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好，我叫李昂。”
“余柏树。”
36号房，在余柏树和李昂见过后，更多工友相继回来。霎时间，各种糙话充满整个房间，不愧是挖煤的。
“啥几把毛的夜班工长，撑的啥破批顶？”
“就是，有些地方连铺矿车轨道都挤得够呛。”
“少说几句吧，人夜班也遭罪。”
“哈哈，苏老大蛮不错了。”
“走走走，吃饭吃饭，再晚汤都没了...”
“......”
在这期间，老余已经和李昂介绍了几个性格鲜明的哥们；其中人高马大，体重绝对在170+、满口几把毛的汉子，叫胡光亮。
另外两个跟着他的，一个叫张园，一个叫赵阿森。从这配置来看，胡光亮绝对是36号房的霸王。
还是他们这队人的班长！
李昂便也抓起那比他人头还大的搪瓷碗，像打仗一般，跟着一众室友去了食堂。
打饭出来，余柏树见他只打了半海碗，便和善地笑了笑：“中午多吃点啊，不然待会儿扛不住。”
李昂瞟了眼碗里那...切得有半根手臂大小的肉墩子，还有油得冒泡的茄子，勉强笑道：“没事，我早点吃多了”。
却不知道他这这番中午才嫌弃肉肥，茄子油的行为，下午就会被打脸。
特么的，虽说如今的煤矿紧抓安全问题；不再像《盲井》里的小黑煤窑一般，还得人挖肩背。起码有1/3的矿场已经实行破山开采。
但一天的出煤量，也是累得够呛。
重体力活，可真能吃啊！
“等发工资，老子就去钱家村躺它三天三夜。”吃午饭的间隙，当然是吹牛批的高峰期啊，一群汉子便都凑在一块瞎聊。
“吹啥几把，就你还能睡三天三夜？”
“别瞧不起人啊，你不知道一根瘦竹竿，捅翻三座山吗？”
“不过最近，钱家村的质量越来越差，听说都去县里的酒吧街了？”
“那群杂毛，喝酒泡妞，可真会享受！”
“呼噜，呼噜。”
“呼噜噜噜...”
一边吹牛批，一边干饭。李昂就见一众工友将那偌大一块肥肉，还有油光四溢的茄子塞进嘴里，吃得比豆腐还丝滑。
却没意识到，他才是将钱家村的漂亮妹子、集体调往酒吧街的始作俑者。真要被这群老哥知道了，不会捶他吧？
盯着碗里的两大块肥肉，看了半晌。
终究没法下口。
“哥，帮忙吃块肉？”实在不愿浪费，李昂便将其中夹精带肥那块夹给余柏树；又将那块白得像萝卜的，分给胡光亮。
“你小子，很懂人情世故啊。”
“刚来，得拜山头。”
“这么好的东西，哥就不客气了...”
攀谈几句，李昂才知道满口粗话、还爱较真的汉子，的确是他们这個班的班长。虽说嘴巴不把门，人却实在。
洗碗之余，胡光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李，以后你就跟哥一组出工，我罩着你。”
“好的毛哥。”
“我姓胡啊。”
“你不一直说几把毛吗？”
“哈哈，你小子...有点意思！”
——————————
“叮铃铃—”
吃饭加上午睡，不过留了一个半小时；下午1:30，矿上的开工铃再次敲响。
李昂实在扛不住屋里的气味，于是早早换好工作服，戴上矿灯在门口等；三分钟不到，大伙已经穿戴整齐。
“每人每天二十矿车的出煤量，我就不多说了。还是强调三件事，安全，安全，还是安全！”
“说个几把毛，都不知道带个“套”字？就你还配叫有才哥？”
负责管工跟核量，之前李昂登记时见过的吕有才刚说完，就被胡光亮怼了回去。
“老胡你踏马别瞎贫。”
“我知道，你不喜欢戴。”
“哈哈哈~”
在一连串的哄笑声中，白班工人鱼贯走向井吊。落后半米的李昂，又被吕有才上了波压力：“小李啊，干不了早点找我...”
“说啥几把，老子的人你也管？”话音未落，又被胡光亮骂了回去。
进入矿道之后，李昂才明白什么叫暗无天日。矿灯一照，空气中满是煤灰粉尘；他们一队十六个人，犹如穿行在海底的幽灵。
一路上，都是矿车道。
还有大腿粗细，敲得瓷实的撑顶竿。
都重生回来了，李昂无比惜命，当下紧紧跟着一众老矿工；他们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约莫二十分钟后，才到达刚铺完轨道的清煤区。看来独脚山煤矿目前在做探挖，好弄清煤层和储煤量。
“抓紧干吧，一百六十车煤可真不少。”
胡光亮作为组长，刚到清运区便抄起大铲子，朝那接连成串、一共八节煤斗的两排矿车里铲煤。
他刚扬起铲子，余柏树便拽了李昂一把，一众有经验的老矿工则早已背过身去。
“咳，咳咳~”
李昂避之不及，结结实实地吸了一口煤灰。
看来是因为独脚山煤矿地势较高，附近没有含水层；这都到地下五十米了，还是干得灰冒。
不多时，大伙已经干得热火朝天。李昂便也撸起袖子，开始搬那人头大小的煤块，接着用铲子去铲细煤。
第二轮矿车还没铲满，就觉得头昏眼花，身体乏力起来。开始后悔中午，没硬着头皮吃块肥肉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
苏万豪之所以薅他来矿上，就是想让李昂重走一遍自己的老路；毕竟苏爸当年，就是这么发家的。
想和苏青鸢谈恋爱，势必得拿出他的干劲！
最重要的，是想磨灭他十七、八岁；也不看看自己是啥条件，就敢对妹子发起攻势那股骄傲！
..........
“这一轮，咱们多歇一会。”
干活得讲节奏，尤其是重体力活。在第五轮矿车上去之后，胡光亮一跤坐倒。
看来人赶人的铲煤，他也累得够呛。
李昂直接原地躺平，哪还顾得上地面脏不脏？他们十六个人，下午是一百六十矿斗的出煤量，才干到1/4呢。
原以为上辈子他出号子后，到深市每天十个小时的流水线已经够辛苦；要说体力消耗，铲煤比它强了十倍不止！
“卧草，这几把煤炭！”
歇息的空档，赵阿森靠李昂近了一些，便即开始查户口：“对了小李，看着你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为啥来挖煤？”
“额，家里人看不惯。”
李昂想了想，没提苏万豪。
“长这么帅，发型还这么个性，耍朋友了？或者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
“说啥几把毛，我是那样的人吗？”
“哈哈哈~”
一听李昂在又累又饿的情况下，居然套用了胡光亮的口头禅。一群不聊骚会死的老矿工，顿时哄堂大笑。
“那伱亏了。”
“毛哥”继续套他话：“哥要是在你这年纪，还长这副模样，保准谈它三五个女朋友。连高中生都追不到，你还想出社会泡妹子？”
李昂无语：“......”
这毛哥，即便追到了，我能告诉你？
“说啥屁话，咋社会上的就追不到？我看你们每次发完工资，哪次不是去钱家村，将人姑娘锥得哇哇叫？”余柏树接过话头。
“余哥你也知道人家姓钱啊？”
胡光亮坏笑道：“花钱的事，也配叫追姑娘？”
“好吧，那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