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招的研究生,大体上分三类:一类是拔尖的,一类是有背景的,还有一类是调配来的。陈莉娜属于调配来的,周刚强则是拔尖的那类。可别看这样,王隽谦教授手下众多研究生里,就数他俩最受重视。放假时,研究生们常去导师的公司帮忙,这几乎是惯例,很少有人例外。
周刚强来自四川农村,那里的人家大多把读书考大学看成唯一的出路,他也不例外。本科时,他就考进了华南农业大学服装学院的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别的同学可能上了大学就松懈了,但周刚强一直没放松学习。加上他本来就有一门出色的手艺,所以顺利成了本院推免的研究生,也是王隽谦最得意的学生之一。
陈莉娜是广州本地的女孩,和周刚强不同的是,她家是广绣的工匠世家,所以她从小就跟着奶奶学广绣。读中学时,她的广绣作品就频频获奖,艺术设计才华相当出众。不过,这类艺术考生通常学习成绩都不太好,陈莉娜也不例外。她高考成绩一般,最后只考上了广州大学的广绣专业。考研究生时,也没被她心仪的大学录取,被调配成了王隽谦的研究生,就这样和周刚强成了同学。
陈莉娜家三代都是刺绣手工艺人,在广州越秀西关有一套古老的小楼。这种古色古香的小楼如今成了西关的文物保护单位,虽然不能卖了,但价值还是不低的。陈莉娜是独生女,所以她对自己家还是有些自豪的。对于农村出身的周刚强同学,她多少有些看不上眼。不过,陈莉娜从小就被家里训练,那种与生俱来的刺绣手艺人的优雅气质是很吸引人的。周刚强第一次见到陈莉娜就心动不已。可惜,陈莉娜对他的示好似乎毫无察觉,这让他心里挺懊恼的。
那陈莉娜到底对周刚强有没有好感呢?大家别急,听我慢慢讲完这个故事,就一清二楚了,也就知道为什么陈莉娜对周刚强若即若离的了。
命运有时候真是捉弄人。如果王隽谦能预知十年后他的公司会被两个学生收购,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让赵不琼讲那个故事。而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却时刻铭记着命运这份厚礼。
十年后,周刚强回到四川老家,慷慨地给高中母校捐赠了一千万。之后,他组织了一场高中同班同学的师生聚会。当同学们问他成功的秘诀时,他这样回答:“因为一个故事,我赢得了女神的青睐,从此命运的大门为我敞开。”
同学们的好奇心被点燃了,纷纷追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竟有如此魔力?”周刚强微笑着,拿出手机,把那个故事转发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
《无问斋志异·凡·第十六篇·黄汴帝女花》
昔闻神州浩渺间,有古龙自雪山出,名曰冰夷。此龙日长夜大,躯壳绵延万里,不可计量。每当冰夷展翼飞翔,天色顿暗,雪花纷飞,万里山河尽成银海,生灵为之涂炭,世界因此寂灭。
有神龙始祖,名应龙者,心存慈悲,劝诫冰夷曰:“汝勿造孽于苍生,宜限制行踪,每岁一出,且须预告天下。”闻应龙之言,冰夷心生愠怒。彼乃龙族之尊,自天降生,即拥飞翔九霄之自由,岂可俯首受缚乎?遂对应龙咆哮,引发天地色变,雷电交加。
应龙大怒,与冰夷交战于云端。两龙相争,翻云覆雨,乾坤为之动摇。最终,应龙斩冰夷于空中,其躯坠落南瞻部洲,化为一条大河,波涛汹涌,水面广阔。
初时,大河波澜不惊,水色清透,宛如碧玉。然历经三十万年沧桑,冰夷之怨念未散,竟凝聚成神,化为河神冰夷。河神心怀怨恨,操纵河水,涌起滔天巨浪,河水由碧转黄,人称之为黄河。
自此,黄河之水,浩浩荡荡,奔腾不息。其浪高千丈,声震神州四大部洲,令人望而生畏。世间传闻,此乃神龙冰夷之怨念所化,每当风起云涌,便是河神在发泄心中之恨。是以,黄河之名自此始矣,流传百世而不衰。
昔时遥远,冰夷之怒号震动乾坤,黄河之水若猛兽出笼,奔腾咆哮。四方英豪,如星聚于此,皆怀壮志,欲与河神较量,冀求驯服之。其中有一英雄名唤公孙轩辕,英勇无双,挺身而战,与冰夷鏖战三载。眼见败局已定,被冰夷驭滔天之水,追杀至秦岭之北。轩辕心知身后乃亿万众生,已退无可退,乃反身再战,决意生死相搏。
冰夷施展冰封千里大法,刹那间,冰封万里,寒气逼人。公孙轩辕身处绝境,引残存真气自爆丹田,欲与冰夷同归于尽。岂料,冰夷冰封大法正酣,轩辕真气竟被寒冰所凝,反助其顿悟地仙之道。
轩辕长啸一声,震破冰封,再借地仙天劫之力一掌重创冰夷。又激战良久,终将冰夷镇于深渊之中。镇封之地,裂成巨壑,后世称之为晋陕大峡谷。自此,黄河水患渐平,百年无虞。
公孙轩辕以镇河之伟业,被万民尊为人皇,尊号黄帝。嗟乎,冰夷之龙魂,不灭于世,黄帝飞升之后,犹在人间肆虐。天下英豪,纷至沓来,与冰夷争斗无休。凡有能镇冰夷之出世英雄,必被尊为人皇,自尧、舜、禹以降,历二百二十八位人皇,至宋真帝时,冰夷终被制于南瞻部洲之中隅。
斯民得以喘息,耕耘播种,日渐殷富。然冰夷之威胁,仍未尽除。
一日之晨,宋真帝召其六子二女于前,蹙额而言曰:“朕夜观星辰,心有所动,屈指一算,知冰夷近日法力暴涨,且有新悟,吾家恐有覆巢之灾。朕已难护汝等,汝等宜各择天仙投奔,以保性命。”
闻言,兄弟姐妹八人惊愕失色,纷纷诘问:“父皇功参造化,已跻地仙之列,何惧冰夷?”
真帝长叹曰:“几十万载以来,实因应龙分半神力镇冰夷,故天下英豪能与冰夷抗衡。然今应龙已将全力化入大江,其降世之分身亦化为扬子鳄。是以大江虽波涛汹涌,却鲜有越界之祸。失应龙之神力,冰夷被封之神力渐复,加以新悟,必更凶残百倍。冰夷素恨曾镇其之诸帝,必屠戮后裔以泄愤。汝等首当其冲,以微薄法力,难以自保。故投奔大仙门以求庇护,方为上策。”
皇太子赵禔,声震九霄,抗议于真帝之前:“父皇,儿臣已结丹数载,元神之悟近在咫尺。况吾麾下水师,骁勇善战,必能助父皇退冰夷之祸,儿臣岂可轻离!”兄弟姐妹闻之,亦纷纷表决心,宁战死沙场,不苟且偷生。
真帝闻言,怒从心生,呵斥之曰:“汝等欲我赵家绝后乎!”
二太子赵祐,慷慨陈词:“父皇,汝可施大法力,送幼弟赵受益与幼妹赵妙元离去。彼等年幼,尚未筑基,难以自保。吾等兄弟姊妹皆有水师天绝阵护体,誓与家国共存亡!”
言犹未了,忽闻天空中霹雳炸响,一声狂笑传来:“哈哈哈哈,尔等今日皆难逃一死!全家灭绝之时已至!”众人举目望去,但见一巨羊,人面狰狞,驾驭滔天巨浪,凌空而立,正是河神冰夷!
此时,战将急报:“冰夷率虾兵蟹将,驾黄河巨浪,已围困开封城!”
皇太子赵禔意气风发,大笑曰:“父皇,儿臣今日先行一步!”言罢,气运丹田,仰天长啸,声震全城,“水师众将士听令,天下苍生有难,天绝阵起!随我迎战冰夷!”皇城内众将领与士兵齐声应诺,“愿与皇太子共赴死!”
皇太子祭出杏黄旗,真元喷薄而出,杏黄旗瞬间化为一座大阵。皇太子飞身入阵眼,皇城水师将士纷纷腾身而起,飞入阵中。二太子赵祐、三太子赵祇、四太子赵祉齐齐转身向真帝叩首,“父皇,孩儿不孝,今天下苍生有难,只能为社稷而死。我们去了!”言毕,不等真帝回应,真元喷吐,腾身飞入杏黄旗之另三角。
杏黄旗遮蔽四十万将士,化作一只千丈高巨大的飞虎,向冰夷扑去。冰夷冷笑一声:“区区天绝阵,杀凡人尚可,在我眼中,不过蝼蚁!”言罢,左手化为滔天巨掌,向飞虎拍去。飞虎双掌奋力抵挡,却难挡其势,被冰夷一掌拍入地下。
冰夷欲再踏碎天绝阵飞虎,真帝怒吼:“妖神休得猖狂!”祭出番天印向冰夷打去。冰夷知番天印乃上古神器,不敢硬抗,正欲闪避,忽觉双脚被拽住。低头望去,正是天绝阵飞虎。冰夷暴怒,施展新悟法术混元指向飞虎指去。然而法力未至,一阵强光闪过,巨响震耳欲聋。四大太子及四十万将士所化飞虎连同杏黄旗法宝一齐自爆,巨大爆炸将冰夷双腿炸成漫天血肉。
冰夷仅剩半边身子,此时番天印已打至额头。冰夷惨叫一声,被打入黄河水中。黄河瞬间变为血河,惨烈无比。
五太子赵祈与长公主相视一觑,探囊取兵书与二阵旗,授兵书于小公主赵妙元,嘱曰:“汝弟赵受益年仅八龄,吾赵氏一脉所存惟此。尔其善视之,此兵书载有阴阳大阵之秘,然须情深意合之侣共修,方能发挥其极致威力。吾与五兄虽为兄妹,情非眷属,难以臻至化境。然今危在旦夕,吾等亦只能以身许国矣。”
赵受益与赵妙元闻言,嚎啕大哭,紧执五太子与长公主之衣袂,不忍释手。五太子与长公主毅然推之,随即合力祭起一玲珑宝塔,向赵受益与赵妙元当头罩下。复喷真气于塔,塔遂缩小如尘埃,飞入皇宫守护大阵之中。
五太子与长公主昂霄而观,但见真帝与冰夷战于半空,如火如荼。冰夷虽为天绝阵飞虎自爆所伤,血染苍穹,然其威猛之势,仍不可一世。真帝挥戈迎战,亦只能与之平分秋色。
是时,天色惨淡,雷电交加,狂风呼啸,仿佛乾坤为之动容,鬼神为之哀嚎。五太子与长公主兄妹相携,登临皇城之墉。城外水浪滔天,水族妖兵妖将如潮涌至,与城上将士殊死搏斗。
忽闻东方天际,蹄声如雷,一队人马破空而来。将领振臂高呼:“冰夷休得猖狂,寇准来也!”言罢,西方亦有一队人马杀至,将领怒吼:“冰夷当诛!汪纲来也!”紧接着,北方又飞来一队人马,将领大声宣告:“黄河之水当归天下万民治,文彦博来也!”
顷之,天下英豪云集,诸路人马纷至沓来,将卒皆奋不顾身,以死为荣,奋勇直前。城下水族妖兵妖将睹此状,愈显疯狂,御巨浪滔天,源源而来,冲杀无休。此役之烈,真可谓惊天地、动鬼神也!
鏖战七日七夜,水族终败溃,逃者寥寥,多战死开封城外。而天下兵马亦损伤过半,城中将士稍得喘息。然天上真帝与冰夷之战,愈趋惨烈。真帝遍体鳞伤,血流如注,而冰夷亦失一手,真帝渐处下风。
此时,天色惨淡,鬼神悲号,战鼓之声渐歇。真帝虽勇猛,然伤势沉重,血染战袍,仍奋力抵抗。冰夷虽失一手,却更显疯狂,攻势如潮。两者战于天际,雷霆之威,震撼乾坤,令人心惊胆颤。
众将士举目观战,心惊胆颤,为真帝捏汗。真帝者,天下唯一地仙也,众所周知。然此战若真帝败北,孰能镇压冰夷之狂?
五太子运气丹田,声震四方,向城内外将士传音道:“吾有阴阳大阵,需情深意合之男女十万对,共同赴死以重创冰夷。吾与长公主,虽非鸳鸯眷侣,却有兄妹深情。今愿投身阴阳大阵,与天下有情人或兄妹共赴死难,可有人愿随我二人共赴黄泉?”
言罢,五太子与长公主各向阴阳二旗喷吐真气,二旗顿时光华四射,交融一体,化作遮天蔽日之阴阳大阵,笼罩全城。阵中阴阳双鱼盘旋飞舞,五太子放声大笑,曰:“吾乃五太子,生于华夏,今以身殉国,无愧于天下!”言讫,大笑飞身入阳鱼阵眼;长公主亦朗声笑语,“我为长公主,虽为红颜,报国之志不输须眉!”言毕,高歌飞身入阴鱼阵眼。城内将士无不泪目,纷纷归家劝说妻子,欲携手共赴国难。
有名王婆之女冠,道行颇深,挺身而出,登上城阙,向空中祭出红丝带,道:“吾可当场做媒,有情投意合之侣,可至红丝带前表白心意。若有缘者,吾便成全其佳偶。”言毕,城内无数青年男女纷纷响应,不到三刻钟,已有数十万年轻男女于红丝带下执手相依。
情侣们向各方跪拜,道:“孩儿得遇所爱,今日与心爱之人共诛冰夷,死而无憾。唯憾不能为父母尽孝,愧对双亲。”三跪九叩后,向王婆颔首示意,“请大师送我等入阵!”
王婆热泪盈眶,含泪道:“诸位,一路走好!”言讫,向红丝带喷吐真气,丝带化作漫天红丝,每对情侣接住一条,各执一端,手牵手飞入阵中。
鸳鸯侣双双飞腾,凌霄而舞,直赴阴阳大阵,满城百姓纷纷跪拜而泣。转瞬之间,已有十万鸳鸯携手入阵。此刻,大阵骤启,光华璀璨,化作擎天巨箭,锋芒直指冰夷之心脏。真帝于天际遥望,疲惫之躯已近油尽灯枯,然见城下壮举,知决战之刻已至,乃怒喝一声,祭起法宝捆仙绳,向冰夷猛掷而去。
捆仙绳瞬间缚住冰夷之躯,冰夷蔑然冷笑,“区区小技,岂能制我?”言罢,三手齐出,混元指力猛然一扯,捆仙绳应声而断。冰夷放声狂笑,尽显猖狂之态。然而,红光乍现,冰夷突感心如刀绞,低头观之,一支红箭已深深刺入其心。冰夷欲拔之,然箭深如骨,愈拔而愈深。
真帝稍喘息片刻,面露悲喜之容。此乃世间至情之爱箭,穿心而过,难以拔除。真帝之元婴,自天灵破壳而出,双手结印,遥指冰夷。冰夷受制,动弹弗得。真帝之元婴遂执冰夷之躯,猛力一掷,压其于九地之下。复自远方招来巨岳一座,重重镇压其上。再施法术,布成镇阵。镇压既定,真帝回眸顾盼,瞥见开封皇宫之守护大阵,及玲珑宝塔与封印之小儿女。真帝叹息,伸手一指,玲珑宝塔与大阵即飞出皇宫,缩小而落入手中。真帝将大阵打入山中,以增镇压冰夷之力,又喷真元,玲珑宝塔大放光明,刹那成九层之塔。真帝置宝塔于山顶阵眼之中,放出塔中小儿女。诸事完毕,真帝始得喘息,两腿一软,竟昏厥于地。
久之,真帝耳畔闻哀泣之声,迷迷糊糊张开双眸,见左右两侧,乃小儿子赵受益与小女儿赵妙元放声大哭。真帝挣扎欲起,剧痛彻骨,然他仍忍痛伸手抚摸受益,微笑道:“吾儿,为父元婴将散,寿命无多。然地仙法力尚存,待吾归去,法力自散,玲珑宝塔将无人能驭,冰夷恐于半年之内冲破封印。吾儿可愿忍受众苦,承接为父之法力,镇守玲珑宝塔,以制冰夷?”
受益拭泪,俯首作答:“父亲,儿虽年幼,然愿效兄姊之勇,誓死守玲珑宝塔之安全!”真帝闻其言,心怀大慰,赞曰:“善哉!”彼时,小公主赵妙元亦收泪止泣,执父之手而陈述:“父亲,女儿亦欲出一份绵薄之力!”真帝以慈爱之手拭去妙元眼角之泪,拥之入怀,婉言相告:“汝为吾之掌上明珠,然吾之阳刚法力,汝难以相承。然吾女身藏阴阳阵法之秘籍,若深悟其精髓,或能一劳永逸地消除冰夷之困扰。吾女是否愿意倾注毕生心血,以实现此等宏伟志愿?”妙元目光坚定,颔首作答:“父亲,女儿定不负所托,愿以生命为誓言!”
言谈间,真帝面露宽慰之色,然心中自知天命难违,大限将至。然观子女皆怀壮志,亦感心安。于是对赵受益道:“吾儿,汝尚未成年,未有正名,然时事紧迫,顾不得许多。今日,吾便赐你正名,曰祯。”赵受益伏地叩首,恭敬回答:“父亲,祯儿领命,定不敢忘!”真帝颔首,元婴飞出,轻轻落在赵祯天灵盖之上,缓缓将法力注入其体内。
真帝再命赵妙元持阴阳阵法之书,谆谆教诲,絮絮叮咛,无微不至。终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真帝真元耗尽,肉身竟如粉尘般随风飘散于苍穹之间。
赵妙元与赵祯虽未亲历那场惊世之战,然于玲珑宝塔之内,全程目睹。眼见五位兄长与一位姊姊英勇捐躯,又历真帝四十九日之诲,终见父身化虚无。经历此番巨变,二人心智已非昔日之蒙昧。姊弟二人商议良久,终定计策:姊赵妙元决意下山,寻觅名师学艺;弟则镇守玲珑宝塔,以继父志。
赵妙元辞别其弟,毅然下山。此时,山下黄河之水已退,遍地疮痍,触目惊心。她归至开封城中,拜别慈母,遂改扮男装,孤身踏上寻师之路,立志遍访天下名山,以求仙法。
言及浩渺无垠之时空外,星海之尽头,有蓝星一颗,上载缥缈之神州,仙神如云。于岭南之苍茫山峦中,有缥缈之仙山,名之曰无问。无问山之巅,有无问道观,观内藏一巨大灵璧,正回放真帝一族与南瞻部洲群英共战冰夷之景。灵璧前,一老者与其门下共饮清茶,评议适才鏖战之情。
李一杲起而诘之曰:“吾师,缘何真帝已就地仙之位,而修为尚止于元婴之境,反观吾师,元神已合道,然却未就地仙之果?”老者,即众人之师无问仙也,闻言而笑曰:“地仙之名,非关乎修为深浅。但凡天道所容,能达之至高境界,皆称地仙。地仙历劫飞升,则为天仙。吾等所处之世,筑基之辈,亦能创生小世界。故地仙之境,遥不可及。正因遥不可及,吾界方有诸多法力通天之大能,或称玄仙、真仙,或称玄魔、大魔,或称大神、真神,名目繁多,不可胜数。”
有女弟子赵不琼,观此悲壮之战,心有戚戚,不忍复视,乃敢问曰:“吾师,汝法力无边,能助其一臂之力否?”无问仙瞥赵不琼一眼,沉吟良久,乃言:“不琼啊,汝此言不当问,一问之下,便与他们结下因果之缘。”
赵不琼顾视其道侣李一杲,李见状,亟向无问僧仙拱手而道:“吾师,虽不宜问,然四师妹既已发问,弟子亦愿共担因果。敢问吾师,能否施以援手?”无问僧仙叹曰:“承因果之反噬,非同小可,汝等真已决意乎?”二人立而起,齐声应曰:“吾师若肯援手,我等愿共承因果。”
无问仙摇首太息,久之乃言:“彼之世界,家国为重,事业之念未曾有之;唯夫妻之恩爱,共创之业未曾闻也。故欲拯彼等于苦海,当使之悟此理,并习创业之道。以业为媒,牵情引爱;以爱为助,成其事业。情业相扶,阴阳相济,终至太极之境,方能诛冰夷于无形。吾可送汝等穿越时空,达彼之世界。然汝等一旦踏足其地,非突破化神之境至炼神反虚,以虚神照见现实,吾无法召汝等归。否则,寿元耗尽,必将身死道消。汝等可曾思量周全?”
二人闻言惊愕,此代价何其沉重,乃陷沉思。赵不琼复问曰:“吾师,何能送吾等去,而不能接回?”无问仙答曰:“彼界层次甚低,如坠深渊,投石易而下,取石难上。”言讫,二人面面相觑,默然无语。此行风险重重,然拯救之志,岂容退缩?
二人密议有顷,终下决心,遂齐声向无问仙陈情:“吾师,吾等不忍见彼界生灵受难,决意前往。恳请师尊成全,并赐教拯救之道,以及如何归返此界?”
无问仙默然指算,颔首道:“善哉,汝等既有此志,便去一行。此既是因果之缘,亦为姻缘之会,或许归来时,将有意外之喜。”二人闻之大喜,复询所需之备。无问仙悉心传授机宜,二人频颔其首,虽心犹惴惴,然已无他策。
授策已毕,无问僧取一葫芦,授与赵不琼,道:“此葫芦能摄一切有情之物。若一方有情于另一方,持此葫芦问之‘爱我否?’,彼若言爱,即被葫芦摄入,顷刻化为血水。”
赵不琼谨受之,复问:“此法宝如此歹毒,岂能助彼界之人?”无问仙含笑答曰:“天机不可泄,时至则自知。”言讫,复问二人是否悔意萌生,欲止步不前?二人坚称不悔。无问僧遂不再多言,伸指一点,李一杲与赵不琼即化作两道流光,飞入灵璧之中。
李一杲与赵不琼如醉梦中,忽觉己身飘忽于星海之上,历千年之久。倏忽间,眼前幽暗,宛若投海。二人急敛气息,沉心定气,默运玄功,施展避水之术,奋力上浮。及至水面,长舒一口气,二人纵身而起,驾云头而腾跃。举目四顾,周围白雾茫茫,遥不可及。遥望岸边,芦苇丛生,宛如一片绿海。
赵不琼惑然问曰:“此乃何地?”李一杲沉吟片刻,道:“吾亦不知,但观四周白雾茫茫,不似碧海之蓝,想必乃一巨泽。吾等且往附近探询一番。”
李一杲自贮物囊中取一纸舟,轻投于碧波之上。纸舟触水,瞬间化为三帆巨舰,舰上有傀儡数名,操帆而行。赵不琼亦自囊中出一指南针,细观方位,乃问:“大师兄,当取何卦之位?”李一杲沉吟片刻,乃曰:“吾等刚入此界,当先寻坤位,坤位,乃地之母位,承天而顺,载物而厚,以求最大之助。”赵不琼闻之,颔首应允,即令智慧傀儡扬帆向西南而驰。
舟行若箭,瞬息已近岸。瞥见一白衣士子,独徘徊于码头之上,空寂无船,唯见波涛荡漾。白衣士子远见帆船驶来,喜形于色,挥臂招呼。船近岸,白衣士子向李一杲长揖而问曰:“船家,可否搭载小生出海?”
李一杲心萌奇念,遂探问之:“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此何地也?”
白衣士子含笑而答曰:“小生失敬矣。吾姓贾,名昌朝,字子明,出身正定获鹿山。今所在之处,即为白洋淀。吾志在前往武当,寻师访艺。”
赵不琼侧闻其语,愕然曰:“此果为白洋淀乎?武当山处白洋淀之西南隅,而公子何反其道向东行?”
贾昌朝苦笑曰:“欲赴西南,必经黄河。然黄河有冰夷水族作祟,吾乃凡人之躯,实难逾越。故思先向东航海,循渤海而南下,过大江,抵鄂州,而后再登武当。”
赵不琼愈觉其异,乃问曰:“贾公子,白洋淀乃内陆湖泊,安能通渤海乎?”
贾昌朝环顾二人,笑而答曰:“船家岂非不知地理?白洋淀通易水,易水通渤海也。”
赵不琼面露尬色,笑谓:“吾夫妇但知运输于白洋淀中,未尝出海。”
贾昌朝闻之,笑曰:“原来如此,然不知可否赁汝舟以出海乎?”
李一杲复又诘之:“贾公子何意坚决欲往武当?”
贾昌朝切齿答曰:“吾欲深谙屠龙之术,誓必诛冰夷,以安天下!”
李一杲密音传于赵不琼而询之曰:“四师妹,今冰夷既已被镇,吾二人皆已结丹,黄河之妖岂能害我?吾等宜直赴武当,或循贾公子之策扬帆出海?”赵不琼沉思片刻,忽忆无问仙师临别之嘱:“命之所以为命,以其不可变,不可违,唯有顺其自然,方显天数之玄。”乃颔首,回音曰:“我等不宜露锋,宜从其计,先航海,入大江,抵鄂州,依此道而共赴武当。”
李一杲闻之点头,乃向贾昌朝招手而呼之曰:“贾公子,请登舟,吾等亦欲往武当,不妨结伴同行。”贾昌朝闻之喜出望外,亟登船。赵不琼问之曰:“贾公子,有舆图否?”
贾昌朝连声应诺,于囊中出舆图一幅以授赵不琼。赵不琼一瞥之间,已了然于胸,遂指挥船上之傀儡舵工,转舵向东而行。
赵不琼未施法力以助帆船,故船速但稍快于常船。旅途中,李一杲与贾昌朝情投意合,互称兄弟。李一杲深谙制器之术,而贾昌朝亦颇具此道天赋。二人常相与探讨,李一杲屡为贾昌朝之奇思妙想所惊艳。乃问贾昌朝曰:“子明兄,汝于制器之道天赋异禀,何不专精此道,而欲修道习武乎?”
贾昌朝长叹而语于李一杲曰:“李兄,世间有八大道:道、武、佛、儒、士、农、工、商。制器之道,乃工之属,其位颇后。即使制器之术已达化境,又岂能翻云覆雨、参透天机,更谈何诛冰夷之恶乎?”
李一杲闻言,放声大笑,应之曰:“万事万物,至极则通天道,此乃常理。子真明命运、天道之真谛耶?”
贾昌朝愕然,遂整衣冠,向李一杲深施一礼,道:“愿闻李兄高论。”
李一杲问曰:“今我帆船何向而行?”
对曰:“东向行也。”
又问:“今何风?”
对曰:“东南风也。”
李一杲引贾昌朝至甲板,此时风势愈猛。贾昌朝扶栏而立,方得稳身。复问:“子明兄,若释手,风将汝吹向何方?”
对曰:“大风将吾吹向西北。”
李一杲指前方而告之曰:“子明兄,此大风,人不能易其向。故,于凡夫俗子而言,此大风即天道,而人被风吹向西北,即命运。然,观我帆船,载数人而逆风进,何也?”
贾昌朝沉吟片刻,似有所悟,复问:“李兄所言甚是,然此帆船巨大,非大风帆不能行。凡夫之力微薄,如何能逆风而行?”
李一杲指桅杆而问:“汝敢攀之乎?”
贾昌朝稍思,“若得绳索,应无难。”此时,赵不琼亦出舱至甲板,闻言令一傀儡船工持绳索以助贾昌朝。贾昌朝取绳系于桅杆与己身,缓缓攀之。
而李一杲密语赵不琼,赵不琼依言行法,暗中布置。
时帆船将出白洋淀,临入易水之古河道。李一杲举首问贾昌朝曰:“子明兄,视易水尚有多远?”
贾昌朝处桅杆之巅,远望东方,见芦苇深处,有白带如练,横亘天际,疑为易水也,乃答曰:“穿过前之芦苇荡,约十余里可至。”
“善,子明兄,有异状即告我。”
贾昌朝唯唯应诺,紧抱桅杆,注目易水之口。帆船疾行,不逾半时,昌朝已清晰视易水之口。然河口之景,令其惊愕。瞠目细观,心愈惊悸,大呼曰:“李兄,易水之口,有巨石峥嵘而立,三尖八角,向着入口处异常锋利,巨石最高处约三十丈,宽近五十丈,几将易水半堵矣!”
李一杲闻之,神色不变,问曰:“巨石之侧,帆船能得过乎?”
贾昌朝遥望远处,复视帆船,紧张答曰:“李兄,须得小心翼翼,方可绕过。”
李一杲笑曰:“子明兄,何不将巨石移去,我等便可顺风顺水而过?”
贾昌朝惊愕曰:“李兄莫开玩笑,此石大如山丘,恐河神亦难移之。”
李一杲复问曰:“汝再观巨石之旁有何物?”
贾昌朝细视巨石四周,惊愕答曰:“李兄,见黑压压之群,乃无数黑蚁也!”
此时,帆船已穿芦苇荡,距易水之口不足一里。参天巨石,已近在咫尺。李一杲令赵不琼停船,抬头向桅杆上之贾昌朝笑曰:“子明兄,于黑蚁观之,汝比河神更威猛。汝随便一指,皆可捏死彼等。今汝安坐桅杆之上,静心赏戏可也。”
贾昌朝闻之,昂首谛观蚁群,但见群蚁纷至沓来,于山林间啮咬搬运,不旋踵而积苇干木材如山。群蚁相连,若长蛇之阵,投入河中,首尾相衔,绵延至巨石之侧。触石之蚁缘石而上,后者继之前者,蚁串渐粗,如拇指之壮,其上可容数蚁并行。群蚁抬苇而前传,苇杆连绵,竟与巨石相连。苇杆日见其粗,不日已有臂之围。数日后,苇杆如林,密集成桥,宽逾三尺。群蚁络绎不绝,将木材运至巨石之巅。
时光荏苒,不知几许,贾昌朝瞥见巨石上木材堆积如山,高过巨石,井然有序,中留空隙。群蚁又搬石运泥,于木材间筑一巨巢,状若蚁窝。复于江边以泥、木、小石筑高台,巍然矗立,高于巨石。
贾昌朝甚感奇异,蓦见岸边蚁巢之下,火苗微现,顷刻间燎原之势,然群蚁视而不见,继续搬运不辍。又不知何时,火渐熄灭,群蚁复运水至蚁巢之巅。贾昌朝于桅杆上遥望,见蚁巢之上有一黄泥水池,经火炼已成坚质,池旁有管道直通巨石之顶。忽见巨石下火光再起,顷刻间巨石四面楚歌,火光冲天,映照天际。
群蚁早已撤离,忙于给岸边蚁巢水池注水,水渐盈满。而巨石之火,已将各处石峰烧得通红。贾昌朝又见群蚁啮咬悬水池挡板之绳,顷刻间挡板落下,池水汹涌而出,通过管道直泻巨石,火势顿熄,巨石上升起茫茫水汽。忽然间,巨石内传来一阵开裂之声,白雾散去,但见巨石各处石峰已然开裂,而群蚁堆于巨石上之黄泥亦被烧成陶瓷状,伴以众多木炭。
群蚁复从上方管道中运送黄白粉末至巨石各处,历时良久,似已完工,遂悉数撤回岸边。
此时,甲板之上,李一杲昂首而指,目视河中巨石,谓贾昌朝曰:“子明兄,今移巨石之重任,交于汝矣。”言罢,手抛一火石予昌朝,“汝取此火石,燃一纸鸟,掷之前方即可。”
贾昌朝闻言愕然,半信半疑间,乃折一纸鸟,更为之添一大尾。燃其尾,奋力掷向巨石。纸鸟乘风,疾飞而去,及至巨石前,已成熊熊烈焰,坠于石上。须臾,巨石上数条火线蜿蜒而起,恍如生灵,徐徐向石内蔓延。片刻之后,一声轰鸣震耳欲聋,冲天巨浪腾起,巨石瞬间崩裂成无数碎石,随浪四散。其间数块碎石,直向帆船飞来。贾昌朝大惊失色,魂飞魄散,失手自桅杆坠下,惊恐呼号:“吾命休矣!”
李一杲,手指轻扬,飞石陨落,贾昌朝随之安然落于帆船之甲板上。贾昌朝心神初定,乃向李一杲揖首致谢曰:“李兄原来身怀绝技,多谢援手相救。”李一杲微微一笑,询之曰:“子明兄,汝复观前方河口乎?”
贾昌朝再望易水河口,巨石已渺无踪影,白洋淀之水滔滔汇入易水河,而河畔之蚁群亦已烟消云散。贾昌朝呆望河口,陷入沉思。
赵不琼挥手指挥傀儡船工扬帆前行,船速略增。不一日,帆船已达入海口,驶入茫茫渤海,向南航行。
李一杲与赵不琼不顾贾昌朝之沉思,回至船舱中共商大计。李一杲问曰:“夫人,吾等当何以为之?”赵不琼答曰:“吾等在赴此界之前,恩师有命,不得干预此界之事。故,吾等唯能启迪引导之。而此界之重,在于真帝之承嗣,及能根治黄河、消灭冰夷之人。若此二事得成,则可启迪彼等经营事业,世界将逐步昌盛而升级,吾等亦有望突破化神,重返吾等之世界。”
李一杲颔首道:“夫人所言甚是,吾有一策,不知可否。若启迪彼等经营事业与之并行,则经济繁荣,可助其更有力对抗冰夷。夫人以为如何?”赵不琼点头称善,“夫君之策亦有道理,然此事更难,需得合适之人与机缘。”
二人细商片刻,议定之后,各自打坐练功。
旬馀,帆船驶至扬子江口,一路前行,至中江江城,入夏水,向北而行,终抵武当山下之丹江埠头。三人离船登岸,询诸土人,乃知武当山有宫观二所。五龙灵应观,道力最盛,修士千馀,其中结丹之士十馀人;紫霄宫则规模宏大,修士近两千,结丹者七人。五龙灵应观以招男弟子为主,女弟子鲜少;而紫霄宫则主招女弟子,男弟子寥寥。
李一杲问贾昌朝曰:“子明兄,汝欲何往师事乎?”贾昌朝沉吟片刻,答曰:“吾欲往五龙灵应观。”李一杲然之,三人遂雇车与向导,诣五龙灵应观。
至五龙灵应观,峻山门立,仙鹤舞空,修士乘灵兽游其间。见三人来,守门修士声色俱厉:“此乃仙家重地,凡俗岂得擅闯!”声震云霄,令人胆寒。
贾昌朝趋前致礼,言欲拜师求艺,且奉上一锭银元。二守门修士细观三人,窃窃私语,其一令稍待,即唤仙鹤上山禀告。三人候之一时辰,有道长仙风道骨,乘鹤而来。细询三人,验其灵根,摇头叹息,语贾昌朝曰:“尔无灵根,修道无望,习武亦难。”复语李一杲、赵不琼曰:“汝等五灵根俱全,虽可修炼,然其路漫漫,惟单一灵根者,方易感悟天地。恐汝等百年亦难筑基,可决意上山学艺否?”
李一杲笑曰:“道长,若子明兄无缘修道,吾二人亦不拜师。”道长摇头,不以为意,乘鹤而去。李一杲询贾昌朝:“子明兄,今何所图?”
贾昌朝心有不甘,咬牙道:“或紫霄宫能纳我。”李一杲不阻,三人遂往紫霄宫。至则情况如初,贾昌朝再被拒之门外,心灰意丧,无所适从。李一杲笑曰:“子明兄,既至武当,何不一览其最高峰金顶之风光?”贾昌朝闻之,颔首应允。
乃询紫霄宫守门修士金顶之路,修士愕然曰:“武当最高峰为天柱峰,并无金顶。”李一杲恍然大悟,此界异于往昔,遂再询天柱峰之道。修士指之,三人遂启程,前往天柱峰巅。
沿途怪石嶙峋,云气缭绕,如入缥缈之仙境。三人心旷神怡,赞不绝口。至峰顶,但见云海翻腾,群山皆俯首称臣,宛若置身天界之中。贾昌朝跏趺坐于峰顶巨石之上,远眺云海,心潮激荡。
忽有风来,吹散云雾,远处峭壁悬崖若隐若现。峭壁之上,一株孤松挺拔而出,根植石缝,枝叶摇曳于风中,尽显生命之坚韧。松枝之上,一株凌霄花紧紧缠绕,藤蔓依依,红花似火,绿叶如碧。阳光穿透云雾,照耀其上,凌霄花翩翩起舞,热烈如火,绚烂如霞。
贾昌朝心潮澎湃,思及自身之志在征服黄河,遂取纸笔于囊中,挥毫题诗《凌霄志》:
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
珍重青松好依托,直从平地起千寻。
黄河滚滚东流去,水患频仍苦万民。
吾立誓言除此厄,誓化狂澜为甘流。
李一杲瞥见贾昌朝所题诗篇及落款,心弦一动,似有天启,乃含笑而问贾昌朝曰:“子明兄以诗言志,可否将此佳作赠予小弟?”贾昌朝闻言而笑,答曰:“此行多得李兄扶持,昌朝感激不尽,此诗便为李兄所有。”言讫,卷诗而递之。
李一杲欣然接过,转手予赵不琼,又暗中传音,述说计谋。赵不琼领会其意,将诗篇纳入储物袋中,暗运法力,顷刻间,诗卷化作一蜂鸟,体型虽小,却神采飞扬。赵不琼微弹一指,蜂鸟振翅而起,径往紫霄宫方向飞去。
蜂鸟掠云越峦,穿空而过,径飞紫霄宫中。宫中仙鹤亭亭,立紫霄殿之巅,自梳羽翎。蜂鸟翩跹而至,与鹤共鸣,啾啾而啼,鹤亦和鸣相应,似通灵性。蜂鸟颔首,振翅往后山而去。
沿途道姑如云,或闭目静坐,或手持法器,各自行功。至后山深处,见一道姑,身着黑紫道袍,正凝神炼气。蜂鸟盘桓其顶,鸣声清脆。道姑目力过人,瞥见蜂鸟,遂停功而注目。
蜂鸟忽作人语,曰:“忘了!忘了!忘了!”其声若银铃之摇曳,清脆入耳,沁人心脾。道姑闻之,愕然无措。
此道姑者,乃赵氏妙元也。昔年,她别母弟,赴武当,投于紫霄宫大长老门下,取道号清虚。清虚修道已逾七载,因身具五行灵根,筑基之路难如登天。虽师长悉心教诲,自身亦刻苦钻研,然十年光阴荏苒,炼气期竟未能突破,至今仍徘徊于炼气巅峰之境。
清虚日思夜想,盼道法大成,以报父仇,斩冰夷之首。然现实残酷,道途渺茫。闻蜂鸟之言,忆及父兄之仇,悲伤如潮,泪水滂沱而下。
蜂鸟瞥见,复吐人言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清虚颔首,拭泪而起,归至舍中,整饬行囊。遂至紫霄殿,寻其师明心师太。见师太,乃双膝跪地而拜曰:“恩师,弟子有负厚望。苦修七载,筑基无望。欲归开封,助我弟一臂之力,聊表心意,胜于此处终老。”
明心师太深知清虚之郁结,闻言无奈叹息,曰:“善哉,汝且稍待。”遂于储物袋中取一法宝,赐之清虚,道:“开封虽不远千里,然汝法力尚浅,未能腾云。水陆迢迢,此紫霄玄鉴可护身矣。即使筑基修士相遇,亦可自保。且此鉴能照人心,归去后必有所用。”
清虚恭敬接过紫霄玄鉴,复叩首致谢。与师太依依惜别,转身离去。
甫出山关,蜂鸟又掠其顶,唧唧而鸣,“泛舟,泛舟,泛舟”。清虚驻步,取紫霄玄鉴,向蜂鸟一照,蜂鸟惊鸣而坠。清虚俯视之,蜂鸟已渺,唯见一纸卷于地。展卷视之,内录《凌霄志》一诗,字迹遒劲,落款贾昌朝之名。
清虚心中暗忖,“观此诗意,贾昌朝矢志治水,拯民于困厄,与我志趣相投,然不知其法力如何?”又忆及蜂鸟先前之语,遂运神行诀,向丹江之畔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