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骁勇善战的武林高手施展轻功追了上来并肩齐驱,他们举刀就朝凌羿辰砍来,凌羿辰一边驾马一边单手与他们对抗。稍有不慎,手臂便有一道血口,鲜血落在黄沙上,刺目非凡。
空气中也夹杂着一股血腥味。陌倾落回过头来,看见了凌羿辰的手臂,顿时双眼似被那血染红,手中箭弩对准那些高手一阵狂射,马鞍上的箭被她用完,箭弩的箭筒里装着的箭支也所剩无几。
千钧一发之际,凌羿辰将马儿的缰绳交到陌倾落手上,低着眼帘定定地看她一眼,道:“抓紧了。”
陌倾落一愣,下一刻就见凌羿,似被风吹跑了一样,展翅如鹰,纵身跳下了马去。陌倾落背身坐着,霎时就见无数骑兵汹涌而至,将凌羿辰包围。而那残酷的画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凌羿辰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看着凌羿辰冷剑出鞘,银光闪闪的剑花漂亮极了,在敌人们身上舞出一道道血花,可敌人前赴后继,他将有被淹没之势。陌倾落浑身颤抖地破口大喊,“凌羿辰——”
听不到,他听不到。
他只有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阻退敌人的步伐,才能为陌倾落赢得时机。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有那么多在乎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实现他的宏图抱负,他这么尊贵的人怎么能死在一群草莽的剑下,他来不及细想。
陌倾落同样也来不及细想,自己就跳下了马,摔在滚烫的沙子上面,浑身都磨得疼。可是她爬起来就咬牙朝回奋力奔跑,她不能,不能让凌羿辰一个人单独面对那么多。
她不能,丢下这个世上唯一肯为她拼命的人。
明明说好的,两不相识,这次战役之后她就会找个平凡人过日子。她和凌羿辰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凌羿辰就不用再为她奋不顾身了,就不用再因为她而遇到危险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到底算什么?
陌倾落一鼓作气地跑回去,凌羿辰浑身浴血,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他脸颊也沾了血色,长剑从他肩头上方穿过,直穿透一个敌人的胸膛。凌羿辰回头,见陌倾落也杀了回来。
凌羿辰有些气,空隙间怒问:“你回来做什么!”
陌倾落狂躁非凡,双目如烈日炎炎,狠狠瞪着他,手上动作却未停,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毫无瓜葛!你有什么理由舍身救我!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凌羿辰怔愣,心里有那么一瞬的释然。仿佛他的困惑,都因为这一句誓言般的话,迎刃而解。
两人拼尽力气,杀光追来的第一批追兵,已是精疲力竭。后面相继还有追兵追上来,凌羿辰紧紧扣住陌倾落的手,与她十指紧紧相握,拉着她转身就跑。
如若,这不是战斗,不是一场厮杀。而是一次平凡的浪迹天涯该多好啊!被凌羿辰拉着的陌倾落忍不住想。
又一波武林高手蜂拥而至,可天鹰教剩余的人也拼命往这边移动。
“嫣儿,小心!”
凌羿辰的声音一下子把陌倾落拉回了现实来,陌倾落看着无论是武林人还是天鹰教的兄弟,突然大家都突然没命一样的跑起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天鹰教地处天祈国边境,此处靠近沙漠,如今正是遇上了常见的沙尘暴。
凌羿辰好不容易找到马匹却因为混战在人群里,这么多人,争先恐后的,乱了方寸。马前前后后都是人,他俩不能让身下的马撒开马蹄子跑,否则就会踩上有可能是天鹰教的兄弟。
因而凌羿辰和陌倾落走得很是受限制。
最终凌羿辰不得不选择把陌倾落拉了下来,马儿自顾自往边缘跑去超越人潮自寻生路,而凌羿辰紧紧牵着陌倾落的手,往前奔跑着。
陌倾落回过头去看,只见“嗖”的一下,狂风夹着风沙还有那些被卷入沙尘中的人,马,武器。被风暴残忍的分割,摧毁或者渺小到不知去了何方。黄沙滔天而来,大有倾吞淹没一切的架势。
她一面被凌羿辰拉着飞快地往前跑,一面眼睁睁看着那些落在后面的同胞们,被狂风席卷,一下子就彻底被卷入其中。她连呼吸都夹杂着生疼的沙粒子。
这股沙尘暴,起码有数丈之高,这让陌倾落的脑海刷地一片空白。
她无法想象,当这股巨沙尘暴过后,除了死一样的寂静,就什么都不会留下。
陌倾落歇斯底里地大喊,让大家快跑。否则没有人能够活着逃过这股沙尘暴。风沙还在继续移动,狂风席卷而过,连地面都开始凹陷。不用多费力,这径直就成了一个坟地。
眼见着沙尘中心越滚越近,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陌倾落也不知道他们还要往前跑多远。身后的空气里,满满都是沙子,一股脑从陌倾落的后颈窝里钻进去,刮得她身体都快要麻木。
凌羿辰的脚印十分凌乱,他的气息很是不稳。
陌倾落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她自己正死死扣着凌羿辰的手,不愿意松开。每一次都是这样,一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她便是习惯性地依赖他。
可是,当时陌倾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凌羿辰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幸,很多事明明他都可以躲开的,却要强行凑过来……就好比现在,如果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往前跑,一定跑不出去的……他明知道这样他们两个都有可能会死。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呢?
那结果是毋庸置疑的。
凌羿辰身手极好,轻功了得,若是他自己一个人,没有了她的拖累,一定能够安然逃离这场沙尘暴。
陌倾落动了动僵硬的手,怎知凌羿辰生怕她松开了,握得死紧。她低垂着眼,看着两人紧扣的食指,均是被风沙刮得通红。
凌羿辰仿佛知道陌倾落在想什么,一边跑一边气急败坏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你休想!”
龙卷风当下,陌倾落笑得云淡风轻,用力地喘着气,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又干涩又涩得难受,风吹红了她的眼角,她说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手都快被你捏废了,你能不能松一点?”
“不能!废了就废了,等以后我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再帮你治好!!”
“我是想告诉你用白绫,你这样牵着我跑得太拖累。”说着她就另一手匆忙把袖中羽晴夕曾经给自己的白绫一端给他,自己握着另一头,“你拉着白绫带着我飞跑,遇到前面有足够大的障碍物,你我还能互相牵绊,不至于被这沙尘暴给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