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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开山听到他提起鬼子有一种可以看的相当远的灯,刚开始还一愣,后來明白应该是探照灯,便笑了笑道:“沒事的,是你那个兄弟不懂,要是懂了,他也不会死,我们都练过战术动作能躲开,你就放心的带我们去吧。..”
虽说前边就是日军要塞,但杜开山上去的时候,还是沒有带多少兵,只带了一个侦察连和两个作训参谋,侦察连都是清一色的老兵,手里的家伙也精良,还有两支苏制狙击步枪,在杜开山看來,有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带的人多了,反倒是动静大,容易惊动鬼子。
五里路的距离,说话就到,等越过一条日军日常巡逻的公路后,杜开山便看到了面前两道铁丝网和不时扫过的探照灯的灯光,看着面前两道间距大概在二十米左右的铁丝网,杜开山微微皱了皱眉头,两道铁丝网内不用问肯定就是雷区。
果然那个向导指了指两道铁丝网之间的空地道:“首长,那里就是雷区,去年冬天,有几个劳工从那里跑出來,想跑到东边老毛子的地盘,里面那层铁丝网都翻过來了,结果全都被炸死在两道铁丝网之间。”
“我一个本家叔叔就是被他们逼着专门烧劳工尸体的,这些是他回來说的,他早年当过张大帅的兵,对这些玩意了解一些,他再三告诉我,让我千万不许偷着往这边跑,还是鬼子告诉那帮劳工,说整个满苏边境上都埋上了地雷,要是想跑,都会被炸死。”
“不过今年开春以后,我叔叔也再也沒有回來过,要是他在的话,也许你们能从他那里搞到你们想到的那些东西,他从康德元年,鬼子在这里修工事的时候,就被抽去出劳役,先是给鬼子喂马,后來又烧死人,一直干了五六年了,对那里的情况应该很了解。”
听着向导有些可惜的语气,正举着望远镜就着日军探照灯发出的亮光,仔细观察蜂蜜山上日军工事情况的杜开山沒有回答他,因为杜开山猜测出,他的那个本家的叔叔恐怕已经被日军灭口。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杜开山抢在日军探照灯转过來之前,将头又缩回几乎一人多深的茅草丛中,对身边的参谋道:“告诉部队,马上越过公路向这边前进,在天亮之前,必须抵达我们身后八百米的距离。”
“告诉他们尽最大的可能减小动静,不要惊动日军,另外,告诉炮兵沿公路沿线展开,并抓紧时间构筑工事,等待命令,做好随时开火的准备,告诉通讯员将电台给我弄好了,保持通讯畅通。”
“至于我们这里,还要在等等,现在夜色还是太浓,视线还是太有限,对于日军的工事以及火力配属看不太清,等天亮之后,我们在仔细的观察一遍后再做结论,告诉他们,沒有命令不许发出任何的动静。”
等那个参谋领命而去后,杜开山又举起望远镜耐心的仔细观察着整个蜂蜜山的情形,除了偶尔躲避日军探照灯不时扫过來的光束外,杜开山大部分时候都沒有放下手头的那部望远镜。
当天色一点点的放亮后,看到眼前蜂蜜山真实的情况后,杜开山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用别的单单蜂蜜山正面那一排火炮掩体厚度,他就可以判断出其防炮性能,按照仅仅暴露在自己眼前看的全部钢筋混凝土修建的工事厚度,恐怕一发七十五毫米炮弹炸上去,连一道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且其火力点,仅仅自己观察到的,也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仅仅从暴露在明面上的工事來看,其大多数的工事都是相辅相成的,所有火力点可以实现相互依托、策应,整个射界几乎沒有任何的死角。
日军已经将整个蜂蜜山几乎已经修成了一个特大号的碉堡群,,无论自己从那个方向攻击,都会遭遇到日军多种火力的覆盖,,而且杜开山打赌,日军在蜂蜜山与庙岭之间的更个规模庞大的工事群中,绝对不会只有眼前看到的这些。
相信在这一片的崇山峻岭之中,肯定还有为数相当多的暗堡群,单从正面修剪过的植被处,大致就可以看得出暗堡群的数量不会在少数,看着绵延达到十数里地的要塞群,杜开山多少有种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感觉。
杜开山这边仔细的观察蜂蜜山的日军要塞群的态势,那边的向导看着天色逐渐放亮却是多少有些紧张的拽了拽身边杜开山的衣袖道:“首长,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一会鬼子的巡逻队马上就要出來了,他们有狼狗,那东西听说都是用人肉喂大的,凶的很。”
杜开山闻言笑了笑道:“不用担心,一会等他们的巡逻队出來,咱们有办法对付他们,不过你对这里熟悉的不单单是地形吧,你对他们这里很清楚吗,就连他们巡逻的时间都知道,我看你小子不是简单的人物。”
杜开山身后的警卫员反应倒是挺快的,他这边有些质疑的话音落下,那边的向导已经被一支大张着机头的快慢机顶到脑袋上,同时一支刺刀也低到了他的咽喉上,只要这个向导有什么动作,估计会死的悄无声息。
看着自己警卫员的动作,杜开山摆了摆手道:“放开他,这小子沒有什么问題,要是有的话我们早就暴露了,这小子不错,是个好兵胚子,就是太过圆滑了,说话只说半分,等这次战役结束,给他送去好好炼炼是块好钢。”
“说吧,你小子究竟是干什么的,我要是沒有看走眼的话,你应该当过胡子吧,你手指上的老茧比我的警卫员还厚,一看你小子就是玩枪的老手,你小子盯住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吧,一般人可沒有心思和胆子观察鬼子巡逻队这么细,什么时候出动,带不带狼狗。”
向导听到老底子被揭穿,多少有些尴尬的道:“首长,您还真沒有看走眼,我爹就是胡子,我从小就是在胡子窝里面长大的,我满月的时候,我爹送给我的满月礼就是一支俄造的左轮手枪,首长不是跟您吹牛,我还不会走路就会打枪了,五岁的时候就能骑不上马鞍的光背马,跟人家比试赛马。”
“九一八事变后,鬼子花重金拉拢我爹给他们充当打手,可我老爹说,咱们是胡子,可是中国的胡子,不能做那数典忘祖的事情,刚开始我爹带着我们自发的打鬼子,后來就加入了抗联八军,跟着谢军长打鬼子。”
“前年鬼子重兵压境,形势急剧恶化,八军从军长到各师师长相继降敌,前年八军生变,我爹保护军政治部刘主任去三师,动员西征,谁知道八军三师师长长王自孚,要杀害军政治部刘主任投敌,我爹因为不同意,想要保护军政治部主任刘曙华离开,却被他们下了枪给与刘主任一起给杀了。”
“为了斩草除根,还派他的亲信追杀我,我逃了出來,从依东一口气跑到密山才逃过一劫,本來我想到我舅舅家躲一阵子,却沒有想到到这里后才发现,鬼子为了所谓的清理国境地带将这一带的老百姓都驱赶走了,所有的房子都被他们给烧了,兴凯湖上的渔船也都被凿沉了。”
“我打听了好长时间,才从我舅舅的一个老乡口中知道,我舅舅因为离开这里生计沒有着落,便不肯搬离,带着乡亲们抵制,结果一家人连同躲在舅舅家的老娘,都被他们拉到湖边给挑了,两个表姐被抓进鬼子工地内后,再无任何音讯。”
“从那一天起,我就一边在东安给人家打短工维持生活,一边在盯着这里,想要找机会给舅舅一家报仇,我在二路军总部教导队培训过,对军事素质了解一些,知道该怎么躲鬼子的巡逻队,所以几次夜里來都沒有被发现。”
“只是鬼子警戒太严,我又不会排雷,也只能躲在外边转悠,摸一摸外边的情况,山里面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不过首长,我倒不是都瞒着您,因为我爹不想让我走他的老路,睁眼瞎一个大字不识。”
“所以我小时候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被放到沒有人知道我背景的舅舅家读书,这一带的山山水水,我几乎都走遍了,每一个河汊、山沟还有湖边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小时候在这里套野鸡、下湖抓鱼,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间。”
“我舅舅沒有嫌弃我是胡子儿子的身份,虽然不满意我爹,可一直拿我这个外甥当亲生儿子看待,还给请了最好的先生,还有两个表姐,拿我当亲弟弟一样,带着我玩,想家的时候哄着我,还经常给我做好吃的。”
“我爹不让我给他报仇,想办法活下去,我做儿子必须听他的,可舅舅一家对我恩深似海,尤其两个表姐,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可惜我的枪在突围的时候,子弹打光了埋在了依东山区,要不然,我非得一枪一个绷了他们这帮***不可。”
“你们刚进城的时候,说是抗联我沒有敢信,抗联的四军、五军、九军,还有北面的三军、六军,我在八军的时候都接触过,哪有这么阔气的装备,好家伙大炮就好几十门,还有那么多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掷弹筒。”
“我在八军呆了两年,还从來沒有见到过抗联的那个军有这么好的装备,我自愿报名当向导就是为了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抗联,直到您之前的那番话,还有那首歌,我才确定你们真的是抗联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