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抄来的财物,崇祯皇帝自己是没时间处理的,他手下能信任的人手,比如王承恩等人,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崇祯皇帝便把活安排给了周皇后和太子朱慈烺,让他们带着宫中新提拔的人手清点财物,然后把宫里的俸禄,新组建京营的军卒欠饷给结了。至少这也是他还能相信的人。
发放欠饷需要核实人员名单,核查以前发放的情况。说句实话,这事儿得花不少时间和精力。
如今新的京营也就四五千人而已,崇祯皇帝把他们都安排到了玄武门外的万岁山。这里新建了寿皇亭,原本就是计划练兵的地方。顺带一提,这里也是崇祯皇帝上吊殉国的地方。等到京营人多了之后,这里安排不下,就还需要换到原本的京营驻地。
有关新组建的京营,崇祯皇帝交代贺珍,让他带头先初步整编,还可以到现有京营中去挑选人手。交代的一个重点是,先把精力集中在骑军营方面。
很快就到了午膳时间,崇祯皇帝很忙,依旧是一边用膳一边处理事情。
这一次用膳,他是和周皇后以及朱慈烺两人一起用膳,重点是说事。
只听崇祯皇帝嘴中一边嚼着,一边对他们两人说道:“这次抄家,你们该是能看出来了吧,平时唯唯诺诺,似乎忠心不二的,背地里指不定在干些什么不法之事,祸害大明江山社稷!”
朱慈烺听了,心中很是惭愧,当即放下筷子,看着他爹,声音有点低地说道:“父皇,是儿臣错了,还差点为他们求情!”
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哪怕他是太子,也晃花了他的眼。
周皇后有点不习惯在用膳的时候说事,特别是皇帝嘴里吃着东西说话。不过她也看到了,皇帝真的很忙,就没说什么。此时听到儿子在认错,便安慰道:“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他们竟然在背后捞了如此之多的钱财,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给祸害了!”
崇祯皇帝又夹了一口菜塞嘴里,同时对朱慈烺说道:“我不怪你,事实上,如果不是太祖皇帝托梦指点,我也一样被蒙在鼓里,到死都不知道他们背地里的这些事情。”
说这个话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想要说的事情,就听他话锋一转,然后又道:“其实不要说这些奴婢外人了,就是我们自家人,都和我们不是一条心。做出来的事情,让我真的非常愤怒。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明日大朝议,我准备杀一些人。”
一听这话,刚拿起筷子想要用膳的朱慈烺,顿时就停止了动作,惊讶地抬头看向他,问道:“父皇,哪个自家人,咋了?”
周皇后听他说得严重,也是非常意外,皱着好看的秀眉,看向崇祯皇帝道:“自家人不可能吧?”
崇祯皇帝听了,生气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看着周皇后,带着怒气说道:“那我问你们,国事如此,军队欠饷,我向他们借钱,明明非常有钱,但是就不肯出钱,还给我摆脸子,要卖家当给我凑钱来打我脸。流贼攻破京师的时候,我把几个孩子托付给他,其中就有大明的太子,结果又被他献给了贼子保平安。你说,这种自家人是不是该杀?”
一听这话,周皇后顿时脸色一白。因为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感觉是非常有可能的。
朱慈烺这边,却是已经愤怒了,声音都大了一分道:“父皇,是谁?该杀!”
崇祯皇帝看了一眼周皇后,然后看向朱慈烺道:“你的亲姥爷!”
按照《明通鉴》记载,朱慈烺三兄弟是被送去周奎和田弘遇两家,也就是周皇后和田贵妃两人的娘家避难的,但最终他们都被献出去了。
此时,就见周皇后手中的筷子掉落到地,但是她自己却一点不知,只是两眼看着崇祯皇帝,微微有点颤抖着,但是没说话。
朱慈烺也是非常震惊,在回过神来之后,带着一点不可思议道:“父皇,此事当真?”
这话问出口之后,他似乎想到这是太祖皇帝托梦告知,不可能为假,便连忙又说道:“姥爷太不是东西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姥爷,竟然把自己嫡亲的外孙给出卖了。
在情不自禁地骂出口之后,朱慈烺才想起来,便连忙看向他娘。
此时的周皇后,似乎没听到朱慈烺骂人,只是看着崇祯皇帝,慢慢地站起来离席,身子还是有点抖,然后便跪了下去,未哭出声,泪却已满衣襟,道:“陛下,我该死……我……”
崇祯皇帝能看出来,此时的周皇后,怕是心如刀割。
她亲生的爹,把她亲生的儿子,还是大明朝的太子给卖了。
钱财的事情,她也恨她爹贪财,但是,出卖她儿子这个事情,却已不是恨,而是非常心凉了。
当然,如果没有太祖托梦,没有查抄王之心等人证明人面兽心,只是说周奎的事情,周皇后可能还会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发生。
但是,此时此刻,加上她对自己亲生爹的了解,怕是知道这会是真的了。
这不,就见周皇后泪流满面,磕头下去,道:“陛下另择一贤后,只求陛下勿要另立太子,这和他无关。”
听到这话,朱慈烺忍不住也哭了,喊了一句:“母后!”
崇祯皇帝代入周皇后的角度,知道她非常煎熬,起身过去,伸手轻轻一托,就把周皇后整个人托了起来,然后露出温柔之色说道:“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我会处罚你爹,但不会牵连你,更不会牵连孩子。”
说到这里,他又严肃了起来道:“国破家亡之际,我们一定要同心同德,才能拯救大明朝!”
看到周皇后抬头看他,泪眼模糊的样子,崇祯皇帝便又伸手过去,帮她擦了眼泪道:“你的贤惠,是有目共睹的,后宫在你的治理之下,我也是很满意的。你不要多想,用心辅佐好我,当好贤内助便好了。”
“至于你爹一家,明日大朝议,我还会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依旧老样子,我会流放他去琼州,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说完之后,他又拉了朱慈烺,双手握着他们两人的手道:“按照太祖皇帝给我看的,还有一个月我们全家都会死。但是,既然太祖皇帝显灵了,那我们一起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