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上的战斗已近尾声。
偶尔才有几道零星的术法飞掠而下，轰击道宫各处洞府。
最后连零星的术法也没有了。
有人在高空喊道：
“不愧是太上道宫之首，大名鼎鼎的万法圣尊！”
“——我今日且退去，来日再寻你大战一场。”
“放肆！”圣尊的声音响起，“你以为道宫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术法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沈夜听的无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之前在江大壮面前说自己疲惫不堪，其实是真话。
手机里还在声嘶力竭地唱：
“从头到尾，再爱一回，不，我不要再爱你一回。”
啪。
阵盘上一道微弱的轻响。
沈夜堂而皇之地激活了阵盘，撑开隔绝法阵。
太上缚命炼魂宫顿时被隔绝在外面。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朝虚空中浮现的那些微光小字望去：
“心魔斗法完结。”
“你活了下来。”
“这是跨越时空的一战，你在命运的迷雾中穿针引线，令众生的命运归于其本有的轨迹，顺便赢了一场战斗。”
“法界承认了你的壮举，并确认本次事件为‘前所未有’。”
“恭喜。”
“你获得了全新的神话级词条：”
“命运的工具人。”
“预言类、命运类神话词条。”
“描述：针对某个目标，自动生成一段侧写，通过侧写可以判断对方即将所处的命运位置。”
“一个目标一天只能承受一次‘命运的工具人’。”
“——伱是这场命运play中的一环吗？”
“你可以保留此评价词条，在未来将其升级；也可以吞噬此评价词条，从而获得基础属性点。”
沈夜迅速看完，心头有些疑惑。
在自己所有的词条之中，这个新词条的描述算是极其简洁的了。
可是——
侧写是什么？命运位置又是什么？
他左右一望，四周没有别人，索性直接把这個词条对准自己，悄然发动了一次。
微光迅速闪现，聚拢成小字：
“你对自己发动了‘命运的工具人’。”
“此神话词条针对你的当前命运，生成了一段侧写：”
微光小字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龙飞凤舞的黑色竖行小字：
“你是宗门的血包，上好的吐金蟾蜍，新生代的纨绔子弟；”
“即便如此，遮蔽探查的洞府法阵被你启动，这让你成为了怀疑的对象；”
“——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状态下度过整整五个小时吧；”
“这是决定你生死的五个小时，也是命运轨迹的分岔路。”
“开始！”
沈夜看着这一段侧写，不由陷入沉吟。
这有点像是当初魔伽睺的那种预言。
可又有不同的地方。
魔伽睺的预言针对威胁，每隔数日才可以用一次。
这个词条却是针对某个目标的命运。
使用范围更广。
再仔细看这段侧写，便会发现其中的重点——
“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状态”。
也就是说，哪怕开了法阵，这洞府也会被监控。
——这跟佩佩当初说的不一样啊。
呸。
沈夜回过神来。
当初利用那具分身的乃是云霓。
她肯定没说实话。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五个小时，自己绝对不能露馅。
一念及此。
沈夜索性打开一个手机，调出app，将视频投影至洞府的墙壁上。
另一边。
天空中的战斗已经结束。
圣尊站在高空之上，俯瞰整个道宫。
他随手捏了个术印。
霎时间。
太上缚命炼魂宫中的一切情形了然于胸。
只不过……
有几个地方因为布置了法阵，太上缚命炼魂宫被挡在了外面。
首先是议事大殿。
这里本就是整个宗门的中枢位置，防御森严，各种法阵从年头开到年尾，从来不曾关过。
再说了，几位太上长老都是自己的心腹。
不会有问题。
然后——
道宫的地下牢狱，关押着各种怪物和逆徒，被大型法阵所笼罩。
也没问题。
有些弟子洞府开了法阵，但因为宗门突逢大事，都已打开法阵，被长老催促着去各处出工出力了。
唯一还开着法阵，里面的人也没出来的地方……
只有一个。
圣尊目光缓缓移动，落在玄门之山上。
“是那个小子。”
他低声说着，身形忽然消失不见。
下一秒。
沈夜的洞府里。
圣尊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庭院之中，法阵却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连沈夜都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圣尊打量四周。
只见“南宫万图”坐在庭院的蒲团上，一手拿着烤丹药，一手捏着一瓶饮料，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墙壁上的投影。
投影是一个女人。
她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追求异性是人类男子的正当权益，也是人类繁衍的根本。”
“那么。”
“纯情内向的男孩，要如何赢得女孩的喜爱呢？”
“这里有几个小秘诀可以分享给大家。”
“请不要走开，广告之后更精彩。”
音乐起。
一段广告开始了。
圣尊坐镇九十九重宇宙，乃是太上道宫之首，自然早就知道科技侧文明的这种影像方式，甚至连原理都一清二楚。
他跟着沈夜看了一阵。
直到广告再次开始，他才摸出一张传讯符，低声道：“是否安排南宫万图参与了宗门救灾任务？”
说完，传讯符化作一道火光飞走。
很快火光又飞回来。
一位太上长老的声音从火光中响起：
“没有安排他，毕竟他今日刚入山门，连状况都搞不清，再加上又是个纨绔，属下生怕他越帮越忙。”
“再说现在各项事务已经差不多完成，大部分弟子都放回去休息了。”
圣尊听了，冷冽的目光略松了松。
——没安排这小子干事啊。
难怪他关起门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致志地研究异性。
这时候。
视频上正好讲到“男孩子在恋爱中要展示自己的豪爽与大方”。
沈夜自言自语道：
“灵石了不少……得让家里再弄点仙灵玉髓寄过来才行……”
圣尊眉头跳了跳。
——这纨绔真有钱啊。
屠浮生乃是一百多层宇宙的著名凶人，听说消失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又冒出来。
他的后辈又如何会没钱？
圣尊转身走到那阵盘前，开口道：
“都来看一看，这是谁的阵盘？”
霎时间。
他背后的虚空中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受苦灵魂。
其中一个灵魂开口道：
“禀报圣者，这是我的阵盘。”
“你？”
“是，当时他随手就送了我一颗仙灵玉髓，我便把阵盘都给了他。”
“原来如此。”
圣尊颇感无趣，却见沈夜忽地站起来，走到洞府门口，警惕地朝外张望。
嗯？
这是什么情况？
圣尊缓步上前，想要看个究竟。
却见一道流光飞来，落在洞府前，化作一名修士。
宗门事务府弟子，道正义！
“师兄，我要的货，你带来了吗？”沈夜搓着手，迫不及待地问。
道正义淡淡地说：“师弟之事确是不太好办，而且要瞒过诸位长老，需费一番功夫。”
沈夜一拍储物袋，抓出一把又一把灵石递给道正义。
他递的快，道正义接的也快。
两人配合默契，无比娴熟地交割灵石。
“师弟放心，”道正义将最后一把灵石放进自己的储物袋，拱手道，“此事必然不会被宗门长老知晓分毫。”
圣尊在一旁观察着，目光中忽而闪过一缕杀意。
胆大包天！
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究竟在宗门里做了什么？
待会儿一定要抽魂夺魄，好生折磨，问个一清二楚！
却见道正义拍了一下储物袋，摸出一本画册，递至沈夜手上。
沈夜迫不及待地翻开。
圣尊也迈步上去，仔细查看画册内容。
——却是美女图。
“师兄，天、地、玄三门之中，姿色上佳的女弟子，都在这册子里了吗？”沈夜边看边问。
“好教师弟知晓，师兄我遍访宗内群山，多方打听，亲眼见到每一位女弟子真实容貌，一番呕心沥血，这才绘成此珍本，还望师弟多多珍惜。”道正义说。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日后师弟若是寻得合适道侣，必有额外的灵石奉上，以谢师兄。”沈夜拱手。
说到灵石，道正义脸上露出笑容。
“好说，师弟以后若有其他事要办，随时可以来找我。”
“多谢师兄。”
“不必客气，告辞。”
“请。”
道正义飞走了。
洞府的门再次关上。
沈夜捧着画册朝回走，在蒲团上坐定，仔细观看宗门女弟子的画像。
圣尊这时身上的杀意也散了，脸上甚至露出些许无奈之色。
人家早就打过招呼，说是来谈恋爱的。
仙灵玉髓也给了。
灵石山脉也给了。
——已经很尊重宗门了。偷偷搞一本画册回来看，难道还是什么犯忌讳的事？
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
这两个弟子自以为背着长老，殊不知长老们天天多少事情忙不过来，哪有心思管这种事儿？
话说自己也要赶回去，处理大战之后的各种事务。
留在这里纯粹浪费时间！
圣尊正要走，却听沈夜自言自语道：
“宗门突遭大难，想必忙不过来，如果我这时候秘密行动，一定事半功倍。”
“终于可以开始了。”
圣尊顿在原地。
什么？
秘密行动？
你果然是有问题的吧。
沈夜合上画册，起身出了洞府，趁着夜色，悄悄在山林间穿梭。
圣尊立刻跟了上去。
却见沈夜奔行了一阵，忽然落在一处洞府前，伸手敲门。
门很快开了。
一名女弟子站在门前，上下打量沈夜，迟疑道：
“阁下是？”
“师姐好，我是新入门的弟子南宫万图。”沈夜道。
“南宫师弟，你有何事？”女弟子问。
“敢问师姐可有婚配？”
“神经病！”
嘭。
门关上。
却见沈夜悻悻然，转身就走。
他又联系找了几位女弟子，皆以碰壁为结果。
圣尊站在一边，默然无语。
——刚才在洞府墙上放的两性相处视频，你根本就没有认真看对吧？
哪能一上来就问这个呢？
看来有必要在宗门里增加一些青少年修行者的情感疏导内容？
等等！
自己跟着他，其实是想查探他的问题。
这种事根本不值得在乎啊！
圣尊摇摇头，正要离开，却见沈夜又敲开了一位女弟子的门。
“师姐可有婚配？”
“你是说……你？呵呵，实力这么差，也敢出来找道侣？做梦！”
女弟子毫不留情地讥讽了几句，“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沈夜在门口呆了呆，突然恼怒起来。
“该死！”
“我现在就去找长老！”
他骂了一声，跳起来，身形一纵便朝主峰飞去。
圣尊本不欲继续观察，此时却也跟他顺路——
自己也是时候回主峰去看看各项事务的处理情况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主峰。
沈夜径直朝议事大殿闯，却被几名守门修士扯住，嚷嚷了一阵，一名守门修士便入内禀报情况。
太上长老一听是他，心中疑惑，便把他唤进去。
“真传弟子南宫万图，你有何事？”
太上长老问。
“启禀长老，我有一个关于宗门生死存亡的事情，要单独汇报。”沈夜道。
太上长老一脸懵逼。
沈夜看不见，但这位太上长老乃是宗门顶尖的强者，再加上圣尊并未专门遮蔽，所以他能看见掌门圣尊站在沈夜背后。
这什么情况？
太上长老望向圣尊。
圣尊一脸无奈。
“无关人等退下。”
太上长老摸不清状况，只好喝了一声。
四周的执法修士、守门修士纷纷退出大殿。
“现在可以说了，究竟是何事？”
长老问。
“敢问长老，我待宗门是不是一片忠心？”沈夜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太上长老一阵无语。
不是。
小兄弟，你有话说就完了，摆那个手势做什么？
“究竟有何事要说？”太上长老问。
“弟子今日在山上行走，所过之处，人皆嘲讽，甚至直接吃了闭门羹，可见我宗门弟子，都不怎么友爱团结。”沈夜道。
不……团结？
太上长老心头一阵琢磨。
弟子之间不团结，这种事说大也大，毕竟关系到整个宗门的内部凝聚力。
说小也小。
——也许人家只是不跟你团结。
“他们嘲讽你什么？”太上长老问。
“都嫌弃我修为底下，看不起我。”沈夜道。
“那你就好好修行啊。”太上长老说。
“可是太慢了啊，”沈夜据理力争，“之前给了那么难一本道经，看都看不懂，还是江师兄看我可怜，给我换了几本新的功法。”
“那不是挺好吗？”太上长老道。
“但也要练啊——不知道要练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提升实力！”沈夜摊手道。
太上长老气笑了，指着他骂道：
“你这臭小子，真以为我们都是坐飞舟直接升到如今境界的？”
“哪一个修行者不需要苦熬气血，打磨灵力？真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提升实力？”
“滚回去好生修行！莫要来这里聒噪！”
沈夜一言不发，站起来就走。
他走的是如此之快，甚至连喊他一声都来不及，他就已经出了大殿，朝着玄门峰的方向飞去了。
这下倒是让太上长老有些犹豫不定。
“不至于吧，只不过说了两句而已，应该不至于要退出宗门。”
太上长老低声喃喃。
圣尊悄然现身，冷笑道：“这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恐怕也不曾好好修行。”
“掌门，”太上长老拱手行礼，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圣尊道：“不管他，宗门里那么多大事，我们——”
“报——”
一道声音从大殿外响起。
只见一名道人飞进来，跪地行礼，喜气洋洋道：“启禀掌门，圣武者屠浮生传来消息，在一百零二层宇宙发现了一处洞天福地，诚邀我们进驻加盟！”
“洞天福地！可曾派人前去核查？”圣尊立刻问。
“已经派人去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回应！”
说话间，一道火光飞入大殿。
圣尊接了火光，伸手一弹，火光顿时化为传讯符，发出声音：
“恭喜掌门，贺喜掌门，第一百零二层宇宙的洞天福地是真的！此地处于完全未开发的状态！”
是真的！
所谓财、侣、法、地——
洞天福地，聚拢十方世界的规则，最是殊胜，有利于修行者感悟大道，朝上突破。
这是每一个修行门派都渴望获得的修行道场！
掌门与太上长老四目相对。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王长老，我记得我们好像很久没开遗迹了。”掌门道。
“掌门明鉴，”太上长老闻歌而知雅意，“我们确实太久没为新入门的弟子考虑，如今正是其时，不如开放遗迹，让新人们各寻机缘，也好让他们知道，宗门一直在为他们着想。”
“好，那就这么定了，传下去，宗门今日开遗迹！”
掌门一锤定音。
“开遗迹需要点时间……我这就去准备。”太上长老说完，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只剩掌门独自站在原地，静静思量。
差点搞错了。
那小子不是纨绔。
——他是大纨绔。
才刚入宗门，就给宗门带来这么多好处的人，可以称得上一声“中流砥柱”也不为过。
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错，就留在宗门里，多做贡献吧。
这时又有几位长老前来禀报各项事务。
圣尊便开始专心处理事务。
大约一个小时后。
王长老飞回大殿，拱手禀报：“掌门，遗迹已经打开，随时可以进入。”
“各山新入门弟子准备的如何了？”圣尊问。
“人人雀跃，只等进入其中。”王长老说。
“好——”
圣尊正要说话，忽又想起那小子的嘴脸。
——他实力那么弱，万一进去了寻不到机缘，那岂不是白抛了一次媚眼？
到时候万一他真要闹起来，面上不好看。
圣尊轻咳一声，肃然道：
“我先去处理一些事务，等我回来了，再让新入门弟子进入遗迹。”
“是！”长老恭声道。
圣尊点点头，身形一闪，从大殿消失。
他直接出现在玄门山上。
只见山头上吵吵闹闹，早已聚集了一批最近三年新入门的弟子。
那个南宫万图如众星捧月一般站在人群中间，将一份份契约发下去，口中大声道：
“在遗迹之中，助我一臂之力，赏三千灵石；”
“放弃与我争斗，赏三万灵石；”
“出来后宣扬我的威风，帮我扩大名声，让我红起来——每宣扬一次赏一百灵石！”
“来啊，都来看一看了！”
“签下这份契约，你我同心，共同致富，皆大欢喜！”
那些新弟子一个个接过契约，抢了笔，忙不迭地写下名字。
圣尊脸皮一阵抽搐。
白操心了！
简直是——
败类啊！
不过把灵石给宗门弟子，就是给宗门，这也算是在搞活宗门内部的经济。
可是——
从灵魂深处发自内心地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小子！
圣者身形一闪，回到大殿，喝道：
“开始吧！”
“是！”
数十分钟后。
在玄门峰众人的拥簇下，沈夜第一个迈进了遗迹传送法阵。
他落在熟悉的遗迹大殿之中，先不做其他事，而是默默地算了算时间。
已经有五个小时了。
按照命运侧写的说明——
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摆脱了无处不在的监控。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虚空中浮现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发现数万年前蓬莱仙山遗落的圣迹。”
“你是被蓬莱山主赋予了身份的最后弟子，拥有直通各处的权利，你可以直接前往九宫八卦炼丹房。”
“此外。”
“你处于通天之路上，当前任务为‘上进’。”
“你不可与任何人争斗，”
“——直到你的实力达到法界八重。”
沈夜眯了眯眼。
记得第一场遗迹试炼成功的话，可以帮助新入门弟子提升一层法界实力。
自己目前是法界七重。
快了。
一旦到了法界八重——
自己跟人交手就不必有任何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