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创业因果道 > 第六回 搏击沧海难为水,除却桑田不耕耘

  在翰杏园里,突然间,一阵清澈响亮的水声响起,就像琴弦被轻轻拨动,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抬头一看,只见园林的假山上,水珠儿连绵不断地涌现,汇聚成一条细流,沿着曲折的小溪,欢快地流向锦鲤池。那声音,就像大自然演奏的乐章,叮咚作响,让人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与此同时,在听雨谷里,雨点儿也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雨声与水声交织在一起,共同演绎出一首悠扬的自然之歌。雨滴汇入溪流,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璀璨夺目。水雾随之袅袅升起,朦胧中带着一丝神秘,仿佛仙境的入口,引人想要踏入其中,探寻那未知的奥秘。

  窗外的凤尾竹在雨滴的轻抚下,摇曳生姿,好像在随着节奏欢快地舞蹈。而那些锦鲤,误以为又有美食从天而降,纷纷游向溪水入口处,欢快地打着转儿。它们五彩斑斓的身影,与水花一同舞动,为这场自然的表演增添了更多的生动与活力。

  众人正沉浸在回味陈广熙创业故事的氛围中,看到翰杏园里突然出现的流水景观,心中都明白,此刻已经是十二点整了。庭院中的智能水泵准时启动,为大家带来了这场视觉与听觉的双重享受。面对这份宁静与美好,谁也不愿意打破,大家都默默地欣赏着这唯美的景色,细细品味着陈广熙的创业故事,感受其中的艰辛与成功。

  许久未出声的无问僧,突然不合时宜地“哇”了一声,仿佛从梦中惊醒。他环顾四周,瞪了陈广熙一眼,抱怨道:“广熙啊,是不是你把我吵醒的?我刚才正做着美梦,准备吃黄精酥饼呢,还没尝到味儿就被你给搅和了。不行不行,我现在真饿了,梦里吃不着,只好先去填饱肚子了。”无问僧边说边站了起来,正打算走出无问斋,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嘴里“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广熙啊,你这小子到底对‘海田之别’悟透了没?我怎么感觉我做梦的时候,没人在我耳边念叨‘海’在哪儿,‘田’在哪儿呢?”

  陈广熙刚想开口回答,张金枇却抢先说道:“老师,元宵节还没到呢,今天还是春节啊,您就不想跟我们一起吃个饭,聚一聚吗?”

  无问僧瞥了张金枇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外面的饭有啥好吃的?哪有我家夫人做的饭香?何况出去吃个饭又要浪费时间,我吃完饭可是要午睡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比午睡更享受的事情?午睡可是修仙之道,懂不懂?”

  “明白明白,您说‘夜眠人长寿,午休享天年’,这话我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张金枇也站了起来,边点头边应道,“这样吧,老师,不如我们现在就先去吃饭,中午有两个多小时呢,我们边吃边跟三师弟聊聊,帮您问清楚‘海’在哪儿,‘田’在哪儿,然后两点半再来向您汇报我们的讨论成果,怎么样?”

  无问僧不上课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慈祥和蔼的模样,略作沉思后,吩咐道:“也好,别光顾着听广熙的故事,一呆哥的事情,你们也要多费心帮他想想办法。你们下午过来的时候,我要听的是你们对他未来故事的看法,而不是广熙的过去故事。记住,过去的光,是用来照亮未来的路的,别给忘了。”

  众人齐齐点头,纷纷站起来向无问僧告别。他们走出翰杏园,回头向无问僧挥了挥手,说了声“回头见”,便簇拥着陈广熙向巷子尽头走出去。

  无问僧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大门缓缓关上,才慢悠悠地转身,踱步回无问斋。他自个儿坐在椅子上,手捧香茗,细细品味,陷入了沉思的漩涡。茶香袅袅,缭绕四周,这份静谧让他恍若置身冥想之境,心里或许在琢磨着日常琐事,又或许在探寻着更深层次的奥秘。

  在众人眼中,无问僧或许已被冠以成功者的光环,然而,于他自身而言,成功的彼岸始终遥不可及。每一次,当胜利的曙光初现,他却选择了放弃,放弃、放弃、放弃,一次又一次,不断地放弃,无尽的放弃如同退潮的海水,不仅卷走了世俗所珍视的一切瑰宝,也冲刷着他心中那段由命运巨轮碾压过的伤痕累累的过往。迄今为止,他已亲手为自己筑起了二十三座墓碑,每一座都深埋着被命运无情蹂躏的历史片段。此刻,命运的轮盘再次转动,将一次可能改写命运的成功机遇置于他的眼前。那么,此番轮回,他是否仍将选择放弃,让机遇如流沙般从指缝间悄然滑落?

  过了许久,无问僧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出无问斋,踏上了那条青石铺就的茶马道小径。小径的尽头,一座古朴的苏式六角亭静静伫立,亭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刻着四个饱经风霜的大字:“荔龙兰亭”。他拾级而上,步入亭中,在一侧的美人靠上悠然坐下。这个位置刚刚好,能让他一眼就看到后厨里忙碌的夫人,她的身影时隐时现,让他心里暖洋洋的。春节的团圆饭香飘散在空气中,与亭里的茶香相互融合,而他却在这片宁静中寻得了独属于自己的那份满足与安详。

  ......

  张金枇因常溜达到无问僧那儿,对周边地界儿熟门熟路,心知肚明离翰杏园最近的就是那家鼎鼎大名的第一鱼餐厅。她带着一行人,脚程快得跟飞似的,不消两分钟,就踏进了餐厅大门。一进门,嘿,那场面,人山人海,座无虚席,想找个空桌,难如登天。

  正当大伙儿打算打道回府时,前台的接待员眼疾手快,迎了上来,拦住了去路:“各位,是不是邬小姐预订的那桌贵客啊?”

  张金枇一愣神,刚想摇头说不,猛然间想起师娘正是姓邬,眉头一皱,满脸疑惑地问:“你咋知道的嘞?”接待员笑眯眯地,耐心解释道:“邬小姐说你们大概十二点来,三男四女,我一看,嘿,这不就是你们嘛,所以才问问。”

  “肯定是了!”蔡紫华在一旁听着,立马接话茬儿。

  “没错没错。”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接待员见状,手一挥,热情地说:“这边儿请!”

  于是,一行人跟着接待员进了包间,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坐下。包间里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墙上还挂着一幅水墨画,给房间添了几分文雅的气息。大家坐定后,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顿。

  张金枇瞅见李一杲心不在焉的样儿,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陈广熙的创业和他自家的预制菜项目。于是,她拿起菜牌在李一杲眼前晃了晃,想拉回他的注意力。李一杲回过神来,张金枇连忙说:“大师兄,来来来,你不是以前开过餐厅嘛?你来点菜,随便挑。今天师弟师妹们请客,算是给你赔个不是。”

  “大师姐,是你的师弟请,可不是你的师妹请哦!”蔡紫华故作生气状,瞥了陈广熙一眼,嘴角却挂着狡黠的笑。

  “我请我请,今天我全包了!”陈广熙立刻举手投降,一脸豪爽地说。

  坐在李一杲旁边的赵不琼接过张金枇递来的菜牌,翻了几页,然后问道:“我来点吧,你们有啥不吃的,有啥特别想吃的?”

  “四师姐,这家餐厅叫第一鱼,我猜鱼肯定好吃。大师兄不是说你吃鱼最在行吗?具体吃啥你决定就好。我们还是先听三师兄讲完,他刚才讲了一半,我们都等着呢。三师兄,你继续啊。”陆静催促道。

  赵不琼点了点头,低头认真地研究起菜谱来,跟点菜员沟通下单。不一会儿,她就点好了菜,吩咐点菜员赶紧上菜。

  ......

  餐厅里头热闹非凡,春节的喜庆劲儿让这地儿挤得跟赶集似的。可就算这样,服务员们还是跟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麻溜得很,不一会儿,一盘盘菜肴就跟流水线上的产品似的,嗖嗖地上了桌。陈广熙边吃边聊,时不时夹起一筷子菜,往嘴里一送,那表情,简直就是享受到了极点。其他人也时不时插个话,要么问两句,要么说说自己的看法,场面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一顿饭下来,大伙儿吃得是肚儿圆滚滚,酒也喝得美滋滋。陈广熙那创业的故事呢,也断断续续地给讲完了。听完之后,大家不仅知道了陈广熙创业的决心有多坚定,过程有多曲折,还了解了他那酥饼品牌的来头和背后的故事,真是收获满满啊。

  原来啊,陈广熙打定主意要创业之后,头一个就想到了张老头。他一脸诚恳,跟张老头说:“老张啊,你说咱们公司的日日旺酥饼,那起酥油对孩子不好,那你想不想让那些爱吃日日旺的龙国小朋友们,都能吃得健康点,不被那起酥油给祸害了呢?”张老头一听,狐疑地盯着他,反问道:“你能让你们公司不用那氢化起酥油?”

  陈广熙一听,哈哈大笑,拍了拍张老头的肩膀:“老张啊,张大哥,张叔,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就一小主管,哪能说动公司不用起酥油啊?再说了,就算我们公司不用,全国全世界那么多公司都在用呢。而起酥油也不是都不好,也有质量过硬的嘛。”

  眼看张老头又要开口,陈广熙连忙拱手作揖,打断道:“张叔,你不用说服我,我早就服了。但光我一个人服不行啊,龙国那么多人,怎么让他们都服呢?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合计合计,怎么让大家都服的办法。”说完,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张老头,就像等着看未来的成功大戏一样。

  张老头听了陈广熙的话,也不争辩了,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地说:“小陈啊,我就是一个乡下老头,发发牢骚罢了,哪能改变什么?更没想过要让别人服,更别说让全龙国的人都服了。”

  陈广熙想了想,眼神坚定地说:“张叔,我想做一款酥饼,跟日日旺类似的,但完全按照你的古法来做。我保证,不用市面上的起酥油,就用你教我的方法,找农村里健康的猪油来做油酥。”

  张老头听了,还是狐疑地看着他,眉头微皱,显然不太相信:“小陈,靠咱俩,一天能做多少酥饼啊?”

  陈广熙一听,又笑了,拍了拍张老头的肩膀,自信地说:“张叔,你忘了我是学机械制造的吗?我刚去公司的时候就是搞生产装备设计和改进的,后来才搞市场的。我看过你作坊里的工具,其实大多数都能改成自动化的。而且花不了多少钱,四五十万就能把产量从一天两三百个提到两三万个。张叔,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肯帮我、指导我,我肯定能做出好酥饼。我也恳请你来监督我,做出有灵魂的酥饼啊。”

  说着,陈广熙从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设计图纸册,一页一页翻给张老头看。他指着图纸上的机器,耐心地解释:“你看,这个是和面的,这个是擀面的……这些机器都是自动化的,完全模仿你手工操作的方式设计的,可不是以前那种老旧的机械。而且啊,我觉得你这上百年的作坊里,肯定藏着什么特别的菌种,让酥饼的品质和口感都那么独特。我打算把你这里的东西拿去做检测,培养出跟你这里一样的菌落群,尽量模仿你这里的微生物环境。”

  张老头听着陈广熙的讲解,眼神里渐渐露出了兴趣。他家以前可是酥饼世家,对规模生产酥饼也懂一些。看着陈广熙那激情四溢的样子,又想起他一次次的拜访和邀请,张老头终于心动了。他决定支持陈广熙,当他酥饼创业的技术顾问。

  几个月后,陈广熙的小工厂终于拔地而起,开始了试产大业。他体谅张老头年岁已高,没在自己那城市折腾厂房,而是二话不说,直奔张老头的地盘,踏上了创业这条不归路。

  到了那儿,他精挑细选了个厂房,把生产线一五一十地搭了起来。没日没夜地忙活,试验了一次又一次,调整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整出了连张老头都竖大拇指的酥饼。那酥饼,香得诱人,脆得可口,口感独特,吃上一口,保证你回味无穷。

  陈广熙心里那个美呀,赶紧装了一箱刚出炉、热乎乎的酥饼,搭上了飞往广州的飞机。他急不可耐地想把这份成果给老师瞧瞧。晚上十点半,飞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广州白云机场。他在机场附近找了个酒店,安顿下来,心里那个激动啊,对未来的小日子充满了期待和憧憬,对明天给老师展示自家产品的时刻,那是信心满满。

  第二天一早,阳光懒洋洋地照在翰杏园的大门上,陈广熙提着满满一箱精心制作的酥饼,敲响了翰杏园的大门。门一开,见到无问僧,他立马跟献宝似的拿出酥饼,脸上写满了期待。

  无问僧接过酥饼,一眼就看到包装上光秃秃的,连个品牌名字都没有,他眉头一皱,疑惑地问:“这酥饼还没起名字呢?”陈广熙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备选的名字有几个,但不知道哪个更合适,所以想请老师帮忙把把关。”

  无问僧拈起一块酥饼,轻手轻脚地送进嘴里。他悠悠地咬了一口,嘿,一小块酥饼屑就从齿缝间溜了出来。他眼疾手快,连忙伸出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那掉落的酥饼屑,又送回嘴里细细咂摸。整个酥饼下肚后,他轻轻嚼了几嚼,只觉嘴里像有股热乎乎的气流在乱窜,不由得抬起头,“哈......”地一声长长吐了口气。这一吐,可了不得,一串细碎的酥饼渣子从他嘴里飞了出来,在清晨的阳光下一照,就像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金线飞出,又慢悠悠地落进了锦鲤池里。那群锦鲤一见,乐得跟什么似的,争先恐后地追着那水上的酥饼渣子,好像是在欢迎这难得的美食呢。

  无问僧吃完酥饼,满意得直点头,夸赞道:“好!这酥饼,真是太酥了!”说完,他又伸手拿了一块,继续吃起来。这一吃,可就停不下来了,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连吃了三块酥饼。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拍了拍手,一脸愧疚地说:“广熙啊,你看我这老馋虫,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回去估计又得被你师娘念叨了。哎呀,对了,你刚才说有几个酥饼品牌的名字备选,都是啥啊?”

  陈广熙心里一动,刚才无问僧吃酥饼那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他灵机一动,笑着说:“哈太酥,老师觉得咋样?”

  无问僧一听,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刚才自己吃酥饼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响亮得很:“哈太酥?好!好!这名字真是太绝了!其他的名字都不用再看了,就这个最贴切!”

  就这样,陈广熙的酥饼品牌有了个响亮的名字——哈太酥。

  说到这里,陈广熙低头瞅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快两点半了。他心想,估计老师午休也该睡醒了,于是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并不存在的尘土,说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说完,他朝服务员的方向招了招手,喊道:“埋单。”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断,显然是个习惯于掌控局面的人。

  ......

  众人回到翰杏园,无问僧已然从午睡中悠悠醒来。午后时光,他没让大家挤在无问斋里闷坐,反倒是领着大伙儿悠哉游哉地前往荔龙兰亭,围坐一圈,悠然品茶,畅谈琐事。

  荔龙兰亭,那可是个别具一格的地儿,一座苏式木构的六角亭,飞檐翘角比寻常苏式六角亭更显张扬,仿佛真有龙腾九天之势。这亭子可不简单,它没直接蹲在地上,而是巧妙地在水池上方搭了个高台,高约一米多,得踏上七块假山石砌成的台阶,方能登上去。亭内六根柱子间,围着一圈五排美人靠,坐下十个人那是绰绰有余。无问僧盘腿坐在正中间,精神头儿足得很。他左边是李一杲和赵不琼肩并肩坐着,张金枇则独占一排,手边一壶茶,忙活着给大家添茶倒水。右边呢,陆静和蔡紫华坐一排,王禹翔和陈广熙挨一块儿。

  无问僧午睡醒来,那叫一个神采飞扬,他扫视一圈,见大家都闷葫芦似的,便开口问道:“咋样啊?一呆哥的项目,你们心里都有谱了吗?”

  张金枇见状,连忙拎起茶壶给无问僧添茶,一脸歉意地说:“哎呀,老师,对不起啊,我们中午听三师弟讲哈太酥的故事,都给听入迷了,把大师兄的项目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说着,她恭恭敬敬地把茶杯递到无问僧面前,“老师,您请喝茶,刚睡醒,肯定口干舌燥的。”

  “还是你懂事。”无问僧满意地点点头,脸上乐开了花,“午睡真是舒坦啊,不过打呼噜确实容易口干。”说完,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李一杲,示意他开口,“说说吧,听完广熙的项目分享,你心里咋想的?”

  李一杲眉头紧锁,琢磨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老师,我觉得三师弟的项目听着是挺诱人的,但有些事儿我还是想不通。首先,他对猪油的要求那是高得离谱,不但要用农家养的健康黑猪,工艺又复杂得要命,这样一来,成本不就蹭蹭往上涨嘛,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消费者会不会觉得太贵,不乐意买啊?”

  “还有啊,”李一杲接着说,脸上写满了担忧,“就算他能按照古法整出高质量的酥饼,但市场上那竞争,可不是一般的激烈啊。光质量好可不够,还得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否则,想在那么多产品里脱颖而出,难啊!”

  “嗯,你说得在理。”无问僧点头,目光转向陈广熙,眼神里满是殷切的期待,“广熙,你能不能详细说说你的具体打算和做法呢?”

  陈广熙一听,嘴角一扬,自信满满地说:“那我先说价格吧。哈太酥的酥饼价格,确实比其他牌子的酥饼要高那么一点点,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成本确实比别人高不少。不过,我认为,好的产品,就得配上好的价格。消费者只要尝过我们的酥饼,肯定会觉得物超所值。”

  “至于特色嘛,”陈广熙顿了顿,接着说,“张老头和我,都不怎么看得上那些花里胡哨的特色。我们觉得,把传统美食做到极致,那才是真正的特色。就拿老师您最爱吃的咀香园杏仁饼来说吧,都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你看它有啥创新特色?其实就是好吃、好吃、真好吃!我们就是要不断改善口感,让产品更好吃,这就是我们的特色,也是我和张老头的共识。”

  “三师弟,好不好吃,那得吃过才知道啊。人家没吃过你的酥饼,咋知道你的酥饼好吃呢?你成本比别人高,品牌又没名气,这些都得花钱推广、做广告吧?渠道铺货也要钱吧?那你还咋赚钱呢?”李一杲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一股子郁闷劲儿上来,忍不住转身朝荔龙兰亭旁的一棵罗汉竹吐了口痰,落在竹子下的泥土上。

  张金枇一看,瞪了李一杲一眼,连忙递给他一张纸巾,“大师兄,注意点卫生啊,别随地吐痰。”

  陈广熙的眼神又变得迷离起来,好像又被回忆的漩涡给卷了进去,“大师兄,你还真是一针见血啊。第一年,我们确实没赚钱,不过亏得也不多吧。那时候,我跟张老头说,你种地,我出海。种地得精耕细作,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出海呢,得有胆有识,敢闯敢拼,投进去的不光是钱,还有数不清的汗水和心血。”

  陈广熙聊起往昔,那叫一个精打细算,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生怕眨眼间小工厂就烟消云散了。如今回想起那段苦日子,声音里还带着点颤音,“我当初琢磨着,三年内能不亏本就烧高香了。所以啊,咱们小工厂里的家伙什儿和原料,那都是精挑细选的顶尖货,其余地方,那是一分钱都不敢瞎花,比如说……哎,总之,咱俩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出来的。我开着车,龙国大地几乎跑了个遍,挨家挨户找经销商,讲我和老张的创业史,讲咱那有灵魂的酥饼,非得让人家尝一口不可。

  刚开始那会儿,嘿,不少经销商对我那是爱搭不理的,可一尝咱的酥饼,立马变了脸,说味道还行,能压点货试试。可咱们哪有钱压货哟?只能是现做现卖。结果呢,九成九的客户都把我拒之门外了。”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难熬的时光,“咱们都是老师的学生,应该还记得老师常提的大数法则吧——只要成功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剩下的就是豁出去,豁出去,再豁出去!我就这样跑了小半年,不知道让多少客户和博主尝了咱的酥饼,终于有那么几个被我诚心打动了,愿意免费帮我宣传。消费者们开始上头了,纷纷掏腰包,经销商也开始下单了。咱们啊,就是这么一步一步,硬是从泥潭里熬出来的。直到第二年年中,咱们这才算是勉强打了个平手,收支平衡了。”

  无问僧又伸手指了指陈广熙,笑着对李一杲说,“他逗你的,你信不信?”

  “啊?”李一杲一脸惊讶,眉头皱得跟个疙瘩似的,“他逗我?”

  “他说辛苦是逗你的,他其实心里美得很!”无问僧的语气里带着点狡猾,眼神里闪着戏谑的光。

  “哇塞,老师,你这都洞若观火啊?”陈广熙假装吃惊,嘴角却挂着得意的笑,“不过老师你还真说对了,我很少跟经销商和博主讲赚钱的事儿,有时候根本就不提。我总觉得自己走着走着,讲着讲着,就觉得自己好像挺神圣、挺伟大的。不知不觉地,就把自己也给‘忽悠’了,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造福苍生、弘扬传统华夏传统美食文化的大事。还真不觉得辛苦,到后来,客户都不用怎么开拓了,反而还觉得有点失落呢。”

  无问僧眼睛瞪得溜圆,紧盯着李一杲,不让他有丝毫躲闪的机会,又追问了一句,语气里夹带着点严肃劲儿:“一呆哥,快来点干货,说说你这次有啥大收获?”

  李一杲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迷茫地说:“收获嘛,倒是捞到了一些,不过……”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像在琢磨怎么把自己的感想说得更地道。

  “不过啥呀?”无问僧紧追不放,眼神里透出一股子“你不说我就不走”的倔强。

  “我就是觉得,三师弟捣鼓那酥饼产品品牌,那应该是制造业的范畴吧?我呢,要搞的可还是门店,门店那就是服务业的地盘了,俩事儿好像不太搭边儿。”李一杲皱着眉头,抛出了自己的疑惑,语气里满是困惑。

  “这事儿咱先放一边。”无问僧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李一杲,语气里满是“我说了算”的霸气,“我就想知道你这次有啥收获。你静下心来,好好捯饬捯饬思路,然后给大伙儿说道说道。”

  众人一看无问僧这架势,都纷纷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又搞的老爷子爆发了。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在这宁静里显得格外响亮。无问僧扫了一眼众人,眼神里满是“都老实点儿”的威严,然后又把目光钉在了李一杲身上,语气坚定地说:“给你五分钟,好好想想,其他人都别插嘴。”

  李一杲沉吟了一会儿,眉头皱得跟个疙瘩似的,好像在用尽全力梳理思绪。琢磨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我说三条吧。第一条,田海有别,哪块儿是‘田’,哪块儿是‘海’,得分清。田是核心,是长久稳定的根本,得持之以恒地耕耘;海呢,就算风高浪急,有风险也得敢闯。第二条,得做好长期亏损的心理准备,前期得尽可能地降低风险,用有限的银子扛过尽可能长的时间。第三条嘛,让我想想,应该是得编个品牌故事吧?有故事才能吸引顾客上门,对吧?”

  听李一杲絮叨前两点时,无问僧连连颔首,心中暗赞:这小子脑瓜子倒也灵光,一点就透。可一到最后那点,他瞬间脸色铁青,火冒三丈,手指李一杲,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编个故事?一呆哥啊一呆哥,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不是你亲眼所见,那就是瞎掰故事了?我教你们‘讲故事’,是让你们学会这门艺术,可不是让你们拿它来胡诌八扯的……”

  无问僧这番连环炮,直把李一杲轰得体无完肤,还把自己的独门秘籍“讲故事”当作利剑,一遍遍往李一杲身上招呼。李一杲刚辩解了一句“我不是那意思……”,无问僧的怒火又噌噌往上窜,索性站起身,指着李一杲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数落。

  想这无问僧,午后本该悠哉游哉,一脸高深莫测地扮演着高人,和颜悦色地与学生们谈天说地,怎料李一杲一句“编个故事”,竟让他无名火起,这是为什么呢?嘿,这里面可大有乾坤!

  无问僧教徒,除了“讲”与“问”这两大法宝,还有一门独步江湖的绝技——“讲故事”。啥是“讲故事”呢?无问僧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概念,若是他自己原创的,解释一番也就罢了;但若是已有之名,他却要赋予新解,这时,他就会编个故事,来诠释这新的含义,这便是“讲故事”的妙处。

  这“讲故事”可是一门大学问,首先,故事得完整,有头有尾;其次,不能直接道破那名词的真意,得让听众通过故事中人物的遭遇,自己琢磨出味儿来;第三,故事得有灵魂,有生命,这可就难说了,得看个人领悟;最后,还得用点儿文绉绉的腔调来讲,就像无问僧写文章,总爱在最后加个打油诗一样。这便是无问僧的“讲故事”绝技了。

  无问僧的门生,入门第一课就是这个声名显赫的“讲故事”。无问僧把自己和学生们讲的故事,都一股脑儿收进了一本名叫《无问斋志异》的书里,时不时拿出来翻看,还得意洋洋地点评一番,视为人生一大乐事。

  可李一杲那句“编个故事”,显然不是无问僧所说的“讲故事”,而是指瞎编乱造,糊弄顾客、欺骗消费者的意思,这可就触了无问僧的霉头了。别看无问僧平时爱逗逗学生们,但他无论怎么忽悠,都是出于善意,希望对方好。李一杲那句话,让无问僧嗅到了一丝“恶”的气息,这可是师门大忌,现在能忍住不动手,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我看你小子就是满脑子的不服气,跟斗鸡似的!”无问僧把李一杲训了一顿后,开始对着众人指指点点,把大伙儿都拉进了他的“批斗大会”,扯着嗓子吼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啥叫海,啥叫田?海啊,那就是市场,别跟我扯什么红海蓝海的,那都是瞎扯,关键就看风大浪急还是风平浪静。在海里头,谁都有机会捞一把,但也可能一不留神就淹死了!懂不?”他一边慷慨激昂地说着,一边用手指挨个儿点名,“你,你,还有你,一个个都在海里扑腾呢。就算你不创业,也照样是这海里的一份子,逃不掉的。你们啊,斗不过大海,就只能跟风浪较较劲。那田呢?田就是你们的心窝子。良心就是良田,黑心就是黑田,啥田都能长东西,但长出来的是宝贝还是妖怪,那就得看你的田是啥样的了!田,懂了吗?那可是真正靠自己就能耕耘出来的宝贝……”

  无问僧讲得热血沸腾,声音震天响,到最后简直就是在咆哮。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后面无问僧到底吼了些啥,他们也听不清了,反正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训斥。发完火后,无问僧低头拿起茶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挥手大喝一声:“走走走!别在我眼前晃悠了,都给我滚回去!看见你们我就来气!”

  李一杲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从来没见过老师发这么大的火。正琢磨着要不要低头认个错呢,突然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拉着他站了起来。他晕头转向地跟着众人走出了翰杏园的大门,又走出了巷子口。直到赵不琼开口说:“先回酒店吧,老师这火气一会儿就过去了,明天就没事了。”他才稍微回过神来,心里暗自庆幸能暂时躲过这场“口水风暴”。

  跟在他们后面的陆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犹豫。她偷偷看了一眼张金枇,但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三师兄,要不……你回去给老师认个错?”王禹翔小心翼翼地瞅着陈广熙,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忐忑,像是生怕触了霉头。

  陈广熙直勾勾地盯着王禹翔,心里头犯嘀咕:小师弟这是唱的哪一出?又不是我把老师给惹毛了,咋就让我去道歉呢?他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和不解,但还是摇了摇头,选择了沉默。

  张金枇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一眼就看穿了王禹翔的小九九。她瞅着这情形,心想王禹翔肯定是觉得老师在三师弟身上寄予厚望,觉得他得了真传。要是陈广熙这时候回去道个歉,说不定老师的火就灭了。不过,她跟老师打交道都十几年了,比他们更摸得透无问僧的脾气。无问僧这次发火,十成十是装的。为啥呢?无问僧骂李一杲的时候喊的是“一呆哥”,而不是直呼其名。要是他真生气了,早就直呼其名了。他这一口一个“一呆哥”的,不就是摆明了在演戏嘛!哼哼,说不定现在回去,还能看到他正乐呵呵地喂锦鲤呢。要是让三师弟回去撞见了,那得多尴尬啊!

  想到这里,张金枇开口道:“这样吧,现在才三点多,你们先回酒店歇歇脚。我给第一鱼打个电话订个餐,晚上六点半咱们在那儿碰头吃饭,再聊聊大师兄的项目,咋样?”虽然张金枇知道老头子是装的,但这事儿可不能让李一杲知道。所以,她对李一杲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副关心的模样。

  “大师姐,你不回酒店歇着吗?”蔡紫华心情没咋受影响,反而有点好奇地问。

  “这儿离沙湾古镇景区不远,反正现在春节还没过完,我想去逛逛。”张金枇说道,“现在古镇里肯定人山人海的,我就喜欢凑热闹。”她的语气里透着几分轻松和愉悦,好像恨不得立马跑过去看热闹,好缓解一下刚才被无问僧训话的心情。

  “好啊好啊,大师姐,那我也跟你一起去沙湾古镇逛逛,不回酒店了。”王禹翔一听,立马心领神会,兴奋地说道,好像刚才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陆静之外,其他人的眼里也都充满了期待和好奇,纷纷点头表示要去沙湾古镇。

  “那好吧,大师兄,四师妹,你们就先回酒店吧,咱们晚上见。”张金枇对赵不琼说道。然后,她拉着陆静,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陆静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李一杲,和赵不琼一起拉着他走回了酒店。

  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张金枇转身带着其他人沿着安宁大街,往沙湾古镇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