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陈氏小的时候有一个姨家表哥寄居在她家,这姨家表哥对念书很有兴趣,也有天分,陈氏的父母想着自己没有儿子,就把对方当儿子养了也不错,于是就把那个男孩送进了私塾。
那个男孩也争气,颇得先生的厚爱,没几年便推荐他去了镇里的私塾,镇里的私塾念了几年又去了县学。
随着男孩越走越远,束脩也相应的越来越多,陈家的负担也越来越重,于是,陈家找到了男孩的本家,本家父母见孩子有出息了,同意了把孩子接回去,咬着牙勒紧裤带和陈家一起供那个男孩念书。
当然了,为了安陈家的心,两家定下了口头婚约。
可是凭两家之力,依然是难以支撑那个男孩的学业。
可巧这时顾珏想从庄子里挑几个人去身边伺候,陈氏便主动找到了顾珏。
陈氏进了谢家做丫鬟,那个男孩倒是也答应了会等她几年的,可谁知对方中了秀才之后,竟然被县令的女儿看中了,这样的好事男孩的本家怎么会舍得放弃,于是,男孩娶了妻生了子。
灰心之下的陈氏便答应了做谢纾的小妾,可没想到谢纾会这么快离开。
上次陈氏的母亲病没的时候,那个姨家表哥也来吊丧了,得知了陈氏的事情后,对方表示愿意娶陈氏为妾,条件是陈氏恢复自由身。
陈氏这些年心里也一直没有放下对方,想着自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妾就妾吧,至少表哥对她的心意是真的。
可谢涵一听便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她也是和顾铄青梅竹马地长大的,顾铄对她的心意也是真的,可最后不依然是一尸两命?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当家主妇都这么善妒,只是谢涵经过了上一世的教训,她是决计不会再让自己去做妾去过那种没有尊严的日子,哪怕她只能嫁一个寒门小户,她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去做妾了。
可问题是,她还是一个孩子,这些话自然没法说出口来劝陈氏,更何况,她也拿不准陈氏的青梅竹马到底有几分真心对陈氏。
“陈姨娘,我是一个小孩,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做才是对你好,但我答应你,你若想离开,我可以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不过我有一句话嘱咐你,如果有一天你和他过不下了,你没有地方去了,你可以来幽州找我,我养你。”
“多谢小姐成全。”陈氏跪了下去,抱着谢涵呜呜哭了起来。
陈氏一哭,躺在床上的白氏也跟着哭了起来,她是被谢涵那句“我养你”感动的,小姐都能养一个背叛自己父亲的女人,又怎么会丢下他们母子不管呢?
“好了,都别哭了,赶紧吃点东西吧,月子里是不能哭的,对眼睛不好。”奶娘进来劝道。
“是,奶娘看着让白姨娘吃点东西,我去外面看看,我也饿了。”
谢涵不仅饿了,也累了,这一天她就没闲着,早早起来去了大明寺,又陪着何青何悠去瘦西湖转了一圈,回家连口水都没喝上又直奔这里了,守在产房外担惊受怕了半个多时辰又发落起那几个人,到现在才刚放松下来。
虽然饿,谢涵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个汤圆便让阿娇帮她找了个床铺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谢涵起来时余婆子和史婆子两个正坐在堂屋里垂泪,见到谢涵,忙站了起来。
“小姐,让闫女医进门吧,给她口热汤喝,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大冬天的跪了一夜,真要有点什么,那可就真成了小姐的罪过,千不好万不好的,她也是老夫人打发来的,是来给你调理身子的。”余婆子说道。
“可不是这话,要说错,错在她昨儿不该多嘴说白姨娘的气色不好,这也是她做女医的习惯,见不得人不好,看谁不舒服都想帮一下,原本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谁知搞成这样。”史婆子说道。
谢涵听了想了想,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这婆子死在这边,于是,便命李福把她拎了进来,彼时这个闫婆子已经开始发热了,睁开眼睛看了谢涵一眼,眼睛里满是祈求,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赵妈妈,解开她的绳索,喂她点热汤。”谢涵吩咐道。
一碗热汤灌下去,闫女医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
“求小姐开恩,给她找个郎中瞧瞧吧。”余婆子又提了一个要求。
谢涵没回答她,而是看向了闫女医,“闫女医,我问你,何谓医者?”
“医者,医者就是为病患解除病痛,就是治病救人。”闫女医半睁着眼睛,断断续续说道。
她不懂谢涵为什么要这么问,所以尽量谨慎些,别给谢涵抓到把柄。
“好一个治病救人,希望你以后记住这句话,多做善事,少做恶事,不然的话,下次只怕未必有这么好运了。”
说完,谢涵命赵妈妈扶着她上了马车,命余婆子和史婆子回府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
“小姐,老奴不能回京城,老奴是老夫人打发来给你做教养嬷嬷的,不能走。”史婆子昨儿还以为谢涵是盛怒之下的气话,没想到谢涵是来真的。
“就是啊,小姐,老奴也不能走,老奴是老夫人派来替小姐掌管内院的,小姐都没走,老奴怎么可以走?”余婆子也说道。
“两位婆婆,你们不走也行,今儿回城后你们也像闫女医似的在外面跪上一个晚上,我就饶了你们两个。”谢涵拿定了主意要撵人,自然不肯心软。
“凭什么呀?我们两个也没有犯错呀。”余婆子喊了起来。
“凭什么?凭我的弟弟差点被你们害死,凭我们谢家差点绝后,你们说这两个理由够吗?你们两个也别当谁傻,真要认真追究起来,我把你们一个个都乱棍打死,我想外祖母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的吧?”
谢涵说完不再看这两个婆子死灰的脸,直接进去看白氏母子了,她知道这两个婆子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