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不想再忽悠熙童,因为他已经非常的可怜,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奔波了一生,现在还要往成仙这个大泥沼里钻,而且拽都拽不回来。
随随便便的一个典故拿出来,又和人家祖师遇到的情形一个样子,云烨很想抽自己的嘴巴子,一百年后的郭子仪难道也和隐门有联系?要不然不会这么准确的描述他见到的场景,这里面的故事就不是云烨可以控制的了。
把有些崩溃的熙童给解开,他依然保持着苏秦背剑的造型,眼珠子随着云烨的身影的移动不停的转着。如果云烨现在想要知道隐门的故事,他一定会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交代出来。
痴人很危险,但是不可怕,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一批人,为了理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们的脑子里只有自认为崇高的理想,没有得失观,没有自我。
在不懈的自我催眠之下,那条连接着堂的金光大道似乎唾手可得,站起来够不着,只差一尺,跳起来够不着,只差一尺,脚下垫了砖块再跳起来,依然够不着,还是只差一尺。
他们永远在寻找能够让他们增高的东西,听丹药有用,他们服用丹药,听练气有用,他们练气,听白玉京是登的捷径,所以他们就要找白玉京,熙童何其聪慧的一个人,在幻境的迷惑下,早就丢失了自我。失去了起码的判断力。
云烨觉得现在从熙童嘴里知道任何消息都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伤害。在他崇敬,羡慕的眼神中,云烨甚至看到了一丝悲哀,他在自哀自怜,大概想不明白像他这样虔诚的求仙者为何无缘得见那些仙人,为何云烨总能轻易的得到,而他还满不在乎,弃之如敝履。
放熙童离开,他毕竟没有伤害到自己,云烨也不想和田襄子彻底闹翻,李靖想看笑话,由得他去。
我凭什么要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到目前为止,他们对待我还是很和善的,没有看出什么他们有什么恶意,这是一群可怜人,在希望即将破灭的时候,找到了新的目标。
这只需要稍微把他们的前进方向改变一下,难道就不能造福大唐了?哥伦布的初衷不也是寻找遍地是黄金的中国吗?想必,他们很有兴趣参观,金字塔,巨石阵,空中花园之类的人间奇迹,还有那些瑰丽的人间仙境,不定会让他们真的成为仙人。
找来了一壶酒,一只羊腿塞给熙童,看他有些茫然就对他:“我不问你们的事了,我需要干我的事,没有时间和你们纠缠,你们追求仙人之路,我追求人间的功业。你们希望有一能登上门,我只希望自己可以青史留名。下回有什么事情要问,直接来找我,不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心烦,也让你们麻烦,现在我来告诉你,在极北之地需要注意的事情,你们首先需要做准备,准备工作非常的重要,从药品,到食物,再到武器,再到穿着,每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还要做好遇到突发事情的预案,这些东西非常的繁杂,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清楚的。”
“云侯,为何这样做,这些宝贵的东西你就这样拱手相送?”熙童听到云烨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论谁知道了这些人世间的秘密都会埋在心底,传诸与子孙,这样当成破烂抛出来,难怪熙童有疑问。
“我答应过师傅,不去求什么长生,你们都是贱皮子,你当成宝贝的东西在我看来一钱不值,再了,你还拿我的家人威胁,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会为了一堆破烂搭上我的家人?
长生,长生,在我看来拿她换我家妹的一根头发我都觉得亏得慌,就你们这些想当石头的家伙才把他看成宝贝。既然你们一心想当石头,那就去当吧,全成石头了,我不就一身轻松,我明就要离开草原了,想请田襄子一聚,有些话清楚些比较好,我知道你们神通广大,时间就定在我会长安的路上吧,时间地点你们选,只是不要在搞什么人命迎客之类的怪风俗,平平常常的有杯茶就好。”
熙童彻底的迷糊了,从云烨的话里听不出有什么阴谋,想什么,张张嘴又无言以对,直到被云烨连推带搡的赶出军营,看着黑乎乎的草原,听着远处凄厉的狼嚎,他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紧一紧腰带,提起脚畔被云烨扔出来的长刀,看看头上的星斗的位置,慢慢走进了无边的黑暗。
站在阴影里的李靖叹了一口气,转回了帅帐。
心头的阴影一去云烨顿时感觉全身轻松,哼着甜蜜蜜的调回到自己的帐房,今晚绝对要把那日暮赶走,昨晚就没睡好,一个有和别人抢被子习惯的女人还是赶出去比较好,宽大的床一个人睡是何等的幸福。
还好,那日暮不在,听宦娘这是草原上的习惯,女子和男人初婚过后,要回自己的帐篷睡两的。多么人性化的习惯啊,要继续保持。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云烨几乎舒服的呻吟出来,成大字型摊在床上,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样的舒适状态还没有保持一柱香的时间就比人打破了。
程处默胳膊底下夹着一床毯子,来到云烨的帐篷,一进来,就把毯子扔在床上,三两下脱掉靴子,一股咸鱼的味道顿时弥漫在整个帐篷里。摒住呼吸,云烨指着木盆怒视程处默。
程嘴里嘟嘟囔囔万般不情愿的去洗脚,那双鞋子被宦娘捂着鼻子拎了出去,大冷的掀开帘子通了半的风,才驱走了脚丫子的味道。
“烨子,我不想回去,我想呆在草原上,你回去给我娘一声。”程处默躺在云烨身边声。
“做梦,你以为我把你从李绩手里要出来很容易吗?这些叔伯里面,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李绩,你在他手底下干活太危险,这人有一个恶习,就是喜欢拿自己亲近的晚辈来立军威,我不想你被他拿去做人样子,老老实实的和我回长安,再了,你马上就要成亲了,回去好好准备婚事才是正经。”
这话已经和程处默了不下十遍了,该捞的功绩已经捞完,该打的仗已经打完,留在草原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徒耗青春而已,这混蛋就是听不进去,什么都不肯回长安。
“我回去又要受家里的管束,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娘管得又严,想出门都是奢望。与其那样,不如自由自在的留在草原上打仗。”程处默又开始反驳云烨的论调。
“闭嘴,你想得美,还想呆在家里,你一回去就要到书院报道,这一年你什么都没学着,这次你要好好的把你落下的功课补齐,别弄的连你弟弟都比不过,那就丢人了。”
“你早啊,原来回去是要我去书院上课,这下好了,到了你的地头,哥哥就放心了,明就回长安,草原这鬼地方,老子早就呆腻味了,连一口顺嘴的吃的都没有,好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云烨气得跳起来,在程处默的屁股上连踹几脚,对他:“我昨晚就没睡好,你还唧唧歪歪的还让不让我睡觉了,明还要赶路,快点睡觉。”
对与云烨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程处默早就司空见惯,腆着脸问:“昨晚那个野姑娘伺候的可还如意?”
对这个猥琐的男人云烨没有一点办法,只有把自己包在毯子里假装睡觉。
一晚上连梦都没做一个,直到宦娘进来准备伺候两人梳洗,见两个少年人依旧睡的不省人事,只好拿湿布巾子在两人脸上擦几下,才把哥俩唤醒。
还是黑的,帐篷外面却已经是人声鼎沸,何劭在大声的吩咐辅兵们把货物一一绑好,不要遗留一件,都是钱啊。
那日暮早早的站在帐篷口,没心没肺的冲云烨傻笑,这傻姑娘不知道他的爱人今就要远走他乡了?那日暮不顾周边的无数双眼睛盯着,扑上来紧紧地拥抱一下云烨,了一长串他听不懂的突厥话,然后就拿起鞭子去放她心爱的羊群。
宦娘对云烨:“那日暮祝你一路平安,他会在草原上等你回来,她会给你养多多的牛羊,然后把这些分给你们的孩子,你们将来会有很多的孩子,所以她要努力的放羊,就不送你了。”
云烨愣了一会,就吩咐护卫把自己的马牵过来,交给宦娘对她:“你在草原上要好好保重,如果想回家了,就告诉我,我会派人来接你。你把这匹交给那日暮,告诉她,如果她见到了好男人千万不要犹豫,想嫁就嫁,不用为我担心。”
宦娘流着眼泪冲云烨挥挥手,就骑着马去追已经走远的那日暮,那个傻姑娘现在一定在哭泣。
程处默换上铠甲,就站在云烨的身边伸长了脖子看宦娘的背影,什么话都没,只是拍拍云烨的肩膀,就自顾离去。
云烨看到了正在抢马车的唐俭,也看到了拖着一大包东西往马车上扔的许敬宗。公输甲在调试他的弩箭,孙思邈背着药箱,身后一群人抬着大大的箱子,在分门别类的往马车上装,每装一箱,孙思邈就在箱子上写下标记,免得回到书院以后给弄乱了。
出来半年有余了,是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