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隆镇。
天微微亮的时候,刘根生和帅宏俩人终于带领部下,扛着大箱小箱返回了镇隆,幸好,这时候其他起义军,都尚在睡梦之中,不然,说不定又要引起围观了。
“刘大佬,帅兄弟回来了,辛苦,辛苦,怎么样,收获如何?”
刚走到临时司令部院门口,没想到正好碰上了,从里面走出的副将黄福,其实,为了解决粮饷的问题,郑士良选择听从了岳维华的建议,在昨夜,一共派出了三支队伍,一是副将黄福直属的队伍,一是郑士良直属的队伍,这俩家伙都是惠州本土出身,而且家里也都有些势力,招募一支嫡系部队倒是不难,而出这种任务,也只能够是派出信得过的部队,至于刘根生和帅宏昨夜也有幸去执行这项任务,那是岳维华的缘故。
看着黄福满脸红光的脸上,刘根生猜测黄福应该收获还不错,不过即便再如何不错,肯定没法同他们这路比,陈家之富,在惠州府都是排的上号的,唯一的问题是,陈家不容易拿下才是真的,一想到那么多金疙瘩都要上交给郑士良,刘根生心里那个滋味啊,别提有多腻味,腻味到都不想搭理黄福了。
“还行,黄副将你们那边收获如何?”帅宏见刘根生不愿意开口说话,于是赶忙补了一句道。
“哦?”黄福一愣,道:“这么说,你们拿下了陈家?”
“嘘。”帅宏连忙低声言道:“黄副将,什么陈家,不陈家的,这事可能不能乱说,传出去,咱们革命起义军的名声可就坏了。”
“诶呀,你看我这大嘴巴,帅兄弟提醒得对。”黄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接着道:“走走,我们里面说话。”
黄福说完居然带头又重新回到了院子里面,然后径直朝里面走去,很显然,这家伙也想听听帅宏他们的收获如何,当然,作为副将,黄福是有这个资格和权利的。
“帅兄弟,刘大佬,都安全回来了,辛苦了辛苦了,回来就好,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郑士良此刻心情不错,因为他和黄福的嫡系人马都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并且收获还不错,算是初步缓解了粮饷问题,所以,即便帅宏和刘根生这边没有任何收获,郑士良也无所谓,只要人没事就好。
“郑司令,请过目。”
帅宏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这上面详细记载了此次的缴获,郑士良原本没什么期待,不过既然顺利拿下了陈家,那么想必收获应该不小,不过,尽管郑士良期望值提高了,但是当他看到这张单子后,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有些震惊的看着帅宏和刘根生两人。
“两位高义啊。”
郑士良非常感慨,价值数十万,每一样都详细列出了数字,很显然,帅宏和刘根生没有藏私,因为他们若是想要藏私,那么根本就不需要回来,拿着这么多钱,自己去招募一支义军都不是难事。
“司令,给我看看。”
黄福有些迫不及待的从郑士良手中接过单子,一看之后也愣了神,看向帅宏和刘根生俩人的眼神也有些复杂,应该说是人都有私心,即便是黄福昨夜亲自带队前往洗劫了另外一家富户,但是也藏私了五成的收获,郑士良的部下也同样私藏了不少,毕竟这是私活,能够拿出一半归功,就算不错了,可是帅宏这张单子价值太大了,若是说他们也藏私了一半,郑士良和黄福是不信的,毕竟陈家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啊。
“郑司令,黄副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有将他用到刀刃上,才能够发挥出应有的功效,否则,也不过是些俗物而已。”帅宏淡淡道,这话,刘根生听得是直咧嘴,俗物,没有这俗物,大家都要喝西北风去。
“哈哈,说得对。”
“说的好。”
“来,来,坐下。”
……
四人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便聊起了各自昨夜的行动,郑士良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他的亲信也都同他细说了,所以也能够说的有声有色,当然,最具闲聊意义的,当然,还是帅宏这一路,帅宏翻越数米高的城墙,袭杀门卫而无丝毫响动,最终轻易打开城门,引入主力部队,这都是值得夸耀的事迹,不过,当听到帅宏说大喊口号,赢得陈家护卫反水之后,更是大赞妙计。
“帅兄弟,果然是英雄了得,难得的是智勇双全,起义军能够得到帅兄弟的加入,实乃幸事。”
“不敢当,不敢当,恰逢其会而已。”
郑士良丝毫不吝惜赞誉之词,一来帅宏的表现的确当得起,二来则是因为帅宏的真实身份,不过一旁的黄福却听得有些云山雾罩的,毕竟他不知道帅宏的身份,他倒是觉得郑士良有些冷落了刘根生,不过当他观察刘根生时,却发现这家伙并没有丝毫不爽,反而刘根生看向帅宏的眼神中饱含着一丝尊敬,这让黄福大为不解。
几人又相互吹捧了几句后,郑士良突然话锋一转,言道:“如今起义军日渐壮大,但是队伍却显得越发散了,如此下去,恐怕不是办法,所以,我欲在镇隆对部队进行整编,不知道诸位有何看法?”
正如岳维华所说,东瀛那边的情况,必然能够在数日内得到证实,既然如此,选择在镇隆进行短暂休整,一来观望静候消息,二来则想利用这点有限的时间,对起义军进行整编,况且,如今钱粮的问题得到解决,郑士良也有了些底气,当然,能否成功进行整编,这也还是个未知数,毕竟这关系到各会党人士的自身利益。
“整编,的确是迟早要走的一步。”副将黄福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眼下就提整编,是不是时间上有点早,若是能够再打几场硬仗之后,再提整编之事,我觉得效果应该更佳。”
打几场硬仗之后,一来能够提升大家都起义军的归属感,大家并肩作战之后,关系也会更加融洽,二来时间拖得长些,也能够通过宣教,让大家更多的了解革命的意义,第三,则是打过几场硬仗之后,会党势力势必会大肆削弱,甚至多死几个帮会头目,而加入更多的自由人,那样一来的话,整编效果自然更好。
“我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咱们钱粮不缺,武器装备也得到了大量的补充,并且随时还可以购入更多的武器装备,所以,我觉得咱们不应该拖下去,而应该大刀阔斧的干一场了。”郑士良直言道。
“可是,那些帮会会党头领,恐怕不会轻易交出权利啊。”黄福叹道。
黄福的话,也让郑士良有些无奈,会党是把双面刃,起事初期会党对于起义军的帮助很大,而一旦壮大了,会党则有可能会成为革命的毒瘤。
“帅兄弟,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郑士良突然看向帅宏询问道,这让坐在一旁的黄福再次感到意外,而他瞄了一眼刘根生和帅宏,发现这俩人似乎都觉得理所当然,这让黄福大感脑袋不够用,这是个什么情况?
“司令,其实我觉得,咱们这支革命起义军的会党问题,可能并不会像你们想像的那么严重。”帅宏直言道。
“此话怎讲?”
“司令,据我估测,目前咱们起义军真正的会党成员,估计也就占了一半多点,不足三分之二吧?”帅宏反问道。
“会党大概一千八百人左右,自由民大概一千五,不过这些自由民,在加入咱们起义军之后,有不少被各会党吸纳,当然,大多数应该是彼此抱团,组成了一些小团体,而且,这些小团体也大都有各自的头领。”郑士良无奈道。
帅宏点了点头,同他预料的差不多,不过内心中,也对郑士良的统兵之能大感怀疑啊,这才三千多人而已,而且还是连战连胜的情况下,这郑士良居然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威信来,真是有些无语了,想了想后,觉得还不别把话说死,毕竟对于会党,对于南方的民情,的确是不太了解,于是言道:“难度肯定有,但是,我认为还是尽早整编的比较好,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建立正式的军事编制,也要远远好过现在这种无序无编状态。”
“说得对”
“有道理。”
帅宏这么一说,就连黄福都点头赞同,不管怎么说,的确应该将框架弄起来,哪怕是名义上的,至少见面的时候,不用开口闭口就某大佬,而且多喊几句官职,可能也会增加大家一点归属感。
“刘大佬,你怎么看?”
郑士良突然询问坐在这里一直没有开口的刘根生,毕竟这家伙不就是个真正的会党首领嘛。
“我也支持尽早整编,其实,现在咱们有钱了,只要司令将饷银弄得丰厚些,整编的时候,也都给各会党首领尽量封些合适的军职,当然,他们的手下,暂时还不是别动他们的,但是可以将数个小会党,大会党糅合在一起,时间久了,再多打几仗,会党的影响力,自然会慢慢降下来。”刘根生言道。
“好,既如此,我立刻通知各会党首领,还有那些小团体的代言人过来开会,整编就在今日开始。”
……
其实,正如帅宏所说的那样,整编远没有郑士良想想的那么难,会党既然会在起义的初期就加入革命党,那么除了钱和名之外,他们同样有更深一层次的追求,比如说光宗耀祖、封侯拜相等等。
当然,这种层次的追求,他们通常都隐藏的很深,只有在起义军取得连续胜利,让他们看到未来大有希望之后,他们才会触发出这些想法,除此之外,整编对他们还有一个诱惑,那就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官职。
在华夏,百姓向来对于当官充满期待,认为那是光宗耀祖,而整编后,起义军同样会被赋予官职,尽管郑士良选择了西式军制,但是那些会党成员,尤其是首领们同样会拿这些官职,去同清军的职位想比。
比如说,某会党党首询问你连长是个多大官啊,几品啊,然后你告诉他,连长相当于清军的正军校,那可是正五品的官,格同知州,比县令老爷还要高两品呢,会党党首一定会大笑开怀,大喊光宗耀祖了,晚上睡觉甚至都会笑醒,这就是虚荣心作祟。
当然,会党党首一个个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封官职他们会收着,给些实惠也会照样笑纳,但若是真想打他们手下兄弟的主意可就难了,所以,只要避开了这点,整编就不会太难,正如帅宏所说,哪怕是名义上的整编,也要赶早。
最终,在白花花的银子诱惑下,在光宗耀祖的虚荣心作祟下,整编得意顺利推行,当然,为了稍显公平,军职的高地,除了像帅宏、刘根生等确实功劳巨大的人外,其他军职的授予,主要是看手底下兄弟的多少,一般手底下有两百人左右的会党党首,会被授予副营长职位,兼职其中某连连长,至于百人左右规模的,大都赋予连长,而一些小点的则授予副连长,排长之位等等。
至于营长之职位,大部分人倒是没有硬要争,毕竟人数最多的就属郑士良和黄福的嫡系,而其他团体,人数最多也只有两三个有两百来人,而这三个会党则在战场没有太多的表现,说起来话来,甚至都远没有刘根生有分量。
最终三千三百多起义军,整编成了五个营,一个直属司令部的警卫连,和一个炮连,其中郑士良为司令,他的嫡系手下郑世泽为一营营长,黄福为副司令员,他的嫡系手下黄兴为二营营长,而三营营长是在前面几仗中表现颇为出色的会党首领谭伟,四营长营长则是刘根生,五营营长的职位则是让人大感意外的给予了帅宏这位北佬。
对于让帅宏担任五营营长之职位,的确是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毕竟帅宏的手底下只有二十多个人,即便拿下镇隆镇立下大功,但是大多数人认为拿下镇隆的功劳主要应该记在刘根生身上,至于说筹措军饷拿下陈家寨的事情,又是无法宣之于众的,故而,帅宏担任营长大家都意见很大。
但是,最终还是被郑士良强行任命了,毕竟,姑且不说帅宏的真实身份,单论帅宏的个人能力,也比其他人更有资格,当然,能否真正掌控五营,那就要看帅宏自己了,好在为了照顾帅宏,郑士良将编入五营的士兵,大都选择了自由民。
“帅营长,将你手下的李根、张家和调来炮连吧。”会议结束后,郑士良找到了帅宏,直接开门见山道。
“司令,我手底下得用的人也就那么三两个,您这一开口就直接要走俩,会不会太狠了?”帅宏苦笑道,五营的掌控,他主要还是要依仗李根他们四个黑龙军出来的战士呢,若是真一下弄走俩,那要掌控五营就更难了。
“好吧,那就要一个吧,李根、张家和你选一个,然后让他来找我报道。”
“好吧。”
帅宏无奈,其实郑士良更无奈,五营给了你,还要添一个炮连,若不是实在找不到会开炮的人,你以为我愿意啊,黑龙军的烙印这么重,谁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啊。
不过,这也是没法的是啊,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