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停了。
倘若旅店里没有发生这么一连串的事情，两名车夫此刻就该毫不犹豫的踏上返回奥森福特的路程了。
但眼下，即使是泥腿子出身的他们，也感觉到了情况的诡异：
村民们退去后仅仅半个钟头，似乎要冻结整个世界的暴风雪就戛然而止。
将这片天地遮掩的如同暮夜的浓云顷刻间消散，阳光凶猛的投射在大地上，一时间处处都闪着璀璨的光芒。
叶奈法还在屋里处理那些顽强的蠕虫，车夫们成了她的临时助手。
而三个猎魔人，他们排排坐在门外的木椅上，将大半村庄纳入眼底。
“好奇怪，雪停了，却没有人出来扫雪。”
雷索坐在最右端，嘴上叼着一支不知哪里来的烟卷，他朝旁边的盖坦歪了歪脑袋，示意点上。
“咳咳，你抽的这是什么玩意儿？作为杀手，不应该低调行事么？”
虽然嘴巴上嘀嘀咕咕的，盖坦还是顺从的用伊格尼法印的小火苗点燃了烟卷。
盖坦这么听话是有原因的——他现在算是雷索的学徒。
虽然杰哥承诺会提供更安全和精准的陶森特突变法，但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猎魔人，盖坦还得补上炼金和法印方面的不足。
而这两大项就是杰哥的绝对短板了——炼金术方面，好歹还能给人家几张配方；可法印这玩意儿该怎么教？
总不能教人家按LT+ABXY吧…
好在雷索对盖坦的观感还算不错，愿意出手帮帮自强不息的猫儿。
“呋，尼弗加德人管这东西叫做卷烟，喜欢装腔作势的人会把它附会成雪茄。
“三十年前这玩意儿曾经风靡一时，但索登山之战后，北方人就视这玩意儿是野蛮的象征了。”
雷索煞有介事的对自己的跟班说起了卷烟的兴衰史，旁边的杰哥却觉出不对劲了：
“不对啊，你这里面根本就没有烟叶！你这是卷了什么东西，还有股花香？”
虽然威伦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没什么好烟，但杰哥在穿越之前就是个老烟枪，抽鼻子一闻就知道雷索抽的这玩意儿和烟草没半点关系。
“这是采自蓝山的白梅叶子，可以祛除一些弱效诅咒。味道虽然不怎么样，对我这个职业来说却是必需品。”
雷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来，做出要散烟的架势。
“谢了，不过我已经戒了。”
杰哥下意识的回应道。
雷索抽了抽鼻子，玩味的看着他：
“亚甸宽叶，里面加了果木粉末和可可，调制的手艺很糟糕，只有乡下人才会抽的劣质货——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杰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工作压力太大，抽一点解解乏…”
雷索转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叶奈法让你戒的？”
杰哥涨了个大红脸：“啊…”
“我劝你最好听女术士的，这玩意儿对心肺功能没好处。你是站在阳光里的，没有必要用这东西。”
雷索转头又朝盖坦说道：
“我这话也是说给你的。你的突变残缺的厉害，身体机能比其他学派都要弱，更应该注意保护自己。”
盖坦嘴里叼着白梅卷烟愣在当场，抽也不是丢也不是：
“那你还给我！”
“我说，你们几个在这儿坐了这么久，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看着三个闲聊的起劲的猎魔人，罗契气不打一处来——他和薇丝刚刚在村子里巡视了一圈，发现所有的村民都已经消失了。
“让我猜猜，村民们都不见了，对不对？”
雷索仍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你们什么时候看到的…”
罗契惊讶不已，但猎魔人们用的是推理：
“鹿首精是一种领地意识很强的怪物，它会建立自己的统治地位，并汲取臣服于它的生物的生命力。
“假如它的躯体被摧毁，还能在种子体内复活——通常是外形更相似的人类，而不是别的什么怪物。
“所以，事情的走向就很明朗了——我们并非杀死了两只鹿首精，而是杀死了同一只鹿首精两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会从剩下的村民中复活。所以，要想避免自己成为牺牲品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离开鹿首精的领地。”
雷索和杰洛特你一言我一语，交替着为罗契补充出了事情的全貌。
“那你们还在这儿干坐着？这么厚的积雪，他们会冻死在半路上的！”
薇丝心直口快的嚷了起来，她本来还有更难听的话，但被罗契制止了。
“猎魔人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蓝衣铁卫这么说道。
“哈，我才不要去救那些王八蛋，他们给了我错误的情报，害得我差点死在鹿首精的手里！”
盖坦第一个表态，薇丝责备的看了他一眼，但扪心自问后又默然了。
“别说小孩子话，屋里还有几双雪鞋，我们最好趁着气味消散之前出发。”
雷索轻轻在他后背拍了一下：
“斩除怪物，保护人类是猎魔人的天职。”
盖坦气鼓鼓的站起身来，但立刻又因为雷索的下一句话笑的咧开了嘴：
“哪怕那怪物披着人的皮囊。”
杰哥心里暗赞牛逼，不愧是搞刺客出身的，完全不受条条框框束缚。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至于现在追过去会不会错杀无辜，杰哥认为可能性很小——一帮全副武装的村民，静悄悄的围在外乡人居住的旅店门外，难不成是来祝客人生日快乐的？
“不要这么轻举妄动，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怪物有多强大。”
正在猎魔人们摩拳擦掌，准备踏上征途的时候，叶奈法终于将囚笼中的蠕虫彻底消灭。
女术士走出屋门，抬头看了看已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神情有点凝重：
“这场暴风雪来的很蹊跷，很有可能是魔法干涉的结果。”
杰哥走上前去，握住女术士的手，发现她的指头冰凉——他记得这触感，那是魔力消耗过度的表现。
“你发现了什么？”他问道。
“刚才我把法师之眼升到半空，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叶奈法没有故意卖关子，她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说道：
“这场暴风雪的范围小的可怜，仅仅是以霍洛顿村为中心的方圆几哩！有股非自然力量在迫使我们来这里躲避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