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假之后的第一个早自习，五点五十分，天色刚刚拂晓，依然幽昏。学生们陆陆续续进班，熙熙攘攘，有些嘈杂。
“某个人曾经跟我保证过，要考前八百的。现在别说前八百了，前九百都没进，请问你有什么头绪吗？”林月花将期中考试的成绩贴在黑板上，回来之后冷静地吐槽。
“这个嘛，呃，九百零三名，四舍五入不就是前九百了？再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前八百了？”李庄生挠头，振振有词。
林月花挑眉：“那你也太谦虚了，只要你不停地四舍五入，你就是年级第一啊！”
“你这人怎么那么俗气，只看总成绩不看人进步的呀？我这次进步二百多名，你信不信表彰会我还能捞一个进步之星呢！”
“从全班倒一进步成全班倒四？”
“一個月就进步两百多名，再来五个月我都不敢想我该有多强！”
“你每次都能进步二百多名？”
李庄生挠头，他即便脸皮再厚也不敢这么保证，学习有边际效应，越往上越是困难。
“哦对了，恭喜你这次重新夺回文科第一的好成绩，没有给你徒弟我丢脸啊！”李庄生笑眯眯地从书包边缘拿出一个全新的保温杯，大度地放她桌上，“这个送你了，别跟我客气！”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居然已经习惯了李庄生的好意，居然可以毫无波澜地吃着李庄生花钱买的东西，对方甚至都不用再找那些借口。
林月花接过面包，邦得一拳，板着脸：“少来这套，好好学习，下次再考不进前七百，我就真要把你逐出师门了。”
接着安慰自己，没事，我也花时间教他学习了呀……我以后多教他学习就好了……我也给他带梨子了……
林月花嘴角弯了弯：“之前我们怎么说的，你考不上前八百就怎么样来着？”
她觉得她不该收下，两人非亲非故的，干嘛总是收人东西？她知道这种保温杯可贵了，起码要好几十块呢。
“好嘞，没问题！”李庄生满口答应，虽然上课很难做到完全不走神。
“不要抛弃我啊，花！”
真狡猾，对她温水煮青蛙。倘若李庄生一开始就如此，她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林月花眼中犹豫片刻，便缓缓地向保温杯伸出手。
往日李庄生请她吃饭，总是找借口说他买多了吃不完。但林月花怎么会看不出其真假。她自己想吃，她心里找借口说，买都买了，吃不下就浪费了。
林月花隐约感觉这样不好，自己不该再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人家的好意。她总是觉得，以后自己说不得要付出不得了的代价。
李庄生哼了哼：“不要太感动，毕竟这次我输掉了么。下次月考我要是考到前八百，就换你答应我的条件了！”
“哼！”
仅有的一丝清醒在提醒林月花应该结束，应该和李庄生保持距离，在代价来临之前。
“伱看，我每天都给你准备小面包！”李庄生一副狗腿样，从桌肚里拿出小面包，撕开包装递到其面前，“花，来食……啊呀！”
林月花微微一怔，面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粉色保温杯，上面还印有HelloKitty的可爱图案。
李庄生恼怒：“放假之前不是说的前八百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那是自己说的，我答应你了吗？”林月花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口咬下一半的肉松面包，含糊地说，“还有，中午想想就好了，平时上课可不要走神昂！”
他只是在同情自己。毕竟，他可是连祝枝雪和胡梦蝶都喜欢的人。
林月花拿起保温杯，意外地沉甸甸的，里面好像装满了水。
“我给你洗过了，还顺便给你倒了点热水。你吃面包的时候别噎着。”李庄生笑吟吟地挺胸，“你瞧，像我这样的好徒弟从哪儿找啊，你这没良心的，还整天想着把我逐出师门！”
林月花脑袋有些空白，她拧开瓶盖，然后笨拙地打开出水开关，学着其他女生的样子，将水倒入瓶盖。可出来的，居然是散发着微微香气的红糖水。
她蓦然看向李庄生，李庄生微微别开脸：“红糖水嘛，我给我妹弄的时候，就顺便给你也弄了一点。”
其实，这事是李庄生根据林月花上个月的时间推算出来的。毕竟有妹妹和媳妇，李庄生的观察力还算敏锐，常识也懂一点。
上个月就看林月花好像有点痛苦，李庄生也不好为其做太多，只能送点红糖水。不过这种事情不适合公开讨论，记人家小女生的生理期，感觉像是不怀好意的变态。
“哦对了，我这里还有这个。本来是给我妹买的，她说她不喜欢这种口味，就送你吧。”
李庄生说着，从书包里取出一盒红糖块，若无其事地塞进林月花的桌肚里。
林月花默然垂眸，一颗心懒洋洋的，好像沉溺在温泉里。原本打算说的话又不想说了。
她默默地捧起杯盖，轻轻吹了吹。
我只要教他学习就好了，我只要更用心地教他学习……
“李庄生，早上好，今天来得挺早啊！”
祝枝雪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看都没看林月花一眼，笑吟吟地跟李庄生打招呼。
“我哪天来得不早？”李庄生笑道。
祝枝雪在李庄生面前摇头晃脑，笑眯眯地展示着自己长长的双马尾：“切，你哪天不是踩着铃进班的？诶，你看我新发型怎么样！”
李庄生瞄了眼她的大凶：“挺好看的，有种反差萌。”
“反差萌？”祝枝雪身体微微忸怩，嘿嘿地笑，“哎呦，是在夸我吗？”
“回你座位上去。”
这时，冷冷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
祝枝雪皱眉：“你说什么？”
林月花语气更加严厉：“马上早读了，回你座位上去！”
祝枝雪看了眼手表，很不服气：“不是还有两分钟吗？”
林月花眼一瞪：“你一大早就是来说话的？书包都不放？今天值日班长是谁，扣你们小组分了！”
祝枝雪一噎，委屈地看向李庄生。
李庄生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他也不敢跟林月花硬碰硬。祝枝雪一跺脚，只得悻悻地离开。
今天这个四眼竹竿怎么比平日还要霸道蛮横，真是气人！
“那个，你不会真的要扣她们小组分吧，我看这点小事算了吧。”
待祝枝雪离开，李庄生小声地为她求情。
“少废话，背你的单词！吊儿郎当的，下次能考进前七百吗？”林月花斥道。
“哦哦……”李庄生手忙脚乱地拿起英语课本。
火气这么大，果然是生理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