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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154章大旱之后大雨,泡烂的京师!舒良密奏送上来。

  朱祁钰皱紧眉头,俞山成长线没问题,但俞山成功的路上,却有晋商的影子。

  有晋商的钱财开路,俞山怎么会被贬为郕王府伴读呢?

  说明晋商在正统朝并没有发迹,所以才会投资如俞山这种落魄官员,意外的是,朱祁钰意外登基,俞山意外被重用。

  奈何俞山胆小,在漠北王和景泰帝中间长袖善舞,最终两面不是人。

  俞山死也要留下身后名。

  看得出来,他心里也厌恶商贾,只是在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被商贾资助后,被晋商缠住罢了。

  根据东厂的线报,问题出在镇边城所的驿丞身上。

  此人叫张广,出自平阳张氏。

  水马驿站宣镇线,偷运来的军资,总要销赃的,全都由这个张广销赃。

  凭平阳张氏一家是吃不下这么大笔军资的。

  所以,所有晋商都进场,低价买入军资。

  这就解释通了。

  宣镇的商贾,哪来的军械,拿来和漠北做贸易的?

  甚至,整个晋商之所以能做大做强,主要靠的是走私,漠北最缺的就是军械,作为走私商,简直大赚特赚。

  所以。

  舒良坐镇山西,却找不到晋商的通敌证据。

  原因是军资不是从各边镇卖出去的,而是从递运所出来的,所以当舒良坐镇山西的时候,军资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等舒良刚刚离开山西,走私线又开始动了。

  所以俞山宁愿死,也不敢招认。

  一旦招认,就是天塌了。

  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人来!

  这朝堂上,多少人站着像人,其实是商人的走狗!是漠北人的走狗!是屠汉的刽子手!

  舒良这份奏章,有证据,也有猜测。

  所以冯孝不敢说。

  朱祁钰慢慢靠在椅背上,目光幽然:“朕以为俞山忠贞,却不想他的忠贞,不是对朕。”

  “朕这双眼睛,看人不准啊。”

  “谁是人,谁是鬼,朕分不清楚。”

  “所以朕担心,今天闭上眼睛,明天会不会睁开呢?”

  噗通!

  整个乾清宫伺候的宫人,全都惊恐地跪下。

  皇帝又说胡话了!

  “朕该怎么确定,谁是人,谁是鬼呢?”朱祁钰努着嘴深思。

  却想不出头绪来。

  “冯孝,去把在京中的晋商,统统诏到西华门前,朕去见他们。”

  冯孝浑身一抖:“皇爷,会不会打草惊蛇?”

  “你以为,等东厂去抄,能抄到什么?哼,人家比咱们精明多了,没有证据,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朱祁钰目光幽幽:“都诏来,朕亲自和他们聊聊,人家为了大明做了那么大的贡献,朕也该亲自诏见他们,你说对不对?”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他们该感谢皇爷天恩浩荡。”冯孝可不管那些商贾怎么想。

  商贾都死了,也赶不上皇爷一根汗毛重要。

  “去传旨吧。”

  “奴婢遵旨。”冯孝领旨而去。

  朱祁钰环顾四周:“都起来,你们是朕的贴心人,只要伱们不被任何人收买,朕就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宫人刚起来,又吓得跪在地上。

  “你们要知道,你们、乃至你们全家的富贵,都系于朕的身上。”

  “奴婢等明白!”宫人们齐声附和。

  朱祁钰让他们起来。

  然后又看一遍舒良递上来的奏章,叹了口气。

  “郑有义。”

  “奴婢在!”郑有义从殿外进殿,额头上都是汗,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天气热的。

  “朕打算建西厂,你来当厂督。”

  郑有义张大了嘴巴。

  西厂,就是和东厂对应的,看看东厂舒公公的威风,就预见到了自己!

  “皇爷,奴婢何德何能,岂能担此重任?”郑有义不敢相信,大馅饼砸自己头上了。

  他只是个轿夫啊!

  连个字儿都不认识,怎么当西厂厂督啊?

  “郑有义,你对朕忠心吗?”朱祁钰问他。

  “皇爷让奴婢死,奴婢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郑有义慨然道。

  “那不就得了,不会的东西可以去学,但忠心可不是谁都有的。”

  朱祁钰亲手扶起他,淡淡道:“对朕忠心的人,朕都会大肆启用,不拘一格。”

  “只要你对朕忠心,做错了事,朕给你兜着。”

  “人不怕做错事,做错了再改,能力是磨砺出来的,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提督西厂,也没什么难的。”

  朱祁钰拍拍他的肩膀:“西厂暂时负责朕的安全,凡事可能威胁朕安全的,你都有权插手,不管是谁,哪怕是厂卫,你都可以查!”

  这权力,比厂卫还大?

  皇帝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郑有义。

  可是,真论实权,西厂并不大。

  但皇帝说是暂时,等厂卫全部出京,西厂自然也要扩充势力。

  “皇爷,奴婢招太监?”郑有义问。

  “招一小部分太监,从乾清宫里面挑,再去外面招一批男女,按照东厂架构招人。”

  朱祁钰道:“暂时负责朕的安全,以后,你负责监督厂卫。”

  厂卫必须要有限制。

  西厂,就用来限制厂卫,使厂卫永远攥在他手心里,不会被别人买通,叛变他。

  这是他暂时的想法。

  “奴婢遵旨!”郑有义还是一知半解的。

  朱祁钰急着建西厂,主要是厂卫要随时出京为他办事,京中只剩下都知监,而都知监又都是太监,在宫中足够,倘若他出宫的话,安全没法绝对保障。

  至于缇骑,逯杲去了缇骑,才有了些新气象,但终究不堪重用。

  他已经有了裁撤之心。

  还有一点,他不信逯杲。

  他只信身边的太监。

  郑有义带着旁人滟羡的目光,离开了乾清宫,着手组建西厂。

  这时,冯孝回来:“皇爷,天色擦黑,要不明日再见那些商贾吧。”

  他担心天黑有意外。

  “就让他们在西华门外候着吧,明日下了朝朕再见他们。”朱祁钰应了一声。

  “皇爷,外面的天阴了,可能要下雨了。”

  “什么?”

  朱祁钰一惊,夺门而出。

  日落夕阳之旁,有一团团黑云出现,时而遮住太阳,时而往天空中央汇聚。

  “真要下雨了吗?”

  朱祁钰脸上露出了笑容:“钦天监的人,还有人活着吗?”

  冯孝吞了吞口水:“没、没了。”

  “他们的命真不好啊。”

  “也怪他们自己,把朕当傻子糊弄。”

  “天天说明天下雨,真是天气预报,没一次准的。”

  朱祁钰目光阴冷:“暂时不要招人了,尸位素餐,养着有什么用?”

  “奴婢遵旨!”冯孝磕头。

  “传旨农业局,多多准备些储水用具,储存些雨水,等雨停了,浇灌给农作物,一点雨水都不能浪费。”

  朱祁钰看着乌云越汇聚越多,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谷有之小跑过来:“启禀皇爷,张阁老求见。”

  “快宣。”

  只见张凤喜气洋洋过来,叩拜行礼后:“天佑大明呀,终于要下雨了!”

  “这雨虽迟却到,来得好啊!”

  朱祁钰的坏心情,随着乌云汇聚,一冲而散:“张卿,有什么急事?”

  “陛下,微臣收到宣镇奏报,这是宣镇的损失。”

  一听这事,朱祁钰的脸沉了下来。

  宣镇正在重建,重建的物资,那是他从牙缝中省出来的。

  这次不知道又损失多少呢!

  翻开奏章,朱祁钰的好心情登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几次瓦剌骑兵袭扰,损失高达几万两银子。

  “你就为这事找朕?”朱祁钰脸色绷起来。

  “陛下,这未尝不是好事呀!”

  张凤笑道:“您又击退了瓦剌来袭,这可是功业呀。”

  朱祁钰皱眉,弄虚作假给谁看呢?

  朕缺那点功业?

  “陛下,您不是想怀柔关西七卫嘛?”

  “这不是机会嘛。”

  “关西七卫被大明打劫,被瓦剌欺负得惶惶不可终日。”

  “我大明正好可以借机,派出使节出使关西七卫,夸大功绩,怀柔其民。”

  张凤这一说。

  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垂涎关西七卫的土地,张凤则垂涎关西七卫的人口,把他们安置在河套,河套有了人力,建设省钱又省力。

  “张凤呀张凤,你也变坏了!”

  朱祁钰哈哈大笑:“不过,身为内阁次辅,你就该变坏!变得好!是大明之福啊,哈哈哈!”

  张凤抿嘴而乐。

  “那以甘肃镇的能力,能收回关西七卫的土地吗?”朱祁钰又问。

  “啊?”张凤愣住了,我啥时候让你收其领土了?

  知道皇帝会错意了,登时笑道:“陛下,您也说了,等您寻到能在贫瘠土地上种出来的农作物,再将疆域向外推进。”

  “关西七卫的精华是人,而非土地。”

  “毕竟国朝的首都没建在西安,无须担心西部边陲的安危。”

  “当务之急是怀柔关西诸番的百姓。”

  朱祁钰被噎得够呛。

  “张凤啊张凤。”

  朱祁钰苦笑:“罢了,朕这就传旨给寇深,让他派人接洽关西七卫,若有部落愿意内附的,就安置在甘肃。”

  张凤笑了起来:“陛下,若安置在甘肃镇,那么西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会真正归心的。”

  “若安置在千里之外的河套,西番可就任咱们拿捏了。”

  “虽说前期安置会麻烦些,但为长远计,安置在河套,对国朝利益最大。”

  以前没看出来,张凤也有八百个心眼子。

  “就依你说的!”

  朱祁钰对这个策略很满意:“估计寇深会写奏章跟朕抱怨,唉,朕受了吧。”

  张凤暗笑。

  咔嚓!

  天边一道惊雷落下,起风了。

  “真的要下雨了!”

  张凤哽咽道:“庄稼旱了二十多天,希望这场雨大些,把庄稼浇透!”

  “朕已经让农业局,拿出储具,接雨水,春雨贵如油,不能浪费呀。”朱祁钰道。

  “陛下心怀天下,乃黎民百姓之福!”张凤深深一拜。

  “张凤,你是有本事的人,在朕手上,朕让你做夏原吉一样的名臣,名留青史。”

  “微臣谢陛下天恩!”张凤跪在地上磕头。

  风越来越大,雷电闪烁。

  “好了,你快些出宫吧,这雨马上就来了。”朱祁钰在告诉他,只有朕活着,才能给你施展才华的舞台。

  张凤显然是听懂了。

  张凤刚刚出宫,就落下了雨点。

  “皇爷,请回宫吧,若浇坏了身子,可是了不得的事呀。”冯孝满脸焦急。

  这段日子天气闷热,他恨不得在雨里泡一会。

  但还是依言进了殿。

  冯孝却劝他泡个热水澡,省着着凉。

  朱祁钰受不了他唠叨,便去沐浴。

  外面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京师中一片欢腾声。

  久旱逢甘霖,这段日子最闹心的是农人,终于盼来雨水了,田里的庄稼终于有救了。

  “冯孝,还在下吗?”沐浴后,朱祁钰在处置奏章。

  “回皇爷,还在下。”

  “好,太好了!”

  朱祁钰神情雀跃:“多掌灯,光线有些昏暗,朕把这几个奏章看完,便安枕了。”

  安枕时,朱祁钰走到门口,看着瓢泼的大雨,脸上露出雀跃的笑容。

  “这回可把庄稼浇透了。”

  朱祁钰满脸笑容:“看来收成还有救啊。”

  可是,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好似一夜未停。

  朱祁钰早起醒来时,听到外面还有雨声:“冯孝,还在下吗?”

  “回皇爷,还在下,下了整整一夜了。”冯孝脸上浮现担忧。

  “雨势大不大?”

  朱祁钰披上衣服,走到殿门口去看,殿门稍微咧开一个缝,伸出手去,豆粒大的雨点打在手上。

  “这么大?下几个时辰了?”

  冯孝掐手指头算算:“大概六个时辰了。”

  清早的好心情,登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朱祁钰看了眼天空,乌云层层密布,不像是要停下的样子。

  “上朝吧。”

  他锻炼后用膳,可外面的雨势,没有小下来的意思。

  天气好似和大明开个玩笑。

  前二十天,几个省的百姓都在盼,快点下雨吧。

  结果终于下了,却不停啊。

  顶着雨进入奉天殿。

  群臣撑伞,披着蓑衣陆陆续续进殿。

  “陛下,这雨势没有停的意思啊!”

  张凤满脸担忧:“大旱后,万一大涝,怕是会有大疫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胡濙瞪了他一眼。

  掸了掸身上的雨水,慢吞吞地走进殿内。

  “老太傅,您怎么看?”朱祁钰也担心,万一这大雨下个几天,庄稼就彻底玩完了。

  “回陛下,老臣不懂天象,但依多年的经验,这雨势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了。”胡濙报以苦笑。

  完了!

  春天种下的秧苗,这回都泡汤了。

  “这老天,和朕开了个玩笑啊!”

  朱祁钰长叹口气:“年初的时候,朕满打满算,想让边境军户,穿上棉衣,抢着种下棉花。”

  “又给百姓树苗,希望增加百姓收入,保护水土。”

  “如今看来,全都打水漂了。”

  “树苗就算没旱死,也被大雨浇死了。”

  “棉花更别想了,地里的秧苗肯定被这大雨冲垮了。”

  “重中之重是粮食啊!”

  “等这大雨过去,还能种什么?能补救一波?”

  朱祁钰没工夫抱怨。

  抱怨有什么用?

  已经发生了,抱怨两句就能改变过去了?

  不如想办法,如何弥补。

  “回陛下,只能补种一茬豆子。”

  胡濙低声道:“但前提雨得停啊,这雨要是下个几天,就算临时插一波豆秧,也会被大雨冲垮的。”

  朱祁钰颔首:“种怕是不行了。”

  “这场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停了,会不会还下呢?”

  “干脆出去买。”

  叶盛却有不同的意见:“陛下,买粮食,撑得了一时,撑不住一年啊。”

  “何况,田亩撂荒也不行,土地是需要养护的。”

  “不如等雨停了,中枢派人下去,看看能种什么,就补种一批。”

  “中枢免了今年的粮赋。”

  “过了秋,受灾严重的地方,就酌情赈济,不能家家发粮食。”

  叶盛的意思是,保障中枢粮食为主,酌情赈济,放弃一些该放弃的。

  朱祁钰微微颔首:“叶卿之言有理。”

  “安南是产粮大国吧?”

  “不如大明与安南修好,哪怕退让些土地,也从安南购买些粮食,走水运入京。”

  “度过今年灾年就行。”

  可朱祁钰刚说完,朝臣一愣一愣的。

  “陛下,安南是产粮大国?”胡濙满脸讶异。

  “难道不是吗?”朱祁钰记得,东南亚都是产粮区啊。

  “老臣只知道占城稻,颇为高产,但没听说过安南是产粮大国呀。”

  胡濙都被弄懵了:“请陛下允准老臣,回去查一查永乐朝归档,若是安南是产粮大国,宣德朝为何会放弃呢?”

  其实,这个年代红河平原还未开发的。

  但还是比其他地区富裕一些的,确实产粮,但完全不是后世那般产粮数额恐怖的地区。

  “安南就是产粮大国。”朱祁钰非常确定。

  见皇帝信誓旦旦的,胡濙竟有几分心动:“若安南真是产粮大国,老臣支持陛下收回安南!”

  朱祁钰眼睛一亮。

  “但据老臣所知,安南极为穷困,若非曾是汉土,太宗皇帝也不想收归。”

  “宣德朝,朝堂每年都要往安南砸海量的银子。”

  “而且安南百姓尚不归附,经常造反,行政压力巨大。”

  “所以朝堂才渐渐后退。”

  “若安南真是产粮大国,大明便举全国之力拿下来,又有何难?”

  “到时候,老臣亲自去治理安南,看谁敢造反!”

  胡濙意气风发。

  大明有个底气。

  大明放弃安南,主要原因是行政成本高,没有甜头。

  若安南产粮,大明吞并一个安南,岂不手到擒来?

  “老太傅霸气!”

  朱祁钰站起来:“朕非常肯定,安南就是产粮大国,安南一地之粮,能支撑半个大明!”

  什么?

  朝臣面面相觑,都搜肠刮肚的回想,关于安南的记录。

  安南真是天选之地?

  那宣德朝为何要放弃?

  朝臣都被皇帝忽悠懵了。

  “老太傅,安南真是陛下说的宝地?”张凤小声问。

  胡濙也忘了:“下了朝就去查归档。”

  张凤小声嘀咕道:“若安南是产粮大国,宣德朝怎么会放弃呢?”

  是啊。

  朝堂就算争权夺利,那也不都是傻子呀。

  为何边地不断被放弃,两京十三省不肯丢掉呢,因为利益驱使呀,两京十三省被汉人耕耘两千年,土地成熟,非常富庶,边地都是穷困地带,吞下去没油水。

  归根结底,要有利益。

  “丢了不可怕,只要有利可图,再打回来有什么难的!”胡濙意气风发。

  张凤点头同意。

  “陛下!”

  王越一瘸一拐出班,跪在地上:“据臣记得的,安南极为穷困,虽然水稻能一年两熟,但雨季一来,雨水冲刷之下,土地肥力被雨水冲刷走,导致土地极为贫瘠。”

  “微臣记得红熙元年,安南一亩地两熟稻亩产22斤,只够一个成年人一个多月的口粮。”

  “在微臣的记忆里,绝对没有安南亩产极高的记载。”

  “并没有!”

  王越博闻强识,记忆力极佳。

  奉天殿窃窃私语,王越说得对嘛,天朝尚且不是粮食大国,安南区区下国,凭什么产出那么多粮食?

  安南人吃不饱肚子才是正确的嘛。

  奉天殿上下都是这样认为的,戴着有瑟眼镜,居高临下地看待世界,所以把通往世界的大门关闭起来,在国门内夜郎自大。

  朱祁钰却懵了,如果这个时代,安南贫瘠,那东南亚是怎么变成粮食大国的?

  “老臣回去查阅一番便知道了。”胡濙给皇帝个台阶下。

  君臣都比较尴尬。

  胡濙听说粮食大国,差点发兵去攻打。

  还第一次见到胡濙如此失态。

  “买粮食是重中之重。”

  朱祁钰尴尬结束。

  奉天殿陷入僵局,耿九畴咳嗽一声:“启禀陛下,东吁王朝屡屡掠边于云南,云南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又有打一场麓川之战?”朱祁钰冷笑。

  前些年,大家还以三征麓川而弹冠相庆呢。

  但现在,皇帝以麓川为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赢了一个小小的麓川,有什么好吹嘘的?”

  “看看打赢后的战果,朕都难以启齿!”

  “朕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掠边就掠边,告诉王文,暂且忍耐便是。”

  “等朕打退了鞑靼。”

  “再在云南练兵,好好教训这个麓川和东吁,朕把大明的疆域,一口气推到海边去!”

  “如今朝堂没钱没粮,不宜再开边衅。”

  这话说进朝臣的心坎儿上了。

  要是皇帝一味穷兵黩武,那才是最恐怖的。

  为了打仗,不顾老百姓休养生息,最后除了皇帝得到千古一帝的美名,百姓活得不如狗。

  那才是百官们最怕的皇帝。

  幸好,当今皇帝虽然暴戾,却知道怜悯民力。

  “今年朝堂的目标,是让百姓过个安稳年,少受些罪。”

  “积蓄实力,增强国力。”

  “至于云南,传旨王文,加快修驰道的速度,大力怀柔土司治下的土人,化土为汉。”

  朱祁钰微微停顿:

  “诸卿,麓川真的很难打吗?”

  “绝不是!”

  “凭借大明的实力,若在内地,打一百个麓川,都没问题!”

  “但在云南,一个麓川,就能让大明陨落。”

  “朕敢断言,再打一次麓川,换上大明的精锐部队去,也照样打不过麓川。”

  “原因什么?大家想过吗?”

  “因为云南虽是大明治下,其实大明军是客场作战,那些土司和大明不是一条心的。”

  “云南的当务之急,不是什么麓川,而是快速怀柔土司。”

  “借用土司的实力,驱逐麓川,守住边境线。”

  “等到明年,朕再着手清理云南,只有化土为汉,把云南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大明领土。”

  “到时候自然瓜熟蒂落,朕就给麓川点颜色看看。”

  “大明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让令其亡国灭种!”

  “朕正愁治理黄河缺人呢,等朕灭了一国,就驱逐其国民,为大明修建黄河!”

  “朕要用他国的钱,治我们的河;用他们的人,修我们的河!”

  “传旨给王文,和个个土司搞好关系,令土司子女入中原,领略中原风采。”

  “多多给赏赐,对麓川也要该低头就低头,能怀柔尽量怀柔。”

  “为了积蓄力量,趴伏下去,并不是耻辱的事。”

  “耻辱的是,站不起来!”

  “趴下去,可以,但要站起来!”

  朱祁钰厉声道:“今天忍辱偷生,是为了明天打死他们!”

  “诸卿,西南、西北、两广都不能乱。”

  “如今朝堂的心思都在北方,哪怕对海盗,咱们该低头,也得低头。”

  “朕不想浪费民力,让老百姓受苦,去穷兵黩武的打仗。”

  “朕要治理国家的同时,循序渐进的打仗,一点点蚕食敌人。”

  “让大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蚕食掉周围所有敌人,这些都是朕这个皇帝该做的事。”

  听朱祁钰长篇大论说完。

  奉天殿朝臣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胡濙满脸欣慰,若皇帝穷兵黩武,他才难受呢。

  为何文官不喜欢打仗。

  打仗受苦的是百姓,他们学的圣贤书,告诉他们要爱民如子。

  虽然他们自己不愿做,但希望皇帝能做到。

  “外面的雨还那么大。”

  朱祁钰叹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啊。”

  这人也怪。

  前些天盼着下雨,这回下雨了,反而盼着什么时候停。

  “退朝吧,朕回乾清宫处置政务,今日雨大,有任何事下奏章入宫,朕随时都看。”

  朱祁钰走下丹陛。

  “臣等恭送陛下!”

  出了殿,几个太监撑伞,朱祁钰登上御辇,返回乾清宫。

  朱祁钰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多事之秋啊,边境全都不安定,得腾出手来,慢慢破局。”

  处置了两个时辰的政务。

  朱祁钰活动的间隙,冯孝小心翼翼道:“皇爷,晋商还在西华门外候着呢。”

  “啊?”

  朱祁钰都给他们忘了,忍俊不禁:“让他们回去吧,等雨停了,朕再诏见他们。”

  他们淋了十个时辰的雨,结果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又被赶回去了。

  “这楚王府不安分啊。”

  这是年富上的奏章。

  年富带人去楚王府抄家,结果抄了个寂寞。

  楚王府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朱埱呢?”朱祁钰问。

  “回皇爷,已经押解出京去凤阳了。”冯孝回禀。

  “赐死。”

  朱祁钰目光凌厉:“传旨楚王府上下,一律赐死!”

  冯孝吓了一跳,赶紧去传旨。

  “传旨给年富,把和楚王有姻亲的家族,一概抓起来,令他们共补齐一千万两银子,补不齐的就送去河套做苦力。”

  嘶!

  冯孝倒吸口冷气,一千万银子,皇帝这是摆明了削了和楚王有姻亲的家族啊。

  这是报复!

  楚王府被搬空,财货能去哪?

  肯定是他家的亲戚家里啊,这一代楚王没儿子,兄弟又都在京师,肯定进他妻妾娘家口袋了。

  敢动朕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年富没写楚藩其他郡王,想来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和朝堂作对。

  偷着藏一些肯定是有的,但大概不差,也就过去了。

  像楚王做得这么明显的,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那就成全你们喽?

  “你亲自去宗人府传旨,因楚王府贪婪,降格东安王朱季塛、大冶王朱季堧为镇国将军,保留将军号,取消宗禄。”

  朱祁钰更狠。

  把楚王的两个弟弟给降格了,又削了宗禄,他们靠什么活呢?

  皇帝不管。

  之前出了政策,允许将军参加科举。

  想活下去,就得参加科举,考个进士,否则只能饿死了。

  因为楚王没儿子,所以惩罚他弟弟。

  很合理。

  “传旨给年富,以后这等小事不必上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朱祁钰让怀恩亲自写密奏回复。

  有意历练怀恩的能力。

  怀恩确实够聪明,又有文采,他有意提拔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

  朱祁钰在灯下处置奏章。

  过了很久,冯孝小声道:“皇爷,雨势变小了?”

  朱祁钰放下笔墨,走到窗口:“下了几个时辰了?”

  “回皇爷,近十三个时辰了。”

  “传旨户部,注意汛灾,做好京畿防汛。”朱祁钰让人快去传旨,令耿九畴动起来。

  户部已经忙开了。

  大雨下了十三个时辰,有些人家被水冲走了,京中受灾情况还好些,京外不少人家,前几天还过得不错,结果被大雨冲没了。

  京畿各条河都在涨水。

  “快派人守住金水河,金水河绝对不能涨水!”耿九畴厉声道。

  金水河关乎紫禁城,一旦涨水,被淹的就是皇宫了。

  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同时,派人入宫请圣旨,调水军屯守金水河,护住皇宫。

  朱祁钰收到耿九畴请旨,微微颔首:“告诉他,皇宫无须担心,皇宫排水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不会有事,反倒是河水沿岸的百姓,怕是要受灾了。”

  “令户部派人下去,看看哪些地方需要赈灾。”

  朱祁钰关心百姓。

  到了夜里时,雨才停。

  整整下了十五个时辰。

  “希望不要再下了。”朱祁钰满腹愁肠,辗转反侧。

  大殿里很潮。

  被褥也潮。

  他觉得景泰八年,是个多事之年,处处不顺。

  打赢了瓦剌,来了鞑靼。

  麓川、东吁掠边。

  两广有异动。

  国内也不安稳,尚且有宣镇、山西、山东、湖南、湖北、江西需要犁清。

  今年粮食问题会更大。

  若救济不及时,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沦为流民,最终成为一具白骨。

  人口是国力,能保全尽量保全吧。

  今年实在太不顺了。

  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睡过去。

  翌日,下了朝。

  朱祁钰去西华门。

  晋商诸多股在宫门口跪着。

  前天跪了一晚上,挨了一晚上的雨浇,结果皇帝没来。

  浇了十几个时辰。

  回去都发烧了。

  今天拖着病体来西华门叩见。

  吱嘎,吱嘎!

  西华门的大门开启,御辇出来。

  朱祁钰走下御辇,坐在门洞子里的龙椅上,门外的商贾看不到皇帝的面庞。

  “诸位为国朝做的贡献,朕看到了。”

  朱祁钰缓缓道:“所以朕赐下一个科举名额,你们可有推举出来,谁参加科举啊?”

  一句话,把本想团结一致的晋商,直接分崩离析。

  为了这个名额,大家能打破脑袋。

  商户啊,谁不想变成民户,拥有科举的资格?

  不然,他们为什么大肆投资读书人,即便那些读书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他们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人家。

  图什么?

  不就是官位嘛!

  “因为你们的贡献,宣镇、河套才能重建。”

  “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朱祁钰捡好听的说。

  晋商下意识以为皇帝是嘉奖他们呢。

  “平阳张氏,可有人在?”朱祁钰问。

  “草民张昌,叩见陛下!”

  一个垂垂老者膝行出来,脸上看不出喜和忧。

  “你跟张仁孝什么关系?”朱祁钰问。

  “回陛下,草民是张仁孝叔叔辈的,但是远支族叔。”张昌话很少。

  “平阳张氏,在晋商当中也是了不得的。”

  朱祁钰予以肯定:“只是,朕最近听说一个名字,镇边城所的张广,你认识吗?”

  太困了,欠一千字,下一章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