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学生餐厅时,林异忽然有一种坐在一艘小船里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漂泊的感觉,此时海面平静地一点风浪都没有,可在他的船底下方,一头无边巨大的深渊巨物正盘桓于此……
林异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只是看个餐厅,怎么还会产生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
这也太离谱了吧!
林异平复了一下心情,正打算追上毛飞扬的视角,一转身却直接掉落到了那种稀薄的云层之中……
“哎呦我草……这个转场!”林异忍不住啐了一声,好大一个转场,差点闪了老夫的腰。
在这时进入转场,林异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好消息是,这一次经过毛子视角,他获得了大量有用的信息,知道了几条重要的线索。
比如从艺术楼到教学楼去的电梯路径上会经过图书馆,还比如他知道了体育生和艺术生的区别,以及污染在被污染者身上的表现等等……
当然,他还产生了一些疑问,比如牧大贤他们明明有办法对付伪人艺术老师他们,为什么不动手、食堂的图层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等等……
而坏消息是,上次他经历完毛子的梦境之后就醒了……
他很不甘心,他也知道毛子遗失了学生纪念币,但是他更想知道毛飞扬是怎么遗失的学生纪念币!
他当然更想知道完整版的毛子和牧大贤在小卖部里遭遇的事情。
现在要是梦醒就太亏了呀!
而这应该是5月7日和5月8日之间发生的事情,他要是醒来就是5月9日,等到下次做梦接续就是5月9日晚上了……时差拉这么大,真就只是“看看”咯?
最关键的是他获取毛子那边的信息获取得太晚了,若当天就能够获取到截止当天睡觉前的信息,那么就有大用。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手臂看了一下。
手腕上的石英表显示当前的时间是4:20。
“4:20!还有时间!”林异心想剩下的这一个多小时不会像某位九界第一法师那样“Ihavebeenfallingfor30minutes”吧?
果不其然,就这样在稀薄的云气之中着落了一小会儿之后,他四周围的稀薄云气就缓缓消散了下来,而他也渐渐开始感觉到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果然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梦境!”林异心头暗喜,可他逐渐发现情况似乎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呼、呼、呼……”他的耳边首先听到了毛飞扬那剧烈地喘息声,随着视野的逐渐清晰,他发现眼前的视野有些颠簸,就像……之前那个在绿林带中逃避人形雕塑追赶的那个人一样!
“难道这次不是毛子的视角?又跳到了不知道哪个镜头上去?”林异怔了又怔,这时视野快速恢复,而他也发现,这次的确还是毛飞扬的视角,只不过,毛飞扬正在某座廊桥上奔走!
“咦,这是怎么回事?”
林异心中有些吃惊,但他马上镇定了下来,并在第一时间就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寻找参照物估算毛飞扬当前所处的地点和时间段。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毛飞扬正在廊桥上飞奔,步伐不是很稳,牧大贤就在他的身前不远处。
至于时间……
廊桥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已经亮了,廊桥外则是一片黑暗,灰色的雾气从绿林带里弥漫了出来,侵入到了教学楼区域中来。
在这个点的教学楼里,廊桥似乎成了一片荒凉的领域。
昏沉的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稀稀落落地教学楼上,将廊桥的区域照得一片苍白,月光与灯光交叠映照,又好似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光影。
沉寂的空气中弥漫着不知道从哪里渗透出来的淡淡的潮湿气息,廊桥外山区里的树木在晚风中发出了一种“嘶嘶沙沙”的响声,仿佛在倾诉着某种无法言明的恐惧。
廊桥上除了牧大贤和毛飞扬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空间里来的“沙沙沙”的声音,时不时地打破寂静,让人心生恐慌。
在交叠的光影之下,廊桥显得阴森幽暗,每一步都似乎潜藏着危险。
随着雾气的入侵,灯光也好像变得摇曳不定,光芒时明时暗,如同眨眼的魔眼,注视着过往的行人,让人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突然间,一阵风吹过绿林带,那“沙沙沙”的声音便一阵变换,如同幽灵的呢喃,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在沉寂而压抑的氛围里,毛飞扬还在奔走,四周围弥漫着的诡谲幻影里仿佛潜藏着某种邪恶的不祥气息。
他们很快穿越了这条幽深的廊桥,抵达了中间的那一栋教学楼,林异暂时无法分辨牧大贤和毛飞扬是从教学楼A栋跑过来的还是教学楼C栋跑过来的,目前能够肯定的就是,他们现在就位于教学楼B栋!
从头到尾林异都没有看到一个学生的影子,教室里有灯光但是大门紧闭。
“能够确定时间在21:00之后,过没过0点就不清楚了……”
环境因素太少了,根本不足以进行完整的判定。
林异甚至不知道毛飞扬飞奔的原因是什么。
“感觉怎么样?”正在这时,跑在前面的牧大贤刹停了脚步,转身看着毛飞扬。
毛飞扬双手撑着膝盖,喘息道:“感觉……还行,稍微有点累。”
牧大贤抓起毛飞扬的手臂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毛飞扬抿了下嘴,没有说话。
林异这才注意到,毛飞扬的手上不知多出了一个伤口,这伤口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就是那种普通的伤口,但在牧大贤的眼中却好像问题很大一样。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林异心中冒出了一个问题。
但就在这时他的眼前闪过了毛飞扬去食堂路上一失足滚落到绿林带里去时的画面。
“是……那个时候?!”
毛飞扬那时候看着没问题,但手上却擦伤了,而这种擦伤因为人体应急反应什么的,一开始或许根本感觉不到。
“先去清洗一下伤口。”牧大贤带着毛飞扬来到了卫生间前,“我们需要等过了0点才可以去找电梯……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毛飞扬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去到了卫生间前,打开水龙头清洗起了伤口,而牧大贤则是站在他不远处,警惕地看着四周围的环境。
林异便趁机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毛飞扬的擦伤。
这擦伤说实话真的没什么,很多人打篮球的时候摔一下都比这严重,毛飞扬或许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擦伤了,但他并没有将其当成一回事。
但说实话谁能想到呢?
林异很快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他现在能够看到毛飞扬身上缠绕着的那种绿色的气息,可他的伤口处却流淌着一股数倍于绿色雾气的气息。
“难道说,血液是污染的一种载体?”林异若有所思。
任何东西都是需要载体的,尤其是当涉及了“能量”这种概念的时候更加不可能含糊。
尽管说“污染”对于他们而言还算是一个边界有些模糊的概念,但正是如此才更加不能闪烁其词。
简单来讲就是你可以不理解,但是不可以不知道。
“当初徐顺康也说,体验生在受到了污染之后被持续改造身体,最终会向夜行种转化,却没说清楚原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蕴含着污染气息的超凡力量渗透到了血液中,然后从细胞乃至于更深的层面上改变了生命的形态……”
番茄酱是血液,番茄是心脏。
这会不会只是人体自身的感知系统对那种污染物质的理解呢?
“番茄元素”应该只是一种认知层面上的反馈。
大脑硬是要理解一种本身所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才用与之最相似的“番茄”来“定义”这种认知。
就像……解释“炁”的概念一样。
无法解释,因为无法解释,所以直接给出定义。
大家都不要解释了,那玩意儿就是“炁”,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个“本该如此”的认知。
这就是一种“覆写”——一种直接作用于全员层面的覆写。
就像全世界所有人都说这种鸟叫做“乌鸦”,那么这就是“乌鸦”,不是乌鸦也是乌鸦,最多就是一种不太一样的乌鸦。
忽然他眸光一凝,只见毛飞扬的伤口被水流冲刷过后,竟然渗透出了一些粘稠的血液来……
这些血液一开始还是血液,但当它混合着水流被冲刷到水池里后,下水口马上冒出来了绿色的烟雾,林异仿佛能够看到毛飞扬的血液在下水道管路里变成番茄酱的那一幕。
就这样冲洗了一会儿,毛飞扬黝黑的脸上便浮现起了一抹不太自然虚弱之色,似乎这一丁点血液就能够要了他的命一样。
而毛飞扬的手臂也浮现出了一抹不太自然的青灰色,那肤质有点像是三星堆刚出土的青铜人……
“差不多了,该换个地方了……”牧大贤转身提醒道。
突然——
“小心!!!”
牧大贤的声音陡然间抬高了八度,并在第一时间冲向了毛飞扬。
毛飞扬的心头猛地一跳,瞬间便感觉到了那犹如死神镰刀一般挥砍而来的危机感,与此同时,一团阴影也笼罩了他……
“草!”他暗啐一声,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闪开了一些。
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来了,但他的应激反应让他不假思索地向身后牧大贤所在的位置靠拢了过去。
牧大贤飞身而上,瞬间与他交换了身位,同一时间,牧大贤像食神里的星爷抽出折凳扁人一样,握着画板的角将它抽了出来,打在了一团乌漆漆的东西上!
“嘭!”
那东西就像网球一样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落到了男卫中去。
毛飞扬惊恐地看着那一团在男卫里蠕动的东西,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牧大贤看了那东西一眼,反手拧上了水龙头,转身便离开了。
“走!”牧大贤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选择了当场退避。
“别傻愣着了,赶紧的!”
见毛飞扬还有些挪不动腿,牧大贤便再度提醒道。
毛飞扬赶紧把视线从中抽了出来,然后转身跟着牧大贤走进了楼梯间。
只有林异,依然仗着自己是在梦境之中无所顾忌,才敢死死地盯着那男卫里的影子看。
由于毛飞扬正在远离这里,所以他的视野也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变暗。
也不知道是他的视野的问题还是环境真的出现了问题,他竟然发现卫生间里的白炽灯闪烁了起来。
而在那种灯光明灭不定的昏暗环境里,那一团蠕动着的东西缓缓地站立了起来,并逐渐显露出人形。
它缓缓地在地面上挪动,最终来到了那窗户边,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毛飞扬的背影。
借助明灭不定的灯光,林异模糊地看清了那人形物体的面孔,就在那一刻,他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那竟然是——
“亮子?!”
只见男卫的窗户的里侧,一个睁着眼睛却没有瞳孔的魏亮,嘴角挂着那种标志性的病态微笑,面对着毛飞扬的背影看着。
它没有瞳孔,自然看不出视线,可林异却感觉它目光炯炯,甚至有神。
而在那“魏亮”的后面,男卫里还隐隐有着一些犹如直立的眼镜蛇般伸长了晃动着身子的身影,那些身影也是一点点地从昏暗的光线里进入到了林异的视线里,竟然……全部都是魏亮的样子!
【我……是魏……亮……】
【我被困住了……救我……】
【救救我……】
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犹如索命的梵唱一样,飘飘然向毛飞扬涌去,但毛飞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间里。
连带一并被拖走的,还有林异的视野。
在看到那些“魏亮”的时候,林异只觉得浑身冰冷,就像是一个在盛夏夜里穿着大裤衩乘凉的人,突然被丢到北极的地窖里去一样。
彻头彻尾的寒冷与毛骨悚然的可怖感,在一瞬间包裹住了他,让他的头皮酥酥麻麻,像是被撤掉了一样!
“等等……”林异的脑海之中猛地蹿过了一缕电流,“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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