入迷,眼中满是求知的目光。

  最后方。

  蔡冲一开始是抱着审视的目光,可不多久后,就渐渐坐正,神色肃然,将方锐视作名教大家,等而视之。

  再稍后,他更是听得连连颔首,甚至,拿出纸笔记录,一副求学者的虚心模样。

  ……

  半日后。

  蔡冲离开,对外感叹:“世间岂有生而知之者乎?方生也!”

  “方生之才世无伦,老朽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啊!”

  他对方锐,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并下断言:“四十年后,方生之徒,必有入紫霄阁者也!”

  这番评价在城中飞快扩散,不知道让多少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能得蔡老如此评价,那位方夫子,何德何能啊?!”有人震惊难言。

  “我深知蔡老此人,平生宁断骨头不折腰,可谓脾气极硬,如此评价,必然是真心的。”

  “这么说,那位方神医……不,方夫子是真有水平的?”

  “也不须多,只要蔡老口中的五六成,就可称名师。不知道,现在将孩子送去,还来不来得及?”这人眼睛一亮。

  “晚了,早就收满了。呜呜,我悔啊,竟信了城中流言,今日没去报名,吾儿痛失一名师!”这人嚎啕大哭。

  “那位方夫子,真奇人也,竟在医术、圣贤之书,两道上皆是取得了非凡造诣。”

  ……

  上洛城中,医术出神入化的名医有不少,名教大家亦有不少,可医术出神入化的名教大家,却似乎只有方锐这一位。

  一时间,方锐之名传遍全城,声名大噪。

  ……

  “声名于我何加焉?!”

  城中毁誉,方锐一概不理,这日休沐,带着方薛氏、三娘子等人去城外洛河畔郊游。

  方漓,也就是那个收养来的女婴儿,牙牙学语,走路摇摇晃晃,正是一生中最可爱的时候。

  大小丫鬟们在簇拥看顾着。

  方薛氏、三娘子、方灵、囡囡,也在不远处,围着一张毯子而坐,上面摆放着果子、点心,或下棋、或闲聊。

  此处城外,视野开阔,让人心旷神怡。

  ‘真好啊!’

  方锐感到自己是在逐渐变得淡漠,唯有在家人面前,共享天伦,才会敞开心扉,有较大的情感波动。

  除此之外,纵使上洛之繁华,在他眼中亦如雾中之花,所教授的学生,亦是保持着一个相对疏远的距离。

  ‘我这是……正在成为一个合格的长生者吗?!’

  方锐心中暗叹。

  “兄长,你在看什么啊?”方灵、囡囡两个大姑娘手拉着手过来。

  “在看这洛河,它滔滔而流,就如奔流的时间。然后,想起了一些从前……”方锐笑道。

  “从前啊!”

  方灵回忆:“我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常山县,那时东西多珍贵啊,一小把炒黄豆,我能和出去小伙伴们炫耀半天……还有,半夜起来烤包子……”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情恍若云烟,如昨日,又好像过去了好久。”

  “我也记得,阿锐哥送来的鸡汤,还有给娘亲治病……”囡囡也是说着,无暇如玉的俏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

  如今,她已不想着更进一步,就这般,平平淡淡一直持续下去,就挺好。

  “是啊!”

  方锐听她们说起往事,嘴角也是露出笑容,可转眼间,望到那边白发日增的方薛氏,笑容又是淡了些。

  他站在洛河水前,半晌无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手指洛河的一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彼时。

  夕阳之下,大雁高飞,漫天霞光倒映入洛河,奔流激荡东入海,正如一江逝去的华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