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阿城扬州刺史府。
中午,天气晴朗。
刘繇和夫人在府中后院的一个小亭里,坐在胡凳上,轻松地喝茶、闲谈。
刘基的三弟刘铄(7岁)在小亭外的草丛处,独自玩乐,一名中年侍女紧紧地随身照料。
其它侍奉的奴仆、侍女们,遵照指示,在小院的四周,远远的侍立。
刘繇的神态,颇为轻松写意。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细细品味了一阵。
然后,刘繇放下茶杯,感慨道:“夫人,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轻松了。”
刘夫人笑道:“夫君,您平日多有劳累,今日难得休息片刻,可要好好放松才是。”
刘繇点点头,问道:“对了,夫人,怎么不见尚儿?”(注,刘尚是刘基的二弟,此时9岁)
提起刘尚,刘夫人立刻心疼起来。
她略有不满地说道:“尚儿正在随新聘的夫子习经练字呢。”
“夫君,尚儿还小,现在就开始学习,是不是过早了些?等他满了十岁,再开始也不迟啊。”
刘繇闻言,正色说道:“夫人,万万不可。”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我像尚儿这么大时,已经开始学习经义了。”
刘夫人同情地说道:“那夫君的小时候,一定受过不少苦!”
刘繇紧紧地握住夫人的手,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刘夫人含笑道:“夫君,您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脸色红润,眼含笑意,可是有什么大喜事?能不能说给妾身听听?”
刘繇笑道:“夫人,就是你不问,我也要说给你听。”
“今日上午,府衙刚刚收到基儿传来的报捷信,基儿率军大破笮融!”
“基儿和曲阿营现在已经占领了笮融大营,笮融自焚而死。”
随后,刘繇耐心地将“讨伐笮融”的缘由和结果,一五一十地给刘夫人讲了一遍。
刘夫人用手捂着嘴,奇道:“夫君,那笮融竟然如此道德败坏!”
“自焚而死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须怪不得基儿,死后他的鬼魂可不能找上基儿。”
刘繇不悦地斥道:“夫人,你都瞎说些什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
“笮融死有余辜。基儿那是替天行道、诛杀恶贼。”
刘繇在心中补充道:也维护了我的名声,帮了我的大忙。
刘夫人见丈夫不悦,连忙赔了个不是。她见丈夫并不在意,便又问道:“夫君,此等大事怎么从未见您在府中提起过?”
刘繇得意地说道:“你那宝贝儿子特别地强调过,要‘保密!’”
“他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我觉得很有道理。”
“因此,在‘讨伐笮融’事成之前,我可是一直守口如瓶,丝毫没有泄露。”
刘夫人听到此语,不满地说道:“怎么连妾身也要保密!”刘繇连忙哄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的些许不满才被哄得消失不见。
突然,刘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一脸认真地对刘繇说道:“夫君,基儿一向孝顺、聪慧,现在又做下如此大事,立下此等大功,您可不要吝啬奖赏呀!”
听闻奖赏二字,刘繇立马发愁地说道:“基儿的功绩我知矣。但基儿已是曲阿营校尉。我也不好给他更高的奖赏呀!要不,将基儿的文职提到主簿?”
刘夫人听后不依,刘繇只得又哄了起来。
过了一会,刘繇突然长叹了起来。刘夫人不禁诧异地问道:“夫君为何突然长叹?”
刘繇有些忧虑地说道:“基儿终于长大了啊!如今他表现出来的才能,让我也感到惊叹。”
“但我发现基儿有个不好的苗头,喜欢弄险,以致有时鲁莽冒进、轻率行事了。”
“不管是之前平定陈横,还是这次诛除笮融。基儿总是不顾安危,亲身犯险,爱用奇计,常用险策。这终究不是正道啊。”
“成功了尚好,一旦发生意外,那就万劫不复了。”
刘夫人听到此处,也担心了起来。她担忧地说道:“夫君,这得好好劝上一劝啊!我不求基儿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
刘繇忧心忡忡地说道:“要是他听劝就好了。”
“...”。
想到刘基的年龄,刘夫人便说道:“夫君,基儿的年岁慢慢的大了,是不是该给他说门亲事?”
刘繇点点头,回道:“夫人,我也正有此意,夫人日后留心便是。我们刘家初到江南,根基不稳...”。
两人正说到这里,这时,府中管家急匆匆地前来禀报:府外有长安天使驾到。
刘繇和刘夫人连忙一起出府,大开中门迎接天使。
刺史府的大堂上,被摆上了一个香案,天使看着下面跪着的黑压压的府衙官员和刘繇一家,满意地拿着圣旨念道:“...因抵御袁术有功,特耀刘繇为扬州牧,加授振武将军...”。
三跪九叩、高呼皇恩浩荡之后,刘繇接过圣旨和印绶,心中一片欣喜。
...
曲阿许邵府邸。
一个充满着青春和活力的少女闺房内,一位年龄约莫十四的少女坐在梳妆台前,安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孩,长着一张小小的可爱圆脸,略施有粉黛。
女孩脸上的皮肤,白皙无暇,如同上好的精致白瓷,但更加的光滑、柔嫩,又宛若上好的鲜嫩豆腐一样,吹弹可破,但更显光泽和生机勃勃。
女孩的头发乌黑、柔顺、富有光泽,犹如一匹精美的丝绸散在肩后。
女孩的眼睛清澈、明亮,眼珠如黑宝石般晶莹剔透,整个眼睛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纯净无瑕。
女孩的鼻子小巧、秀气,鼻头微微翘起,略微显得有点调皮。
女孩的嘴巴如樱桃般娇小,嘴唇红润、娇嫩。
女孩的下巴优雅、圆润。女孩的脖子纤细、修长、优美。
这是一个上天的完美杰作。
但镜中的女孩似乎有点不开心,只见镜中的她皱起了好看的弯弯纤细秀眉,使得白嫩的脸蛋呈现出一丝淡淡的忧容。
女孩昨日去拜访曲阿唯一的女子朋友。在欢快打闹之后的闲谈中,朋友突然伤感地提到明年正月十五就要出嫁到外地。
猝然听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女孩的耳边犹如突然传来了晴天霹雳,震得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女孩神情低落地回到家中,夜里辗转反侧了半宿。
今日起床之后,女孩就悄然长大了,也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女子总会有自己的夫君”,朋友的话在她耳边不时炸响,让女孩心烦意乱。
“我不要嫁人”她不禁小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顿时心虚地用灵动的眼睛四处瞟看,观察是否有人听见。
见房内仍旧没人,她才轻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仪儿。”这时,房外有一个慈爱地声音喊起了她的名字。
仪儿,这个名字是父亲给她起的。取自于《诗经·小雅》中的《菁菁者莪》“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这个名字蕴含着有容有度、仪态端庄的韵味,包含着父亲深深的期盼。
只是这个期盼似乎注定全然落空。
听到母亲喊她,“哎...娘亲...”她应了一声,赶紧地小跑了出去。
随后,屋外传来她母亲絮絮叨叨、不悦地声音:“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黏人...,亏你父亲给你起的这个名字,要有仪容...别随意奔跑啊!...你这头发也不扎起来...”。
“娘亲!...嗯...”,见母亲责备,女孩顿时不依,立马一顿撒娇。
屋外的母亲当即被女孩的撒娇打败:“好好好,不说你便是。不过,你年前年后得好好背一背《女诫》...”。
“知道了,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