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片茫茫大水,周遭就他们这条船在。
不爬上来,难不成还真在水下等死?
这人跳水是要求生,又不是真求死来着。
玉琳琅也不欲解释太多,招呼七钱她们回房休息。
剩余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祝家班班主战战兢兢朝李州牧拱了拱手,“大人。”
李州牧神色肃穆投给他一眼,“你们祝家班内部出了这等事,你身为班主也需全权负责。”
“先回去休息,如果玉狐大人估计没错,那投水杂工应该会再偷偷回船。”
李州牧看向身边几名随扈,“你们都去一层守着。”
他看向玉刺史,后者会意颔首,“是,大人,我也会让吴勇他们多带些人去船栏旁等待。”
李州牧沉沉“嗯”一声,又看向两名面有菜色的镖师,“既然黄老爷雇你们保证船上安全,那在情在理你们都要留下值守。”
“具体怎么安排,你们自行处理。”
言罢,便跟玉刺史一前一后离开四层甲板,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房。
这种阴森森死过人的地方,多呆一瞬都不可能!
后半夜,果然如玉狐大人预计那般,骤然下起大暴雨。
雨点拍在湖面上哗哗作响,吵得人半夜不住翻身,耳边时时传来水声。
守夜的一名镖师,人都快瞌睡的不行了,忽听耳畔传来低声一喝“小心”。
他尚未转过头,便被一双湿漉漉冷冰冰的手给掐住喉咙,本能反应下,小伙不管不顾重重向后一仰,大头狠狠撞在后面那人鼻梁上。
酸麻作祟下,身后那人动作顿了顿,一手下意识抬起捂鼻子。
身旁另一名镖师已拔刀挥过去。
为防手臂被人当场砍断,那人不得不缩手避让,交手间被人从后面踹上一脚,顺势便又跃入水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四周除了浓浓雨声,一切又趋于平静。
被吓一跳的镖师,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颈,长长舒了口气,俩人跑到船栏旁往下望。
只见水面被一层茫茫雨雾笼罩在内,视野范围极小,几乎什么都瞧不清楚。
拔刀镖师在围栏上重重砸了一下,“可恶。”
那人滑溜的跟条泥鳅似的,一击不成立刻撤退,又隐藏回水中,显然水性极好。
“是那厨工小甲?”
“就是他。”拔刀镖师悻悻然还刀归鞘,忽听船尾那边又传来几道模模糊糊惊呼。
呼声夹杂在偌大风声雨声中,显得极其飘渺。
拔刀镖师吩咐一人留在原地,自己则快速向船尾赶。
人刚到那,就见一条丈许长,拖着长尾的怪鱼张开锯齿利口朝船栏边扑来。
几名侍卫面色发白晃悠刀剑,但由于长度不够,根本触不到鱼身。
反倒是让那条翻卷在半空的大鱼,长尾重重一扫,瞬间拍飞数人。
“喀嚓。”利齿咬断一截船栏,大鱼迅速没入水中,晃了晃长尾,绕着船体浮沉。
侍卫们都跟着紧张起来,“这什么东西?是鱼还是怪物,怎么这么大。”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怪鱼。”
脑袋像铜钵圆溜溜的,尾巴倒像条鳝鱼细细长长,甩动间力量很磅礴。
“它不会是想咬穿我们船底吧?”
“啊??”
“呸呸别胡说!”
吴勇抹了把脸上水渍,把绳子往腰间一套,随手点了两名侍卫用力挥手,“随我一块下去。”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这怪鱼靠近,肆意破坏船只。
如果没办法好好相处,便唯有想办法击杀。
与此同时,玉琳琅猛地从床上竖起,支起小窗向外看了一眼。
茫茫夜色下,水天连成线。
她只瞥到一条长长鱼尾扫过围栏,重重沉进湖底。
难道眼花了?
那条鱼尾看起来有点像小花。
玉琳琅眉间微微一跳,赶忙从腰间取出一块冰翠欲滴的玉片,贴到唇边幽幽吹奏。
音色汇成一条线,隐隐约约间刚巧还能吸引怪鱼注意力。
原本正翻腾着破坏船体结构的怪鱼,听到声音动作明显顿了顿。
而系着绳索缓缓往下滑的吴勇等人,脚尖刚碰到水面,就见怪鱼冲他们龇了龇锯齿般的大牙,猛地一拍湖水转头就游,速度比箭矢都快,眨眼间便消失在戚戚夜色下。
吴勇等人一脸懵逼,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原以为下去就是一场殊死搏斗,指不定要带点伤上来。
孰料对方还挺鸡贼,看他们下水就溜了?
这啥意思?是打不过就迅速撤退?
洞庭里的鱼何时这么聪明了?
“吴哥?”
“先上去。”吴勇深吸一口气,扯扯身上绳索,让上面的人把他们悉数拽上甲板。
一群人浑身被雨淋的,从头到脚全都湿湿漉漉,精神也是萎靡的不行。
眼看雨势越来越大,吴勇沉声开口让他们下去,换另一批人穿上蓑衣过来值守。
滑溜的厨工小甲依然没抓住,方才弄出这么大动静,他就像死在水底一样,一直未曾冒头。
吴勇不知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只能嘱咐大家打起精神继续值夜。
他抬手抹去眼睛上挂着的水珠,径自走到面色沉凝的朱镖头身旁,“镖头。”
朱镖头冲他微微点头,“辛苦吴捕头,贼人十分狡诈,我带人再再去船头看看。”
“有劳。”
经历过方才的怪鱼袭击,所有人此刻都觉精神紧绷不已。
几个镖师勉强打起精神,跟着他们朱镖头往前跑,忍不住小声抱怨,“上船前黄老爷也没说会搭载这么多人。像祝家班这种鱼龙混杂之处,本就事多。早知此行这般不顺当,当初就应该向黄老爷多要些镖银。”
朱镖头虽没应声,但心里似乎也这么想,面色越发沉郁。
一众人值守到天明,直至天微微亮那会儿才稍稍放松些精神。
此时雨势渐收,天际也逐渐泛起一抹白亮之色。
李州牧房中,突如其来传出一道惊天动地惨叫。
玉琳琅应激似的猛然从床上坐起,双目茫然看向前方,顶着一头堪比鸡窝的脑袋,昏昏沉沉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