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品仙此次在武汉会战中的表现,让我非常失望!要不是抗战以来,中央军的精锐损失惨重,我真想把这些作战不力的部队都撤换下去!佑臣还是心太软,对这些将领太过仁慈……现在他无法继续指挥,百里啊,你看,换谁上去比较好?眼下战况胶着,江防军的几十万军队不能没有主帅,必须有人来管……”
最高当局骂的虽然是李品仙,重点却是在寻找黄浩然的替任者。林蔚偷偷瞧了一眼蒋百里脸色,他知道蒋百里是站在黄浩然一边的。现在黄浩然入院,按理说的确应该交出指挥权,可黄浩然的家底第25集团军怎么办?武汉政府里这么多的将领,试问有谁愿意把自己的本钱交到别人手中?
最高当局俨然已经将蒋百里当做了黄浩然的小团体派来的代表,他这是在询问黄浩然集体的态度。
要小心啊,万一蒋百里应对失当,那很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林蔚在心里替黄浩然捏着一把汗。
蒋百里到底是老江湖,在来之前,对于最高当局关心的问题便有了腹稿,现在自然是对答如流:
“临阵换将,历来是兵家大忌。更何况如今江防军的战况还比较有利……我建议不要轻易的做调整,完全可以按照黄佑臣的计划打下去,等消灭了本间雅晴的27师团之后再换将,这样最为稳妥。黄佑臣之所以要将自己受伤中毒的消息捂得如此严实,应该存的也是同样的心思……”
最高当局依然没有转过身来,这说明他还没有被说服,蒋百里知道他得下点猛药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委座您应该是清楚的。和东西两线相比,黄佑臣指挥的江防军系统实际上是个大杂烩。名义上虽然有好几个军团的番号,但如果除去拱卫武汉三镇的几个军,并没有什么实力。真正的顶梁柱还是黄佑臣他自己的第25集团军。但十几万人马要守备这么广的区域,无论如何是不够的……也亏得是委座英明,让黄佑臣这个善于和各方实力打交道的好手来当这个武汉卫戍司令部的司令,才能从第五战区和第九战区借来部队围攻27师团。例如李品仙的第四兵团,就是隶属于小诸葛白建生的五战区,还有第九战区薛岳的人马也参与了外围的协防。若是换了别人,白建生和薛伯陵肯不肯借兵那可就不好说了……”
蒋百里的这番话极有分量,最高当局不得不慎重加以考虑。就连一旁的林蔚也忍不住感叹:正如蒋百里所说,在武汉军事委员会内部,黄浩然简直是个异数!身为中央军嫡系,却又和地方部队将领交情极好,在军界简直混得如鱼得水。
从台儿庄到万家岭,五战区的前任司令李长官和第九战区现在的实际掌门人薛岳都欠着黄浩然的人情,这就使得黄浩然挂帅的江防军可以得到桂军和粤军的助力。若是换成别的中央军将领,广东广西这两家不来拆台便是好事。
更巧的是,黄浩然自己的第25集团军一直以来也是靠收编地方部队壮大起来的,除了军委会批准组建的几个单位,其他的几个师之前分别隶属黔军、川军、东北军和西北军的作战序列。
除此之外,黄浩然本人更是在最高当局和夫人的撮合之下,即将要和四川大军阀杨森的女儿成亲。这可是中央和川军势力的结合,没准会在军事委员会内部诞生出一股新的势力。
想到这里,林蔚忽然发现,黄浩然的身价似乎比他之前评估的还要高。放眼整个中国,除了阎锡山的晋绥军还有云南龙云的滇军,黄浩然居然和其余几股主要军阀势力都有交情!这样的表现,还能够被最高当局容忍到现在,可简直就是个奇迹!
上位者最看重的便是部下的忠诚,尤其是最高当局这种疑心病重的。一手栽培出来的中央军将领还要隔几年便调个防,以防止拥兵自重。对比最高当局的要求,黄浩然游走在各方势力中间,简直就是个典型的******,若不是中日战事胶着,黄浩然又是个极能打仗的常胜将军,恐怕早已被最高当局寻个高参之类的闲职,冷冻了起来。
这样克服重重困难闯出条道路的人物,如果说仅仅依靠的是运气,林蔚绝不会相信。如果这一切都是黄浩然处心积虑的安排,那这个人对于局势的掌控能力未免也太可怕了!
最高当局终将老去,而在嫡系将领中黄浩然很明显是最出色的那一个。要不要在这里送黄浩然份人情,搞点政治投资呢?林蔚现在很挣扎……
“中央军和地方军的关系向来不好,这我是知道滴~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都要为抗战出力!我想他白建生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否则的话,我也不用和桂系斗了这么多年……”
蒋百里没有想到,说来说去,最高当局还是想要换将。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东湖疗养院的史密斯院长向最高当局报告的什么不利的消息。难道自己的兄弟黄浩然这回真的挺不过去了?最高当局才会如此着急地寻找黄浩然的接替者。
心中担忧黄浩然的安危,又一直只能看着最高当局的后背,这样的内外双重压力,让蒋百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游说。
好在林蔚终于有了决断,他想要投资一把。
“委座,史密斯院长说如果能够及时制作出解毒剂,黄浩然脱险之后恢复的应该会比较快……要不,先提拔个代司令,等黄将军康复了……”
“林主任!你不要再讲了!我没有问你!”
浙江官话的声音突然变尖,提高了起码一个八度,林蔚突然插嘴让最高当局发了火。向来谨慎的林主任如此反常,最高当局岂能猜不中其中的原因?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居然都支持黄浩然,这让最高当局觉得很不舒服,他有一种被喧宾夺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