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晋周春秋 > 第七十九章 公室之法

  “士伯,那栾黡说的可是真的?”

  在新绛城中的士氏之宫中,中行偃正在火急火燎地发问。朝会结束后他没有回中行氏自己的行宫休息,而是直接来找士匄。

  这也怪不得他,这几个乱臣贼子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能在大朝会上忍住不质问士匄就不错了。

  士匄则慢慢悠悠地命隶妾倒酒,拿起青铜酒樽,与中行偃共饮。

  “中行伯不必担心,我也是刚刚打探到这个消息,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还没来得及告知你!不过,就算这二人再次被国君起用,也不过是做一些人臣隶妾的杂事罢了。”

  “所以士伯只是想用这件事试探栾黡?以后这种事,还请士伯早点通知我!”中行偃继续说着,什么既然两家结亲,就应该亲如一家,同生死共命运,在乱局中互相支持之类的。

  士匄嘴上答应着,却免不了腹诽:“中行偃,你的脑子确实比栾黡强,但也只是强一点而已,我什么都告诉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坑了呢?”

  中行偃临走时不忘强调,为了防止栾黡生事,自己要多调一些精锐甲士来新绛。希望士匄也能做一些准备。新绛并没有外城,只有国君的宫城有城墙,周边都是卿大夫、各色贵族及士农工商等庶民的屋舍,还有市场,因此卿族甲士进出并不难。

  “你我二人已经商议过,明年士伯你就要去虎牢关,执行那三分四军之策,一定得早做准备,以防万一。我中行偃不能说有多高的才能,但是也做过一些不便炫耀的事情!如果被逼无奈,可能……”

  这是在暗示之前被劫持之后参与弑君的事情了。

  “上军将且放心,我以为不必如此。”士匄赶紧安慰中行偃,“虽然栾黡没有直接与国君作对,但这么一闹也有了嫌隙,我估计他并不敢直接生事。而且,你我也不能公然违抗君命拒绝去郑国,中行伯,栾氏那边,你也盯紧点。”

  ……

  晋周这边倒是不担心,一千武卒的驻地就在新绛固宫附近,新选拔的武卒在冀县,离新绛不远,趁着冬季农活不多,正在加紧训练。

  还有那位“狄矫”统率的轻骑营,从秋收开始已经训练了小半年,不如选出一百,让其带过来。轻骑行动迅速,也许会派上用场。

  他也考虑过是不是将冀县那三千人也调过来,思前想后,还是罢了。晋周觉得,眼下晋国的形势,应该不至于再出弑君的事情。万一给了栾黡错误暗示,也许反而会生事端。

  冬月刚到,晋周再次出发与叔向一起巡视公室诸县。师旷和史赵都在虎牢,万一再有算不清楚数字的情况,说不定得晋周这个国君亲自出马呢。

  还有,初步推行公室之政的几个县,也需要多制作写水排、风车、石磨之类的物件,所以晋周特意带上麻大和数十位工匠同行。

  这几个县的情况比想象得要好一些,这都要归功于那些被公学培养出来的公室之士,他们中的很多人被晋周派到各处公室领地“实习”过,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

  “国君之谋,下臣今日总算有所领悟了。”一路跟随晋周的叔向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拍起了马屁。

  晋周心情也不错,他得意洋洋地对叔向说:“爱卿,你难道不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吗?”

  叔向摇摇头,口称不知。

  “寡人继位两年来,虽说没少外出征战,但是最重视的还是在晋国改革制度,中兴公室。如今新政小有所成,但是制度想要建立,还却一样东西,那就是——公室之法!”

  叔向皱着眉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晋国并不缺少修法的传统。

  “国君曾经命我与士渥浊等人修士武子之法,但暗中告诉我,此事不重要,只要拖着就可以……”

  “叔向,士武子之法,着重于调和众卿与公室的矛盾,多有不合寡人心意之处;而之前的赵宣子之法,虽然有了事典(大概相当于后世的行政法)、刑律、官制之法乃至市易、税收之法,但是着力点在弱公室、强私家,寡人也不能尽取之!”

  赵盾的心思在晋国是路人皆知,晋周以前也和叔向格外强调过,这次说的都是大实话,叔向完全能听懂。

  叔向拱手道:“因此,国君想要将公室之政以法度的形式,定位常例,推行全国?但是这不免又要与众卿产生争执……”

  晋周摇摇头,拿出一封纸质的信来,看上去内容不少。

  “这是重丘令箕牧刚刚送来的信。”

  晋周大概说了主要内容。原来,箕牧在信中表示,他在治理重丘的过程中,因为人手不足,常常感到手忙脚乱。因此,静下心来,找时间回顾了从洛邑到新绛再到冀县所推行田制、税制、选官之制等,把这些内容简单整理了出来,指导重丘当地的基层官吏和晋国留下的部分军官,治理重丘。

  这样做,虽然一开始晋政推行较慢,但是培训完成后,整個县的工作都顺利了不少。

  所以箕牧寄过来的信,实际上公室之法的雏形。箕牧将其进行了一定的划分,里面包括了《田律》《刑律》《税律》《选官律》等内容,还比较粗浅。由于箕牧从头参与了武卒的建设,还有《武卒律》。

  这些律法的内容,有些比较详细,比如田律。毕竟箕牧从洛邑开始就被晋周催着搞田制改革、划分什伍。箕牧把乡里什伍制度,也写在田律里了。

  “善,甚善!箕牧的才能绝不在我等侍中大夫之下。”叔向大概浏览了一遍,感慨这些出身低微的士人,也拥有过人的才能,只是不一定能有机会展示。

  “那是肯定的,毕竟是寡人亲自培养出来的新型干部。”晋周说了一句半懂不懂的话。

  接着,他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子产,问道:“子产,你观晋政也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我听说你在郑国也对郑国律法非常熟悉,在你看来,这重丘令箕牧的献策,如何?”

  子产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外臣入晋以来,揣摩晋国之政,在心中进行过整理,大概与重丘令类似。但是外臣以为,重丘令的工作只是初步成型,还有很多可调整添加之处,比如《田律》,其中关于乡里什伍的内容,可以分出来,单独成一篇《户律》。”

  “善,寡人也是怎么想的。还有吗?”晋周说。

  子产娓娓道来:“外臣以为,这些篇章远远不够,还需要添加管理百工的《百工律》,规定徭役的《徭役吕》,规定道路邮传制度的《邮传律》,解决庶民之间杂事纠纷的律法等等。如此,公室各县才能形同一体。现有的律法篇章也不够详细,必须详加整理。”

  晋周大笑道:“子产深得寡人之心!这些工作,箕牧一个人是完不成的。寡人准备给箕牧回信,要求他把总结出的这些律法进行完善,其他的就要交给叔向和子产伱了。寡人猜想,士渥浊手里的晋国历代法典,叔向应该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吧?”

  叔向说:“下臣确实有了些心得,还用纸抄录了不少。”

  晋周当即命令叔向和子产:“寡人即位以来推行的新田制、税制和选官制度、俸禄制为基础,寡人希望你们能够把晋国公室之法搞出来!重中之重,就是新的田制税制、官制以及与之相匹配的刑律。三年时间,够不够?有任何问题,随时来与寡人问对!”

  “下臣当勉力而为。”叔向和子产齐刷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