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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午门前,杀个昏天暗地!坏蛋集中营,搞钱方略!

  “姜显,朕打算派你去团营,如何?”待方瑛、石璞离开后,朱祁钰问姜显。

  “奴婢谢皇爷恩赐!”姜显不识字,入不了军机处,他原本就在乾清宫中伺候,在夺门之夜极为卖命,得到朱祁钰重用。

  “朕派你去不是争权的,而是给朕盯着团营的!”

  既然打算拆分团营,那么就该赐下军号,

  冯孝笔墨伺候,他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名字:白眊、无当。

  此乃刘备、诸葛亮手下精兵番号。

  “希望方瑛,无愧此军号!”朱祁钰让印绶监,打造两枚军印,赐予方瑛。

  “姜显,朕不止命你为提督太监,还让伱担任军需总管。”

  “白眊、无当二军的军饷皆出自内帑,不经户部、不经朝堂,只经你一人之手。”

  “每发一分饷,都要给朕发到实处!一分都不许差!”

  “差一分,朕不找别人,就找你!”

  “丢了一个铜板,朕就摘你身上一个零件!”

  “你姜显在下面,怎么杀人,朕也不管,朕就要发到实饷,就要实额三万兵丁,一个不少、全是精锐,就要让白眊、无当二军,拥有超强战斗力,能为朕纵横漠北即可!”

  “其他的,朕一概不过问,朕给你最大的权力,让两支团营,三万兵丁,成为朕的倚仗!朕的肱骨!”

  “能做到吗?”

  朱祁钰盯着他:“你若不能,也无妨,朕再派别人去!”

  姜显嘭嘭磕头:“启禀皇爷,若丢了一个铜板,缺了一个兵丁,请皇爷摘了奴婢的脑袋!奴婢一定督促方大人、寇大人让白眊军、无当军发挥出最大战斗力!”

  “只要你能做到,你要什么,跟朕说,朕全赐给你!朕不怕你贪心,就怕你没本事!能不能?姜显!”朱祁钰不吝惜赏赐。

  但新练的团营喝兵血、私役成风的烂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这种事,贻害无穷啊。

  “奴婢能!”姜显磕头:“奴婢谢皇爷恩赐!”

  “起来吧,朕对这二军报以极大期待。”

  “朕不怕你们慢,一年两年,朕都等得。”

  “粮饷更不必担心,朕来撑着,哪怕朕天天喝粥,也不短你们的用度。”

  “朕就要掌控一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能为朕纵横漠北!征南扫北,犁庭扫穴!”

  朱祁钰语气激烈:“你要的,你们要的,朕都给你们!但朕要的,你们必须做到!”

  “奴婢遵旨!”姜显磕头。

  “从宫中多挑些太监跟着你,再挑些计相出去,做提督太监,总要有自己的势力才行。”

  朱祁钰亲自扶他起来,千叮万嘱:“人不够,去东厂、锦衣卫调些人安插进去。”

  “要懂得收拢人心,去内帑支五百两银子,先用着,收拢人心,是要用钱的,不够跟朕要,多少都给。”

  “方瑛是有能力的人,又是朕的亲家,可以信任。寇深是老臣,懂得分寸。”

  “但你也要盯着他们,你是朕的眼睛。”

  “记住,这三万精锐的主人,是朕!”

  “这是朕的军队,每个兵丁捧的是朕的饭碗,吃的是朕的赏赐!记牢了,这三万人是朕的,谁敢伸爪子,就给朕剁下来,懂吗?”

  “无朕圣旨,任何人不许调动!朕之命令,让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许眨眼睛!明白吗?”

  姜显磕个头,表示明白。

  “去宫外挑太监,那些被朕打发出去的,必然有心怀怨怼的,正好给他们个机会,看看谁会跳出来。”

  “刚收到手的太监,别轻信,从乾清宫点几个,随你一同去,慢慢掌握人心,拉拢为心腹,记住,忠心是最重要的。”

  朱祁钰反复叮嘱。

  姜显却明白,皇帝从乾清宫派太监,是盯着他的。

  “奴婢遵旨!”

  朱祁钰又叮嘱几句,才放姜显离开。

  等李震回京,再任命方瑛为总兵,兼任白眊军指挥使,李震为无当军指挥使。

  “皇爷。”冯孝低低唤了一声。

  朱祁钰扭头看过去。

  “皇爷,虽然内承运库银子能追回来一些,但也不能这般造呀!”

  “这白眊、无当实额三万兵丁,加上各级军官的粮饷,简直是烧钱呀皇爷。”

  “倘若练个一两年,到时候北方无战事,可就是净赔的呀,届时是解散,还是继续养着?”冯孝小心翼翼进言。

  他其实想说,如今京中稳定,有九门提督、养马军、禁卫,足够拱卫中宫了,没必要再砸银子练兵了。

  “别跟朕绕弯子,说明白点”朱祁钰不满。

  “皇爷,能不能让户部分摊一点?总不能什么银子都从内帑出吧。”冯孝小心翼翼道。

  “你倒是精明,朝堂的官老爷不比你精明?”

  朱祁钰冷笑:“真跟他们扯皮,这两支团营必然练不成,方瑛如何安置?流民如何安置?就边军、京营那个战斗力,能指望得上?”

  “太祖、太宗为何能做真正的皇帝,因为他们手里的兵,是亲自带出来的。朕没带兵的本事,但这些兵从入伍就吃朕的饭,用朕的银子养他们的家,总该有些忠心的。”

  冯孝的意思是,皇位暂时没威胁,就别折腾了皇爷。

  可朱祁钰,是要征伐漠北的皇帝。

  钱嘛,那不遍地都是嘛。

  “皇爷,总该一点点来嘛,急不得的。”冯孝不敢深劝。

  “好了,朕心中有数,兵也不是一天征的,钱粮也不是一天发出去的,钱无须担忧,等开春了,这皇宫也该修缮了。”

  冯孝诧异,皇爷都快把皇宫当没了,哪来的钱?

  “别啰嗦了,去把方兴喊过来,还有曹吉祥。”朱祁钰智珠在握。

  很快,方兴和曹吉祥进殿跪下。

  方兴听说姜显出去做提督太监,满脸羡慕嫉妒恨。

  “京中治安越来越差,朕打算重建巡捕营。”朱祁钰把巡捕营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

  “曹吉祥,朕给你个重获圣眷的机会。”

  曹吉祥趴伏在地上,连连叩首。

  “朕打算命你为巡捕营提督太监,这巡捕营,主要做两件事:”

  “其一,巡视京中治安。”

  “其二,负责收税。”

  曹吉祥吞了口口水,就知道没好事!

  在京中收税,无非是设钞关,等被弹劾多了,他就会被皇帝丢出去,当替罪羔羊。

  皇帝一直都这样做的。

  “商税有东厂和钞关太监负责,无须让巡捕营插一手了。”

  “朕欲使巡捕营在寺庙、道观门前,设香火钱,一干入庙观者,须购买香火后,方能进入!”

  “为了方便征钱,朕打算封闭庙观各门,只留一门。”

  “所谓香火钱,就是庙观内不许有香火,想入庙观拜佛烧香者,需要在门口购买,庙内僧道烧香,也需要在门口购买!任何人不许例外!”

  噗通!

  曹吉祥软软地趴在地上。

  皇帝这不是征税啊,是送他去死啊!

  京中僧道泛滥到了什么地步,景泰初年,皇帝采用鬻牒之制,就是军中不发军饷,发度牒,士卒再把度牒拿到市面上去卖,一牒难求。

  这样发了五六年了,京中该有多少和尚、道士?这还不算假和尚、假道士,还有外地来京讨生活的,那简直多得数不胜数。

  皇帝自己不想捅马蜂窝,把他曹吉祥推出去捅啊!

  等皇帝收了“蜂蜜”,实在受不了弹劾的时候,就把曹吉祥推出去杀了,继续装仁君。

  方兴也浑身瘫软,完了,我肯定哪里得罪皇爷了!

  “京中,收缴一切香火,私制、私贩香火者,族诛,不赦!”

  “信徒于家中烧香者,也须于巡捕营购买,不得私制、私贩,违者不问何人,族诛!”

  “京中信徒很多,朕也不把一炷香的价格设的太高。”

  “普通的一根香,一个铜板。”

  “好点的一两银子,贵点的十两银子,再贵的一百两、一千两,不设上限。”

  “宫中增设制香局,把香火多弄出点花样来,满足权贵的虔诚向佛之心。”

  “曹吉祥,你觉得如何?”

  朱祁钰自己说的热闹,低头一看,曹吉祥吓瘫了,登时不满。

  “皇爷!”

  曹吉祥泪如雨下:“您还是给奴婢一个痛快吧!”

  “怎么?做不了?求死了?好,朕成全你,曹氏族诛吧。”

  朱祁钰冷笑,给朕卖命的人如过江之鲫,朕用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还不领情?

  “不要啊,不要啊皇爷!”

  曹吉祥哭喊着求饶:“请皇爷听奴婢辩解几句。”

  “如今僧道泛滥,京中信徒如过江之鲫,其中不泛有权贵之家。”

  “皇爷您突行严厉之法,奴婢担心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没等他说完,朱祁钰冷笑打断:“怕了?要说权贵,天底下最尊贵的,乃是朕。”

  “曹吉祥,你造反叛乱,朕饶你不死,已是法外开恩了。”

  “你若想重得朕之信任,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敢做?”

  “那你活着干什么?浪费空气吗?”

  曹吉祥哭个不停。

  皇爷,您也信佛啊!还被番僧灌顶过!

  甚至,宗室里,信佛道的也比比皆是,权贵之中更别提了,多到令人发指。

  更别说皇帝一刀斩断所有人的利益,巡捕营必然臭名昭著,至于能撑多久,就看皇帝能扛多久了。

  扛不住的时候,就是他被杀的时候。

  曹吉祥哭嚎:“皇爷,奴婢这条狗命算不得什么,奴婢担心京中信徒聚众作乱,使皇爷新政仓促而停,影响了皇爷圣誉啊!”

  信了你的鬼!

  “拖出去杀了吧。”朱祁钰懒得废话。

  “皇爷,给奴婢一个机会!给奴婢一个机会!”曹吉祥磕头如捣蒜,他真不想死啊。

  当那颗眼珠子塞进他嘴里的时候,他就知道,死比活着难多了。

  “早这样不就得了?真给你脸了!”

  朱祁钰冷笑:“拖出去,打十杖,再拖回来!”

  曹吉祥被拖走了,再进来时,屁股上全是血。

  “能不能做?”朱祁钰问他。

  “奴婢能!”曹吉祥敢发誓,一旦朝堂上沸反盈天,皇帝会毫不犹豫地推他去死。

  “巡捕营的巡捕兵丁不能从良家子中招募,不够狠,朕特许你去北镇抚司诏狱、厂卫诏狱、刑部监、都察院监、五军都督府监中招人,那些穷凶极恶的,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你做事不够狠,多招些狠辣之人,朕是为你考虑。”

  “但这些人也不能放心用,把他们家小抓进东厂诏狱里,若不听话,就直接杀了!不必手软!”

  “别怕捅破了天,天上还坐着朕呢!”

  “朕给你们撑腰!”

  曹吉祥一听这话,直接吓晕过去!

  从监牢里招罪大恶极的犯人做巡捕,皇帝摆明了是用完了就杀啊!

  再看看方兴,他就明白了,皇帝是打算用完他后,杀了他,让方兴接班啊。

  “曹吉祥,别怕。”

  朱祁钰亲自把曹吉祥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巡捕营开始收香火钱后,朕带头,先买一根!”

  “和你作对的,就是在和朕作对!”

  “你的靠山是朕!”

  朱祁钰安抚他两句,便给他出谋划策:“你也不要横冲直撞的去收钱,先收买些市井泼皮,干脆都招进巡捕营来,对,把市井上的混蛋都招进来!”

  “搞清楚京城中信佛信道的人家,搞清楚了人家的财政情况,再把香火卖给人家嘛。”

  “买多的巡捕营提供送货,你们也别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势,这方面你们不懂,再招些懂经营的商人进来,去东厂诏狱里面招,那些奸商,都给放出来,招进巡捕营。”

  “大家公平买卖,他们别凶神恶煞的,都是虔诚的信徒,惊坏了他们,这笔买卖以后如何细水长流?”

  “只有那些不听话的、闹事的、狗仗人势的,你们巡捕营直接出动,最好别弄出人命来,多罚些银子就行!”

  “若有和尚、道士不听话,敢不买香火的,就弄块肥肉片子,塞进他的嘴里;道士干脆八光了,全城游街!”

  “别怕闹出事来,朕给你们撑腰!”

  听完皇帝的话,曹吉祥直接想死,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

  看看皇帝招的都是什么啊!

  穷凶极恶的罪犯、市井泼皮、胡同串子、奸商,全是坏蛋!

  皇帝是顺便一勺烩了啊,等出了事,直接全砍了了事!

  而且,皇帝不止要抠信徒的银子,主要抠僧道的银子啊。

  “这样,朕给你设个限额!”

  “你每天卖出去五十万两银子!”

  “低于这个数,朕就要从你身上,选个零件出来,剁下去!”

  “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曹提督。”

  朱祁钰开心地笑了起来。

  咣当!

  曹吉祥又摔倒在地上,五十万两啊!皇帝是想钱想疯了,直接派他去抢啊!

  最多三天,他脑袋就会被挂在城门楼上!

  一根香一个铜板啊,卖多少根,才能搞来五十万两银子啊!

  “你若给朕敛财一千万两银子,朕就保你不死!”

  朱祁钰又把他扶起来,拍着他肩膀:“届时,就算是天下人逼朕杀你,朕也把你保下来,如何?”

  总要给人一点希望嘛。

  一千万两……您还是直接赐奴婢死吧!

  曹吉祥浑身发软,趴在地上,哭个没完没了。

  “方兴,朕命你为巡捕营副提督太监,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给朕盯着银子就行!”

  方兴松了一口气,高声欢呼:“奴婢谢皇爷仁慈啊!”

  曹吉祥却在哭。

  皇帝对你是仁慈了,但对我太残忍了!还不如一刀被剁了更痛快!

  “别一副死了爹妈的模样,有点信心。”

  “朕告诉你,京中的小寺庙,都比朕的内帑富,只要你能抠出来一点点,就够你凑足五十万两了!”

  “一千万两不过二十天的事,届时,朕在奉天殿里给你庆功,京城里的女人你随便挑,朕都赐给你做女人!给你娶个几房妻妾!伺候着你!”

  “曹吉祥,不想自己,也想想家人嘛。”

  “朕知道,你在钦天监、勋臣中都有自己的人,你还有几个能干的侄子,都能做你的羽翼!”

  朱祁钰语气幽幽:“曹吉祥,朕又给予你圣眷了,这一次,你千万不要让朕再失望了!”

  曹吉祥是又好笑又好气,皇帝说让他挑女人,是在告诉他,你是个太监,在京中随便的横行霸道,人死鸟朝天,你又没鸟,怕个屁。

  又以他的侄子、亲戚威胁他,不听话,就夷三族吧。

  “奴婢谨遵皇爷圣旨!”

  曹吉祥满脸求生欲:“奴婢还想跟皇爷要几个人。”

  “说!”

  “参与造反的人中,还未死的,家眷尚在的,奴婢要他们。”曹吉祥咬牙。

  “都给你!朕给你条子,你去各监提人便是。”

  朱祁钰知道,只有在绝境中的人,才会对别人更狠。

  恶人还需恶人磨。

  京中僧道糊弄朕,以为朕拿他们没办法。

  的确,朕拿你们没办法,但曹吉祥有,曹吉祥肯定不想再吃眼珠子了,更不想让别人吃了他的眼珠子。

  那些参与造反的人,这段在诏狱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放他们出来,肯定比习惯享受的僧道更狠。

  至于能扛多久,还得看曹吉祥能抠出多少银子,若一天真能抠出五十万两银子,朕把反对的杀绝了,也要撑到底!

  “下去筹备吧,朕给你权益之权,不必事事汇报,你可临机决断。”

  朱祁钰缓了口气:“朕不给你下圣旨了,也不赐天子剑了,制香局提督太监也有你来担任,好了,下去吧。”

  果然,皇帝是不想蹚这臭水沟,却逼他下去游泳。

  曹吉祥苦着脸退下。

  他犹豫不决,是挣扎一下,奋起勃发活下去;还是自怨自艾,等待死神降临……

  忽然间,他眸光如刀,咱家想活,就对不起你们了!

  “皇爷。”方兴缩着脑袋看向皇帝。

  “你倒是机灵,知道朕会特地交代你。”

  朱祁钰瞟了他一眼:“安心,你是朕的贴心人,不会送你去死的。”

  “你只负责盯着曹吉祥便是,你从乾清宫挑些人出去,收上来的银子,一分不少的交到里库。”

  “巡捕营里面全是混蛋和反贼,没有手脚干净的,你不必管。”

  “你只要暗中留心,谁可用,谁不可用。”

  朱祁钰在暗示他,等曹吉祥把架子搭起来,就送曹吉祥去死,由他接管巡捕营。

  “奴婢记住了!”方兴匍匐在地上,神情激动。

  “放心,记着,朕给你的,才能拿。去吧。”

  朱祁钰在敲打方兴,方兴此人善妒、手脚不干净,所以特地告诉他,若还不长记性,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皇爷,奴婢担心巡捕营捅了马蜂窝呀。”见方兴退下,冯孝担忧道。

  “捅了就捅了,又不是朕捅的!”

  “关朕什么事?”

  朱祁钰哂笑:“朕把里库钥匙交给你,其他人朕信不过,多招些计相,银子一分都不许错,让宫中的太监都去学,朕以后有大用。”

  “对了,朕让你找的工匠,可来了?”

  冯孝看了眼外面的天,苦笑道:“皇爷,外面天黑透了,明日是春龙日,皇爷早些歇息吧。”

  “春龙日好啊,正是杀人时。”

  朱祁钰狞笑:“皇庄、皇店太监、管事都到了?”

  “还没!”冯孝垂着头。

  “都在午门前跪着,没到的,去催,再给半个时辰,没到的直接捕杀!派锦衣卫去!”

  朱祁钰对冯孝的效率不满:“你也学会悲天悯人了?”

  噗通一声,冯孝跪在地上,惊恐道:“回皇爷,奴婢是担心皇爷杀戮过甚,会引起不必要的反弹。”

  “哼,不杀如何平民愤啊?城外的流民都看着呢!”

  朱祁钰叹了口气:“冯孝,你记住一点,不做事就不会错,那是懒政。”

  “朕是皇帝,天下无错,朕就该主动找出错来,这才是皇帝该做的事。”

  “直到有一天,朕实在找不出错来了,这天下就真的太平了。”

  “这江山,才能传承下去,懂了吗?”

  冯孝跪在地上:“奴婢不如皇爷高瞻远瞩,只有一颗担忧皇爷之心。”

  “你的关心,朕懂,所以天下人愿意做这糊裱匠,对错事睁一眼闭一眼,朕也可如此。但朕不想江山在朕手中断送,让后世子孙戳着朕的脊梁骨骂朕。”

  朱祁钰长舒口气:“罢了,朕以后压着火便是,起来吧。”

  冯孝慢慢站起来:“皇爷,今天去承乾宫吗?”

  朱祁钰瞟了他一眼:“以后有话,直接跟朕说,别绕来绕去的,你是朕的知心人,朕信你。罢了,不去了,让贵妃来勤政殿伺候吧。”

  这宫里,太冷清了。

  关键他还有点尴尬,不管用啊。

  一夜无话。

  早晨,朱祁钰穿上大朝会的龙袍,率领文武去先农坛,亲自扶犁耕田,劝课农桑。

  仪式举行完毕,回程的路上,胡濙、李贤向皇帝表达了不满。

  皇帝设立军机处,没和群臣商量,便以军机处收五军都督府的军权。

  昨晚又私设两个团营,任方瑛为总兵。

  总兵是能随便任免的吗?

  还有养马军、巡捕营,都没经过商量,皇帝就私自做决定。

  皇帝抓兵权之心,如司马昭之心啊。

  这让胡党和李王党极为不满。

  “两位爱卿,朕犁了三回地,累得腰酸背痛,要不明日早朝上再说吧。”朱祁钰耍赖。

  “陛下,您收权之心太急了!”胡濙十分不满。

  尤其是工部尚书石璞,靠拢皇帝,让他察觉到不妙。

  如今六部,工部、刑部靠拢皇帝,兵部、户部在于谦手上,胡濙手里只抓着吏部,让他很没安全感。

  “老太傅此言何意啊?这天下权柄,皆是朕的,何谈收啊?”朱祁钰失笑。

  胡濙被怼的够呛。

  “陛下,军机处先不论,微臣以为新练团营,不能赋予一人之手。”李贤也想抓兵权。

  朱祁钰眸光一寒:“李阁老想任军中巡抚?”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并非怀疑南和伯,只是南和伯一人手握三万兵权,微臣内心担忧。”李贤迎难而上。

  “朕赐军号白眊和无当,此乃两个团营。”

  “那就该设两位指挥使,陛下直接任免总兵官,恐怕于礼不合。”李贤认真道。

  朱祁钰盯着他,谁给李贤狗胆了?不怕朕赐他天子剑?

  他瞟了眼胡濙。

  “方瑛是总兵官,两军自然需要两个指挥使……”

  没等皇帝说完话,李贤抢先道:“微臣有一人举荐!”

  李贤抢班夺权的迫切样子,把朱祁钰气乐了:“朕心中有数。”

  “陛下,团营隶属于京营,任命指挥使应该由兵部和内阁商讨,此乃祖制!”李贤态度强硬。

  “祖制祖制,你再这般跟朕说话,朕就依祖制,剖了你的心!”朱祁钰眸子陡厉,他明白了,李贤是掺沙子来了。

  朱祁钰下嫁公主的事肯定传开了,钱粮又从内帑出,皇帝之心,路人皆知。

  朝臣是担心皇帝独掌三万人的兵权,所以迫不及待添堵来了。

  李贤哆嗦一下,给胡濙使眼色。

  胡濙苦笑一声:“陛下,老臣以为军饷全由内帑出,负担过重,户部愿意承担一部分。”

  “户部又有钱了?”朱祁钰诧异。

  “户部暂时还没钱,但老臣听说,内承运库的银子有下落了,锦衣卫昨晚拉了一夜的银子,嘿嘿,所以老臣想跟陛下拆借一点……”

  话没说完,朱祁钰的脸直接就黑了:“不借!”

  “陛下,有借有还,等户部……”

  “老太傅,户部借了44万,还了吗?”朱祁钰反问。

  胡濙嘴角抽搐一下:“等今年收上来税赋就还,就还。”

  “那等还清了,再借。”朱祁钰算看透了,用朕的钱,养你们的军队,做梦去吧!

  “陛下……”

  朱祁钰挥手打断:“没别的事,朕就要回宫了。”

  胡濙表情尴尬。

  “陛下,那指挥使的任免?”李贤硬着头皮问。

  “白眊军指挥使方瑛,无当军指挥使李震;白眊军巡抚寇深,其他的你们定吧。”

  朱祁钰给他们留个口子。

  李贤面露不愉,李震是方瑛的人,如果方瑛和皇帝成了亲家,等于说两支团营被皇帝牢牢攥在手心里。

  关键粮饷是从内帑拨付的,朝臣是别想掺沙子进去了。

  “老太傅,朕听说胡豅在家无所事事,不如入宫中伴驾吧。”朱祁钰再次发出邀请。

  想到那个让人头疼的儿子,胡濙坚决摇头。

  朱祁钰碰个钉子,心里不爽:“老太傅有老太傅的想法,朕不强求了。嗯,都别散,去午门跟朕看一场好戏吧。”

  朝臣随着御辇行至午门。

  午门外,黑压压跪着很多人。

  最近阁部在处理皇店的事,所以看这些人有些眼熟,这不都是皇庄、皇店的太监、管事们嘛。

  御辇停下,朱祁钰走下来,坐在午门门楼子里。

  “都认识朕吗?”

  朱祁钰让百官陈列两侧,他的声音从门楼子里传出来,带着回声。

  “奴婢等认识皇爷!”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应答。

  “朕记得你,尹乐,京郊庄子的庄头,年前朕去庄子时,是你伺候的朕。”朱祁钰声音传来。

  “皇爷好记性,当时皇爷病了,是奴婢入行宫伺候的皇爷!”尹乐颇为自得。

  “嗯,当时你做事勤勉,朕还勉励了你。”

  朱祁钰话锋一转:“那你知道,为何今天你们都跪在这里吗?”

  “奴婢不知。”尹乐缩了缩头。

  “京中皇店的提督太监呢?”朱祁钰高声问。

  “奴婢石能在。”

  “朕发的条子,你收到了吗?”朱祁钰又问。

  石能脸色微变:“敢问皇爷,是哪个条子?”

  “你收到几个啊?”

  朱祁钰不喜不悲的声音传来,石能颤抖道:“奴婢收到了。”

  “可做了吗?”

  “做了!都按照条子上的做了!”石能连忙回答。

  “呵呵!”

  朱祁钰冷笑声传来:“舒良。”

  一个身穿东厂厂公官袍,手按宝刀的人从门洞中走了出来,指着自己问:“可知咱家是谁?”

  “奴婢参见厂公!”

  铿锵!

  宝刀出鞘,舒良将刀刃塞入石能咯吱窝里,他一手扶着刀背,一手握着刀柄,向上一提。

  “啊!”石能惨叫,鲜血从咯吱窝里流了出来。

  “皇爷问你做到了吗?”舒良不断加劲儿。

  石能惨叫个不停:“做……啊啊!”

  噗!

  他一条胳膊被切了下来!

  舒良要把刀插进他另一个咯吱窝里,他剧烈挣扎,两个东厂番子把他按住。

  “回答。”舒良声音很低。

  “没做到!”石能惨嚎。

  “没做到什么?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还需咱家一句一句教你啊?”

  舒良踢了脚他的腿:“没事,这条胳膊没了,还有腿儿。”

  “没、没在城外设粥棚!”石能惨呼。

  哗!

  朝中百官万分惊恐,谁也没想到,皇帝居然知道城外的事……

  啪嚓!

  胡濙手中的笏板掉在了地上,有些惊慌失措地捡起来。

  他快速走两步,想跟皇帝禀报,但被东厂番子拦下来。

  完了!

  天塌了,皇帝为什么不跟他商量呢!

  城外流民的情况,他这个吏部尚书难道不知道吗?难道内阁不知道吗?难道都察院不知道吗?难道朝中文武不知道吗?

  为何不提!

  就是因为如今多事之秋,不能再出幺蛾子了!

  要稳定,稳定啊!陛下!

  哪怕皇帝在奉天殿处理,也比在午门外强啊!

  奉天殿内能让百官封口,如今怎么让天下臣民封口啊!

  这下完了!

  他好不容易维持的朝堂稳定,再也维持不住了,天下动荡了!

  皇帝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

  “滚开,让本官去见陛下!”胡濙老态龙钟,却矫健地踹了那番子一脚,趁机闯入门洞内。

  “为何抗旨啊?”朱祁钰平静的声音传出来。

  他余光看到胡濙闯入,却挥挥手,让番子别再阻拦。

  “奴、奴婢……啊!”石能又惨叫一声。

  他另一条胳膊,也被切下来了!

  偏偏他没办法反抗。

  舒良却把刀放在腿窝里,折上他的腿,然后开始向上用力,鲜血迸溅!

  “陛下,不能再审了!”

  胡濙跪下行礼,疾声道:“朝堂不能再乱了,陛下啊,您已经掌握了兵权,等待时机成熟,什么都做得了,此时最重要的是稳定,稳定啊!”

  “老太傅,您也知道城外流民的情况?”朱祁钰问。

  “陛下,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胡濙急了:“老臣知道,但老臣为何不报?就是因为朝堂不能乱了,老臣担心陛下知道后,会像今天这样……”

  “所以就瞒着朕喽?认为朕冲动,冲动就坏事,坏事了就会影响朝堂的稳定?”

  朱祁钰冷笑:“老太傅,当初您劝朕莫杀陈循,朕杀了,朝堂乱了吗?”

  “如今您又劝朕,装聋作哑?可朕能装聋作哑,但城外的流民能吗?”

  “万一有心之人挑唆怎么办?流民已经活不下去了,顺势揭竿而起,推翻朕这个狗皇帝!能不能?”

  “京营不在京中,是老太傅能挡住数万流民,还是朕能啊?啊?”

  “老太傅,你是在捂着火啊!”

  “用纸包火,能包住吗?”

  朱祁钰站起来:“东厂、武骧左卫随驾!”

  王直、李贤、王竑等人拦驾。

  “滚开!”

  朱祁钰沉喝,提剑走到石能面前,石能满身都是血,哀嚎着求饶。

  噗!

  朱祁钰直接一剑,戳在石能的喉咙上!

  鲜血喷涌,溅到了龙袍上。

  “杀个人怎么这么磨叽呢?”

  朱祁钰瞥了眼舒良:“把各皇店的太监,都给朕召集过来!”

  很快,三四十个太监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

  “朕给了你们什么条子,念出来!”朱祁钰用剑指着一个。

  他说话吭吭哧哧。

  噗!

  朱祁钰直接一剑,戳死!

  “你,说!”

  “皇、皇爷的条子是……啊!”

  那太监话音未落,朱祁钰直接一剑捅在他身上:“怎么这么墨迹?朕有功夫跟你们废话吗?”

  “你!说!”朱祁钰指着下一个太监。

  “皇爷让一里设一个粥棚,每一个皇店、每一个皇庄设一个粥棚!”那太监反应快,迅速说了出来。

  “你做到了吗?”朱祁钰把剑尖顶在他喉咙上,问。

  “皇、皇爷,奴婢想,但上面不让啊!”

  “谁不让,指出来!”朱祁钰问。

  那太监指了指石能。

  噗!

  朱祁钰直接一剑戳死他:“把罪名丢给一个死人,糊弄朕呢?行,朕成全你,你去下面骂他去吧。”

  “到你了,为什么不设?”朱祁钰把剑架在下一个太监的脖子上。

  那太监屎尿齐流。

  朱祁钰嫌脏,直接划了。

  一口气,杀了六七个太监。

  整个午门外,全都倒吸冷气,跪着的太监们嚎啕痛哭。

  但朱祁钰余怒未消。

  指着下一个太监:“为什么抗旨?”

  “奴、奴婢贪财!”终于有一个太监说了实话了。

  皇店、皇庄为什么入不敷出,明明是垄断行业,却亏个底儿掉!

  不就是进个人的口袋了吗?

  太监拿,管事拿,在店里做活的人也拿!

  就皇帝拿不到!

  好好的店铺,全都亏到不行,可到皇帝内帑的钱,都不如一个店里的伙计贪得多!

  为什么?

  不就是糊弄皇帝,把皇帝当傻子嘛!

  “为什么贪财?你一个太监,连个根儿都没有,要钱有什么用?”朱祁钰问他。

  “奴婢也不知道,就知道钱好!”那太监不停磕头。

  “连你个太监都知道钱好,那你想过没有,城外的流民是不是也知道钱好呢?”

  “换做是你,在城外挨饿,看见他们穿着绫罗绸缎、吃得脑满肠肥,你会怎么想?”

  “想不想进城来抢一笔!”

  “反正在城外也是饿死,不如进城来抢他娘的!”

  “知不知道!是你们!在逼着城外流民造反啊!”

  朱祁钰狠狠一剑戳进他的心窝里!

  “你们不怕,是因为上面有朕给你们顶着!”

  “你们是给朕看的皇店、皇庄,不是给自己干!”

  “所以你们都不上心!使劲往自己兜里划拉!也把朕的圣旨当做放屁!”

  “好啊!”

  “朕就让你们知道,把圣旨当做放屁的下场!”

  朱祁钰猛地怒目回头:“还有你们!衮衮诸公!尸位素餐!”

  “在朝堂上唬朕懵朕,拿朕当傻子!”

  “以为你们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其实你们都是傻子!他娘的,朕的朝堂上,都他娘的是傻比!”

  “居然还在助纣为孽!”

  “帮着这帮子狗货骗朕!”

  “你们想想自己,一顿不吃就饿得慌!一顿不吃好的,肚子里就馋虫大动!”

  “可城外的流民呢?都饿着肚子呢!红着眼睛呢!”

  “你们还在堵!还在逼?”

  “是逼着流民打进城里,把刀顶在你们脖子上,凌辱你们妻女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吗!”

  “煞笔!”

  “朕的江山,就是被你们这群煞笔给败坏的!”

  “传旨!”

  “皇庄、皇店庄头、管事等一干人等,悉数赐死!”

  “有家人的,族诛!”

  “一个不留!”

  “立刻,马上!拉到城外去,丢进流民里面!”

  “让流民杀!”

  “安流民的心!”

  “你们不让流民活,朕就不让你们活!”

  “所有人的家财,悉数籍没,全部用来赈济流民!”

  “能就地分田的分田,不能的给路费让他们回家,传旨给当地,让地方妥善安置!”

  “朝中文武百官,每家设一粥棚,今天天黑之前,还有流民吃不上饭的,朕就把还没开粥棚的人家,送出城去!后果自负!朕也救不了了!”

  “再传旨,九门提督梁珤,立刻封锁城门,无朕旨意,不得开城!”

  朱祁钰怒火爆棚!

  胡濙居然还来劝他,难道你不知道吗?

  京中没有兵丁了,只剩下一万多人看守九门,实额有多少鬼知道,万一流民打进城,什么后果?没想过吗?

  朱祁钰下令。

  “不要啊皇爷,我们无辜啊!”一个皇庄管事的大喊大叫。

  “谁无辜?你啊?”

  朱祁钰冷笑:“去跟流民解释吧,若流民能放过你,朕也不罚你。”

  “你们可真有脸啊,贪了皇庄、皇店多少银子,朕都可以不追究了!”

  “但你们不能把这大明江山,给朕葬送了!”

  “这江山是朕的,是大明的,是亿兆百姓的!”

  “谁拿朕的江山开玩笑,朕就送谁去地狱!”

  朱祁钰眸光如刀。

  “臣等谨遵圣命!”胡濙带头,百官跪在地上。

  连胡濙都冷汗直流了,皇帝没说错,京营不在京中,一旦城外流民被有心人撺掇造反,京城拿个屁挡?

  堂堂大明,还能连国都都丢了?当大明是鞑清啊!

  动不动就巡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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