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说的不皱一下眉头，让你把那秘符借我一用都要扭扭捏捏的？”
林觉意打趣一声。
“不是的上仙，此番出寺我本想着寻几只鼠精打打牙祭，谁能想到竟被那老瓜怂和他家的崽儿联手暗害了，大王当初闭关前交付的秘符我给放在卧虎寺菩萨像下的暗格里了。”
偌大一只虎妖此刻尴尬地笑了笑，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见上仙止不住地抚手短叹，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当然想不到林觉意此刻只觉得后悔，无比后悔。
年轻道士不停在心中数落着自己，方才在卧虎寺的时候，为何不好好检查一下那同为地窖入口的菩萨像。
连身旁的大猫都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怎么就偏偏给忽略了。
一气之下，林觉意将漫山遍野越发不可收拾的三昧火尽数收入九幽葫芦中，他眼下只想尽快收拾掉疯虎，而后去卧虎寺拿秘符走人。
“嗯？你弟呢？为了要你性命，他都愿意与鼠妖联手，方才你就差最后一口气，他竟然舍得走人？”
看着不济谷前的一片灰烬中空空如也，林觉意奇怪道。
虎先锋对自己弟弟的性子尤为了解，他也疑惑那自小就嫉妒自己的弟弟这回竟然转了性子，猜测道：
“会不会是上仙你的仙火厉害得紧，那畜生自知不敌，便先行逃窜了？”
这大猫旋即发挥种族优势，鼻尖晃动，嗅闻了一番后指着自己老家的方向：
“上仙，那畜生似乎顺着这条道，跑去我的卧虎寺里了。”
得，兜兜转转还是要回那里，兄弟阋墙，虎之锋的下落，还真是凑一块儿了。
这时林觉意见虎先锋慢慢恢复了些气力，晃晃悠悠地直起身子，看样子是并不想让外人来解决他的家事。
林觉意索性使了个跟上他的眼色，对方既然有这个心思，他干脆顺手卖个人情。
反正只要虎之锋到手，其他事儿对他而言大差不差。
……
“等等上仙。”
不济谷石窟中，虎先锋没走两步路，突然将他喊住：
“我闻到了只小爬虫的味道，当初卧虎寺修地窖的时候，那小蛙就经常来我寺外晃荡。不过我见他没什么生事的意思也就没多计较什么，这今日拦路在前，这夯货是打算给自己找不痛快？”
自黄风大圣闭关以后，这偌大黄风岭，枕石坪的石头兄弟是个闷怪，他虎神便几乎成了岭上最强的妖怪，对寻常蛙精自然是看不上眼。
然而林觉意看见眼前那只黄色大蛙后，白了身旁的虎先锋一眼，见对方肉垫已经放在了赤铜长刀的刀柄上，他顶了顶虎先锋背后凹陷下去的伤口，道：
“自己人，收收你平日里的暴戾性子，别有事没事就动刀动枪的。”
虎先锋倒抽一口冷气，不敢抱怨上仙，只得一脸埋怨地死死盯着那莫名其妙的小蛙。
浪里个波自是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就被这位黄风岭杀出赫赫凶名的妖王给记上了一笔。
他本就是听到了不济谷里的动静，一路追赶来。
眼下瞧见林觉意，浪里个波立刻就变化身形，小跑到林觉意身旁，声泪俱下道：
“上仙啊，我有愧你嘱托，那小娃娃不见了。”
林觉意眯起眼睛，敏感的虎先锋嗅到了股危险的气息。
小石头那可怜孩子，林觉意原本打算让师兄解脱后便去山外替他寻一处好人家安置。
当日自愿以命偿命的刀客临死前把这孩子托付给自己，这才不到几日时间人就不见了，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他拍了拍浪里个波的肩膀，安慰道：
“别急，来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无缘无故，那听话的小孩儿肯定不会随便乱走的，有因必有果，你把他走失前发生了什么都交代清楚。”
虎先锋这时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他对方才的小蛙没什么兴趣，可眼下这鼠首人身的模样倒是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咕叫喊，食指大动。
浪里个波一脸忌惮地远离这头威名远传的妖王，走到林觉意身旁，一字一句地交代起来：
“本来那孩子醒来后，我照上仙你交代的，告诉那孩子他父亲去了一处很远的地方修行去了，让我代为看管他。”
“这孩子倒也听话得紧，吃了我给他寻来的些碧藕后也不闹腾，就乖乖看我修行。”
“只是今早不济谷这里传来了几声虎啸，我本没当一回事自顾修行着，毕竟这山岭中经常有虎啸声回荡，可我修行完回过神后，那小石头就不见身影了。”
“上仙，千错万错都错在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真是……真是该死啊。”
林觉意捏了捏鼻梁，片刻思忖后，将不停抽自己耳光的蛙精喊停，道：
“少做些没意义的事，有这气力不如去沙门村打听打听消息，那孩子一个人跑出来，有没有可能被那些村民们瞧了去？上回他就差点被村民打死，说不定……”
林觉意虽然很不想以最大恶意来揣测人心，但小石头父亲身上毕竟牵扯那么多人命，保不准有人看到了小石头又做出些什么不理智的事。
“什么？”
这还没等浪里个波开口，倒是虎先锋激动极了，回头看向沙门村的方向，大猫爪情不自禁地攥紧，恼怒道：
“妈了个巴子，亏得我还替这黄风岭的人拦住大王身边的那些暗卫，合着这些人连我这妖怪还不如，同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浪里个波看着义愤填膺的妖王，一脸意外的表情，这位虎妖似乎和别的妖怪不太一样啊。
黄风大圣手下别的妖怪将吃人看作天性，怎么这位格格不入，和个行侠仗义的侠客似的。
浪里个波愣了愣神，接着忙与林觉意补充道：
“应该不是的上仙，在听到这儿的动静来寻你之前我就已经去过一趟沙门村。”
“村里人似乎没什么特别反应，倒是不济谷外的动静让他们人心惶惶，而且我打听到，似乎村口外歪脖子树上被他们曝尸荒野的虎伥尸体消失不见了。”
虎啸声，小石头父亲的尸体消失不见，疯虎陡然离场……
林觉意考虑着眼下的线索，脑袋里划过了某种可能。
如果没猜错的话，按照小石头口中与疯虎的关系，大概率找到疯虎的下落，几件事儿都能一并解决了。
他撇过头，注视起义愤填膺的妖王，询问道：
“看样子黄风岭确实不适合你，不过你当真考虑清楚从黄风大圣手下转投我这儿？”
虎先锋虽不明白上仙为何忽然扯起这个话题，但方才他既然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不可能食言。
何况他本就是对那黄毛貂鼠虚与委蛇，也受够了仇人在黄风岭不作为的态度，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点点头：
“父亲当年说过，男儿总归是要出去闯荡闯荡的，跟着上仙你，我虎先锋不后悔。”
“好！”
林觉意突然伸手拍了拍妖王软乎乎的肉垫，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先解决完你弟弟的事儿，那孩子父亲造下的杀业与你弟弟牵扯颇深，小石头如今多半也在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