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干亲呢,就是田齐想认小黑鱼儿做干儿子。因为听见李夏喊小黑鱼儿老叔了,虽然他认为李夏这么喊并不是认真的,却还是跟李夏说了,他们各论各的。但是他并没有跟夏至这么说。
夏至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如果答应认这门干亲,那田齐就是他的爷爷辈了,李夏就是他的叔叔辈,然后上面坐的那个小萝莉田觅儿,也是她姑了。
有个年纪这么小的叔叔,有时候还真是烦恼。
夏至并不想就这么让小黑鱼儿和田齐结了干亲,当然并不是出于辈分的考虑。
“田七爷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这件事我们无法就做决定,得回家去问问我爷我奶。”夏至笑着跟田齐说道。
这话说出来,田齐就算是再强势,也不能勉强了。
“那是得问过两位。”田齐点了点头。刚才大家说话,他已经知道小黑鱼儿是夏老爷子的老生儿子,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可比他的年纪大多了。
认干亲的事情暂时放下,但田齐对夏至和小黑鱼儿的热情不减。
“……但凡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一声。只要我田某人能够办的到,绝无二话。”
田七爷这样一句话,可是相当有分量的。
到了晌午,田齐就准备下了丰盛的宴席招待夏至和小黑鱼儿,一点儿都没把两人当做孩子都看待。李夏自然是陪客,还有田齐的夫人姜氏,田觅儿。田觅儿的两个姐姐和姐夫也来了。
席间大家说话,夏至才知道田觅儿今年刚满六岁。
田齐和夫人姜氏只生了三个女儿,小女儿田觅儿比两个姐姐小很多,是夫妻两个的心肝宝贝,也是一家人的心肝宝贝。
从这方面看,田觅儿和小黑鱼儿倒是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吃过了晌午饭,田齐和姜氏的意思,就要留夏至和小黑鱼儿在家里住下。夏至自然不能答应,说明了早就有所安排,明天就要离开府城。
李夏也在旁边帮着说,田齐和江氏都很失望,可又不能强行把人留下。
虽然刚刚相识,但是他们也都看出来了。夏至和小黑鱼儿的家境和他们是没法子比的,但两个孩子都是有骨气的人,决不能勉强他们做事。
因为听李夏说了,夏至要回去收棉花,做棉花的生意。
“十六小姑娘倒是很有心气儿,也有胆略,很好很好。”田齐看夏至的目光虽然没有那么炙热,但对夏至也非常欣赏。“你如果收了棉花,尽管送到府城来。”
田齐的意思,就是会买下夏至收购的棉花。
每当这个季节,田家就会有船队往南面运送棉花。北镇府的棉花沿运河运出去,价格可以翻上一番。
夏至本来已经寻到收购棉花的商号,这个时候听田齐说要她的棉花,自然也非常愿意。这种买卖的事,少过一次手,就少损耗一次,大家都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
他们说话的工夫,田觅儿就轻轻地扯了扯的田齐的衣角。田齐低下头来看着小闺女,田齐也没说话。
田齐略做沉吟:“哦,如果你收购的棉花足够多,我可以安排一条船给你。这船棉花我给你送到南面去卖,除掉船费,那获取的利润,就都是你的了。”
“真的吗?”夏至微微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田齐哈哈笑,“刚才是我想的不周到了,还是我家觅儿提醒了我。不过,十六小姑娘,这行船可有风险。咱们虽然是尽力而为,但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你可就分文也赚不到了。”
想要获取更大的利润,当然要担当更大的风险。这个基本的道理,夏至可是懂得的。
“多谢田七爷。不过,一条船只怕是不够的。田七爷,可否再多给我几条船?”夏至微笑着说道。
田齐哈哈大笑,越发喜欢夏至的性情。他原本以为夏至是个小姑娘,就算是再能干,能收购来一船的棉花也就顶天了。他没有想到,夏至的胆略可不仅仅如此。
“好,你送多少棉花来,我就有多少船。”
“君无戏言。”夏至立刻盯准了一句。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田齐更是爽快,“绝无反悔。”
“我就是见证人。”李夏自然是要帮着夏至的。
大家说笑之间,就把这样一件大事给定了下来。
之后他们又略谈了谈细节的问题,夏至就再次提出告辞。田齐、姜氏和田觅儿都舍不得,却也只能将他们送了出来。
“啥时候再来府城,可一定得到我这里来。”田齐摩挲着小黑鱼儿的发顶,“这孩子,我太稀罕了。”
“是啊,十六,你可一定要带你老叔来。到了这,就跟到家一样。”姜氏也说道。
田觅儿没说话,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总是看向小黑鱼儿。
夏至瞧见了。刚才在大厅上,还有在吃饭的时候,田觅儿就总看小黑鱼儿了。这小姑娘,时不时被小黑鱼儿给救了,所以对小黑鱼儿产生了雏鸟情节?
还真有可能。小姑娘自幼娇生惯养,只怕今天是人生第一次遇到危难。如果不是她和小黑鱼儿及时发现救下了小姑娘,小姑娘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堪设想了。
……
送走了夏至几个人,田齐和姜氏带着田觅儿回到屋中坐下说话。
“夏云龙这孩子,我真稀罕。这孩子脾气合我胃口,仗义、霸气,我好像看到我自己了。如果有合适的人引领,假以时日,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田齐还在念叨小黑鱼儿。
田齐特别喜欢小黑鱼儿,最主要还不是他救了女儿田觅儿,而是因为他看出小黑鱼儿的脾气和他一样。
所谓有合适的人引领,那自然指的是他自己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认小黑鱼儿做干儿子的原因。
“两个孩子都很好,连脾气也像。十六那小姑娘,我看更是做大事的人。”姜氏就说道。
田齐点头:“夏家这两个孩子都不是池中物。不过十六小姑娘家家的,总不好跑船,所以啊,还是小龙……”
姜氏似笑非笑:“你呀,是不是就怪我没能给你生个儿子。”
“不,不。”田齐连忙摇头,虽然他能号令群雄,在运河上说一不二,但是在自己的夫人面前,却从来不敢大小声的。“这是我的命。有咱们这三个闺女,我也知足了。”
两人就商量,他们本来准备了银两还有不少贵重的东西,打算给夏至和小黑鱼儿做谢礼的。但是两个孩子执意不要。
“谢礼不要,咱们就送别的礼呗。”姜氏就笑着说道。
……
同一时刻,药王庙胡同夏二叔和夏二婶住的小跨院里却是闹成了一团。
六月红着脸,说什么都要立刻离开。
“你这孩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跟着那个顾勇,你这辈子都是受苦受穷的命,可别想翻身了。当初我就不乐意,可谁都拗不过你爷。你爷做的好事!”夏二婶絮絮叨叨的,又将夏老爷子给怪上了。
“娘,你别说了。我受穷受苦,是我的命,我认了。让我跟顾勇和离,再找一家,万万不可能。”六月红着脸说道,“顾勇说一早就来接我,他应该来了。”
“他还没来。”夏二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眨了眨。
顾勇在夏大姑家吃过早饭,就到药王庙胡同来了。不过他却被挡在了大门外,门上的人一开始是不搭理他,后来说替他通传,然后就没消息了。
顾勇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急火燎的。他进不去门,又不想离开,只能在门外来回徘徊。
母女之间对相互的脾气属性还是了解的。
六月一开始是没注意,这个时候注意到夏二婶的神色,就起了疑心。“娘,顾勇是不是来了。你、你们没让他进门。”
夏二婶没什么城府,并不擅长说这种谎话,被女儿拆穿之后,她索性也就承认了。
“你还跟他回去干啥。你往后就跟着我和你爹住在这,用不了几天,你爹就能帮你找个好人家,唷从今往后吃香的喝辣的……”
“娘……”知道顾勇就等在门外,不知道现在该多着急,六月也有些急了。“你别在说这样的话了,我嫌磕碜。你不让他进门,那我走。”
六月说着话,就已经利落地收拾了自己小小的包袱往外走。
夏二婶忙就拦住六月:“六月,你是我亲闺女啊。我还能害了你。你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还想啥!”夏二叔背着手从外面走进来,“咱别人管不了,自己的闺女还管不了。就不让她走。我这就去让人把顾勇撵走。他不走,我就打折他的腿。”
夏二叔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仿佛他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势力。
六月赶忙去拦夏二叔,不过拦到一半,她就退了回来。夏二婶和夏二叔都认为,六月这应该是被他们给说动了。
可六月却一脸决绝的神色:“爹、娘,你们说我爹娘,我不能跟你们争。可这件事,我真不能听你们的。你不帮我们,我们没法子。你们要对付顾勇,让我再嫁,那我现在就死在你们跟前儿。”
这么说着话,六月就四下看,似乎是在寻找寻死的法子。
六月的样子,绝对不是开玩笑,说说而已的。
夏二婶先就被吓到了。她赶忙过去抱住了六月:“六月,六月,你可别犯傻。”
六月就哭了:“……没你们这么嫌贫爱富的,我后悔,我就不该让顾勇跟我来……”
六月吵吵闹闹的,片刻工夫都不肯在这里留,就要出门去找顾勇。夏二叔和夏二婶根本拦不住她。
夏二叔最后咬了咬牙:“就当咱没生养这个闺女!”
这是不管六月了的意思。
夏二婶做娘的究竟心软,就拿了自己体己的两个尺头和两块碎银子偷偷塞给了六月。六月要拒绝,却被夏二婶强行塞在了手里。“娘不攒财,平时没觉着,到用了才知道手里就这点儿。”
六月就哭了,但还是坚决地走了。
“傻丫头!”夏二婶目送六月走了,嘴里还在念叨。
“认准了啥就一根筋,这个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夏二叔叹气,也不是完全不心疼闺女的。夏家这一辈的几个孩子,就属六月的脾气最倔。
夏二叔和夏二婶在屋中坐着,一会外面就有人送消息进来,说是六月已经和顾勇相见了。小夫妻两个在门外冲着他们院子的方向磕了头就走了。另外,六月还把夏二婶给她的银子和尺头让人给送回来了,据门上的人看见,应该是顾勇的主意。
“顾勇这臭小子,穷的叮当响,还拉硬屎!可惜我好好的大闺女!”夏二叔气的直骂,却也没有想着要追上小两口送些银两和东西。
夏二婶就唉声叹气的。
夏二叔坐在那一边憋气一边琢磨:“顾勇那臭小子这么硬气,肯定是在他大姑那儿听着啥话了。他大姑还有十六,能说咱们啥好话!”
夏二叔这是猜疑夏大姑和夏至挑唆了顾勇,让顾勇跟他作对。
因为六月和顾勇离开药王庙胡同之后就往西市去了,那肯定是去夏大姑家的。夏二叔就更加恨恨:“还得挑唆六月跟咱们反对!”
“十六那脾气,就是跟咱们对着来。你看昨天她在监生老爷跟前,这也就是监生老爷脾气好,要不地,就得把咱们给怪上了。咱们还能在这待!”夏二婶也说道。
“没错,就是。”夏二叔是太赞同这句话了。说到了夏至,夏二叔的意见可就多了,从前到现在的事情一件件的,他好像总在十六手里吃亏。
“老爷子把她都给捧上天了。肯定是老太太给吹的风,好让她跟咱们反对。十六她就不知道谁远谁近。”
因为总说夏至,夏二叔突然想到一件事,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了。
“你这是咋地啦?”夏二婶觉出不对来,用手在夏二叔眼前晃了晃,“寻思啥呢?”
“我昨天跟你说了,在庙门口遇到一个丫头没?”夏二叔回过神来急忙问夏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