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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景泰:朕就是千古仁君正文卷第134章朕做了一个梦!啪!

  一个耳光甩在朱佐敬的脸上!

  朱佐敬站在奉天广场上,瑟瑟发抖。

  整张脸都被扇花了,这些文臣看似弱不禁风,打耳光的时候,却个个用力!

  皇帝哪里是不罚他啊!

  是要罚死他啊!

  朱佐敬摇摇晃晃,旁边有两个太医候着,他倒下就给及时医治,然后让他站起来,接着挨打。

  朱佐敬哀嚎。

  皇帝诏天下藩王入京,能活着出京的,又剩下几个人啊?

  看透了,这皇帝就是个残暴之君!

  朝堂上,都是千古佞臣!

  没有一个好东西!

  朱佐敬在风中凌乱,消息禀报到朱祁钰耳朵里。

  朱祁钰嘴角翘起:“没有装晕,倒是条汉子,没丢老朱家的脸。”

  “皇爷,天家人终究是有气节的!”冯孝溜须拍马。

  朱祁钰不置可否:“可收到藩王的奏报?”

  “回皇爷,湖广诸王已经启程入京。”冯孝回禀。

  “看吧,畏威而不怀德,没人听朕的圣旨,拿朕的圣旨当擦屁股纸。只有大军到了眼前,才会恐惧、才会害怕。”

  朱祁钰压根就不担心他们造反。

  因为经过太宗、宣宗皇帝的削藩,亲王府卫队人数在六千余人左右,这些人又被各大势力渗透,陪着藩王胡闹还行,造反就算了吧。

  李震、杨信率领的兵丁,虽然人少,却都装备着火器,又沿途剿匪,收拢悍匪入营,势力愈发壮大。

  有哪个不开眼的藩王造反,旦夕可灭。

  范广率领的京营,也在督促西北诸王启程入京。

  “商贾入京情况呢?”朱祁钰问。

  “回禀皇爷,根据驿递传来的信报,天下商贾都在入京的路上。”

  冯孝小心翼翼道:“先入京的,多为商贾中的旁系支脉,入了京,也只是做了些小生意而已,不敢和皇家商行争锋。”

  他们倒是谨慎。

  “你亲自出宫,把在京中的商贾头目,组织起来,去西华门,朕要跟他们谈谈。”

  朱祁钰没让他们进宫。

  因为上次杀得太狠,商贾对宫中恐惧万分,说让他们进宫,容易其反效果。

  再者,商贾有何资格入宫?

  以前那是没办法,他不敢出宫,现在京畿尽在掌握,自然不肯坏了规矩。

  “皇爷打算何时诏见商贾?”冯孝问。

  “明日下了早朝吧。”

  朱祁钰准备重用商贾了。

  无商不富,想让民间富起来,自然得发展商业。

  但这个商业,却要控制他手里才行。

  叮嘱完毕,他才打开广州市舶司传来的密奏。

  是市舶司的提督太监传来的,密奏中,他形容有一株如甘蔗般的植物,结出金皇.瑟的棒状果实,看着十分喜人好看。

  根据卖货的番邦使者说,此物能食用,味道甘甜,十分好吃。

  “玉米?”

  朱祁钰猛地站起来,眼睛发亮。

  却又不敢相信,又反复阅读一遍,可惜提督太监刘玉,没画出来,只是描述出个大概。

  但怎么看,都像是玉米!

  “真是玉米?”

  朱祁钰又看了一遍密奏,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好像真的是。

  “传旨,让刘玉带着这株植物,火速入京!”

  朱祁钰的心情,没法用激动来形容。

  因为他不敢激动,他担心刘玉送来的植物,万一不是玉米,让他空欢喜一场。

  也不是兴奋,因为这个年代的玉米,能否在寒冷气候、恶劣土壤中生存,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高产就不用想了,能种植出来,就不错了。

  反正他此刻的心情五味陈杂,十分复杂。

  “怀恩!用八百里加急送去!让刘玉火速入京,沿路让各卫所派兵护送,那株植物,一定不能出事!”

  朱祁钰厉喝:“告诉刘玉,植物死了,朕就摘了他的狗头!”

  “奴婢遵旨!”怀恩磕头。

  “走水路,要快!”

  朱祁钰还是着急了。

  这可是玉米啊,有了它,就能让西北吃饱肚子了,就能开发辽东了!

  怀恩出了勤政殿。

  朱祁钰却静不下心来。

  来回走了几趟,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他是鸠占鹊巢的,不能让人怀疑。

  可他之前并没注意这些,对高产、适应寒冷地区的作物言之凿凿,仿佛他见过一般。

  若是被有心人揣摩,就会发现,他仿佛开了天眼,有些事,仿佛生而知之。

  可在景泰八年之前,他却并不知道。

  这是个最大的破绽!

  一旦被人揭开,很有可能对他不利。

  “该怎么掩饰呢?”朱祁钰指尖敲打案几。

  以前他没注意,导致破绽百出。

  以前他没随意杀人,百官也不会彻底研究他。

  可现在,他大权在握,随心杀人,天下百官又都是绝顶聪明人,自然开始研究他。

  “神化!”

  朱祁钰目光一闪:“神化朕,把朕塑造成神仙转世,佛道经常用的伎俩,关键朕本就开了天眼,什么都知道的!”

  本来,朱祁钰还真没在意过。

  反正他是皇帝,谁敢质疑他?

  可是。

  还有蠢蠢欲动的漠北王、心思不纯粹的太子呢!乃至天下试图僭越的诸王!

  天下官员,是否会藉此迎立漠北王登基呢?

  别忘了,他还有把柄,攥在胡濙手里呢。

  必须得想个办法,越过胡濙,让朕成为真真正正的正统皇帝!

  以前忽略的事,这回必须弥补回来。

  朱祁钰陷入了深思。

  他装作批阅奏章,其实神游天外。

  怀恩回来了,禀报称,耿裕选好了秀女,来勤政殿谢恩来了。

  “送出去了?”朱祁钰定了定神,问。

  “回皇爷,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去广州了。”怀恩跪下回禀。

  八百里加急并不常用,一般都是特别重大的事情,才会使用八百里加急。

  这个速度,会跑死很多马的,耗费良多。

  “刘玉每天送上来的奏报,直接送到朕手里来,朕天天都要看。”朱祁钰很着急。

  怀恩讶异,那植物究竟是什么?就能如此牵动皇爷的心?

  “先让耿裕候着,等朕看完奏章。”朱祁钰头也不抬,眉头皱起一个团。

  “这陕西布政使倒是狮子大开口!”

  “一张嘴,就跟朕要十万两银子!”

  朱祁钰冷笑:“李柰也是老臣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有点事就坐不稳板凳!”

  “司礼监批得不错,张永长记性了。”

  陕西左布政使李柰奏报,今年春天陕西干旱,所以请朝廷拨付款项,做取水之资。

  再兴修水利,灌溉农田,缓解干旱。

  司礼监批复:令陕西自行筹措取水之资,兴修水利的钱列出详细项目,呈上来,再行批复。

  若是玉米在陕西推广种植,不下雨也无妨了。

  可惜,就算市舶司进献上来的真是玉米,推广下去,起码要两到三年时间,唉,做实事难啊,难怪都喜欢空谈,吹吹牛多容易啊。

  “京城几天没下雨了?”朱祁钰忽然抬头问。

  “回皇爷,有十来天了。”怀恩回禀。

  “阁部有没有派人去看看地里的秧苗?若是旱了,是否有条陈呈上来?该怎么办?”

  朱祁钰担心着呢。

  “回皇爷,奴婢去看了,地里的秧苗蔫蔫的,农人从河里挑水,往地里面浇灌,可人力哪赶得上苍天伟力?光凭挑水,几乎无济于事。”怀恩认真道。

  “你出宫去看了?”朱祁钰诧异地看着他。

  “回皇爷,奴婢也是苦人家出身,知道饿肚子的滋味,近来皇爷天天念叨,奴婢也上了心,所以去地头看看。”怀恩跪在地上回禀。

  朱祁钰微微颔首:“你心里是有百姓的,百姓日子过得苦啊,日夜在土里刨食儿,都未必能填饱肚子。”

  “今年又是大旱,收成锐减,京畿百姓尚且如此贫苦,何况天下百姓了?”

  “有大旱,又怕蝗灾啊。”

  “到了秋天,老百姓怎么过啊?京中的粮食,如何供应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听李柰说的,陕西日子也不好过,朕之前还想着,用陕西之粮食,供应河套,现在看是不行的了。”

  “李柰也是能臣啊,跟朕要银子,怕是日子过得太苦了,才张这个嘴。”

  “给他拨五万两,用来兴修水利。”

  朱祁钰咬咬牙,宫中省一些,总不能让陕西老百姓饿肚子。

  “怀恩,把朕的朱笔提来,朕亲自批复。”

  怀恩眼睛一亮,这提朱笔的差事,只有太监冯孝做过,皇爷这是有意提拔他。

  伏于案上,朱祁钰划掉司礼监的批复。

  直接开始写,劝告李柰千万提防蝗灾,一定要预防,布政司各级官吏,亲自去民间,走访旱灾实际情况,酌情赈灾。

  朱祁钰反复叮嘱,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

  “加急,送去陕西。”朱祁钰把奏章交给怀恩。

  他又不放心地方官员。

  东厂在山西,陕西又鞭长莫及。

  “去把逯杲、邹苌诏来!”朱祁钰想看看,逯杲去了缇骑,缇骑有了什么新变化?

  卢忠人尚在山东,还没回来。

  他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把耿裕宣进来吧。”

  门外的耿裕,入殿叩拜。

  “先说正事。”

  朱祁钰让他起来:“耿裕,今年怕是有旱灾,陕西布政使上了奏章,请求中枢拨款兴修水利,朕允了。”

  “伱怎么看?”朱祁钰看向耿裕。

  耿裕第一次来奉天殿。

  他自幼便有神童的美名,小时候,他父亲耿九畴带着他拜访了十几位名师,却没有名师肯收他。

  原因是他天姿太高,老师认为自己的才学,不足以雕刻这块美玉。

  后来读书时,他常常有不同于别人的言论,常常振聋发聩,又鞭辟入里,景泰五年考取进士功名,如今在工部任事。

  “微臣在工部,经常往返于城市之中,所以对灾情知之甚祥。”

  耿裕很清楚,这次答对,很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斟酌词汇,慨然道:

  “微臣以为,旱灾并不可怕,农人可挑水灌溉,最多粮食减产。”

  “最可怕的是蝗灾!”

  “大旱之后,必有蝗灾!”

  “微臣以为,如今便该着手防范。”

  “如今蝗灾尚未来临,但虫卵可能已经发育,微臣以为,应该让农人开始消灭虫卵。”

  “可用翻耕法、草木灰法、熏烟法等等,微臣便不一一举例了。”

  “然后再在田间地头,饲养鸡鸭鹅等家禽,家禽可食用虫卵长大,长大后又可自己留着吃,也可卖钱,一举两得。”

  耿裕显然做足了功课。

  朱祁钰微微颔首:“嗯,耿裕,朕知道你父子皆是栋梁之材,便由你父子编纂一本《防治蝗灾书》,由经厂刊刻,然后送去民间,争取做到一甲一本,让百姓提前预防。”

  耿裕眼睛一亮,这是流芳千古的好事啊!

  “等编纂完这本书,你们父子再编纂一本《救荒简易书》,刊刻出来,广发天下!”

  朱祁钰道:“让老百姓知道,什么是灾荒,如何防治、救治灾荒。”

  “微臣遵旨!”耿裕神情激动。

  “耿裕,编纂的书,不要用干巴巴的文字,老百姓没读过书,看不懂你们文绉绉的文字,要用简笔画的方式,告诉百姓,如何防治蝗灾!”朱祁钰又道。

  “啊?”

  耿裕一脸懵:“简笔画?”

  “没错,你们父子都有丹青妙笔,把救治灾情的方法画出来,旁边标记上简单易懂的文字,让不认字的百姓看一遍就看懂了。”

  朱祁钰拿纸笔随便画一幅,举例。

  耿裕眼睛一亮:“陛下圣明,若用此法,那些不认字的百姓,都能学明白。”

  “没错,文字要用大白话,让百姓看懂就好。”朱祁钰道。

  耿裕却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陛下爱民之心,微臣深切感怀,请陛下放心,微臣必定编纂出《防治蝗灾书》,不负陛下所望。”

  朱祁钰点点头:“几个宫女儿都挑走了?”

  耿裕赧然。

  “哈哈哈,不必不好意思,那些宫女儿能嫁入你的府邸,也是积了福气的。”

  朱祁钰笑道:“这些宫女儿虽是从宫中出去的,但也不能作威作福,你该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

  “耿裕,你父亲年纪大了,身边又没个暖心人,你要时常注意他的身体。”

  “微臣谢陛下关怀。”耿裕流出感动的眼泪。

  “去吧。”

  朱祁钰又坐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浊气,继续批阅奏章。

  看了好半天,逯杲、邹苌进殿拜见。

  “缇骑发展的怎么样?”朱祁钰头也不抬地问。

  “回禀陛下,不算卢指挥使带走的缇骑,如今京中的缇骑人数超过一千人。”

  邹苌跪在地上,恭谨回答:“此皆是逯副指挥使的功劳。”

  朱祁钰看向逯杲,果然是个能人。

  “发展得倒还快。”

  朱祁钰道:“卢忠还没回来呢?”

  “回禀陛下,卢指挥使正在回程的路上。”逯杲回禀。

  朱祁钰就随口一问,卢忠每日都上奏报,在哪里,朱祁钰心知肚明。

  “邹苌,朕打算派你出京。”

  朱祁钰对缇骑的发展很满意,但如今缇骑的定义愈发模糊。

  以前,他想用缇骑盯着厂卫,缇骑代天巡狩,帮他传圣旨、看一看地方,监督厂卫。

  可卢忠发展得太慢,缇骑完全被厂卫甩在后面。

  如今厂卫的势力版图,已经延伸去全国了。

  缇骑如何监督?

  厂卫凭什么被你卢忠监督?

  卢忠没有立威,没有大本事,光凭皇帝的看重,是走不远的,厂卫也不服他。

  “邹苌。”

  “陕西大旱,求救中枢。”

  “朕打算从中枢拨付五万两银子去陕西,兴修水利。”

  “邹苌,朕打算派缇骑去,你带队去!”

  朱祁钰要考校邹苌的能力了,看看他是卢忠,还是逯杲。

  “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邹苌跪着磕头。

  “此去陕西,朕交代你两件事。”

  “其一,看看陕西的旱灾情况,如实禀报上来!”

  “其二,这钱拨下去了,你给朕盯着,要花在水利兴修上,多带些计相过去。”

  朱祁钰道。

  “微臣遵旨!”邹苌叩拜。

  “有人贪墨,不必发作,传密奏给朕,朕亲自处理。”

  朱祁钰没给缇骑放权。

  缇骑负责监察可以,万万不能当钦差大臣使用。

  他拿回皇权后,愈发守礼,因为这个礼,维护的是他的皇权。

  而且,如今当务之急是赈灾,而不是查贪腐。

  若放权给邹苌,邹苌一定会挖空心思抓人,以此讨好自己,舍本逐末,耽误地方灾情。

  “逯杲留在京中,继续招募缇骑。”

  朱祁钰又叮嘱几句,便让他们出去了。

  逯杲忧心忡忡。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确实对缇骑并不满意,若是再让皇帝不满,缇骑可能就裁撤了。

  必须展现出缇骑的价值。

  出了宫,他便邀请邹苌酒楼一叙,交交心。

  而他们的对话,都被厂卫送到宫中。

  可笑的是,朱祁钰想让缇骑监察厂卫的,结果倒好,缇骑一举一动,都在厂卫的眼皮子底下。

  “当初让卢忠去做缇骑的指挥使,就是个错误啊。”

  朱祁钰对卢忠愈发不满。

  去了山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奏报上来的,和真实情况,大相径庭,还不如不去,浪费钱粮。

  “回来就闲置吧。”

  朱祁钰懒得培养了,这种没用的人,只会拖后腿。

  今日奏章少,太阳落山,便基本看完了。

  他抻个懒腰:“去后宫走走。”

  没有坐御辇,在宫中甬道上溜达。

  他在想,如何神化自己?

  进了承乾宫。

  唐贵妃出来跪迎。

  “起来吧。”

  朱祁钰进了正殿:“你这屋里也不凉快啊,固安在哪呢?”

  固安公主被唐贵妃收养,自然住在承乾宫。

  “在偏殿呢,臣妾这就让人去叫。”唐贵妃眸现讶异,陛下为何想起来固安公主?

  难道固安背着她,向陛下告状了?

  她自认没半分虐待公主的做法,陛下为何忽然诏见公主呢?

  这时,固安公主进殿,恭恭敬敬跪下:“女儿请问陛下,圣躬安。”

  “朕安,起来吧。”

  朱祁钰打量着固安,不知不觉,女儿也长大了。

  固安站在旁侧。

  朱祁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过来坐。”

  固安小心翼翼过来。

  “近来可有去拜见皇祖母啊?”朱祁钰问她。

  “回禀父皇,女儿晨昏定省,日日不落。”固安要跪下回禀。

  朱祁钰摆摆手,让她站着回答。

  “嗯,去皇祖母身边尽尽孝心,是应该的。”

  “朕不孝,不能承欢于母亲膝下。”

  “你是朕的女儿,代朕去尽孝,是理所应当的。”朱祁钰语气恹恹。

  “陛下可不许胡说,陛下日理万机,尚且时时去请安,如何不孝?”

  唐贵妃听出皇帝的不快,立刻道:“臣妾日日都去咸安宫侍奉,咸安宫那边一切安好,哪里有不孝?陛下万万不可胡说!”

  朱祁钰瞥了眼固安。

  固安低着头,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承乾殿陷入莫名的寂静。

  伺候的宫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十分惊恐。

  唐贵妃也不敢说话,虽然坐着,却还不如跪着舒服。

  噗通!

  固安受不了皇帝的威压,吓得跪在地上:“女儿知错,求陛下恕罪!”

  朱祁钰看着她半晌,才道:“叫朕什么?”

  “陛……父、父皇。”固安战战兢兢回答。

  “如何错了?”朱祁钰又问。

  固安流出了眼泪:“女儿不该去见皇祖母,更不该在皇祖母面前嚼舌根,女、女儿知错了!”

  她万分惊恐。

  打死也想不到,在咸安宫说过的牢搔话,竟然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去孝敬皇祖母,有什么错的。”

  朱祁钰缓缓开口:“但你的母亲只有一个,若认汪氏为母,你就是罪人之家属,不该在宫中享受富贵,该去凤阳祖坟,做姑子去。”

  “女儿知错!女儿知错!”固安不停磕头。

  “你妹妹的死,和汪氏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朕罚她,是理所应当。”

  “她去死,那是她不顾念与你的母女亲情,是她的罪。”

  “你不该拿着此事,去叨扰皇祖母。”

  “皇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你的念叨。”

  “你若是怀念汪氏,大可以随她而去,就当朕没有你这个女儿。”

  朱祁钰语气阴鸷。

  他每天和群臣勾心斗角,已经够累的了。

  迟迟没有广收后宫,是为了让后宫安稳,让他把全部精力,放在前朝,为百姓多做一点事,把江山理顺了,再广纳美人入宫,绵延子嗣。

  可是,偏偏他的亲女儿,却在后宫里兴风作浪。

  为她的犯罪的母亲,伸张正义?

  闹得宫里沸沸扬扬,天家的家丑传到了宫外,朕的颜面往哪搁?

  汪氏的事,和漠北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正值天下藩王入京的关键时刻,前朝不能乱,后宫更不能起火。

  漠北王,绝对不能出差错。

  一旦漠北王死了,或者宫里稍微露出处置漠北王的风声,天下必然板荡不安,藩王造反,此起彼伏,江上顷刻间倾覆!

  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儿戏?

  区区罪妇罢了,死了就死了,难道因为她,江山都不要了?

  唐贵妃闻听皇帝说这么重的话,赶紧跪下,不停磕头:“陛下,固安年龄小不懂事,做了错事,求您原谅她,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陛下!”

  固安也傻了。

  父皇竟然让她死?

  母后常说,父皇心里没有她们,以前她还不信,现在才知道,母后说得对啊。

  父皇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没看连皇祖母,他都能软禁吗?

  “固安,快快磕头,给你父皇认错!快呀!”唐贵妃膝行过去,按着固安的脑袋磕头。

  “陛下,儿、儿臣知错了!”固安浑身在抖,又改变了称呼,父女之间又疏远了。

  她是母后养大的,和父皇并不亲昵,从母后被废后,她饱尝人间冷暖,不敢耍性子的。

  “如何错了?”朱祁钰慢慢问她。

  幸好,固安没有耍小性子,还算乖巧,给她这个父皇一个台阶下。

  唐贵妃提示固安。

  “你闭嘴。”

  朱祁钰瞥了眼唐贵妃,唐贵妃赶紧趴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儿、儿臣……”

  固安却说不上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见她实在说不上来,朱祁钰缓缓开口:“固安,朕好好教教你。”

  “在这后宫之中,最要紧的是谨言慎行。”

  “你明知道汪氏是罪妇,不该提及的。”

  “但你仗着皇祖母宠爱,便央求皇祖母,为你的母亲正名。”

  “知道吗?”

  “这话会从宫里传到朝堂去,汪氏若是无罪,为何会被废?你可有想过,无过废后,朕要如何面对天下人?”

  “没有朕为你遮风挡雨,你算个什么公主呢?”

  “而你皇祖母,因为此事劳心费神,忧思成疾。”

  “你岁数也不小了。”

  “从小又吃过苦的,该知道如何为别人着想。”

  “你是公主,享受着这锦衣玉食、万民敬仰的日子,就该比其他人更加成熟,更加懂得思考。”

  “凡事多想再做,不显山不露水,才是你这个公主,该做的事情。”

  朱祁钰叹了口气:“明白了吗?”

  “谢陛下教诲,儿臣明白了。”固安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贵妃,起来吧。”

  朱祁钰看向她:“明日找个师父,给公主授课,这么大了尚不读书,如何明礼?以后嫁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天家的女儿?”

  “臣妾遵旨!”唐贵妃心惊肉跳。

  她以为,皇帝会真的处置固安公主呢!

  在没有儿子之前,她唯一傍身的,就是固安公主!

  她费尽心机,才把固安从汪氏手中抢过来,可不能丢了呀。

  固安一动不敢动。

  皇帝的威势太重了。

  “为人父母,若一味溺爱,只会害了孩子。”

  朱祁钰淡淡道:“这孩子呀,要好好管教,方能成材。”

  “臣妾知错了!”唐贵妃又跪下。

  朱祁钰伸出手,唐贵妃站起来,抓住皇帝的手,坐在皇帝身边,却如坐针毡。

  “起来吧固安。”

  朱祁钰看着她:“父皇是为了你好,等你长大些,就明白了人心险恶,日后嫁去伯爵府,也好能在后院中,稳坐钓鱼台,不至于被旁的女人,夺走你夫君的爱。”

  固安半知半解。

  “陛下还允许驸马纳妾?”唐贵妃讶异,以陛下的脾性,必然会停止此风。

  “难道他不纳妾了,就会喜爱嫡妻吗?”

  朱祁钰反问她:“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啊,朕终究有老去的一天,如何能看护她到老?”

  “不如让她自己长本事,知道如何驭人,方是长治久安之策。”

  唐贵妃了然,叩拜道:“陛下果然深谋远虑。”

  “父母之爱子女,不是娇生惯养,而是为其计深远。”

  朱祁钰看向固安:“等你长大了,做了父母了,就了解朕的苦心了,去吧,准备准备,明日开始上课,读书才能明礼。”

  “儿臣告退!”固安心中有怨,听不进去这些。

  朱祁钰看着她的背影:“等以后受苦了、遭罪了,就该想起来朕今日这番话了。”

  “天家女儿岂能受苦?”唐贵妃讶然。

  “哼,这话也就骗骗傻子吧,天家的女儿就不是女人了?不需要丈夫的疼爱?”

  朱祁钰冷笑:“人心易变,七年之痒,朕富有四海,也改变不了人心啊。”

  “何况夫妻恩爱,是在心,在感觉;人是否幸福,不在于权势高低。”

  “强扭的瓜不甜。”

  “朕能杀人,却改不了人心。”

  唐贵妃似懂非懂,眼眸浮现担忧,若她的孩子,在婆家受气,她又该如何呢?

  “唉,这孩子呀,多受些气好。”

  “受了气、经了挫折,才知道谁是真,谁是假。”

  “这世道,看不透人心的,被人愚弄,才最痛苦的。”

  朱祁钰摇摇头:“罢了,不管她了,有些话说了几万遍,她也过不好这一生。”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懂得,让她慢慢体会吧。”

  “这天下唯一不会害她的,就是朕这个父皇啊,她却不知啊。”

  臣妾不知道该怎么接?

  唐贵妃嫁入皇宫,便宠冠六宫,后来因为李惜儿入宫,才失了宠爱,但如今又重新得到宠爱,所以她理解不深。

  固安可没有唐贵妃的美貌、心智、手腕。

  她就像是一张白纸,傻白甜一个,去了哪都会吃亏的。

  “安枕吧,朕累了。”

  朱祁钰看向冯孝:“去,把朕的笔,送去咸安宫,交给太后。”

  唐贵妃手指轻轻一颤,皇帝这是让太后闭嘴呢。

  对汪氏的话,也不许再传了。

  看来,明日不能让固安去叨扰皇祖母了。

  皇帝不喜。

  一夜无话。

  翌日,朱祁钰早早起来锻炼,耳朵里听着太监读的文章。

  乘坐御辇上朝。

  先讨论旱灾、防治云云。

  “诸卿,粮食是重中之重,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朱祁钰认真道:“朕今早让太监读了关于根治蝗灾的书籍,朕想到了一个办法,多多种植树木。”

  “朕发现了,蝗灾多发区域,都缺少植被。”

  “朕想着,能否多多栽种树木,来减少蝗灾发生的数量?”

  朱祁钰问。

  “陛下,多种树木,确实能有效防范蝗灾。”

  耿九畴出班,道:“但是,种植树木多了,因为树根盘根错节,会影响粮食生长。”

  “就是说,树木会占用耕地。”

  “我朝向来人多地少,朝堂安稳时,百姓恨不得把任何一寸土地,都给耕种上粮食,精耕细作。”

  “若是种树的话,可能会让百姓饿肚子啊。”

  耿九畴的话,引起朝臣点头。

  “陛下已经令朝堂,在京中多多种树了,老臣以为足够了,不能因为树木而耽搁了粮食。”宋琰道。

  百官都比较认同。

  而且,种树还需要一笔支出,都得朝堂来支出。

  日后还得养护,树木也有病虫害,还要防止百姓砍伐,养护费用很高。

  “诸卿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朱祁钰微微颔首:“但蝗灾总要预防的。”

  “陛下,蝗虫厌恶棉花,如今京畿并不缺粮,陛下大可趁机推广棉花种植。”

  程信话没说完,白圭便厉喝道:“绝对不可!棉花能吃吗?倘若漕运出了问题,京畿就会因为没粮,而出现动乱!”

  “京畿粮食就算不能自给自足,也必须维持基本的粮食供应!绝对不能出现动乱!”

  白圭的话,引起项忠、马瑾等人赞同。

  “好了,别争论了。”

  朱祁钰道:“种树不一定要种杨树、柳树,也可以种果树啊,朕就爱吃果子,什么果子朕都爱吃。”

  “让百姓在田间地头上种些果树,等着果子成熟,可到坊市贩卖,也能增加百姓收入嘛。”

  这话引起百官的赞同。

  “陛下,栽种果树,对百姓利大于弊,而且能增加收入的话,百姓肯定会精心照料的,这是善政啊。”刘广衡道。

  “没错,栽种果树能增加收入,是件好事。”

  胡濙躬身道:“陛下,您不是扩大了坊市嘛,不如划分出一块地方,给京畿的农户,让他们来京中贩售,嗯,就别收费用了,您看如何?”

  “老太傅在这等着朕呢?”

  坊市的摊位费,都入了内帑,户部眼馋着呢。

  “既然老太傅开口,那就不收了!”

  朱祁钰笑道:“不但贩售,朕不收钱,朕还每家送五棵果树,内帑出钱!再多了,朕也负担不起了!”

  “陛下圣明!”朝臣叩拜。

  “朕希望天下百姓都富裕起来啊。”

  朱祁钰真诚道:“今年刚有干旱的苗头,朕就夜不安枕,睡不着啊,民以食为天,百姓要是没吃的,就会不安分。”

  “百姓没吃的,如何给朝堂纳税啊?”

  “所以呀,诸卿要把眼睛放在下面,别总盯着上面!”

  “这天下,不是朕一个人圣明,就能治理好的。”

  “需要朕与你们,共同努力!”

  群臣心中一跳。

  皇帝话里有话啊。

  不许他们看着上面,是说,不许探听天家机密?

  送进宫里的孩子们并不听话,他们总传些情报出来,使得他们在宫外,却也知道宫里发生了何事,搞得天家没有秘密可言。

  皇帝在点他们呢。

  等着宫女儿进了他们的家。

  那就可以互相伤害了!

  你们看天家的热闹,朕就让天下人看你们家的热闹!

  皇帝这招狠啊!

  “臣等遵旨!”百官心怀叵测,恭恭敬敬磕头。

  “诸卿,朕昨晚做了一个梦。”

  朱祁钰幽幽道:“梦到一种长相如甘蔗般的作物,通体绿色,结出金皇.瑟的棒状果实,这一根有这么长,皇橙橙的,看着就好看,朕形容得不贴切,画出来了。”

  他举起一张纸,让人传下去。

  “朕的梦里,这种作物亩产几万斤,能在寒冷地区种植……”

  皇帝话没说完。

  整个奉天殿就炸了。

  “几万斤的作物?不愧是梦,这要是现实,那粮食岂不永远也吃不完了?”

  “这东西谁见过?”

  “不会是陛下臆想出来的吧?”

  群臣窃窃私语。

  朱祁钰不置一词,等他们议论完,才继续道:“朕梦中的辽东,种满了这种果实,能养活上亿人口!”

  嘶!

  奉天殿又炸了。

  “绝对是梦,大明才多少人啊,上亿人?就辽东?”

  “那么多人生活在辽东,每天得冻死多少啊!”

  “陛下的梦实在不靠谱。”

  群臣议论纷纷。

  但胡濙却颇有深意地看着皇帝。

  皇帝这是玩哪出啊?

  他可听说了,平江伯陈豫进献了一株六月柿,皇帝说鲜艳的果实可以吃。

  难道皇帝又得到了一株新植物,所以在给这株植物披上神秘的外衣?

  等等!

  他在神化自己!

  等着这种作物问世,不说亩产上万斤,单说能在辽东种植,就足以让人相信皇帝,如有神助了!

  皇帝为何突然神化自己呢?

  他要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胡濙开始瑟瑟发抖。

  “朕醒来之后,也觉得这只是一场美梦。”

  “是朕想粮食,想疯了。”

  “但是,朕总觉得梦和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说这种作物,倘若真有的话,不说亩产几万斤,只要能在辽东种植,种出来后能吃!”

  “那朕就知足了!”

  “朕希望,这个梦是仙人指路,而不是空想一场啊。”

  朱祁钰唏嘘道。

  “愿陛下梦想成真。”群臣叩拜。

  其实心里都不相信,哪来的这种作物啊?

  不过,熟悉皇帝手腕的耿九畴等人,已经隐隐猜到了,皇帝要开始神化自己了。

  八成这种作物,已经被皇帝找到了。

  可皇帝怎么知道,这东西能在寒冷地区种植呢?还亩产几万斤,难道是臆想出来的?

  目的呢?

  他要杀谁?

  耿九畴、白圭对视一眼,互相眼神之中给出了答案,藩王!

  皇帝要杀藩王,所以要先神化自己!

  把自己塑造成神,以神的旨意,杀死藩王,皇帝藉此洗清自己。

  在景泰朝的藩王,也真够倒霉的了。

  听说朱佐敬被打破了相,在宗人府里闭门思过呢。

  “罢了,只不过一个梦,朕随口一说而已,诸卿不必在意。”

  朱祁钰话锋一转:“如今藩王,都陆陆续续启程入京,京中也该操办起来了。”

  “鸿胪寺、太常寺、宗人府,就交给你们来办。”

  “用了多少钱,朕的内帑出,不必给朕省钱,亲戚们好不容易济济一堂,朕这个皇族的族长,总不该吝啬才是,大不了朕再喝两年稀粥罢了!”

  完了,皇帝又苦穷了!

  这次该谁遭殃了?

  “朕已经宣了在京的各派商贾,在西华门候着呢,等下了朝,诸卿陪朕去一趟,朕打算和商贾们交交心,支持他们。”

  明白了,这回遭殃的又是京中商贾。

  怪不得您昨天让我们和他们做切割呢,下手来得这般快?

  这热闹得去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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