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今非昔比
郑芝龙并没有在战船上指挥水师作战，而是随京师神机营一起上了岸。
水师如何作战，他手下都会打仗，并且郑芝龙的特长也不是指挥水师作战，而是人心揣摩，合众连横，做买卖。
当然，这不是说郑芝龙不会指挥水师，而是他知道，和荷兰人作战的关键是攻陷热兰遮城，并且和神机营在一起，也有利于和皇帝的亲信军队搞好关系，这比他自己指挥水师更有价值。
在岸上的军队，除了神机营的一千兵力之外，还有郑芝龙派给神机营的一千多将士打下手的。
站在金振孙的身边，郑芝龙看着神机营的将士在忙碌部署炮兵阵地，他有些担心地说道：“根据我的人透露的消息，说这个城里原本是有八百多荷兰兵，可随着他们驻守巴达维亚总督的到来，里面的兵力已经增加到一千五百多人了。你看，我们的兵力是否少了一点？”
一般来说，西夷的火器精良，因此，郑芝龙打这些西夷的话，那都是以几倍的兵力打，并且还往往打不下西夷的据点。
不止是他，包括以前福建巡抚和荷兰人的交手，最终都是演变成朝廷官军将士仗着人多围困，把荷兰人围得弹尽粮绝才不得不投降。
甚至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解放大员的时候，也是奈何不得热兰遮城，最终是靠着围困，再加上切断了热兰遮城的水源，才迫使这些荷兰人选择了有条件投降。也就是郑成功答应，能放他们离开作为条件的。
此时，金振孙听到郑芝龙的话，顿时就笑着说道：“侯爷且看好了，我们神机营装备的可是这天下最好的火器。在京之时，就有和西夷最好的火器比对过，且看我们神机营怎么打这些西夷！”
郑芝龙知道神机营的火器厉害，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此时听到金振孙这么说，说句实在话，他是有点不信的：可能是能打赢，但是要听金振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虐西夷，那就不大可能了！
或许从京师里出来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习惯于吹捧夸张了？
郑芝龙是会做人的，没有当面表示质疑，反而是说些奉承话，说是全靠神机营来打这场战事什么的。
金振孙似乎没听出来，或许他认为郑芝龙说得就是实话，也没有谦虚，只是看着手下在部署炮兵阵地，还有燧发枪手们在那列阵，修组阵地之类的。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炮兵阵地准备完毕。
这时候，有点无所事事的郑芝龙看了半天的热兰遮城之后，便对金振孙说道：“那个荷兰最大的官，好像就在那城堡上面的平台凉亭里用膳！”
金振孙听了，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下，然后便笑着说道：“这胆子还真大，行，那就看看他的命好不好吧！”
郑芝龙听了不明其意，不过很快他就听到金振孙传下了命令道：“先以城堡里的那处凉亭为目标，试射之后，齐射一轮火炮，让西夷尝尝我们的厉害！”
郑芝龙一听，顿时就一惊，看看这个距离，便连忙问金振孙道：“这个距离也能打中？”
他对于红夷大炮肯定是熟悉的，就这个距离，射程是够，但是准头就不可能有了，完全得靠运气。
更不用说，他看神机营部署的最大的火炮，也比红夷大炮要轻不少的。就这，真能打到城头上？
好奇之下，郑芝龙便拭目以待。
在金振孙的命令传下之后，炮兵们便用工具开始校准，然后有一门火炮发射。
“轰！”
一声巨响，浓烟冒起，一颗炮弹呼啸而出。不过很遗憾，越过了热兰遮城，掉到城的外面去了。
这个炮声，明显吓了热兰遮城里面的荷兰人一跳，不少人抬头看向明军炮兵阵地这边，然后指指点点，似乎是在说这个火炮打得远，但是却没什么畏惧惊慌之类的，估计是觉得没准头。
事实上，郑芝龙也是这么看的。
他还看到，那个凉亭里面似乎在悠闲用餐的荷兰总督，还在那用叉子指着他这边和边上的人说话，估计也是在点评明军的这个火炮水平吧！
而明军炮兵阵地这边，在试射一炮之后，竟然没有第二次试射，而是把试射得到的信息告诉给炮兵，然后全都在调整射击单元，忙着做齐射的准备。
郑芝龙看到了，不由得提醒道：“是不是再来一炮试试看会比较好？”
金振孙听了，当即笑着说道：“不用，他们都是老兵了，并且还得陛下亲自教导过如何发射火炮的技术和原理，已经有了参考，无须再第二次试射。”
事实上是，这个时代的火炮，要说指哪打哪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得有多门火炮对目标一起轰击，以此减少误差。有第一次的参数作为参考，火炮齐射就已经差不多了。
郑芝龙一听他的话，当即有点惊讶道：“陛下武勇盖世，还懂得火炮的学问？”
一般来说，力气大的，脑子一般都比较简单，因为他们都习惯了用力气来解决问题。反正历史上的猛将，大都也只是猛将而已。
如今崇祯皇帝还懂得火炮技术，这绝对是让他意外的。
金振孙一听，当即笑着说道：“何止，陛下几乎什么都懂啊！如今京师和南京所开的钱庄，侯爷总听说过吧？如何运营这事儿，也都是陛下教的。红红火火的，要不是陛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且陛下还下旨，说是可以异地取款。这种事儿我们听了都有点不切实际，可陛下就有手段能保证这异地取款的事儿。这让很多做买卖的，都抢着把钱存钱庄，再也不用在路上带大量的钱了。临行前还听到陛下在那说，可能中原那边，还有西边，也要再设钱庄……”
“……对了，京师还有一种蒸汽机，里面可是有很多学问的，也都是陛下教了之后才搞出来的……”
这个话题，金振孙似乎很兴奋，立刻滔滔不绝地给郑芝龙数起当今皇帝的本事，听得郑芝龙有点瞠目结舌。
就似乎，各行各业，皇帝都是非常厉害的，这远超了他对当今皇帝的估计。
“轰轰轰……”
他正在想着呢，忽然之间，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却是火炮开始齐射了。
这个声音很大，便打断了金振孙和郑芝龙的聊天，他们两人也都纷纷看向热兰遮城，想看看炮击的结果如何？
炮弹的速度非常快，在他们说话被炮响声音打断之后再看过去时，就见热兰遮城的城头上已经是石块乱飞，全是被炮弹砸中之后飞溅而出的。
那个凉亭的盖，也有被炮弹击中，尘土飞扬间，已经能看到凉亭的盖变残破了。
那凉亭里的人，正连滚带爬地在往外逃，其中一人，似乎还是抱着自己的脑袋，模样非常狼狈。
金振孙看到之后，便看向郑芝龙说道：“怎么样，这炮击还可以吧？”
听到这话，震惊中的郑芝龙回过神来，立刻是大喜过望，当即对金振孙说道：“何止是可以啊，简直是大大的可以啊！就这火炮的射程和准头，岂不是能让西夷打不到我们，我们却能打到西夷了啊，哈哈哈……”
要知道，郑芝龙从出海混之后，如果是面对西夷，一直是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也就是西夷的火炮火枪射程要比他的更远更精准。面对这个情况是什么心态，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这种滋味要轮到西夷来享受，他就只是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心底憋了多年的这口气，终于是可以出了！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好奇，当即问道：“我们这火炮，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厉害了？”
就算是从西方请来了能工巧匠，那也不可能胜过西夷的啊！
金振孙听了，当即笑着说道：“侯爷忘了，都是陛下教的啊！陛下教我们炮兵，也教工匠如何造出更好的火炮，还有那火枪等等！”
“啊！”郑芝龙一听是这么回事，不由得惊呼道，“陛下懂得真多啊！”
金振孙听了，露出由衷的佩服之色说道：“那可不，我刚才都没说完呢，陛下还有很多方面都懂得非常多的……”
说着话，他又开始数起皇帝在京师展现出来的学问了。
而热兰遮城里面，荷兰驻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正在悠闲用餐，结果遭受炮击，虽然侥幸没砸死，但是脑袋也被激射的石块砸到而流血了。
此时，一边由手下在给他包裹着伤口，一边用非常惊慌的表情，透过窗户看向明军的炮兵阵地那，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些东方人的火器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我们的大炮都不可能打到这么远，关键还这么准，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闻讯赶来的荷兰驻大员总督揆一听到他这话，有些疑惑地问道：“该不会是那些葡萄牙人打造的火炮吧？”
一听这话，安东尼立刻摇头说道：“就凭那些葡萄牙人，能造出比我们荷兰人还好的火炮，那就不会被我们荷兰压着打了！马六甲那么重要的海峡，他们会不夺回去？”
以前的时候，是葡萄牙人占领了马六甲海峡的。荷兰人到来之后，觊觎这个海峡，就强行攻打，把葡萄牙人给赶跑，由荷兰人占领了马六甲海峡的了。
揆一一听安东尼这话，也是赞同，不过如此一来，他就更想不明白了，道：“那总不可能是明国人自己造出来如此精良的火炮吧？”
听到这话，安东尼又是摇头道：“那更不可能！这些东方猴子都还要在葡萄牙人那里高价买火器的，怎么可能自己造得出这么好的火器呢？”
揆一实际上比安东尼还要了解明国，毕竟他是驻守大员的总督，哪怕是新派来的，也比安东尼在巴达维亚更了解明国。
因此，揆一并没有反对安东尼的结论，道：“那明国的这个火炮到底是哪里来的？”
“轰轰轰……”
在他们正讨论着呢，就又听到了外面传来一声声火炮巨响。然后，便是热兰遮城这边的鬼哭狼嚎声。
安东尼听得脸色大变，也不管那火炮从哪里来了，只是立刻交代揆一道：“不能这么挨打，否则热兰遮城肯定守不住。立刻组织人手反攻，夺下明军的火炮阵地，要么夺回来，要么破坏掉，要快！”
揆一自然也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便没有犹豫，立刻领命出去安排了。
对此，他们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他们和明国的军队不是没打过交道，知道明国军队都是用火绳枪的。而他们则是清一色的燧发枪，并且射程也比明军的火绳枪要远。
这火枪交战，还是他们有优势。
不过这时候，揆一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担心的。明军的火炮射程一下提高了那么多，那他们的火枪是不是也会如此？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火炮和火枪的原理是相通的。如果能造出精良的火炮，那就一定能造出精良的火枪的！
希望上帝保佑，明军的火枪依旧落后吧！
心中如此想着，揆一点了五百燧发枪兵，冒着明军火炮轰击的危险，向明军阵地发起了进攻。
这倒不是说荷兰人不怕死，而是他们都知道，光挨炸的话，热兰遮城迟早会破，因此，他们是没有其他选择的。
城外的郑芝龙看到荷兰人出城，顿时就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多抽调一下人马上岸。至少在兵力上形成绝对优势，那就有绝对把握！
心中这么想着，他赶紧打量自家这边，发现神机营的火枪兵已经在炮兵阵地之前，修筑的一道临时矮墙后面就位了。不过兵力不多，大概也就是六百多人而已。
于是，郑芝龙连忙传令他的手下，准备好和冲上来的荷兰人肉搏。
结果呢，他这边还在交代呢，就听到了枪声。
“……”
硝烟弥漫，很快又被海风吹散，就见神机营的火枪兵在开枪了。
郑芝龙一见顿时就愣了下，这距离就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