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在江城乃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拥有良田千顷,生意也做到了不远处的南京、上海乃至杭州等地。
徐天阳只有徐国仁这么一个独生子,所以,纵然这个儿子好吃懒做,吃喝嫖赌等等陋习全占全了,他也没办法,依旧为他操碎了心。
先是托关系,花钱给徐国仁在江城警局找了份官差,又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为徐国仁找了同是江城富商,楚田源之女楚倩雯做未婚妻。
这不,天色刚刚放亮,徐天阳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仁哥、他不见了。”
徐天阳听得清楚,声音是儿子身边小厮,他唯一的下人徐根生的,徐根生原来是个孤儿,是徐天阳去外地做买卖途中捡回来的,因为无名无姓,便被改姓徐,起名根生。
虽然比徐国仁小了几岁,但也几乎是与徐国仁从小一起长大。因为脾气相投,徐国仁也没拿他当下人看。
徐天阳连忙披上一件棉袄,匆忙穿上棉鞋,拉开房门便问:“根生,你说什么?国仁不见了?”
身高一米七,长得有些清瘦的徐根生连忙点头:“嗯,我早上起来,发现仁哥他就没在房间里。”
“会不会是去上茅房了?你找了没?”徐天阳问道。
“我都找了,可是压根就没有啊!”徐根生也有些焦急道。
“这个逆子,明知道今天就是他和楚家小姐成婚的日子,还敢给我偷跑出去,这是要彻底气死我他才甘心啊!”徐天阳气的气血翻涌,两眼一黑,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幸好徐根生手疾眼快,上前扶住了他,连忙安慰道:“老爷,你别担心,我这就带人去找,一定把仁哥找回来!”
说着,徐根生喊来了几个女下人,让他们照顾徐天阳,自己则带着几个男家丁急匆匆的出了家门,就要去找徐国仁。
只不过,他们刚出门,便碰到了徐国仁。
“仁哥,你去哪儿了?老爷都快急死了!”徐根生语气略带责备的道,两人虽然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徐根生一直把徐氏父子当成自己的亲人。
“嘿嘿,昨晚去找林湘儿姑娘谈谈心。”徐国仁也不打算隐瞒,笑着挠了挠头道,他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倒不会不认得徐根生。
徐根生道:“仁哥,你今天都要大婚了,怎么还往春香楼跑,要让老爷和楚家大小姐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根生,你会帮哥保密对不?”徐国仁笑着道。
“那是肯定了,谁让你是我哥呢。”徐根生道:“不过,仁哥你还是赶快进屋看看老爷吧,他刚才都差点晕倒了!”
“好兄弟!”徐国仁拍了拍徐根生的肩膀,带头走进了徐家大院。
“你这个逆子,大婚当前,你说你跑哪撒野去了?给我从实招来!”徐天阳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喝茶顺气,几个女仆人在一旁为他捏腿捶肩,扇扇子的。
一见徐国仁回来,立即放下茶杯,指着他怒问道。
徐国仁知道,自己这一世的身世其实很苦,在他出生的时候,娘便因为难产,再生下他后撒手人寰。
便宜老爹徐天阳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自己拉扯大,并且为自己挣下了偌大一片家业。
只是因为忙于事业,疏于对儿子的管教,造就了原来那个徐国仁叛逆不羁,风流成性的性格。
现在换了徐国仁,见面前这这便宜老爹,虽然看似语气严厉,实则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因为自己回来的窃喜。
已然感受到了上一世从未感受过的父爱,上一世徐国仁的父亲也是个军人,当年为国家战死沙场,留下了徐国仁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
这样的家庭环境,造就了徐国仁十分珍惜家庭,重视家人的性格。
所以,对于徐天阳的责骂,他一点都没有生气,而是低下头主动认错道:“爹,孩儿昨晚和几个朋友出去打牌去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偷偷出去鬼混了,我决定从今以后洗心革面,做一个好儿子,
再也不惹爹你生气了。”
徐国仁这番话是发自肺腑,但在徐天阳、徐根生和一众下人看来,却太过令人震惊。
因为,以往,那个桀骜不驯,整天游手好闲的徐国仁,是绝对不会主动低头认错,更不会说出这么一番暖心的话来。
所以,徐国仁这番话说完后,老爹徐天阳愣在当场,徐根生目瞪口呆,眼中都充满了惊讶和不敢置信。
好一会,徐天阳才泪眼婆娑的道:“儿,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徐国仁认真的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孩儿怎敢骗父亲大人?!”
徐天阳感动的老泪纵横,朝天合手膜拜道:“老天庇佑啊,我儿终于懂事儿了!国仁他娘,你看到没有,咱们的儿子懂事啦,哈哈哈!”
高兴了好一会,徐天阳吩咐徐根生等人,赶快忙碌起来,张灯结彩,准备迎亲。
见徐国仁还在自己跟前站着,已经心情大好的徐天阳道:“国仁,你就别在这站着了,赶快去准备准备,换好衣服,准备去楚家迎亲啊!”
徐国仁没有动,而是目露难色的道:“爹,我不想成亲!”
徐天阳一听顿时气得双眼一瞪,心想,好你个臭小子,我说怎么突然转了性,原来是早有目的的,枉老子感动一场。
徐国仁见这便宜老爹脸色不对,又要发火,连忙平静而又真切的解释道:“爹,您别生气,听孩儿给您解释。”
“那你说,为啥不想成亲?”徐天阳强压住怒火问道。
徐国仁道:“爹,如今这乱世的情况,我不多说您也知道,日本人侵占我东三省,又染指华北,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们中国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身为中华男儿,孩儿打算从军报国,然而沙场无情,枪弹无眼,我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坑了人楚家大小姐!”
“放屁!谁准你去参军了?”徐天阳登时大怒。
“爹,常言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国家国家,倘若国都没了,又何来的家?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孩儿想参军报国,您应该觉得骄傲才是!”徐国仁有理有据,不急不躁的继续做着老爹的思想工作。
徐天阳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以前那顽劣不堪的混账儿子,能够说出这么一番头头是道,大义凛然的话来。
所以,怒火稍解,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支支吾吾的道:“那老子也不让你去参军,什么国家兴亡老子管不着,老子就盼望着你成家立业,给我生个十个八个大胖孙子!”
“爹,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日本鬼子打进来,我们还能安稳的做买卖,安稳的过日子吗?自古以来亡国之恨比比皆是,亡国奴是没有任何幸福可言的!”徐国仁道。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那你知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就算去当兵,也得给我迎娶楚家小姐,给老子生个孙子再说,否则一切免谈。”徐天阳毫不退让道:“你总不能为了保家卫国,就断了我老徐家的根吧?”
说完,他还朝徐国仁屁股上踹了一脚,无奈,徐国仁只好依从,去换衣服准备迎亲。
不过,徐国仁走后,徐天阳还是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因为儿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说明他的变化真的挺大,这对于他们徐家来说,也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