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想见你
回到家后，李子维拿出自己的插画本，看着那张雨中女孩的背影，若有所思，放下插画本，拿起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正是三人站在32号唱片行前的那张合照。
李子维把照片翻过来，看着上头的字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
32唱片行。
“今天你会来接我下班吗？”
时间已然不早，坐立不安的陈韵如干脆走出店里四处张望，可迟迟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陈韵如看着手机里敲出来的信息，却犹豫着没有发送出去。
陈韵如听见了。
当莫俊杰质问李子维为何突然要躲着她时，她其实都听见了。
李子维察觉到了吗？
如果，…如果李子维真的来问她，自己究竟是陈韵如还是黄雨萱，她该怎么回答？
她看着准备要发给李子维的信息，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将其全部删除。
转身回到店里，忽然有个人走了进来，她有些惊喜地转过身子，当看清来人时身子一下僵住了，她以为是李子维，却没想到走进唱片行的竟是谢宗儒。
有那么一刻，陈韵如想起身拔腿就跑。是的，在2019年发生的那些事情，陈韵如承袭了黄雨萱的记忆，全部都知道了，她知道谢芝齐，也就是谢宗儒的弟弟，杀死了李子维，甚至，也很可能回到这个时空，杀死了蔡雯柔，包括，他想要杀死自己……
但陈韵如醒过来后，却选择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
她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那些前因后果，便一定能避免悲剧的发生，但此刻见到谢宗儒走进唱片行里，陈韵如心里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深深的恐惧。
谢宗儒神情相当自在，在唱片行里挑选着唱片和磁带，最后，他拿着一卷伍佰的《爱情的尽头》，缓缓地走向陈韵如。
“一百八吗？”
‘谢宗儒’微笑着将钱递了过去，陈韵如迟疑了一会，才伸出手去，可‘谢宗儒’攥紧了钞票没有松手，深深地看着陈韵如，嘴角翘起，笑道：
“是你呀……，陈韵如？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看着‘谢宗儒’的眼神，陈韵如感觉像被毒蛇盯住了一样，头皮发麻，身体如坠冰窟，浑身发冷，一下僵硬起来，动弹不得。
幸好，这时有其他客人走了进来，谢宗儒立刻恢复了正常的神情，拿起那盒磁带转头就走，零钱也没带走。
谢宗儒离开后，陈韵如颤抖着手，赶忙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李子维，又忽然停下动作。
李子维一定会追问她现在到底是陈韵如还是黄雨萱，但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因为，陈韵如不想说实话，相比‘谢宗儒’带来的恐惧，她更害怕失去李子维。
陈韵如只好沮丧地放下手机，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但直到唱片行打烊，谢宗儒都没有再出现，陈韵如暗暗地松了口气。
离开唱片行时，陈韵如再度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李子维，但终究还是不想面对他的追问，于是将手机收入书包里。
在独自回家的路上，陈韵如不经意地抬头间，却突然发现巷口的反射镜里，好像有一个人正在远远地跟着她。陈韵如只感觉寒毛倒立，赶紧加快脚步，并不时地回头张望，路过转角时，只见那人越走越近，竟是谢宗儒？！！
陈韵如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转头加快脚步，跑了起来，经过一个转角时，忽然有人喊住了她：
“陈韵如！”
陈韵如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李子维缓缓地将摩托车停在她面前。
他来接自己回去了，他还在乎自己？！！黄雨萱心里一阵窃喜。
李子维一面拿下安全帽，一面道：“怎么会在这里啊？我刚本来要去接你下班，结果你已经走了……，”他话还没说完，陈韵如忽然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好险你来了！我，我刚刚…，我刚刚真的很害怕！”抱着李子维，陈韵如颤声道。
李子维轻轻将陈韵如推开，柔声道：“你…，你害怕什么啊？”
“刚刚一直有人跟着我……”陈韵如不敢说是谢宗儒在跟踪她：“不管我走到哪里，他都一直跟在我后面。”
“在哪里啊？”
李子维跳下车，朝巷口跑去，却没有看见那人的踪影，心里有些怀疑，却还是安慰道：“没事了，那个人走了，你不要担心。……上车吧！”
待两人走后，巷子里的阴影出走出一个人影，灯光下，‘谢宗儒’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李子维并没有直接将陈韵如载回家，而是载着她到了那个小公园里。
下车后，李子维朝亭子走去，转头看着陈韵如，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边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
陈韵如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公园，轻轻地点了点头，想起了那天晚上，她以为自己被家人遗弃了，脸上不禁露出有些苦涩的微笑，再度点头。
“记得啊，我那个时候心情不好，在路上遇到你，我们还交换秘密，你还看到我哭了……，”陈韵如轻声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啊？”
李子维没有说话，仔细地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情，像是更笃定了什么，好一会才开口道：
“今天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我想要再一次问你…，你心里的秘密。”
李子维直视着陈韵如的双眼，道：“可以请你告诉我，现在的你，…是陈韵如，还是黄雨萱？”
听着李子维的话，脑海里的黄雨萱大声喊道：“陈韵如！我拜托你，不要再骗她，不要再骗自己了。你跟他说实话好不好？”
陈韵如紧紧握着拳头，压抑住心里的不安，故作镇定地笑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黄雨萱啊…，我又还没有回到我原本的世界，我当然是黄雨萱。”
“如果你是黄雨萱…，那么当我问你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说什么的时候，你想到的应该是你在这边跟我第一次提起，你梦到王诠胜跟黄雨萱的事情，不然就是有关2019的未来是什么样子，还有你跟王诠胜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
可是你刚刚说的却是当你还是陈韵如那一个晚上的事情…，”
李子维怔怔地看着陈韵如，更确定了他心里的猜测：
“你不是黄雨萱吧？……陈韵如？！”
陈韵如心里一阵惶恐，情急之下强笑着否认道：“才不是这样，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变成陈韵如的时候，也会拥有她的记忆吗，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知道我来之前的事啊…，”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李子维掏出一张相片，那张在32唱片行店门口跟黄雨萱的合影。
将照片翻过来放到陈韵如眼前，李子维涩声道：“这是黄雨萱给我的照片，上面的字迹跟我前几天看到你的相片馆写的字迹是完全不一样的。”
看着李子维，黄雨萱心口如遭一记重锤，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是发现了吗？
假的终究是假的，不管自己模仿地再像也成不了真的吗！！
“陈韵如，我拜托你不要再装作黄雨萱的样子了。”李子维痛心地看着陈韵如：“你告诉我，黄雨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好不好？”
脑海又传来黄雨萱的呐喊：“陈韵如，你不要再瞒着他了，你快跟他说我在这里！”
“她去哪里了？”
“你有听见我说话吗？你快跟他说，我在这里啊！”
“你快回答我啊！上次亲我的，到底是你还是黄雨萱？”
“陈韵如，你不要不说话，你快跟他说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告诉他谢芝齐就是凶手啊！”
“黄雨萱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啊？”
李子维的逼问，还有脑袋里黄雨萱的声音不断交错冲击，陈韵如忽然举起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猛力地摇头，仿佛在抵挡抗拒着什么。
“够了！你们不要再说了好不好！？”陈韵如终于崩溃了，大声喊道。
陈韵如哀伤地看着李子维，问道：“如果我跟你说，黄雨萱她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你会怎么样？你还是会像现在一样，跟我说话，陪在我身边吗？”
尽管，她想自己早就知道了答案，但她仍想赌赌看。
但一如她第一次对李子维告白的那个夜晚，李子维脸上的表情为难又带着些疏远，他不用说出口，她便已经知道答案了。
哀莫大于心死，陈韵如垂下了头，一如以往的陈韵如，再也没有自信与勇气面对李子维，眼里的泪水滚涌而出：
“没关系，你不用回答……”
说完，陈韵如转身就走。
“陈韵如…，”
陈韵如转身看着李子维，心里浮现出一丝期待，可李子维的话却击碎了她心里的幻想。
“拜托，”李子维红了眼眶：“拜托你告诉我，黄雨萱，她还会回来吗？？还是我到底该怎么做，我才能再见到她？”
看着李子维，陈韵如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笑话一样，心里爱恨酸涩一起在翻涌着，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哀声道：
“你，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呀？你不是知道，不管是穿越时空，还是那一些关于黄雨萱跟王诠胜的梦境，全都是我编的，为什么你还要问我，你要怎样才能见到她？
你还不明白吗？黄雨萱…，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直以来都只有我陈韵如一个人而已，这都是我做的梦，一个我幻想，我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上我的梦……，”
陈韵如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泪水却止不住地在脸上流淌。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李子维心里还是只有黄雨萱，那个曾经偷走她身体的黄雨萱，那个并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黄雨萱。
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黄雨萱，那她呢？还有谁在乎原来的陈韵如？既然所有人都否定她，为何还要让他们称心如意。
这一切是多么可笑啊，不管是她的爱情，或是她卑微的人生。
陈韵如硬撑着笑容，转过身，默默地离去。
……………
床头的闹钟在六点准时响起。
陈韵如伸手按掉闹钟，起床，刷牙洗脸更衣，一脸漠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这不过就是极其平常的一天，就像以往的每一天，没有任何期待。
走到客厅，电视还是开着的，母亲又忘记关了，里头的女主持人穿得一身喜气：
“整个过年来说比较温度比较偏冷的，所以我们说今年的过年呢，应该是有点冷，又不太冷，因为在前两天就包括今天，明天的话温度好像稍微有点…，早晚比较偏凉之外。
那么在这个15号以后到17号温度都还是蛮高的，根据气象局的预测，这两天是这一波冷空气最冷的时候，不过很快就会减弱，让阳光露脸。除夕到大年初一，有一道冷空气通过，但是天气暖和，北部东北部云量增多。初二回娘家的日子，气温一下子可以回升到二十…”
感觉不到一点过年的喜庆，听着女主持人在电视里罗里吧嗦，陈韵如有些恹恹欲睡，如同行尸走肉般提不起一点精神。
关掉电视，陈韵如将倒在沙发上睡着的母亲轻轻扶起，将她送回卧房休息。
走出房门的时候，陈思源正好也走出房间，睡眼惺忪地打了个招呼：“早，今天想吃什么？”
陈韵如微微低下头，轻声道：“你做自己的就好了，我一会出去吃。”
说完，陈韵如背起书包就准备去上学。
看着陈韵如无精打采的样子，陈思源叫住了她：“你怎么一回事啊？该不会是被你男朋友甩了吧？”
说者无心，陈思源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如同刀割般再次凌迟着她的心脏。
陈韵如身子一顿，停下脚步，一时间只觉得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起来，一下子喘不过气，想要再迈出脚步，却是那么困难。
陈思源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疑惑地问道：“本来不是好好的吗？这阵子你好像又变回以前的样子啊？……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这半个月来，李子维对她不闻不问，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而她，自然也没有继续假扮黄雨萱的必要了。
陈韵如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轻声地问道：“以前的样子…，不好吗？”
“……，”
听着陈韵如的话，陈思源突然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紧紧地盯着陈韵如道：“以前的样子好是好，就是闷了点。怎么了？你们真吵架了？要我去帮你教训一下他吗？”
“不用了…，你帮我教训他？呵呵～，算了吧！”陈韵如嘴角一抽，看着陈思源摇了摇头：“你就不要添乱了，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那个安妮还有那个叫桑妮的女孩，这这几天找你好像找了蛮多次…，你最好不要让妈发现你早恋了，还是脚踩两条船。”
“早什么恋…，都是还没发育好的小屁孩，”陈思源撇了撇嘴：“没事，吵架就吵架嘛，你这么漂…，算了，说实话，你长相算可以吧，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啊？以后找个更好的，让他看看自己是多么有眼无珠。”
“什么叫还可以？”陈韵如白了弟弟一眼，心情好了一些，看了看时间：“我去学校了，你自己注意一点。”
“行。”陈思源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你要是有事的话就打我电话。”
“嗯！”
陈韵如淡淡地笑了笑，没当一回事，转身走出了家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