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艾琳坐到宁寅宵身边,再看看宁寅宵缠满绷带的胳膊腿,陈青黛觉得他怪可怜的,也坐到他身边,从桌上取了一根香蕉剥开,喂给他吃。
艾琳微笑着说:“那天第一次见到你们,还觉得你们都好厉害,在这么了不起的地方做着这么棒的工作,我们都只有仰望的份儿。
今天见到,才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都这么好,为人也这么亲切,真是想不到啊!”
“艾老师,我们可欢迎你常来玩了,”宁寅宵一边啊呜啊呜地吃陈青黛递上来的香蕉,一边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两不耽误。”
一边说,宁寅宵一边摆动着包成白棒子的双臂。
艾琳笑了,说:“宁大哥还真是开朗乐观,伤成这个样子了,却没有一点沮丧和失落,我活了这么久,从来也没见过你这么阳光的人啊!”
“那是!”陈青黛把手里最后一点香蕉塞进宁寅宵嘴里,说,“他这是实打实的真傻,不是装傻。这傻狗既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害怕。”
“优雅,哥们儿,在艾老师面前,你要记住,要优雅。”宁寅宵说。
“唉,优雅不了,我就这样。”陈青黛耸了耸肩,说,“人家艾老师是天上的女神,我就是一只野生动物,自在惯了。”
“哪有?小陈你这么漂亮,才是女神呢。我就是一个书呆子。”艾琳笑着说,“
我啥也不会,每天就是在学校里,除了读书,就是陪着学弟学妹们玩。不像你们,叱咤风云的……”
“诶,说到你的学弟学妹,上次我们看好的千叶诚司和张雅芸,后来怎么没来啊?”周惟志从另一张病床上跳下来,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他拉伸着四肢。
“唉,我今天来,也是想说这事的。”艾琳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说,“这两个孩子,自从前几天接到你们通知以后,就没再来上课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来你们这里学习和工作,但并没有跟我请假。
我打他们的电话,也接不通;问宿舍的同学,男生和女生宿舍的同学都说他俩好几天没回来了。
所以,我来也是想确认一下他俩的行踪。
没想到刚才见到你们901研究所的霍所长和乔老师,他们说这俩孩子并没有来这里。
这算不算是失踪了啊?要不要报警啊?”艾琳越说越着急,说着说着,眼圈都要有点发红了。
“诶,艾老师,你不要着急。”宁寅宵说,“刚上大学的新生嘛,小男孩、小女孩,偷摸跑出去玩两天,不奇怪。
我猜肯定是找没人的地方谈恋爱去了,过两天就回来啦。”
“希望如此吧。我跟教导主任说了,他也说没事,不让我担心,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心来呀。宁大哥,你说,俩人同时不见了,一起……一起会不会出事啊?”
“哎呀,艾老师,我觉得没事。”宁寅宵说,“这年头,满街的摄像头,走到哪里都刷手机,买票都要实名制,18、9岁的大学生,还能被人贩子拐走了?
何况还是俩人一起?不会啦,你放心吧,肯定是去哪里玩去了。过几天他们回来了,你好好批评他们!”
艾琳点点头,说:“也只好这样了。”
又安慰了受伤的宁寅宵几句,艾琳起身离开了。
宁寅宵眼巴巴地看着艾琳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恨不得把神识都飞出去,跟着艾琳一起走。
周惟志坐在床上,突然说:“刚才艾老师的话,给了我一个启示。”
“什么启示?”陈青黛问。
“她说,这两人是一起不见的。这个‘一起’两个字很重要。”
“哪里重要了?一男一女,一起消失了,除了去约会了,还能干啥?”看不到艾琳了,宁寅宵只好失落地缩回脖子,老实躺好说道。
“我在想,万一这俩人真的都是穿越者呢?同时穿越?”
“两个人一起?怎么可能?”
“或者,一个是另一个的分身?”
周惟志的这句话,打动了宁寅宵和陈青黛。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也许拥有分身或变身的能力?类似变色龙?或者蚯蚓?”陈青黛问。
周惟志点点头,说:“还记得霍局长常说的么?穿越者往往不是战斗力有多高,而是他们的能力往往诡异卓绝,不合常理,远超想象。
说不定,这个千叶诚司和这个张雅芸,也许都不是穿越者,而只是第三者的分身傀儡;或者他俩中的一个人是穿越者,另一个是分身之类的。
这个想法虽然过于奇异,但对于异世界穿越者而言,多么离谱的情况都不能排除。
技术部门已经盯着所有的数据信息筛查了好几天,毫无结果;
正如宁老虎所说,在今天的这个数字化时代,如果想在都市当中生活下去,很难完全彻底隐藏一个人的行动痕迹。”
“你这个想法虽然好,但如果这个人会变身、会分身,我们到哪里去找他呢?”陈青黛问。
“这个……恐怕还得先从异常信息比对开始。”周惟志说,“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恐怕能够入侵国家级的数据库,凭空创造出完整的个人履历和个人信息来。
但就算是能够在数据库中插入一些新条目,这些新增的条目与其他信息之间的链接也是僵硬的,我想,肯定能找出些许端倪。”周惟志一拍大腿,有点兴奋,又说,“
宁老虎,你先养伤吧。我想把这个想法报告给霍局长和乔老师,说不定这会成为一个破局之策。
真得感谢艾琳的那句话,是她点醒了我啊。“
“哎呦,现在流行知性美的吗?你俩都被她迷住啦?”陈青黛装模作样的说。
“我没有,傻狗才是。”说完,周惟志急匆匆拉着陈青黛一起出去了。
“都走了呀……”病房里只剩下宁寅宵一个人。
好没意思啊。
前两天还有周惟志在,可以斗斗嘴,聊聊天;这家伙今天看来是好了,又兴奋起来了,跑去干活儿了;这下空荡荡的病房都显得大了起来。
宁寅宵觉得自己的骨头们在艾琳的抚慰之后,仿佛都已经彻底被重新安顿到了合适的位置,已经恢复如初了,心里暖洋洋的,沉浸在甜美的回味当中。
嗯,我现在能够理解,每场战斗之后,浑身伤痛的霸王项羽都会在得到虞姬抚慰之后恢复战斗力,这么想来,伊人的安抚真的是疗伤灵药啊。
呆呆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无聊至极的宁寅宵想着美事,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突然,一阵稳重的脚步声响起,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进入屋中。
宁寅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安家宜!
“小宁,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安家宜微笑着说。
“安大哥!你这么进来,让别人看见,不要紧吗?”宁寅宵紧张地小声说,“你不是说,你仇人多,不能见人的吗?”
“这件事不重要。”安家宜用手指轻轻地敲着宁寅宵腿上的石膏,说,“你的骨头不都长好了吗?干嘛还裹得这么严实?多闷啊。”
“我也觉得差不多了,不过,刘大夫昨天来说,还没长好。这不也才三四天吗?
他说,就算我的恢复速度是奇迹,就算他给我用上了最高科技的纳米微创接骨技术,怎么也得半个月才行啊。”
“刘大夫?那个刘及儒吗?壮的一匹、像个大猩猩似的老哥?最喜欢拿人做实验?”安家宜笑着问。
“对呀,就是他。你也认识他?”
“哈,我跟他可是有段渊源呢。不说他啦,我这么看,你的骨头真的是已经恢复得非常好了,回头你请老刘给你检查一下,看看我看得准不准。”
“好嘞,借您吉言,我也希望赶紧好,躺着怪没意思的。”
“你这是咋弄成这个惨样子的?”安家宜问道。
宁寅宵简要地把事情说了说。
安家宜一边听,一边自顾自地剥了一根香蕉吃,听宁寅宵讲得怪热闹的,连连点头。
“周惟志的办法很好呀,”安家宜说,“这家伙脑子很好用,他的思路是对的。”他把吃剩下的香蕉皮随手放在桌子上,接着对宁寅宵说,“
其实,霍鹰和乔安娜一直想实现的一个伟大事业,就是建立一套完整的现实稳定性检测设备,能够从宏观层面上直观测绘出现实稳定性分布图。
为此,他们已经发射了好几颗实验卫星。然而,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涉及到源场中的一个关键假设——观察者效应。
不好懂的学术问题就不跟你讲了,怕你不爱听。有兴趣的时候,你可以从单位的机密数据库中查阅相关资料。”
“哎呀,安大哥,您懂得真多啊。我看了《御梦行者》,上面记录了,您和霍鹰、乔安娜他们,都是同学?”
“是呀,这里面的故事很多,一言难尽。”安家宜笑着说,“后来,为了做好一些非常困难的专项研究,我暂时离开了;
而且,我的离开是最高级的绝密情报,你见到我的事情,绝对不许对任何人讲哦!”
宁寅宵连连点头,心里却想,你说见你是绝密,你自己还跑到位于超自然灾害预防控制管理局深处的医疗中心住院部中,不怕别人看到你吗?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安家宜说。
哎呦,忘了,他能够听到我的心声。想到这里,宁寅宵笑了。
安家宜也笑了,又说了一遍:“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喂,傻狗!怎么睡得那么死?难道是死掉了吗?快醒来!吃饭啦!”陈青黛嬉笑着,轻轻地拍着宁寅宵的脸说。
宁寅宵猛地睁开眼,才惊觉,刚才与安家宜的对话,居然是在梦中。
可是,当他回过头,竟然看到病床边上的小桌上,有一根吃剩下的香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