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换衣洗漱。
看到安洁拿着电动牙刷在嘴里嗡嗡嗡,陆野有点犹豫,想聊聊刚才林清平说的事。
没错,就是表白那事儿。
那姓王的小崽子,明显是个渣男,必须得严厉打击,不予姑息。
得提醒闺女,不能上当受骗,被花言巧语蒙蔽。
正想着怎么开口,安洁的目光就通过镜子反射过来。
大眼睛仿佛能说会道:您,有事?
陆野:“呃……你们班是不是有个男生,叫王昊然?”
安洁:“唔啊,噗!”
吐掉泡沫,拿着牙缸喝水,仰头咕噜咕噜。
陆野:“他……是不是……今天跟你说什么了?”
漱漱漱漱漱漱……噗!
安洁茫然:“他?说什么了?”
陆野有点犹豫,跟闺女要不要谈这么深入的话题。
但理性还是没能压抑住内心的烦躁,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跟你表白了?”
安洁一愣,笑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何止表白,还有情书呢。”
陆野:“!!”
安洁擦了嘴,回到书包,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陆野。
亲爹接过一看,上面两个七扭八歪的字首先占了整张纸的三分之一:
“《情书》。”
没错,还有书名号。
陆野白眼翻到后脑勺,还第一次见到给情书起标题的。
视线往后看,他就不淡定了。
歪歪扭扭的字是用铅笔写下的:
“第一次见到你乌qī嘛黑的脸,我就不能自己。我喜欢上你了!”
陆野觉得自己的脸也变得乌漆嘛黑了。
不仅如此,在“脸”和“己”两个字上,被一支红色的笔画了两个大圈,极为醒目。
红色笔迹在文末写道:
“错别字!”
标准娟秀且熟练的字体,陆野认得,是安洁的字迹。
红字下面,歪扭的铅笔还有两行回复:
第一行:“改错:眼已”
第二行:“能不能你去跟老师说,我们两个人同桌口牙”
陆野看完,呆若木鸡。
这……
着实……
人菜瘾大啊。
抬头看安洁,她已经接了盆热水,坐在洗脚蹬上开始洗脚脚了。
陆野哑然失笑。
我有病吧?
跟小学生较什么劲?
以安洁小魔女的心智,还搞不定这点破事儿?
自己果然老父亲心态了。
把情书捏成纸团,丢进垃圾桶。
给安洁的水壶换水,又准备好明早的衣服,小家伙已经洗漱完毕,一身睡衣爬上床了。
咱家情况特殊,可没那些亲亲抱抱、床头故事的节目。
陆野觉得,还有点遗憾。
老父亲退回门边,手放在开关上,看着床上的小脸,轻声说道:“美好的一天到此结束,大魔王要去睡觉了。晚安,明天见。”
安洁把毛巾被抻起来,盖住嘴,只留着眼睛看他。
“晚安。”
嗒。
关灯。
每一个平凡的日子,对这个看似平凡的小家庭,都不那么平凡。
陆野笑着摇摇头,也进屋睡觉。
刚抱起枕头拍了拍,忽然想到件事。
咦?
爸妈那老两口呢?
……
拨通了“妙手回春覃月珍”的电话。
“还不是你爸!让他少喝点少喝点,偏不!又喝多了!”
陆野叹息,人菜瘾大的也不只是小学生。
觉也睡不成了,下楼去到院门口,等着老两口的出租车。
没一会,爹妈到站,陆野赶紧过去扶着老爸。
老头一身酒气,脚步轻浮,但气势依旧恢弘。
见到陆野,指着鼻子就一声质问:“天王盖地虎!”
陆野叹气:“隔壁王老五。”
陆老爹一巴掌就扇肩膀上!
嘶……
下手没轻没重的。
陆野无语,还得陪他玩:“宝塔镇河妖!”
陆爸爸中气十足:“脸红什么!”
陆野:“酒精挥发。”
啪!
又是一巴掌。
陆野屈服了:“精神焕发、精神焕发!”
陆爸爸:“怎么又黄了?”
陆野看到他已经抬起的巴掌,投降的比伪军还快:
“防冷涂的蜡!”
老爹心满意足的哼哼呀呀。
爹妈这个点回来,显然看不到大孙女了,陆野处心积虑捏造的剧情也就无处安放。
老两口甚至都忘了这事,对门口那双摆放整齐的31码白色运动鞋都视而不见。
反正安洁都睡了,陆野也懒得节外生枝,明早再说吧。
帮着爸妈安顿下来,陆野抱着枕头拿着薄被就去客厅睡了。
又做梦了,梦到胖虎那小嘎豆,不知道为啥在他身上连哭带晃。
……
老人家睡眠本来就比较少,覃月珍也没喝酒,所以第二天起来的最早。
来儿子这一趟不容易,陆妈妈妈心情愉悦的钻进厨房,煮鸡蛋、热牛奶,看到冰箱里有面包,碎叨着“大早上就吃凉的”,就拿出来摆桌上缓着,还怕不够,又热了几个馒头。
于是,她终于就注意到恒温水壶边那个粉嫩可爱的水壶,300毫升的儿童款,盖子做成了熊猫状,憨态可掬。
就算她儿子有点什么不良癖好……这也不像她儿子该用的东西。
“这壶…”
拿着水壶从厨房出来,就来摇陆野。
刚摇了两下,门开声响,安洁揉着眼睛走出卧室,从陆妈妈眼前飘过。
老人家看着小姑娘,眼瞪溜圆。
小姑娘则完全没看着老人家,钻进洗手间。
陆妈妈一脸莫名震惊,一时没搞明白咋回事,摇晃陆野的手劲就上了强度,死命的晃。
睡梦中,罗大娘家的胖虎趴在陆野身上,哭的死去活来。
“陆叔叔!你不要死啊!你醒醒!哇……”
陆野就被胖虎晃醒了。
揉着眼睛坐起来,他就感觉腰痛,也不知道是沙发软的问题,还是梦里背着胖虎那熊孩子玩,留下的生理阴影。
陆妈妈:“小野……刚才那小姑娘是……”
陆野打着哈欠:“啊……,那是我闺……”
啪!
还好他运动神经敏锐,抬手就一个嘴巴,及时用物理的方式帮自己闭嘴:
“咳咳咳,就是我说那个……我朋友的女儿。”
陆妈妈一听,终于想起这茬了:“啊……就那个老师的孩子?”
陆野:“哎!对!就是!”
陆妈妈长出一口气,惊魂稍定,想了想,就回屋叫老伴。
陆野轻抚被自己扇的火辣辣的脸,看到桌上的面包馒头,过去叼了片吐司在嘴里。
这日子啊,还得过;这戏啊,也还得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