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一听便明白尹嬷嬷的怒气从何而来,她是担心皇上见到朱浵后会改主意封朱浵为世子。
毕竟当今圣上是一个十分爱才惜才的人,而朱浵的文才武略都远在朱泓之上,非但如此,朱浵的脾气品性、为人处世等当面也比朱泓好得多,一看就是个谦谦君子,这样的人很容易获得长辈的喜欢。
可皇上不是一般的长辈。
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绝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他考虑的问题肯定跟别人不一样。
所以谢涵觉得这种可能真不大,相反,朱浵越优秀,只怕皇上就越会担心,他总得为自己的后代考虑,有这么一个优秀的郡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他儿子的江山能坐安稳吗?
而朱泓就不一样了,一来,他和宫里的那些皇子是一起长大的,多少有一份手足情;二来,他和赵王的父子关系一向不好,尤其是徐王妃扶正后,父子两个不是怒目相向就是相见如冰,这就让皇上少了多少后顾之忧?三来,朱泓的性子虽说有点桀骜不训,可他做人很仗义,也知恩图报,这点从他对谢涵便可看出一二,这样性格的人一般很少去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因此,谢涵判断皇上肯定不会糊涂到把世子之位送到一位对他儿子有威胁的人手里,除非朱泓有了意外
对了,意外,谢涵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像上一世她听顾琰和顾铄提过一句,说是赵王府的长子因为骑马摔断了腿,所以赵王府的世子之位一直迟迟定不下来。
彼时谢涵满心满眼里只有顾铄,对其他外男根本没有丝毫兴趣,故而听了这话很快就置之脑后了。
所以她只记得上一世她在幽州时赵王的世子之位还没有定下来,后来回京城后她成了顾铄的妾,这些事情就无从得知了。
重生后,谢涵一直刻意去回避和顾铄的那段过往,所以一直也就没有想起来这件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压根就不知道那个摔断腿的长子到底是朱泓还是朱浵。
如今想来,应该是朱泓的面大,因为如果是朱浵的话,皇上就没必要扣着世子的名号不给朱泓。
想到这,谢涵忙问道:“尹嬷嬷,二王子带了多少人去京城?”
“怎么了?”尹嬷嬷见谢涵变脸,也随着紧张起来。
“没什么,我是想起来那年他落水遇险的事情,不知这一次他是否带了足够的人。”谢涵委婉地问道。
“他带了四个侍卫走,还有王府的二十个侍卫,应该足够了吧?还没到京城呢,她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来,出了问题皇上能饶过他们?”尹嬷嬷自信满满地说道。
谢涵听了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她承认尹嬷嬷说的有道理,也相信徐王妃绝对不敢要朱泓的命,可要一条腿或者是一只胳膊总没有问题吧?
这骑术不精或者马受惊都是有可能会从马上摔落下来的,虽不至于要了朱泓的命,可会不会断手断脚就难说了。
还有,到了京城之后,谁知道那位王妃安排了什么后手?
谢涵有一种感觉,朱泓应该是在京城骑马摔断腿的,这样的话徐氏才可以摆脱自己的嫌疑,毕竟在皇上的眼里,京城是朱泓的地盘。
“可不是咋地,亏我在大宅门里活了这么多年,见识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真是该死。姑娘,大恩不言谢,我先走,我得回去安排安排。”尹嬷嬷听了谢涵的话急急站了起来。
她得回去再安排几个人暗中盯着那位,以防他们背着她主子做什么手脚。
尹嬷嬷走后,谢涵一个人坐在炕上寻思起来,她有些后悔方才的表现了,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十岁孩子,太过聪明外露了。
可是没办法,她既然选择了站朱泓这一边,知道他遇到了难处不可能保持沉默。
更别说,朱泓的身边还有一个朱如松,不冲别人,就冲朱如松,谢涵也得帮朱泓一把,因为帮朱泓也就相当于间接地帮了朱如松。
想到朱如松,谢涵忽然有点想念他了,也不知那天他回去之后有没有再受到他父亲的责罚,也不知他父亲又不是又把他禁足了?
说起来这朱如松和朱泓两人有太多的共同点,丧母,父子不和,父亲宠妾灭妻,所不同的是朱泓是在京城长大,朱如松却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父亲。
可即便这样也没有什么用,正常人家的父母即便再没有感情,也会看在嫡长子的份上给妻子一份相应的尊重,可到他们两个这倒好,因着父亲对母亲的嫌恶,连带他们也被嫌恶上了。
这倒应了四个字,恨屋及乌。
但愿这相似的经历能让他们两个成为朋友,互相扶持着走过眼前的难关,只要朱泓拿到了世子之位,朱如松想守住自己的家业就容易多了,毕竟他父亲再怎么绝情,也得衡量一下得罪赵王世子的后果。
尹嬷嬷是三天后再次上门的,不过这一次她是来给新月添妆的,顺便也告诉谢涵一声,她又安排了几个人追过去,有什么消息他们会传过来。
接下来几天谢涵哪里也没去,每天早饭后便带着张氏和谢耕梅等人一起去大房那边,帮着核计新月的嫁妆,核计宴请宾客的东西,也核计来客的住处安排等。
由于路途比较远,乡下那边的客人谢耕田只通知了几家近亲,饶是如此,这些人难得有机会进一趟府城,仍是拖家带口地赶了来,谢沁买的房子本就不大,哪里安排得下这么都人?
于是,谢涵这边和谢耕山那边都住了不少人,每日里人来人往的,着实热闹得很,最高兴的莫过于谢澜。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他只有双平和双夏两个玩伴,如今一下多了四五个同龄的,乡下孩子又活泼好动,根本闲不住,捉迷藏、爬树、掏鸟窝、放风筝、钓鱼、抓蝌蚪,就差没把整个后花园翻过来了。
谢涵见谢澜难得有如此恣意放松的时候,倒是也不拘着他,因为她自己已经丧失了玩乐的心境,不希望唯一的弟弟也早早被剥夺了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