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惩治刘大成的动静闹得颇大,将刘基小院中焦急等待的众大掌柜都惊动了。
刘基在给父亲刘繇告状之时,因担心刘繇会召见这些大掌柜,以证真伪。所以他特意将众人都留在了小院,让程功作陪,喝点茶水,用些糕点。
众大掌柜虽然被限制在小院内,不让出去。但是,他们也能隐约听到院外传来的棍棒皮鞭之声和刘大成的惨嚎、讨饶之声。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会客厅内的众大掌柜立即呼啦啦地跑出客厅,到小院里倾耳驻听。等他们辨出被打之人正是刘大成,他们的心中立即感到非常的解气和满足。
这一趟来得真值!
刘基真是一位公正无私、为民做主的刘青天!
刘基在刘大成招供,大局已定之后,就让随身的侍卫回去给小院的张勇和程功传话:除了张大掌柜,其它人都可以放他们归家。
刘府目前的这个状况,并不适合留客人用饭。
...
刘基安抚好父亲和母亲,回到小院,就只见到了张勇、程功和惶恐不安、哭丧着脸的张大掌柜。
这时天已经黑透,小院管家按例,已经将晚食备好了。刘基遂让程功留下用饭,程功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地应下了。
张大掌柜被软禁在屋里,刘基也让人送去了饭食。
用饭完毕,刘基对张勇开口道,“张勇,你去将张氏纸铺的张东家请来,接张大掌柜回去。”
一柱香之后,张氏纸铺的张东家被张勇请来了。
二辆马车驶到了刘府的门口。一辆马车比较朴素,挂有刘字徽记,是张勇从刘府调用的。另一辆马车较为华美,印有张字标记,是张氏家族的。
得到了通报,刘基带着侍卫,打上灯笼,到刘府的门口迎接。
张东家五十余岁,穿着华服,士人打扮。他的发须俱白,精神矍烁,脸上没有多少皱纹。
在彻骨的寒风和昏暗的灯光之中,刘基和下车的张东家寒暄了几句,便将张东家迎进了刘府。
二人来到刘基小院的会客厅,刘基和张东家分主、客坐了下来。
刘基和张东家客套了一会,便让他身旁的侍卫将“张大掌柜和刘大成密议详情”的供状给张东家送了过去,“张伯父,这么晚请您前来,实是有一桩要事需要明告于您。”
“张掌柜与人合伙,意图侵占、吞没张家的财产,他的供状在此,伯父一看便知。”
张东家闻言有些吃惊。他接过供状,借着厅内的灯光,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张东家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长公子,小侄人在何处?老朽能否见一见人?”
刘基回道,“张伯父,您客气了。这次请您来府,就是打算让您将张掌柜领回去。”
刘基命侍卫将张大掌柜带到会客厅来。
等张大掌柜入厅,张东家离座,快步走到神情委顿的张大掌柜的身边。
张大掌柜认出了张东家,顿时欣喜了起来。可他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大伯!”,“啪啪”两下,便被张东家狠狠地甩了二巴掌,“丢人现眼、吃里扒外的东西!”
“回去再收拾你!”
打骂完张大掌柜,张东家神情羞愧地对刘基说道:“长公子,老朽教侄无方,让你看笑话了!”
刘基态度真挚地回道:“岂敢,岂敢。”
“张伯父,曲阿张家大名鼎鼎,基怎会取笑!”
“张伯父,树有枯枝,人有不贤。大族之家,子弟众多,其中难免会出现一二个品性卑劣低下之人,请您不必为此动气动怒。”
“张伯父,也别怪基交浅言深。只要剪除枯枝,剜除腐肉,去芜存菁。张家必定会兴旺发达,更盛从前。”
闻言,张东家顿觉眼前一亮。他喃喃自语道,“去芜存菁,去芜存菁!”
...
正月初九下午,曲阿张家。
张氏青砖黑瓦、古色古香的祠堂内,聚集着张氏在曲阿的大部分族人。除了高坐在供桌一旁的族老,其它人都是神情严肃地站立于祠堂的两侧。
祠堂的供桌上,供奉着张氏历代先祖的牌位。供桌中间高大、精美灵牌上,全都写着张氏杰出先辈的名讳。
张大掌柜的父亲的木牌被放置在供桌一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和普通族人的牌位堆集在了一起。
张大掌柜规规矩矩地跪在供桌之前。他的神情麻木、茫然,面无人色。
张东家在张大掌柜的一旁站立,神情悲痛、面容凄苦。
张东家朝着先祖的牌位鞠了三躬,给香炉上了三柱香。随后,他跪地悲声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张潮跪禀:第三十三代子弟张韧,性情顽劣,不堪教导,几乎惹出天大的祸事。现将其革出张氏一族,以示警戒...”。
...
张大掌柜被逐出曲阿张家之后,全家人去往了吴郡乌程,投奔夫人的娘家。
和张掌柜相熟的曲阿赌鬼们纷纷惋惜,曲阿又少了一位豪客!
几个月后,张大掌柜去西湖游玩纳凉之时,被严白虎的部下劫害。
...
正月初九上午,程功到小院来找小五,小五赌气不理他,但程功很快就将小五哄好。
程功、小五向刘基告了半天假,二人到曲阿的小吃街吃了个满嘴流油,小五心中所剩无几的闷气便完全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一日,程功被小五找来面见刘基。
小院的小厅内,刘基平静地问道:“程功,现在府中如何议论刘大成之事?”
程功跪在刘基的面前,恭敬地回道:“公子,府中的管事或下人都说刘大成是鬼迷心窍、贪得无厌,现在被赶出府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还说公子您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今后决不敢在您的面前有任何的欺瞒...”。
刘基听了比较满意。
刘大成之事最终处理得圆圆满满。虽然过程比较憋屈、束手束脚,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无比地怀念秣陵,那里才有着辽阔的天空,能供他无拘无束地大施拳脚。
和程功谈话完毕,刘基转而开始考虑眼前之人的安排。
程功的献言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举报。但他看中了程功献言之中的忠心、勇气和对事情的敏感度,程功做事也比较利索、得力。冲着这几点,他也得将程功收至麾下。
于是,刘基真城地说道:“程功,你做出了举报刘大成之事,今后必定会被府中之人嫉恨在心。不如,你随我去秣陵吧?”
程功兴奋地回道,“小人全凭公子作主。”
这日,张东家也来到刘府拜访刘基。他是专程为张大掌柜之事,前来道谢。
程功离开小院之时,隐约听到会客厅里,张东家好奇地问道,“竹纸?长公子,竹纸是个什么章程?老朽造了大半辈子的纸,还从未听说过竹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