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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220章用烛台帮漠北王修理睫毛!“陛下!”常德笑盈盈地看着他。

  “满朝文武,家中俊杰,你给娴儿看着挑婆家,相中谁朕下旨赐婚。”朱祁钰道。

  但常德还不满意:“厦儿能否迎娶方瑛的孙女?”

  常德真的聪明啊。

  固安要嫁给方瑛的次子方涵,说明皇帝要扶持方瑛,而薛厦娶了方毅的女儿,也就和方涵沾亲带故。

  就算日后犯了错,也能靠固安的面子,揭过去。

  为了自己的儿子,常德可是豁出去了。

  “你是皇姐,该和方瑛一辈的,薛厦却迎娶方瑛的孙女,岂不乱了辈分?”

  朱祁钰不想让常德和方瑛攀附过重。

  “陛下,辈分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亲缘。”

  常德笑道:“您是臣妾的亲弟弟,厦儿是您的外甥,固安又要嫁给方涵,方家皇恩之重,世所罕见,这是皇家提点方家呢。”

  朱祁钰目光一闪,薛厦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常德口中的信息,值多少钱。

  “陛下,母后宫中有一个小匣子,匣子斑驳,有些年头了,里里外外有四把锁。”

  “臣妾想看,母后都不允。”

  “从那之后,在母后宫中臣妾再也没看到过那匣子。”

  “臣妾四下打探,宫人都没见过那个匣子。”

  常德让朱祁钰掂量掂量价格。

  朱祁钰目光一闪:“你把匣子拿给朕,厦儿和娴儿的事,朕允了。”

  常德却笑起来:“那这宫中……”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伱可与皇贵妃一起协理六宫,如何?”

  朱祁钰隐隐猜测,那个匣子,就是他一直想找的东西。

  他也豁得出去。

  公主与贵妃一起协理后宫,传出去什么事啊。

  常德明白了,那匣子无论对母后,还是皇帝,都十分重要。

  那她的价值又升高了。

  “常德,刀切豆腐两面光,做人呐,切忌两面讨好。”

  朱祁钰看透常德的想法,淡淡道:“这天下是朕的,你所要的,只有朕才能赐给你。”

  “但陛下能赐,同样也能收回来,不是吗?”常德算看透了皇帝。

  皇帝毫无信誉可言。

  反正是讨价还价,什么难听的都说。

  “姐姐,朕能收回别人的东西,你的,朕能收回来吗?朕舍得吗?”朱祁钰打亲情牌。

  常德冷笑两声。

  忘了当初要剁了本宫的模样吗?

  本宫跪下苦苦哀求,才博得一次活命的机会,那时候你想过和本宫的亲情吗?

  “姐姐需要如何保证?”朱祁钰眸中寒光一闪。

  “匣子放在本宫这里……”

  “你想死吗?”

  朱祁钰声音陡厉。

  常德吓得身躯一抖,抹着眼泪道:“那总不能让您写个条子给臣妾吧?”

  “你想让史书纪录下来,嘲笑朕吗?”

  “臣妾不敢!”

  常德跪在地上:“弟弟,姐姐就想要一个保证。”

  她就知道那匣子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同样的,收益越高,风险越大。

  她拿到匣子后,皇帝也许会杀她灭口的。

  “干脆算了吧,厦儿好好当他的阳武侯,等成年了,朕赐下一门婚事,也就罢了。”

  朱祁钰淡淡道:“娴儿长得像你,未来去了婆家也不会受气,你说呢?”

  去婆家?

  难道要嫁出京师?

  薛厦的阳武侯,是靠着皇帝来的,等她没用了,皇帝一道圣旨,就会收回爵位。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陛下,他们是您的亲外甥啊!”常德磕头。

  “那你还想要什么保证?”

  “朕能给你保证,也能撕毁保证。”

  “不是吗?”

  朱祁钰冷冷道:“朕不想跟你啰嗦,你若不愿,有多是人愿意为朕卖命。”

  常德蠕了蠕唇,磕头在地:“请陛下万勿信守承诺。”

  朱祁钰将她拉起来,轻轻帮她擦了擦泪:“你是朕的亲姐姐,厦儿和娴儿是朕的亲外甥啊,朕不疼你们,还能疼谁呢?”

  您也能送把我们娘仨送去地下,让先帝去疼爱。

  “天气这般寒冷了,怎么不添件衣裳呢?”

  朱祁钰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冻坏了,朕会心疼的,亲姐姐。”

  噗通!

  常德跪在地上,身体哆嗦成一团:“臣妾有罪,臣妾不该要挟陛下,求陛下恕罪,求陛下饶命!”

  朱祁钰把她提起来,面容冰冷:“别跟朕耍小聪明,你没资格讨价还价,姐姐!”

  啪!

  他一松手,又将常德丢在地上。

  常德又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

  “朕会下旨给厦儿和方毅家定亲,迎娶方毅的嫡女,做阳武侯夫人。”

  “你在宫中为娴儿物色夫婿,朕会封娴儿为郡主,以郡主礼下嫁。”

  “也给自己挑挑,看看喜欢谁,你喜欢谁,就嫁给谁,朕不强迫你。”

  朱祁钰端起茶杯:“过年之前,朕要看到匣子。”

  “那后宫协理之权?”常德是个权力动物,她想要拥有权力。

  “给你。”

  朱祁钰大方道:“等你办成,过年时朕就封你为长公主,让你风风光光的……”

  给朕当狗。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臣妾谢陛下天恩!”常德磕头。

  “打个一模一样的匣子,换出来,别让皇太后察觉到;”

  “还有,你千万别看,那是只有杀身之祸的匣子。”

  “朕是为你好呀,亲姐姐。”

  朱祁钰提醒她。

  “臣妾知道。”

  正说着呢,固安觐见。

  看见常德跪着,轻哼一声,然后跪下请安。

  “怎么不拜见姑姑呢?”朱祁钰问。

  固安脸色一怔,不情不愿地向常德行礼,行礼后就站了起来。

  朱祁钰皱眉:“朕允你站起来了吗?”

  “没规矩!”

  “贵妃就是这般教你的礼吗?”

  “教习姑姑是怎么教的?”

  “女儿知错!”固安又跪在地上,小脸十分委屈。

  “冯孝,把公主的教习姑姑处死,伺候固安的宫人各抽二十鞭子,长长记性,再把公主教坏了,全都赐死!”

  冯孝从殿门外闪身出来:“奴婢遵旨!”

  “父皇,这不干宫人的事啊。”

  固安指着常德:“是她,经常去女儿宫里作威作福,女儿才讨厌她!”

  趴伏在地的常德嘴角翘起:这蠢货,和你爹是一点都不像啊。

  “你亲姑姑去探望你,那叫作威作福吗?”

  朱祁钰面色阴沉:“长辈叫你站规矩,那是害你吗?”

  “只要不顺你心意的就都讨厌,你还有什么大出息?”

  “今天讨厌姑姑,明天就讨厌你父皇吗?”

  “没规矩的东西!”

  “女诫是如何教你的?”

  “滚出去!站规矩!”

  固安浑身一颤,眸中闪烁着怨色,兀自嘴硬:“父皇,明明是常德姑姑来女儿宫中,说些难听的话,您不罚她,却罚女儿,是何道理?”

  从她母亲死的那一刻始,她的心里就对整个皇宫充满怨怼。

  尤其是她的父皇。

  常德抬起头,辩解道:“臣妾尚是孩童时,嘉兴姑姑便入宫管教臣妾,姑姑管侄女,有何不妥之处?”

  “难道本宫还能害你不成?”

  “小小年纪,便如此骄横,待日后嫁出去,不知要如何兴风作浪呢?”

  嘉兴公主是张太皇太后的亲女儿,时常入宫,她嫁给的是井源。

  固安气得要死,你那叫管教吗?

  “好了!”

  朱祁钰摆摆手,拉偏架道:“朕是皇帝,对宗室里的年长诸王,也是极尽恭敬,这是礼法!”

  “常德是你亲姑姑,莫说说你两句,就是打你,你也得忍着、受着。”

  “她是朕的姐姐,哪怕是教训朕,朕也不能说什么!”

  “何谓礼法,这就是礼法!”

  固安满脸不屑。

  您哪件事按礼法做过了?

  您哪次恭敬过长辈了?

  这不都是跟您学的吗?

  常德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本宫头上作威作福?

  固安越想越气,但下句话,直接让她脸色僵硬。

  “贵妃近来身子不爽利,固安无人管教。”

  “常德,就由你来代为管教吧。”

  “朕这个女儿,不听话得很啊。”

  朱祁钰为了拉拢常德,把女儿给卖了。

  “父皇……”

  固安脸色惨白,落到常德姑姑手里,还能有好?

  她想说话,求父皇开恩。

  可,朱祁钰瞪了她一眼:“滚出去,站规矩去。”

  常德掩嘴轻笑,挑衅似的瞪了眼小屁孩。

  固安跺跺脚,到承乾宫外站规矩。

  没让她在养心殿外站规矩,那是不能丢皇室的脸,否则她固安还能嫁得出去?

  “满意了?”朱祁钰漂着常德。

  “谢陛下为臣妾出头。”常德盈盈跪拜。

  “以后莫说酸话了,你在朕的心中,和朕的皇子皇女,分量是一样的。”

  朱祁钰站起来:“固安就交给你管教了。”

  “臣妾谢陛下天恩!”

  常德仰起高傲的头颅,脸上洋溢着笑容。

  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走出了养心殿。

  别以为她让薛厦娶方毅的女儿,就是想攀附固安的势了,大错特错,她攀附的是方家的势。

  再说了,能管教皇女,那才是权力的象征呢。

  冯孝进殿,低声问:“皇爷,是不是过了?”

  “玉不琢不成器。”

  “固安受了其母的影响,人格扭曲,行事偏激,心中充满怨怼。”

  “她在宫中什么样子,朕一清二楚。”

  “朕想管,却有心无力。”

  “就让常德帮她矫正矫正吧。”

  “以毒攻毒,让她知道,做公主的使命是什么。”

  朱祁钰懒得思考这些细枝末节。

  心里琢磨着,那匣子,是皇太后的烟雾弹呢,还是真有这个匣子?

  在漠北王府。

  一间破旧的柴房里,门窗被钉死,没有一丝光线映照进来。

  “让本王睡觉,让本王睡觉……本王要睡觉……”

  朱祁镇被戴上枷锁,眼皮子合上,就被蜡烛烧睫毛,逼得他又睁开眼睛,整个人浑浑噩噩。

  足足过去了三天,不许他闭上眼睛,不许睡觉。

  “把东西交出来。”黑暗中,许感的声音传来。

  “你个狗奴敢给本王动刑,本王必不饶你!”朱祁镇像定时的闹钟,眼眸忽然清醒过来。

  “漠北王说什么呢?奴婢哪敢对您用刑啊。”许感跪在朱祁镇脚下,手里拿着烛台,满脸无辜。

  “啊!”

  朱祁镇惨叫一声:“本王的眼睛!”

  眼睫毛被烧焦后,黏在眼珠上,想用手拂开,发现手被夹住,动弹不得。

  许感吓了一跳,赶紧用袖子去帮擦。

  皇爷明旨,不许伤到漠北王,若伤了眼睛,把堂堂战神大帝变成个独眼龙,他可交代不了啊。

  咔嚓!

  朱祁镇张嘴咬住许感的手侧。

  狠狠拽下来一口肉来,痛得许感闷哼一声。

  “放开本王!”朱祁镇含着肉,双目森然。

  像海盗一样,呸的一声,把咬下来的肉,吐在地上。

  嘴角含血。

  目光森然。

  富有气势。

  许感手掌颤抖,痛彻心扉,却不敢叫出声。

  他却将另一只手,放在朱祁镇的面前。

  “漠北王,请用!”许感脸上也在笑。

  一个嘴角挂血的凶恶笑;

  一个红唇齿白的诡异笑。

  没有血珠,没有狰狞之色,但笑容充满了毛骨悚然。

  这才是真恐怖。

  朱祁镇想张开嘴,但烛火的光照在许感的脸上,映照出一张如鬼的面庞。

  他吓得脑袋后退。

  许感却把手往前递了一下。

  “放本王出去,放本王出去!”朱祁镇歪过头,不去看许感的手。

  许感却把手继续往前递:“咬呀,咬呀!”

  朱祁镇抿了抿嘴角:“本王眼睛疼,快给本王宣太医,宣太医!”

  许感却把手放在朱祁镇的嘴唇上:“漠北王,你不是想咬死奴婢吗?奴婢的手就在这里,你怎么不吃呢?”

  他语气凶厉,比嘴唇染血的漠北王凶悍百倍。

  可他才是受害者。

  “你不要逼本王,不要逼本王!”

  朱祁镇被许感逼的也一肚子邪火。

  猛地张开嘴,将许感的手侧咬住,刚要用力,却看到烛火中的许感,面色如常,却形如厉鬼。

  不张牙舞爪的厉鬼,才是最吓人的厉鬼。

  朱祁镇下意识松开牙齿。

  许感却使劲把自己的手塞进朱祁镇的嘴里:“你咬呀!咬啊!”

  “奴婢天生贱种,皮子不值钱。”

  “您是漠北王,尊贵的狠,咬呀!咬呀!”

  许感不断往里面塞。

  “啊啊啊!”

  朱祁镇吓得惨叫连连。

  关键许感把手塞进他的嘴里,他被迫张大嘴巴,涎水流下来,全无半分王者气概。

  许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和皇爷比起来,你连坨屎都不如!

  “把东西交出来!”许感伸展自己的手掌。

  朱祁镇觉得喉咙发痒。

  呕吐感随之而来。

  许感的手,在划动他的上牙膛,往里深入。

  呕!

  朱祁镇忍不住呕吐,但许感却不抽出手。

  恶心的东西进入他的手里,他则塞回朱祁镇的嘴里。

  堂堂漠北王。

  曾经的皇帝,却被一个太监糟践成这般模样!

  朱祁钰,你就不怕有一天,你的后人也会落到这个下场吗?

  你让太监折磨本王,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你不说,就永远不许睡觉!”

  许感边塞边说:“皇爷要的东西,就算奴婢豁出性命,也要拿到,这叫拜谢皇恩!”

  “您曾经是正统皇帝,应该知道呀!”

  朱祁镇眸中闪烁着泪光。

  曾几何时,多少人为他而死,在土木堡,一个又一个为他身死的身影;

  夺门之夜,那么多人为了他复辟前赴后继,流干了鲜血。

  结果呢?

  他却窝窝囊囊地活着。

  那些忠心耿耿的人,却都死了。

  “那些人能为您豁出性命,前赴后继。”

  许感小声道:“奴婢也能为皇爷不要性命,奴婢什么都豁得出去的!”

  “就继续耗着吧,奴婢无所谓。”

  “冒犯了您,大不了就是一死。”

  “奴婢命贱,有什么舍不得的?”

  许感使劲抠。

  哇!

  朱祁镇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又吐了出来。

  但许感的手,却往里面塞。

  越塞越吐!

  朱祁镇实在受不了了,实在太恶心了。

  “别、别弄了!”

  把呕出来的东西再吃掉。

  朱祁镇已经快要疯了。

  许感的手还在里面搁勒,手指转动,就是搁勒嗓子。

  “拿、拿出来!”朱祁镇控制不住了。

  “这块肉很软啊!”

  许感使劲一弹!

  呕!

  朱祁镇狂吐,嗓子瞬间哑了,说不出话来。

  那是悬雍垂,也叫小舌。

  许感举着烛火:“漠北王,千万不能闭上眼睛噢!”

  烛火在朱祁镇面前照了一圈。

  他的丑态,被许感尽收眼里。

  “袁、袁彬!”

  朱祁镇忍不住了!

  真的撑不下去了,再不吐口,只会受到更多的折磨。

  “什么?”

  许感没听清楚,抽出了手,低头问。

  朱祁镇低下头,但枷锁夹着,他低不下头去,导致呕吐物掉在枷锁上,十分恶心。

  “给本王打开,打开……”

  许彬害怕把漠北王玩死了。

  立刻打开枷锁。

  朱祁镇吐个不停,然后伸出手,要方巾,要人帮他洗漱。

  许感嫌他脏,在门口站着。

  朱祁镇用袖子擦擦。

  重点是眼睛,眼睫毛都被火燎掉了,好在眼睛还能视物,没瞎。

  “漠北王刚才说什么?请漠北王再说一遍!”许感真的没听清。

  但朱祁镇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

  说不出话来了?

  那一弹,把小舌给弹坏了?

  “您写在奴婢手上。”许感伸出手去。

  朱祁镇却背对着他:“水,水……”

  “您不是说不出话来了吗?”

  许感感觉被骗了,走过去:“您先说,再给您拿水。”

  朱祁镇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若本王哑了,看朱祁钰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你敢直呼陛下名讳?”

  “水!”朱祁镇就要水,不怕威胁。

  嗓子剧痛,他需要喝水。

  许感真担心朱祁镇被玩死了,敲敲门,让人送水进来。

  朱祁镇发现,许感怕他死。

  若他真有什么事,肯定交代不过去。

  那他就有办法了!

  许感把水接过来,屋里的光线再次消失。

  把水递过来。

  朱祁镇毫无形象的狂喝。

  然后又漱了漱口。

  认真擦了擦嘴。

  啪嚓!

  他把杯子砸碎,拿起一片瓷片,抵在喉咙上:“你再逼本王,本王就死在这!”

  许感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用瓷杯子给他喝啊,不能用瓢吗?

  朱祁镇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许感怕他死。

  只要他以死相逼,许感一定会就范的。

  “您说,皇爷的心里,是希望您死呢?还是希望您活着?”

  许感偏不按套路出牌:“只要这一下下去,皇爷就安心了,宫里就安静了,全国就消停了。”

  “您是自杀,是为了赎罪而自杀的!”

  “您这一死,史书上一定会夸您壮烈!”

  “您的死,会永垂青史。”

  朱祁镇脸色一变。

  他不想死啊!

  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个废人好过!

  啪嚓!

  他把手里的瓷片丢在地上,不能死,不能死!

  啪!

  许感拿起枷锁,啪的一下,就把他夹上!

  “手拿进来!”许感指了指放手的地方。

  朱祁镇摇头,不想把手放进去呀。

  许感指了指,让他快点。

  “奴婢杀了您,然后把这房子一烧,也能伪装成自焚。”

  “神不知鬼不觉。”

  许感小声问:“漠北王,是不是啊?”

  他没有声音,只是嘴型在动。

  在烛火照耀下,朱祁镇听懂了。

  他慢慢将手放在枷锁里面。

  许感在笑。

  他又怂了!

  本来可以再咬许感另一只手的,许感真不敢把他怎么样的。

  可他怂了。

  退了一步,就会退第二步。

  优势尽丧。

  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本王说,本王告诉你……”

  许感却打断他的话:“奴婢不想听!”

  “漠北王不爱睡觉。”

  “那就一直不要睡。”

  “千万别说,奴婢听不进去!”

  他暗骂自己蠢。

  被漠北王给耍了,差点就失去先机。

  幸好,漠北王够怂,给了他翻盘的机会。

  “呜呜呜!”朱祁镇呜咽着。

  想说却没人听。

  滋味更难受。

  闹了一会,安静之后,人实在累得不行,眼皮子发紧,实在想合上。

  但烛火转瞬即到。

  这回没了眼睫毛保护。

  眼珠子发烫。

  那火苗的黑烟扑入眼睛,眼泪哗哗地流。

  “本王都要说了,你为何还要折磨本王!”朱祁镇厉喝之后,悲惨的痛哭。

  全无王者风范。

  许感可不敢真把朱祁镇烫瞎了。

  但胸口梗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他指了指地上的污秽物:“吃掉!”

  朱祁镇惨笑:“本王曾经是皇帝!”

  “虽当过俘虏,那也是皇帝!”

  “当今皇帝,也要叫本王一声哥哥!”

  “本王曾经是太上皇!”

  “你个狗奴,算个什么……唔!

  帅不过三秒。

  许感抓起来一坨,直接塞进朱祁镇的嘴里。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帝?”

  “要不是你?大明会衰落至此吗?”

  “奴婢虽是个太监,但也知道,宣宗皇帝时的大明,何其强盛!”

  “现在呢?”

  “被瓦剌欺负,被鞑靼凌辱,连南方的土人,都敢作威作福了!”

  “你还有脸说自己是皇帝?”

  许感玩命往里面塞:“若无当今皇帝,大明就没了!”

  “大明延续至今,皆是景泰皇帝的功劳!”

  “大明击败瓦剌、消灭鞑靼,都是景泰皇帝的功劳!”

  “大明收回故土,整饬地方,还天下百姓朗朗乾坤,都是景泰皇帝的功劳!”

  “你!”

  “算个什么皇帝!”

  许感在嘶吼。

  任何一个明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荣耀感。

  因为我们是明人!

  我们是天下之最!

  曾几何时,我们才站在山顶上!

  天下百族,皆匍匐于大明脚下!

  但这份荣耀、这份气节,被一场土木堡,给败光了!

  大明再也站不起来了!

  开始向漠北奴颜屈膝!

  开始满朝清谈,开始自我陶醉,开始自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

  都忘记了!

  天朝上国,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太祖皇帝恢复汉人衣衫,让汉人认祖归宗,创立大明,靠的是军事强大!

  而不是鼓吹!更不是夜郎自大!

  太宗皇帝拓漠北、收交趾、开西域,七下西洋,那是军事强大!

  根本不是靠什么议和!

  宣宗皇帝虽放弃漠北,却数次巡逻于边关,数次亲历战场,斩敌酋杀胡虏,展汉家雄风!

  靠的是文治武功!

  靠的是天下百姓,一心向上!

  而漠北王呢?

  他做了什么?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悌,哪样没占全?

  朱祁镇泪水划过眼角。

  “你当初就该死在漠北!我大明气节方可不断!”

  “你就不该回来,让祖宗蒙羞!”

  “你更不配再临帝位,你这种人,连跟奴婢这种奴婢提鞋,奴婢都嫌脏!”

  许感松开朱祁镇。

  朱祁镇扑倒在地上,枷锁扛着上半身,他呜呜痛哭,痛彻心扉。

  这是悔恨的泪水吗?

  不是!

  这是鳄鱼的眼泪。

  朱祁镇喃喃自语:“他做得好,那他就做呀?”

  “为什么要折磨本王呢?”

  “本王已经不想登基复辟了,为何还要折磨本王呢?”

  “你口中的天朝上国,就靠折磨本王做到的吗?”

  “你口中的煌煌大明,就靠折辱本王,完成的吗?”

  看见许感又过来。

  他吓得一哆嗦。

  “袁彬!”

  “名单在袁彬手上!”

  “你去找袁彬,让他交出名单!”

  朱祁镇害怕啊,不想再吃那恶心的玩意儿了。

  许感动了动嘴唇,还想逼他。

  但想了想,还是皇爷的大事重要,立刻让人捉拿袁彬。

  倏地,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终究只是奴婢。

  漠北王,终究是皇帝的亲哥哥,曾经的正统皇帝,曾经的太上皇。

  他一个太监,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睡吧,睡醒后,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出来,别丢您的脸!”

  许感解开他的枷锁,心中颓废萎靡。

  推门出去。

  停在门口,却道:“您若要报仇,奴婢这条贱命,您随时收走。”

  门外的漠北王夫人拥过来。

  “漠北王睡着了,请诸位夫人莫要打扰。”许感不敢造次。

  刚走两步,他身体一晃,差点晕倒。

  他也三天没睡觉了。

  朱祁镇三天没睡,他就陪了三天。

  “扶着本督上轿,入宫,快!”许感让人去抓袁彬的同时,他必须入宫请罪。

  皇帝不让他折磨朱祁镇。

  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折磨了。

  而在江西。

  金忠正在审问胡可培。

  胡可培被吊在一个火盆上,身上一点伤没受,唯独双脚被烤化了。

  骨头都烤焦了。

  他已经欲哭无泪了。

  火苗越来越高,烤完了脚,就是腿。

  整个审讯室,传来好闻的肉香味。

  “胡先生啊胡先生,您家里的宝贝是真多呀。”

  金忠的头发被烧得一绺一绺的,成为焦炭,贴在皮肤上,显得十分恶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已经没了根儿了,不能再损毁头发了。

  他请了剃头匠,帮他修理一下,眉毛烧焦了,全都剃光。

  此刻,他面白无毛。

  脸上一根毛也没有。

  “本督估摸着,你家也就抄出个两千万两。”

  “结果呀,大大出乎本督的预料呀。”

  “三千七百万两现银!”

  “本督报上去,皇爷怕是都不敢相信呢。”

  “你说说,运回京师都要走几百艘船。”

  “还有数不尽的珠宝古董,还有不计其数的田产、农庄,粗略价值在五千万两以上。”

  “您家呀,真是太富了。”

  胡可培面无表情。

  整个胡家人,都完了。

  和胡家有姻亲的,一个也跑不了。

  甚至,整个饶州府的人,都要遭殃。

  金忠就是个疯子。

  “你以为你把银子埋在别人家里,本督就找不到了吗?”

  “你以为狡兔三窟,就能逃过锦衣卫的手段吗?”

  “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而已!”

  “就算你埋去海外。”

  “本督也给你抠出来!”

  “就像本督在抠你一样!”

  金忠的手抠着胡可培的肚子,生生撕下一块肉来,然后丢进火里,火里蹿出一股焦香味。

  胡可培怆然惨笑。

  “本督跟你说过。”

  “阎王爷不收本督,就是让本督荡清世间污秽!”

  “而你胡家,就是污秽的源泉!”

  “本督希望这天下,干干净净的,没有污秽!”

  金忠又抓住一块肉。

  胡可培不吭声,因为哭喊叫骂都没有用的。

  金忠就是想折磨他。

  折磨死他。

  “提督,我没杀死你,是我的命。”

  胡可培声音沙哑,被烤了这么久,嗓子早就烤干了。

  “我不怨任何人。”

  “但,杀了我,您除了解气,还能得到什么呢?”

  金忠松开他:“你想说什么?”

  “我胡家的钱,和某些人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景德镇的瓷器,铅山的纸,吉安的木雕,哪一个差?”

  “家家巨富,家财不知凡几。”

  “而在整条产业链中,生产的人又能赚几个钱?”

  “大头都被二手贩子赚走了!”

  “但真正的大头,却是在海上交易的人。”

  “江西不靠海,想把东西卖出去,就得走南浙。”

  “他们才是大头!”

  胡可培朝着金忠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敢去清理南浙吗?

  敢吗?

  我江西是软柿子,但南浙绝对不是,信不信,你按照在江西的手段做,你活不过三个时辰。

  “你在嘲讽本督吗?”金忠在笑。

  手却狠狠撕下一块肉,丢进火盆里。

  胡可培咬牙道:“不敢!”

  “我就想说,提督,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你都这样了,还想活?”金忠反问。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我也是人,当然不想死。”

  胡可培道:“而且,您可以用胡家人要挟我,我会为您做事的!”

  但这些可打动不了金忠。

  “您知道这些银子是从哪来的吗?”胡可培仰起头问。

  “自然是外贸来的。”

  胡可培笑他愚蠢:“外贸?哪来的这么多钱?你就没发现,江西的银子,比大明市面上的都多吗?”

  “我胡家这么多,铅山刘家会少?”

  “吉安的李家会少?”

  “江西十二府,会有多少银子,您算过吗?”

  他这么一提醒,金忠察觉猫腻儿了:“你想说什么?”

  “放过胡家,我帮您找出银子的来源。”

  “哈哈哈!”

  金忠低笑:“来人,烤死一个胡家人!”

  胡可培脸色一变。

  就听见有人惨叫,那是他的堂弟,是胡穆一支的。

  “再烤死一个!”

  金忠很怕火,但同样,他也喜欢火。

  喜欢用火,烧死人。

  在火里的滋味,他永远不会忘记。

  也让这些始作俑者尝一尝,相信他们会永生难忘的。

  “提督!”

  胡可培知道自己打错算盘了:“大人,给我留下一份香火,好不好?”

  “把他儿子拉过来,投入火盆里!”

  金忠可以和任何人讨价还价。

  唯独胡家不行!

  胡可培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投入脚下的火盆,一个好好的孩子,就没了性命。

  “金忠!金忠!我与你势不两立!”

  胡可培目眦尽裂。

  可他忘记了,自己当初放火,烧死锦衣卫的时候了。

  “本督会和你站在一起吗?”

  金忠指着眉毛:“看看,还有吗?”

  他摘下官帽。

  头发仍有烧焦的痕迹。

  “这些都拜你所赐!”

  “还有我锦衣卫三百多条性命!”

  金忠冷笑:“杀你一子又如何?你家上下,都得死!”

  胡可培嚎啕大哭。

  一步错,步步错。

  但让他再来一次,他一定还会烧死金忠,但不会站在院外烧,而是派人进去烧。

  做事不够绝,所以反受其害。

  金忠也不再审问他。

  走出审讯室。

  审讯室是民居,被征用,做成的临时审讯室。

  张善却跪在门口。

  金忠目光含怒,却压下去。

  张善没做错,他督建船支,封锁鄱阳湖,日日巡逻,谨小慎微,没有过错。

  “标下知错,求提督大人恕罪!”张善磕头。

  金忠目光一闪:“当时你若能神兵天降,该多好啊。”

  张善满嘴苦涩,纯纯的无妄之灾。

  谁也不是能掐会算,怎么飞到您身边啊?

  “罢了,起来吧。”

  金忠走出院落,门口有个老人家往院里看,仿佛担心锦衣卫破坏了房屋。

  “没给赏钱吗?”金忠回眸问张善。

  锦衣卫都去修养了。

  张善刚来,他也不知道,看向朱仪手下的一个土兵。

  那个土兵表情糯糯,眼神躲闪。

  “拿出来。”金忠就知道,他私吞了钱。

  征用房屋,是给钱的。

  这钱是要记账的,上交宫中审计的。

  这点小事,不可能金忠过手,朱仪也没工夫管,所以就交给了一个小兵。

  那土兵见钱眼开,就私吞了。

  “什、什么钱?”那小兵操着土话,对金忠没啥敬重之意,他也不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拿出来!”

  金忠确定。

  这小兵不给,那户百姓也不敢要。

  “什么嘛,我什么都没拿。”说着那小兵就要走。

  铿锵!

  金忠抽刀,一刀劈在他身后。

  抽出刀刃后,反手一刀劈在脖颈上,狠狠把脑袋削下来。

  然后金忠亲自去搜。

  搜到了一个大钱袋。

  里面有碎银子,有铜板,估摸着超过十两。

  金忠拿出一两银子,丢给那个老汉。

  然后把钱袋系好,丢在死尸的身上。

  “把钱寄给他的家里。”

  金忠提起这小兵的脑袋,走去城中简单营帐,朱仪在此地办公。

  径直走进去。

  嘭的一声,把脑袋砸在朱仪的案上。

  把朱仪吓了一跳。

  发现这是自己兵卒啊。

  “此人贪赃,把头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金忠冷冷道:“皇爷组建军纪司,就是要纠察军纪,这军中有军饷、有抚恤,就不许吃拿卡要!”

  “听到了吗?”

  朱仪打了个哆嗦,被金忠的模样吓到了。

  苦笑道:“提督,这蛮人和汉兵不一样,要是不让他们占点贪点,怕是要造反的。”

  他认为金忠小题大做。

  “曹泰率领的玄戈军已经入境,他们敢造反,就造给本督看呀!”

  金忠根本听不进去:“人生地不熟的,敢造反?本督接着!”

  朱仪叫苦不迭。

  蛮兵就是蛮兵,怎么能用汉法约束呢?

  再说了,他手里可是二十万大军啊。

  别看只配备了狼筅,真要打起来,也就杨信手下的虎豹军不是对手,江西卫所兵,那是横扫的局面。

  一旦二十万大军祸害江西,整个江西就沦为一片战火。

  您要从大局着想啊!

  金忠却道:“肃清军纪,刻不容缓。”

  “这些土兵还没媳妇吧?”

  “正好,清扫出一批叛贼,陛下心慈,怕是不会赶尽杀绝,但江西肯定不能呆了。”

  “干脆,把女人留下,嫁给这些土兵。”

  “按照军纪优良,择优配偶。”

  朱仪一听,这是好事啊!

  只要有了婆娘,男人的心也就安定了。

  过年再生个孩子,也就是个家了。

  都是军户,肯定是要分地分房子的,到时候就能变成江西人了。

  “可蛮人丑陋,又不懂汉话,那些婆娘能愿意吗?”朱仪有些担心。

  “由不得她们!”

  “都已经是戴罪之身了!”

  “还挑挑拣拣的?”

  “这是圣恩浩荡,否则,她们都该死!”

  金忠语气凌厉。

  二十万土兵的军纪要搞,江西也要清理。

  干脆就一起做。

  等江西清理完毕,二十万土兵,就成为新江西人。

  而在江西清扫出来的罪人,则迁入广西,成为新广西人。

  这是国策。

  不容动摇。

  今天病好了,结果我出去取快递,回来又发热,晚上又吃片药写的,这病怎么如此诡异呢?三四天了,一直不好,明天再不好我去挂水吧。这个月预计要建峮的,里面会大家喜欢看的内容,我打算写完五篇就建,被病耽搁了,等我病好就开写,写完了就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