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含章和齐山带兵把县衙里面的官兵困在里面,王放和师爷沈嵩骑着马来到江淮县南城门。
驻守在南门的正兵有二十多人,由一位资深的什长率领。城内的乱局让南门守军全神贯注的戒备着,他们依靠城门洞布置防御,用拒马封堵在门洞外,主力缩在门洞内防守,两侧城墙上布置弓弩手,还有两架弩炮对准正前的街道。
见到风雪中有人骑马而来,什长抽刀在盾牌的保护下走到前面,大声喊:“来人止步!”
二十套弓弩全部上弦架起,只要对方显露敌意,就一起射箭将来人击杀。
“不要射箭!不要射箭!我是县尊大人的师爷沈嵩。”沈嵩勒住奔跑的马,对着城门洞里的兵丁挥着衣袖。
王放也拉住马的缰绳,与沈嵩紧靠在一起,他仔细观察这位师爷的一举一动,防止他给官兵做出暗示。
什长认出了沈嵩,他挥手让部下们收起弓弩,又让人搬开拒马放师爷进来。
沈嵩看了王放一眼。
王放点点头,低声说:“走吧!”
沈嵩驱马带着王放走进拒马内,没有下马直接对什长说:“莲花会的贼人冲开了北城门,正在围攻县衙。我奉县尊大人的命令突围出来求援,县尊大人和何都伯命令你们即刻支援县衙,从贼兵背后发起攻击。”
什长向沈嵩行礼,再说:“师爷,请出示县尊大人和都伯大人的手令!”
沈嵩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对什长说道:“两位大人共同签发的手令在保护我突围的兵丁手中,只是突围的时候他被贼兵杀了。幸亏遇到程天然程大官人带护院救援,我才侥幸逃出来。
现在程大官人正带着护院与贼兵交战,尔等这个时候从背后袭击,定可以将贼兵一举击溃!”
听到沈嵩没有调兵的手令,什长有些为难的说:“师爷,都伯大人给我的命令是看守南城门。没有调令,我们不能擅自离开……”
沈嵩怒道:“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是被贼兵攻破了县衙,你们这点人能守住城门?县尉和主簿已经前往东门和西门求援,城内大户也在积极剿贼……
你们想守一个无用的城门,就在这里守着吧。”
说完,沈嵩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王放说道:“为救县尊大人,我家程大官人已经率领府内家丁护院倾巢而出。你一个小小的什长也敢置县尊大人的安危不顾,脑袋是不想要了吧!”
王放驱马跟上沈嵩,什长立即上前拉住两匹马的缰绳,赔笑道:“师爷,是我不对!县尊大人的安危远比一座城门重要。请稍等,我们立即集合军士随师爷您去杀贼。”
沈嵩说:“快点!”
“是!”什长转身大声的呼和,把城墙上和城门洞里面的兵丁全部召集起来。
二十六个正兵列队,武器有刀盾十二套,长矛十四柄,弓十二张、弩机八架。
几乎每个兵除了有一把近战兵器,还配有一张弓弩,什长、伍长更穿有扎甲,武备可谓精良。这支军队虽然只有二十多人,但若是龟缩在城门内倚靠工事防守,二百莲花会众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他们出来了。
王放和沈嵩骑马走在前面,守城门的正兵都是步卒,排成三列踏雪而行。
领兵的什长很谨慎,命令所有持有弩机的正兵走在最里面的一列,弩机待发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袭击。刀盾手持盾保护在两侧,一旦遇到袭击可以快速布置出盾墙。
这些正兵的战斗素质有些出乎王放的预料。
骑马走在前面的王放对沈嵩说:“这些正兵的队形不利于伏击,我们需要加快速度,把他们的队形拉散。”
沈嵩也注意到身后士兵布置的队列,他对王放说:“王公子,交给我吧!”
沈嵩转头对什长大骂:“贼兵主力全部都在围攻县衙,你们走的这么慢是畏缩不前,蓄意避战。等救出县尊,看我怎么参你们!
我现在就去找程大官人汇合。跟着你们……只会被你们拖累!”
骂完,沈嵩一甩缰绳催马疾行,王放立即跟上。
再回头,那些列阵而行的兵丁们果然都跑了起来。
王放追上沈嵩,不由的说道:“师爷若是从军,恐怕早就是镇守一方的将军了。”
沈嵩迎着雪很是感慨:“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想投笔从戎,可是大炎的官场全部被世家门阀把持着,不论是从文还是从武,没有背景就永无出头之日。
何都伯练兵的水平,你应该看到了,可是他把兵练的再好,也永远只能是一个小小的都伯。
现在大乱已至,到了英雄不问出身的时候,可我早过了那个张狂的年纪,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知足喽。”
沈嵩的发须都已经花白,在风雪中充满了惆怅,王放能在他的眼睛中看到刹那消失的热情。
王放笑着说:“师爷,大乱已至,英雄都不问出身了,还会问年龄吗?我看你不算老!”
沈嵩看向王放:“我半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还不算老吗?”
王放停住马,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道:“今天我所经历的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不是我想做,但就是有人逼我不得不做。
我杀了人,又伙同反贼攻取县城。我不知道明天有什么在等着我,但绝对不是平平安安。
师爷,我这也算是半个身子已经入土了吧?”
沈嵩停下马笑了起来:“王公子,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不,再年轻十岁,我一定辅佐你。”
王放却说道:“你这个官场的老油条,你想辅佐我,我还未必信你。南门的守军进伏击圈了,准备收网吧,我们还要尽快赶去其他三处城门。”
沈嵩制止笑,态度重新变谦顺恭敬:“是,王公子。”
两人一起调转马头,向后方看去。
大雪之下,官兵们顶着扑脸的雪花疾行。原本整齐的队列已经散乱,弩手们害怕在奔跑中误触扳机,都把弩箭取出,弩弦松开。
所有人都低着头奔跑,都没有看到两边房屋上站立的弓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