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柯克并不关注枫丹的小剧场。

  她有很多要比旁人的苦难更值得关注的东西,比如自己的变强。

  之所以愿意停留,是因为她尊重人类社会的规则。

  在这件事情上,吞星之鲸确实是一切灾难的直接诱导者。

  人做了错误的事情,总是要为此而支付代价的。

  吞星之鲸是宠物,但并非是没有理智的生命体,它的智慧程度不会比任何一个人类逊色,甚至称得上是更高等级的智慧生命体。

  等级的划分并不取决于智慧,而是完全取决于力量。

  吞星之鲸有摧毁世界,并且抵达新世界的能力,那么它就是更高等级的智慧生命体。

  对于非人种而言,讲人类的道理也是很没有道理的。

  只是它的主人愿意尊重人类社会的规则,它的对手——能够把它吊起来打的古龙同样尊崇人类的规则,所以哪怕吞星之鲸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选择配合。

  丝柯克妥协的原因,还有就是那维莱特确实是赢得了她的尊重。

  再加上她委实是谈不上喜欢吞星之鲸,如果这是自家主动养的小猫,她未必就是这副态度了。

  自家的宠物犯了错,家里的主人不一定是愿意讲道理的。

  但吞星之鲸是她老师委托来的麻烦,她本人并不喜欢,自然也不介意给吞星之鲸一些教训让它更加安分,为自己争取更多可以闭关修行的时间,而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关注它是否又整出了一个烂活儿需要自己去收拾。

  有了丝柯克的默许,实际上枫丹的事情自然已经构不成麻烦了。

  这只是稍微需要一些些的顺序安排,剩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枫丹。

  早已经有所准备的莱欧斯利将梅洛彼得堡多年的准备开了出来。

  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追寻梅洛彼得堡的秘密,这位公爵大人机缘巧合之下,也确实是洞悉了为何当年梅洛彼得堡的主人要把这座监狱修建在海底。

  虽说海底监狱十分安全,但坦率地说,基本上没有什么犯人值得如此防备。

  真的是穷凶极恶又被抓住的,那维莱特自己就会给对方安排退出生物圈的审判,务求对方死的快,死的彻底,而不是选择放进监狱里,给对方活着的机会。

  枫丹并没有废除死刑,罪大恶极的,自然都提前进入地脉了。

  而那些罪名一般的,关在那里都是关,也没必要非得是梅洛彼得堡。

  要在海底建立一座监狱,这其中需要付出的代价是难以衡量的,莱欧斯利自己就没办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犯人才能够配比的上这座监狱。

  他要触犯足够严重的罪,偏偏还不能死,活着要比死了有更大的利益。

  作为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莱欧斯利遍数整座梅洛彼得堡,也找不到有这样的罪犯。

  这里面确实是没什么穷凶极恶到没有拯救价值,必须得去死一死的凶徒,倒不是枫丹的历史上都没有这样的恶人,只是这种人就过不了那维莱特这一关。

  至于说特殊的价值······天才是有一些的,比如曾经在枫丹科学院里从事研究的科学家。真要说的话,这些稍微有些棘手,但天赋十分出色,不能够轻易放弃的科学家们,反而是最契合这座海底监狱理念的囚犯了。

  但莱欧斯利还是觉得,梅洛彼得堡不该只有这种用处。

  他找到了真正的作用,并且不算很晚。

  “预言是真的,溶解枫丹人的水灾真的会出现。”

  大船之上,莱欧斯利一边指挥囚犯们救人,一边放弃了思索。

  他当时也是准备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试探出了一部分真相。

  即使如此,他也还是不敢全信,只是本着“这群犯人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做点可能有用的事情”,这才通过囚犯们的工作打造了一支巨船,打算为了今日的灾难而做出一些准备。

  稍有遗憾的是,他这边尚未完全印证的东西,地上的枫丹反而拿出了答案。

  有人言说了预言的准确性,并且顺手剥夺了当时的水之神芙宁娜的统治的正统性。

  若非那维莱特的威慑,当时就该有人叫嚣着让芙宁娜伏法认罪了。

  只是这五百年里,那维莱特压得他们喘不过去,即使这位最高审判官不在了,他们还是小心翼翼地行动,而不敢大刀阔斧地去做些什么。

  等到他们试探搜集情报的工作准备的差不多了,一位从天而降的新神也来了。

  计划永远没能赶上变化,想到这里,莱欧斯利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稍显讥嘲的微笑。

  “公爵大人,预言的灾难应当是被解决了。”

  船上的随行人员恭敬地说道,“我们已经从海里救下了一些人,他们的状态十分稳定,并没有任何被侵蚀的迹象。”

  海水中混杂着大量的原始胎海水,而且按照观测的结果来说,浓度一直都是在上升的。

  也就是说,枫丹人绝无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存活下来,这是已经用人命印证了的答案。

  那个名为玛塞勒的罪犯,在法律给他死之前,莱欧斯利已经亲自去拜访过对方了,并且通过友善的沟通,从对方手上拿到了足够的数据。

  眼下海水倒灌,理论上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只能够尝试着去救人,但多数人的结果必然是会溶解在海水之中。

  而眼下的情况则和预期有了明显的变化。

  “原始胎海水的浓度确实是在上升的,但这些人的状态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也就是说,枫丹人已经摆脱了对于原始胎海水的畏惧。”随行人员面色欣喜,“眼下我们需要解决的,只是······”

  他卡壳了。

  你猫猫的,就算没有原始胎海水,海水倒灌也不是一个能够解决的问题吧?

  大洪水完全能够彻底的覆灭枫丹这个王国的。

  “无妨,先去救人。”莱欧斯利神色反而有些欣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必然是我们的最高审判官出手了。”

  “祂既然已经救了人们一次,就不可能想不到水灾的第二重危害。”

  “我们稍微坚持一些,祂应该很快就会出场来收拾残局的。”

  和水灾相比,还是原始胎海水更棘手一些。

  枫丹这个国度,完全不会水的人还是很少的,但原始胎海水是通杀的手段,根本抵抗不了。

  既然棘手的麻烦都有人解决了,没道理他们想不到来处理水灾。

  莱欧斯利对那维莱特很有信心,话语自然底气十足。

  “我明白了,公爵大人!”随从的声音也十分兴奋。

  这个时候,他们想到的当然都是那维莱特。

  莱欧斯利能够想到的,他们的脑袋当然不至于想不到。

  刚刚离开秘境的一行人视线古怪。

  “哈哈,那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走了,我就不打扰了哈。”达达利亚摸了摸后脑勺,笑容有些尴尬。

  这个距离其实并不近,但在场的几乎都是纯粹的非人种了,也不至于完全听不见。

  “所以,这就是你希望那维莱特重伤不治的理由?”空挑了挑眉,“还真是,有理有据。”

  “也不能这么说吧,事实上也确实是那维莱特拯救了整个枫丹啊。”罗摩神色平静。

  这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即使是祂来了,这个时期枫丹也只有那维莱特能救。

  和空一样,这会儿在那维莱特面前,他们都是个摆设,还差得远了。

  即使是力量上处于同一层次,能够做到赋予所有枫丹人人类身份的,也只有那维莱特。

  这是祂作为水龙王的特权,是世界给的权力,空和罗摩都没有办法。

  倒是丝柯克,她用的是世界之外的手段,也就不值得做详细的权衡考量了。

  毕竟众所周知,提瓦特世界之外的力量很强势,本土力量就不太行了。

  法涅斯是其中翘楚,刚来就把原住民给赶到了海里,让外来种的人类成了这个世界的主人。

  七龙王先是被吊起来打,转投世界之外门下,立刻就能够和法涅斯血拼。

  赤王的强度没什么具体的战绩,主要是祂半路弃恶扬善,反而成了正义大朋友,最后干脆自己把自己给送走了,没办法用战绩来推算强度。

  倒是坎瑞亚,强度也是很不错的,完全就把同时代乃至是五百年后今日的人类王国都给摁在地上摩擦了。

  土著力量突出一个叭太行,说起来都是世界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和世界之外暂时都没有联系的“原住民”,自然不具备和那维莱特竞争的资格。

  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反而是那维莱特看了一眼罗摩。

  一个没有那维莱特的,干净的枫丹。

  祂早已经明白了罗摩的欲求,此刻只是更加了解了而已。

  罗摩没有不甘,祂也不配有什么不甘心。

  在抵达枫丹的这段时间里,祂从未给枫丹人留下诸如靠谱负责的印象,自己做的不够好,枫丹人不愿意交付信任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正因为罗摩并没有这种态度,那维莱特才愿意下定决心。

  工作就只是工作。

  罗摩希望祂消失,是因为祂的工作需要去竞争民众的信仰,而不是因为祂怨怼或者仇恨那维莱特。

  在此基础之上,罗摩也为枫丹做了很多的事情,只是枫丹人并不知情,乃至是不曾享受过而已。

  这些事情换不来民众的好感,但可以换来芙卡洛斯和那维莱特的好感。

  罗摩没有走过枫丹人的路线,祂从一开始就只看到过那维莱特芙宁娜和芙卡洛斯这三个人而已。

  祂的道路谈不上是错误的,因为决定了枫丹命运的,其实也就是这三位了,反而是他们庇护的民众,在这种事情上不具备任何的发言权。

  “恐怕我们需要做出一些改变了。”那维莱特说道,“平息海难的工作,交由伱来负责如何?”

  “当然,我很乐意。”罗摩没有迟疑。

  这不是个需要出力的工作。

  出来的第一瞬间,芙卡洛斯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工作,祂比任何人都看不得民众受苦——芙宁娜也是,但她有另外的工作,需要去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残骸上失声痛哭。

  马上,力竭而死的那维莱特就要从高天之上陨落了,她的相父下线了,哭的自然很大声。

  原定计划是为了保护民众而和吞星之鲸血战,最后还要平息水灾,所以理所当然的力竭而死。

  而现在,那维莱特希望罗摩去平息水灾。

  这是看得见的功劳。

  死人本来是不需要功劳的,那维莱特此前没有提起来过,当然是因为祂还不够信任了解罗摩。

  而现在,祂打算交付另外的一部分信任。

  罗摩自无不可。

  祂也需要一些大动作来扭转民众对自己的印象。

  简而言之,你可以是历史上好大喜功的暴君,但你不能是个彩笔。

  皇帝可以不讲道理,可以不虚心纳谏,唯独不能菜。

  扭转风评的办法罗摩准备了很多,但这种危难之际站出来的表演历来都是个很好用的长久表演,那维莱特愿意给这个机会,罗摩自然不会推辞。

  空扭头和派蒙对视了一眼,小家伙两手一摊,神色无奈。

  枫丹不愧是能够把歌剧院变成一个国家核心之地的乐子王国,至少在表演这件事情上,这个国家真的是贯穿始终。

  上到神明和龙,下到凡夫俗子,都是此中之道的翘楚,每一个都是出色的演员。

  “那我们,真的就是从头到尾打了个酱油?”空用眼神和派蒙对话。

  “不能这么说,罗摩不是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派蒙回答,“我们又亏欠了祂一个人情呢。”

  她的表情里充斥着都已经这么多人情了,再多一两个也无所谓的大无畏。

  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不能一直欠债啊,这老登哪像个好人了?

  欠这么多,到时候祂开口说自己想要点什么东西,怕不是底裤当了都不够偿还这份恩情的。

  到时候拿什么赔的?

  手上的无锋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