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三更半夜,楚灼被斗法的动静惊醒。
她正欲爬起身,就被毛绒绒的东西糊了一脸,将那东西拎开,才发现是阿炤的尾巴。
阿炤盘踞在她枕边,用尾巴扫扫她的脸,似乎让她继续睡,不用管外面的事情。只是楚灼向来是个责任心极重的,虽说现在不能使用灵力,像个废人一般,但她的警觉性并未因为不能使用灵力而失去。
见楚灼移开它的尾巴爬起来,阿炤有些不开心,躬身就蹿出帐蓬。
等楚灼出去时,就见碧寻珠老僧入定般地坐在帐蓬边,浑然没理会周围的动静,见她出来,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有几个不长眼的宵小之辈,火鳞已经去处理了。”
正说着,就听到一声轰隆爆炸声。
隔壁帐蓬里正在睡觉的万俟天奇惊醒,抱着同样睡眼朦胧的小乌龟冲出来:“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打劫?我有毒丹!”
说着,翻手就是一瓶毒丹。
碧寻珠看得眼角一跳,有些无语。
屠四娘等人也从打座中惊醒,一同看向爆炸的地方。在野外,极少能真的打座,不过是一种休息状态罢了。
一会儿后,就见空着两手的火鳞回来。
楚灼看了看,正要找先前跑出去的阿炤,突然肩膀一重,转头就看到不知从何处蹿过来的小妖兽,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到她的肩头。
“处理了?”碧寻珠淡声问。
“火鳞姐,有多少个宵小?需要毒丹么?”万俟天奇也问。
听到“毒丹”二字,屠四娘等人忍不住看向万俟天奇手中的毒丹。
说起来,由于他们选择跟楚灼一行人去沁水楼,以至于万俟天奇依然没给他们解决体内的毒,仍是需要定时服食解毒丹才行。
他们也知道,只要他们还跟着,体内的毒丹就不会解,以此来确定他们不会坏事。
火鳞一脸遗憾地说:“有十来个,被老大一口火灭了。”
她正打得高兴呢,哪知道从天而降一只威风凛凛的小妖兽,不分敌我地喷火。
“啊?”
碧寻珠和万俟天奇都看向楚灼肩膀上的小妖兽。
就见它幽幽地看一眼火鳞,不高兴地说:
一群皮糙肉厚的妖兽静静地看着它,看看它还能不能更偏心。
然后阿炤用行动告诉他们,它可以更偏心。
它将几个储纳戒都交给楚灼,然后催着她赶紧进帐蓬休息。
火鳞摸摸鼻子,小声地和碧寻珠等人道:“我终于明白刚才老大为什么要撸他们的储纳戒了,原来是要送给主人。”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万俟天奇一脸遗憾地说。
“放心,有好东西,主人会分给你们的。”碧寻珠淡定地说。
玄渊附和一句。
正说着,突然帐蓬里飞出几个灵果,砸在一人三妖的脑袋上,伴随着一句不悦的声音:
众人:“…………”
万俟天奇捂着脑袋,一脸委屈,不明白阿炤为何要用灵果砸他。
翌日出发后,楚灼才有空询问昨晚的事情。
“这赤云星大陆真是太不安全。”坐在车辕处的万俟天奇说道,“听说昨晚一共有三伙人想来夜袭我们,幸好都被火鳞姐解决了。”
惊醒楚灼的是第一伙人,因为火鳞难得能动手,打得太兴奋,以至于没有控制好动静,将楚灼吵醒。于是等第二伙、第三伙人来时,火鳞将他们提溜到远处解决。
至于一个晚上被三伙人偷袭的事,楚灼和屠四娘等人都很淡定。
只要在赤云星大陆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大陆是什么情况,这里的生存法则更赤-裸,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的是常态,何况是夜晚时,他们还在野外过夜,没有任何庇护,不正是招人来抢么?
抢劫不需要动机和理由,抢到手就是自己的,就算是个穷光蛋,依然有人来抢。
当然,在屠四娘几人看来,那些敢夜袭楚灼一行人的简直是一群蠢货,要是没几斤两,他们敢在野外过夜么?从昨晚开始,屠四娘几人就静静地看着那些人来送死,结果也证明,确实是来送人头的。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有楚灼一行人的实力,说不定是一群弱鸡呢?总得让人有点儿期盼的,不是?可惜他们还来不及试探一下这群人的虚实,就被爱搞事的火鳞蛇抱以老拳,一个个拖到远处去处理。
或许他们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不管白天黑夜,都会遇到拦路抢劫。
白天还好,至少那些拦路抢劫的有所克制,在夜晚时,只要他们错过宿头,在野外露宿,一个晚上都会遇到好几拨夜袭的。
这些夜袭抢劫的修炼者有人修、妖修,还有潜伏到附近的魔人,总之凡是看到他们的,都秉着一种不抢白不抢的精神,跑过来夜袭开抢。可惜结果都被爱打架的火鳞蛇抱以老拳,打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来。
久而久之,连万俟天奇都习惯了这种“抢劫——反抢劫”的行路节奏。
赤云星大陆的情况确实比想象中要危险,但他们队伍中有两个人皇境的妖修,只要对方来的不是几个人皇境,就不会有事。当然,若真修炼到人皇境,只怕也不会来干这种夜袭抢劫之事,会干这种事的,大多数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散修。
如此过了二十来天,他们接近沁水舫所在的地盘。
当空气中的水汽渐渐地丰富起来时,楚灼和玄渊的神色间露出几分轻松。
如此又走了大半天时间,便看到笼罩在茫茫水雾中的河泽。
此地的水蒸汽颇为浓郁,已雾化成一种白色水雾,将远处的水域笼罩其中,教人窥探不清其真实,显得朦胧而神秘。
屠四娘指着被白雾笼罩之地,告诉楚灼他们,穿过这白雾,就是沁水舫的地盘。
楚灼掀开车帘,看向远方,感觉到空气中那稀薄的水灵力,奇道:“莫不是这地方也有水灵之类的东西?”
她上辈子没来过沁水舫,只因为认识妖眉之故,倒是听说过沁水舫,但并不详细。
屠四娘忙道:“此地并未有水灵之物,不过倒是听说此地有一个水属性的聚灵塔,是沁水舫的镇舫之宝。”
楚灼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被笼罩在白雾中的地方,若有这等宝物,不怪此地竟然有如此丰富的水灵力,虽并非水灵所致,却也极为稀罕的。
怨不得上辈子听人说,沁水楼是赤云星大陆最神秘之地,没人带路,根本无法进来。
这也是楚灼先前会答应让屠四娘带路的原因,想看看屠四娘有什么能耐带他们到沁水楼。
等他们进入白雾笼罩之地时,很快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水灵力变得浓郁,这让楚灼和玄渊、碧寻珠的神色都有些轻松。
万俟天奇是木属性的炼丹师,对水灵力也不排斥,唯一排斥的便是火鳞。
这回轮到这位火属性的蛇妖妹子有些恹了。
至于阿炤,在它这个等级,已经不惧五行灵物的干扰,虽然也亲近火属性之物,但其他属性的灵物,对它的影响并不大。
周围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屠四娘带他们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一条更宽阔的大河前,屠四娘道:“楚姑娘,寻珠公子,从这里开始,就要坐船才能进去。”
楚灼从妖兽车下来,用灵识看了看那条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些白雾若有似无地将河吞噬,呈现给人的是一种假像。
“这不是河。”碧寻珠说道,“这是个湖。”
“真的啊?”万俟天奇惊奇了,“寻珠哥,你没看错吧?这明明就是条河。”
碧寻珠没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屠四娘。
屠四娘没想到这位寻珠公子如此敏锐,就算是人皇境的修炼者,来到沁水舫的地盘,极少能一眼就看出内中乾坤。
这也是她曾经说的,沁水楼的情况有些复杂的原因。
其实这一带的水灵力,虽是由聚灵塔所凝聚,却也是一种用来制造海市蜃楼之物,只要身在这水灵力所在的地方,就会产生类似海市蜃楼的幻象,让进入其中的人迷失方向。
楚灼等人明白这白雾中的情况后,便问屠四娘,“我们应该如何去沁水楼?”
沁水舫的地盘就笼罩在白雾之中,没有人带路的话,进入其中的人很快就会失迷方向,直到绕了好几个大圈子,才能绕出去。
虽说不伤人,但被这么愚弄,也挺让人生气的。
而沁水舫中多是女修和女妖一类的弟子,虽说也有男弟子,数量却是极少,无不是容貌俊俏之人。
总的来说,沁水舫招收的弟子,首先看的是容貌,其次才是其他。
屠四娘微笑道:“我和沁水楼的一个弟子曾有一段露水姻缘,他曾送我一张通行符,只要捏碎通行符,就能联系到附近的船。”
听到这话,楚灼和碧寻珠都瞥她一眼,终于明白屠四娘说有个熟人带路比较方便的原因,确实比较方便。
屠四娘从储纳戒里拿出一枚玉符,将之捏碎,对楚灼他们道:“楚姑娘,只要在此稍等片刻,应该就有船来了。”
楚灼嗯一声,说道:“谢谢,辛苦你了。”
屠四娘有些受宠若惊,这位虽说一直表现得挺和气的,可却很难缠,心眼颇多,和她说句话都要担心她是不是在试探或者诓人。相比之下,看起来傻白甜的万俟天奇才真是个甜的,和他相处更让人放心。
楚灼现在这般态度,屠四娘明白她对他们还算是满意的。
果然如屠四娘所说的,一会儿后,他们就看到从白雾中驶来的船,或者称为画舫更准确一些。
明明眼前的河依然是那条河,但在岸边的人眼里,那画舫仿佛从对岸而来,所过之处,白雾让道。画舫中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一会儿清灵幽雅,一会儿又靡靡糜烂,让人听得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万俟天奇脸微微有些红,不自在地侧了侧身。
楚灼的脸蛋也泛起不正常的红,那声音……实在容易勾起心中某种欲念。偏偏她现在不能使用灵力,以至于听着那靡靡之音,身体也有些不自在。
蹲在她肩膀上的阿炤看到她微红的脸,若有所思地看向那艘驶来的画舫。
屠四娘听到这声音,脸色微微一变,小声地道:“这是蜚音的画舫,等会儿如果……还请几位莫要生气。”
屠四娘的话没有说得太明白,因为那画舫已经来到岸边。
画舫中走出来一个穿着轻薄红纱的女子,面若桃蕊,酥胸高耸,纤腰如柳,一双修长白嫩的腿在红纱中若隐若现,勾唇一笑,动人心魄。
好一个妖媚入骨的妖女。
看到她,碧寻珠面无表情,火鳞有些不高兴,万俟天奇看得有些羞涩。
楚灼将阿炤抱到怀里,轻轻地掩住它的眼睛,省得污染了“幼崽”的纯洁。
“几位,可是要去沁水楼?”身着轻纱的妖女倚着栏杆,用轻佻的语气问道。
屠四娘倒是恭敬,朗声道:“可是蜚音前辈?我等确实想去沁水楼,不知蜚音前辈可愿意载我们一程?”
蜚音漫不经心地说:“原本我的船并不载非沁水舫的弟子,不过看在几位模样都十分讨喜,便载诸位一程罢。”
说着,她轻轻地挥手,一个舷梯降落下来,伸到岸边。
楚灼一行人踏着舷梯而上,来到画舫。
等他们上来时,就被那妖女饶有兴趣地打量。
妖女的目光一一滑过几人,作为女人的楚灼和屠四娘被她无视,至于碧寻珠,因为长得太美,同样被她无视。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火鳞和万俟天奇身上。
这两个,一个是潇洒帅气的人皇境,一个是傻白甜的弱鸡炼丹师,只要正常女人都知道如何选。
于是蜚音朝火鳞抛了个媚眼,暧昧地笑道:“这位公子,不知可有兴趣进内一聚,小女愿意为公子奏一曲颠鸾倒凤如何?”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火鳞身上。
万俟天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
火鳞原本还带笑的脸马上就冷了,冷冰冰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男的?瞎了你的鸟眼不成?”
蜚音:“…………”
第一次被骂得这么毒,蜚音整个妖都有些呆。
屠四娘默默地转过身,回想自己当初见到火鳞的第一眼,也是像蜚音这般,被撩得恨不得和她春风一度……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蜚音比屠四娘更坚-挺,娇嗔道:“公子真爱说笑,就算你要拒绝我,也不用找这种借口吧?我可不相信,除非……你让我检查一下。”
火鳞冷冷地看她,然后走过去,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行,都是雌的,我还怕你不成?”
然后拖着蜚音,就进了画舫的某个船舱中。
万俟天奇看着这一“男”一女离开,其实光是看背影,让人觉得这两人还挺配的,“男”的俊女的媚,有些担心地问:“不会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