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周青峰等人离开了望虞河口的哨寨。队伍里多了十几号人,都是从寨子里逃出来的流民。
寨子码头有船,倒是还能容纳这些人。但他们上船后却无处可去。
家园早就被毁了,亲戚也都死光了。寨子里搜刮的粮食很少,压根不支持他们远离。
当然,人肉有的是,周青峰杀戮极重,遍地是尸体。可宣泄心头愤懑之后,没人愿意再吃。
“其实江南不是没粮食,只是粮食不在百姓手里而已。如今村镇十室九空,靠历年余粮救济流民并非难事。”
上船前,许清阳问周青峰为何出现在望虞河口,“周兄弟来救人?幸好没走陆路。
陆路早已被封住,各府各县严防死守,不让流民进入自己地盘。你若走陆路,就不止碰到一个哨寨了。
望虞河水流平缓,逆流而上可直入太湖边的六阳镇,一路并不太费力,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法子。
只是六阳镇是佛香会总坛所在,那地方定然是龙潭虎穴,硬闯是万万不妥。
兄弟我之前是宜兴县衙的书办,虽然没啥本事,倒算熟悉地方,可以帮周兄弟谋划一二。”
或许是发泄了一番,也可能是功德灌顶守住了心神,原本意气消沉的许清阳振奋不少,主动帮周青峰出主意。
“周兄弟力战疲惫,需要休养几天。我琢磨着寻个偏僻村子暂避为好。不如去附近的程桥村......”
只是一说‘程桥’,不怎么开口的毛三忽然否决道:“别去程桥,那地方早没人了。”
许清阳一愣,见否定自己的是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以为是周青峰的亲随。他想了想,又道:“要么去吴泾......”
“吴泾也不行,那地方成匪窝了,还特穷。”毛三依旧否决。
“那去太平。”
“那地方太远了。”
许清阳说了好几个地方,都被毛三认为不妥,他不禁有些生气,反问道:“不知这位仁兄觉着什么地方合适?”
周青峰也奇怪,问道:“毛三,你有啥主意?”
毛三叹了声,“趁天没亮,赶紧退出望虞河口。官军夜里不敢出寨,但白天肯定要来。
他们船多人多,我们还待在望虞河实在不妥。佛香会也不好惹,一旦出来几个仙长,就轮到我们倒霉。”
许清阳还是不服,“毛兄熟悉望虞河周边?不知过去是做什么营生?”
毛三扭捏几下,吐出几个字,“贩私盐的。”
他还看周青峰一眼,“要不是碰到这个蛮子,我怎么也不会回来。可这片地,我确实熟。”
钟阿四讶然道:“你贩私盐的,胆子这么小?”
毛三一脸嘲讽,“胆子大的都死的早,我胆子小才活到现在。”
周青峰好奇,“官府会抓你们?”
“你这话一听就外行。”毛三嗤笑道:“官府只收钱,不抓人。同行才是冤家,为抢生意是真下狠手。”
听到是‘贩私盐的’,许清阳立马服气,“行,毛爷见识多,我这书办比不了。您拿主意吧。”
区区书办,也就接触些官面人物,对三教九流认识的还是少,更谈不上走南闯北,确实不如贩私盐的。
毛三也不推辞,说道:“立刻退出望虞河,从山塘那边进去。咱江南别的没有,就是小河小湾多如牛毛。
我有些老朋友应该就躲在山塘那边的河岔子里。只要肯花钱,他们那边应该有粮食,也有路子能去六阳镇。
不过河岔子里是非多,牛鬼蛇神啥人都有。若没个能镇场子的,最好别去。”
毛三瞧了眼周青峰,“你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别说镇场子,踢场子都没问题,倒是不怕。”
啃大腿骨那一幕着实吓人,但也只是吓人而已。
哨寨里遍地尸体才是最好的证明,惹谁也别惹脑子一热就要干架的凶神。
周青峰一点也不觉着自己凶,他有一百个理由杀这哨寨里的官军士卒。被人说凶,他还挺委屈。
商议定了,所有人稍作收拾,全体上船。
天亮前,六七条船组成船队顺流退出望虞河,改从附近另一个更小的河岔划进去。
就在船队离开没多久,夜里逃走的魏尚领了个筑基期的胖和尚出现在河口哨寨。
见着寨子里遍地士卒尸体,以及被斩去大腿啃食的塔百户,胖和尚气恼的腾空飞起,沿着望虞河搜寻几遍,河面河岸乃至芦苇荡都搜了。
“哪里来的贼人,居然敢来洒家的地盘闹事?塔百户一族可是给我送了不少钱。灭他全族,岂不是打洒家的脸?”
胖和尚气的直跺脚,一把揪住魏尚的脖子,问道:“附近压根没有什么大军来袭。你给我说清楚,昨晚来的什么人?”
魏尚炼气九级,在胖和尚面前跟鸡仔差不多,被扼住脖子后很快翻白眼,差点断气。
他仔细想了想,对周青峰的描述没啥特点,但对在半空飘来飘去的妙玉却印象深刻。
“女道士?会飞的虚影?长的像妙玉?”胖和尚一惊,“不能啊,妙玉被困在礼佛大阵呢。
那贱婢在太虚观没人缘,其师兄们明知她有难都懒得来救。怎么又有个妙玉在外头?”
胖和尚觉着此事不能大意,命令魏尚继续追查,他要回礼佛大阵好好查查——妙玉被困好几个月,按说应该化成血水,不应该还活着。
魏尚一脸苦,却不敢违抗,只能接下这倒霉差事。
周青峰等人却借助望虞河平缓的水流,早早没入一片芦苇荡,划入支流分岔。
支流很窄,往往只有两三米宽。由于河道时常淤积,这些支流存在的时间往往也就几十年,淤塞之后又会有别的支流出现。
毛三是贩私盐的,经常昼伏夜出,带着几百斤的货,一个人出没在河岔里。
他从来不去大的河道,就喜欢钻进被芦苇、竹林、土坎遮掩的小支流,藏匿其中。
只是今年洪水泛滥,很多支流都已经消失,哪怕常年生活于此的居民也会被困在其中。
带路的毛三面对消失的河道也会感到困惑。
这时候就需要妙玉的虚影飘到十几米的高度俯瞰,一眼认清周围数百米的地势,寻找新路。
船队划了半天,一行人停在个偏僻的河湾。
周青峰还奇怪来这干嘛,毛三脱了衣服,把身体搓热,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水里,没一会扯上几根绳索。
绳索下吊着几个用黄泥和蜜蜡封好的大肚陶罐。拍开封盖,里头居然存了不少好东西。
有粮食、有米酒,有盐巴、有银两、有衣服、还有防身的刀剑,连裹伤的药材都有,简直就是避难物资储备。
“毛三,你挺会藏东西啊。”
周青峰乐不可支。他本不喝酒的,可有一坛陈年老酒闻着味就醉人,忍不住喝了一小碗。
虽只微醺,可酒精的麻醉作用带来愉悦和舒缓。
精神紧张的十几号人多少喝点,脸上有些笑容。就连队伍里占多数的妇孺也不再苦哈哈的。
毛三上了船,被冻的脸色发青。周青峰连忙给他擦干河水,裹上衣服,用不多的灵力助他御寒。
“贩私盐的,赚的钱不少,却天天刀头舔血。我时常担心遇到麻烦,早早就预备些退路。
这是我好几个储备之一,本是预备着逃命时用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毛三喝了几大碗老酒,肚子里升起一团火气,身体逐渐暖和。他换上干净衣裳,从坛子里找出熏鸡腊肉。
钟阿四的船就是他的家,船上有炉子,在河湾边捡些柴草,便能生火做饭。
日近中午,十几人索性上岸垒砌个土灶,把哨寨带来的大锅架上,烧水做饭,吃顿热乎的,有说有笑。
“前头十里便是黄洋埠,算是个做买卖的贼窝。
开埠的东家当年走水路买卖,年纪大了便收摊,养了些老兄弟做点销赃生意。
那地方地势高,应该淹不了,肯定聚了不少人。我们过去应该有些照应,不过得守规矩,否则容易打起来。”
吃过午饭,众人精神饱满。
两三个孩童下地走走,东跑西跑的嬉闹,无忧无虑,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细皮嫩肉而当过菜人,差点被吃掉。
许清阳算是族人里地位最高的,忍不住对孩童呵斥几声。
周青峰倒不以为意的劝道:“算了,让他们玩吧。孩子闹腾些,我心里都高兴。”
休息妥了,毛三带路划船,先把周青峰带去黄洋埠探探情况。
‘埠’字本意是通水路的集市,有水道直通埠口。小船靠近埠口码头,所见是岸边七八栋被洪水泡烂的房子。
离船上岸,两人向埠内走。
前头有道新筑的篱笆墙,墙后人影晃动,传来低喝:“站住,这地方闲人勿入,二位从哪来回哪去吧。”
周青峰‘灵识’感应一番,发现说话的竟然是名修士,炼气二级,和他不动用‘天残地缺’时一样。
毛三还想套近乎,说几句软话讨好。
周青峰却大步上前,朗声道:“在下太虚观周青峰,不知能不能交个朋友,行个方便?”
篱笆后的修士吓一跳,下意识确认的问道:“太虚观?”
对方看到了周青峰的翠玉牌——这可是六代内门弟子的标志,非同小可。
只是六代弟子才炼气二级?这修为太差了吧。
而且太虚观的职责类似大明锦衣卫,对江湖人士来说可是凶威赫赫,绝非善茬。
“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们这些小鱼小虾的麻烦,只是想打听些消息,寻个方便。”
篱笆后的修士不敢自作主张,忙道:“阁下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没多久,风中就传来低声惊呼,“师父,不好了。外头来了个太虚观的傻逼,说要进我们这寻个方便。”
周青峰听得直翻白眼。
又过了会,埠内涌出来七八号人。
领头是个虬须老者,大冬天的还穿了件短褂,露着臂膀,浑身肌肉扎实,炼气五级的体修。
后头跟过来的也都是修士,多在炼气三级以下,步伐齐整,明显是来壮声势的。
见到这些人,毛三紧张的话都不会说,只顾躲在周青峰身后。
虬须老者走到近前,对手下吩咐道:“开门,太虚观上师大驾光临,怎么能如此没礼数?”
他又朝周青峰一拱手,“在下洪朝天,开了这小小的埠口,肯定入不了上师法眼。
不知上师是哪位真人门下?来我这小地方又为何事?”
周青峰再次亮他的六代弟子翠玉牌,“我师父是太虚观妙玉真人。我来贵地是想打听些消息,采买些补给。”
妙玉四处收拢流民,在江湖上的名气比她在太虚观还大些,眼前这些散修是如雷贯耳。
只是......
“没听说过妙玉真人有男徒弟啊。”
虬须老者心头困惑的很,可他只是开个小埠口,实在得罪不起太虚观的大爷。
“既是妙玉真人高徒,还请进来吧。”
“多谢了。不过我还有些同伴,能否借贵地安置一二?”周青峰说起自己解救收拢了十几个菜人。
这番义举倒是让埠口的散修更为吃惊——这年头大家都自身难保,不作恶就对得起良心。还真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毛三回去,把许清阳等人接来。
许家也算有些头脸,几位修士中竟然有人认识他们家。
得知百十号人口的大家族被吃的只剩十分之一,众人无不唏嘘哀叹,对周青峰倒是敬重几分,多些礼遇。
入了埠口,才知道此地犹如汪洋中难得小岛,已然收容两三千人。每日消耗不少粮草,生存压力很大。
埠内早已没了多余房屋,只能前往附近废弃村落,用拆解来的砖木搭建些歪歪扭扭的窝棚。
洪朝天给进入埠口的民众分配些口粮,勉强让他们饿不死,但肯定吃不饱。
他把周青峰引到一间寻常木屋前,歉意道:“大灾大难的,我这小地方实在住不下多少人。
这是我徒弟的屋子,让他们退出来,给上师有个清修之地。
衣食上,我这地方也实在没啥拿的出手的,待会只有些粗茶淡饭供奉,还请上师别介意。”
埠内确实到处破破烂烂,污水横流,不少地方臭气熏天,没啥好住处。能有一间木屋,已经是莫大运气。
周青峰很是感激,喊来秋林:“此地人口杂居,定然少不了病患。你把我们带来的药品分出些许,替洪头领分忧。”
日薪两元后,他收入压力大降。
能用功德提升日薪,无非是如何刷功德而已。
周青峰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将日薪提升到三元、四元、五元乃至十元,自然不介意把手头的药品送些出去。
夜里,他照例打坐修行,一来修复损伤经脉,尽快恢复战力,二来低吟浅唱《往生咒》,超度四散飘动的冤魂。
昨晚杀人,他心境大起大落,确实有入魔道的危险,若非有佛宝守护,让他看穿生死无常,精神上肯定会受影响。
倒是渡此心劫,修为上升自此水到渠成。
观想的红日倾泻大量灵力,扩展他下丹田容量,炼气三级如呼吸般带来。
而低唱的《往生咒》声音虽轻,却在黑夜中传播甚远。
若有人能开慧眼,将看到黄洋埠周边飘荡的冤魂在缓缓汇聚,借周青峰的引导,往生极乐。
洪朝天的居所离周青峰不远,也就隔着二三十米。
作为体修,他耳朵很灵,听到有人在吟唱什么,但具体内容却听不清——周青峰的《往生咒》是摇滚版的,不了解的人是真听不清。
《往生咒》其实很短,来来去去不过几句话而已。单论其中言语,并不稀奇。
有没有用,得看什么人来念。
大德高僧和寻常信徒念的肯定不一样。周青峰有佛宝加持,念的效果更是出类拔萃。
洪朝天这几个月日夜劳累,苦心经营的埠口眼看就要撑不住,于修行上不但毫无寸进,反而心思烦忧,躁动不安。
今晚听这摇滚唱词,却觉着业障消解,念头通达,不知不觉间觉着几分快意畅然,去了忧愁。
到了半夜,更是听得一声轻啸入云霄,绕梁不绝。这声音是有人修为突破,从凡夫俗子步入修行大道。
洪朝天只觉啸音震荡,于己契合,体内灵力随之呼应,修为竟然也跟着涨了一波。
等着啸音下去,他自觉大受裨益,恨不能多来几次。
“谁呀?这是那位道友得了仙缘?竟然在我这乱糟糟的埠口有了精进?”
洪朝天耐不住,走出屋子四下观瞧,发现啸音来自周青峰住的木屋。
今晚是初一,月色阴暗,但架不住听到啸音的人不止一个,得到好处的更是多多。
不一会功夫就有十几个低阶修士跑出来,都一头雾水,想知道刚刚发生了啥?
“咋回事?那位道友修为提升了?”
“说来奇事,我正炼‘七窍玲珑丹’,听见有人在念咒,心思跟着便通明透亮,这丹便随手炼成了,品质极佳。”
“诶......我刚刚打坐,也听到有人念咒,浮躁之心顿时沉了下去,自觉有所精进。”
“我上个月与官府狗腿子打斗,受了点内伤,每日夜里如同火烧,痛苦难耐。
刚刚听咒音疏导,经脉内的火烧火燎的感觉大大减轻,伤势竟有所好转。”
说起妙处,人人欢喜。
只是洪朝天走到周青峰住的木屋前却皱起眉头——大家不是不识货的人,也熟知道家咒音。
屋里传出来的咒音真是古怪,闻所未闻,不像道家,反而像佛家——可佛家也没这种念法。
木屋内,刚刚长啸的是秋林,她这几天跟着周青峰,相当于获得独宠,一天修行抵得过去十几天,几天便抵得一两个月。
周青峰助她修复经脉,她从炉鼎废人再次恢复,进入炼气一级,就连原本苍老的面目也恢复原样,是个娇媚的年轻女子。
木屋内点了一盏油灯,光线虽弱,却将秋林面容身材映照的真真切切。她欢喜之余又含羞带怯,只因身前男子目光怔怔的望着自己。
“主上大恩,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望主上怜惜,给妾身一个名分。”
秋林不但容颜绝美,声音都变得婉转动听,果然是因为长的太漂亮,遭嫉妒才倒了大霉。
周青峰之前还觉着秋林的师母小题大做,过于善妒才容不下区区一个弱女子。
现在才知道啥叫红颜祸水,倾国倾城——毕竟男人会永远相信自己二弟的直觉。
‘弱女子’都表态了,周青峰反而忸怩一二。
只是想想这乱世,矫情个鬼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受规矩约束。
“好,你便留在我身边。”周青峰拉了拉秋林的手,算是认了这侍妾的身份。
秋林‘嗯’了声,脸上甜甜一笑,长久惶然终于有个好归宿。今后有这男人当靠山,修为提升不是难事,复仇有望。
倒了隔天,周青峰受损的经脉修复大半,再待一天便能恢复如初。埠口内也喜气洋洋,好些低阶修士围上他,笑脸相迎。
洪朝天显得格外热情,特意换了身练功的正装,前来邀请太虚观上师赴宴。
“周真人不嫌弃我这穷地方,我老洪脸上有光,昨日仓促,招待不周。今天特意备了薄酒,给真人洗尘。”
周青峰不傻,一眼看对方肯定有所求。他倒不推辞,带着秋林前去赴宴。
入了席,才发现是两张偌大的八仙桌。在埠口避难的各路修士齐齐到场,每个人脸上都笑的像一朵花。
洪朝天帮忙一一介绍。
“这位是裂地金刚沙战海沙老板,做的车马行生意。”
敦实身材的汉子上前拱手,笑道:“周真人面前,沙某不过是个马夫,当不得什么‘金刚’。”
“这位是杏林妙手黄在英黄老板,炼的一手好丹药。”
第二位是个中年儒生,留着几缕胡须,也来拱手,也是笑道:“还要多谢周真人昨晚念的‘清心普善咒’,助我炼了一炉好药。”
周青峰一愣,立马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更明白众位修士应该是听错了。
只是大家觉着他是道士,就没想过他会念佛家的东西。
洪朝天继续介绍第三位第四位......轮了一圈后,他领周青峰入席,还要劝酒。
周青峰却推说道:“诸位,我饿了。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先让我吃饱了再说。”
说罢,他夹了一只鸡腿开始啃。
席间众人顿时大喜,暗想:“好啊,这位真人不玩虚的,是个爽快人。”
(成绩不佳,光速打脸了。幸好也没浪费大家多少钱,我索性唾面自干,切了这本,就不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