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破天和王金乌夜里原是想问问李小白要不要先回一趟门寨看看,见他和魔尊话说不完,便没跟他提起。此次大举远行所费自是少不了,武破天随后让王金乌连夜又赶回去了一趟,多带些盘缠细软过来。天刚大亮,王金乌便又带了十几人赶来,除了所需物资银两,还特意给李小白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
李小白听到动静,醒来才知道两人有此安排,也不多辞让,换下了一身行头,倒也正合身,不忘称赞两人考虑周到。他原先一身破破烂烂,从头到脚一副糟乱,这会儿换了一身浅灰布衣,和一双干净新鞋,也不显张扬,众人看了却不由都觉眼前一亮。
此前遭擒灌醉的那十几个逍遥门人,歇息了一晚,这时都已清醒过来,也都并无他恙。考虑到此行凶险莫测,而且人多未免声势过大,李小白原想让王金乌带一部分人留下,王金乌死活不肯,还说门派里其他未能同行前来的其他弟兄,个个都引以为憾,恨不能全都赶来会见掌门、共成大事,门派里的事他已经打点好,让李小白无需多虑。
李小白也无法,心知这些人那也是信得过才跟了自己,而且这时有进无退,即便自己要拦也拦他们不住,也只能由着,自己自当竭尽所能也不能有愧于他们,当下命人收拾收拾,准备启程动身。
此时微雨濛濛,天阴带雾,周围青山绿木,空气倒是清新怡人。很快众人收拾妥当,武破天给李小白备好了马,也不待他发话,又叫人让出了十几匹马给醉仙和魔尊、以及尸王等人,以示前嫌尽消。
李小白点头赞许,话不多说,在马上低喊了一声:“出发!”数百人跟着齐喊了一声:“出发!”一时声震荒谷,余响不绝,直叫晨鸟惊飞,群兽退散。
武破天与王金乌随在李小白左右,三人策马当先,魔尊和尸王、以及醉仙等人紧跟在后,在百鬼帮锣鼓唢呐吹吹打打声中缓缓出谷。
魔姑在前边山林中独自待了半夜,眼见各人走来,笑嘻嘻若无其事地从道旁一棵树上闪出迎了去,趁着不妨,倏地一下跃上了武破天的马背,一手环搂在了他腰间。
武破天甩也甩她不掉,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一怔之下,大叫声道:“你这鬼……鬼丫头,想骑马怎么不早说?快松手,我这匹让给你!”
“大哥哥,你一只手骑马累不累?”
魔姑也不理会,一手反倒搂得更紧,媚声笑道,“我来帮帮你好不好?”
“胡说!”
武破天自断了一臂,那也是代受前过,也可以说是为能有今日与李小白一同去找暗星之人复仇算账,对此并无心存怨悔,听得魔姑这话大有讥损,自不能叫人看低了去,倒未当真动怒,一时只没好气道,“我一拳照样能打死一只老虎,你小丫头又知道什么!”
“我又不是母老虎,你这么凶干嘛?”
魔姑一笑道,“你这么厉害,不妨我也一只手和你过几招,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大能耐?”
武破天之前给他趁机用鞭擒下,也未真正和她交过手,这回她赤手空拳,倒不怕她,只是这会儿已先一步给她搂抓着,也没那心思跟她动手,当下支吾着道:“好男不跟女斗!别说让你两只手……你便是三头六臂,又能怎地?”
周围人忍着好笑,均知这魔姑半痴半疯,时好时坏,除了模样骇人,这时也闹不清她有无恶意,也没人当真跟她计较,一旁逍遥门弟子早有人让出一匹马来。武破天说罢腰腹一缩,一把将缰绳塞到了魔姑手里,一纵身便换骑到了那匹马上。
“要是有三头六臂就好了……”
魔姑坐上马鞍,瞥眼瞧瞧武破天,转头看了看李小白,又看看王金乌,自顾道,“到时候我就把你们三个坏蛋都抓起来,再抓三只老虎来……叫你们好看!”
李、武、王三人目不斜视,只当没听见,也没人搭话。魔姑那‘龙骨鞭’李小白仍替她收着,一是怕她神鞭在手,又生出什么事,二来这鞭子倒是趁手好用,起码也能镇住不少人,而且有自己在,自不会叫她有了什么闪失,是以也不多说,驱马当先径行直奔。
出了山谷密林,行近十里,途径小镇时,武破天又让人把留守镇上附近的近百个逍遥门人都召集到了一起,顺便采买了一些干粮食物,一并同行。这一来加上醉仙门和百鬼帮、以及八魔等百十来人,一行队伍已扩到了三百来人,阵势可谓不小。
李小白心有惶惶,不无忧虑,但想此番意在去与暗星和谈,也难保不会有所冲突,以暗星之众,相较而言,自己这区区数百人虽不算什么,却也足以叫对方心存忌惮、轻易自不敢乱来,双方积怨仇恨若能就此有个了结,倒也是不枉了。
他本意自非带了人去跟暗星寻仇、大起杀戮,无论是自己还是逍遥门、以及醉仙门和百鬼帮等一行,与暗星之人的新仇旧怨,冤冤相报终难了局,若能借此化干戈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自是最好,若需动强以武,也当尽量减少杀伤,除掉几个罪魁祸首,想必总也能有个了断。相通此节,他倒也不再过多纠结,总之此行势难回头,至于其他难以预料之事,也只能到时见招拆招、尽力而为便是。
此地正处鲁豫交界,未免惊动地方官兵,惹来麻烦,一行人也不大张旗鼓地走城入镇,只走些山村小道。绕过小镇又行数里,午间在一处山坡歇息片刻,沿黄河上游北岸一道往西,不久出了山东地界,行至傍晚,附近一片荒野,一行众人便歇马驻足,就地宿了一夜。
此时正值雨季,河水连涨数日后,两岸多处河道已然决堤,灾患不断。次日众人刚行启程不多时,半道上便遇着几十个过路灾民,正拖家带口往北行离乡避祸。见得李小白等一行高头大马,持刀带剑,各灾民已是一惊,又有不少人认出武破天正是远近闻名的‘贼王’,更是吓得腿软,只道他带了一帮贼人前来欲行劫掠,一个个骇然失色,躲也不及,忙不迭跪地拜倒,哭爹喊娘、乞求告饶。
虽然以前的‘星影帮’多半做的劫富济贫的义举,却也不乏肆意杀掠的恶行,而自从拜认李小白为新掌门后,武破天以及如今的逍遥门弟子,行事已大有所收敛,自非往常那般地胡作妄为,可说已早‘改邪’归了正,从未再有恃强凌弱,胡乱杀掠之举。
眼见众灾民一来便跪地不起、走不动道,武破天先是一愣,待听得各人是在跟自己这个昔日的‘贼王’哭喊求饶,又不由一阵错愕,心知这些人仍把自己当成个强盗匪贼头子看待,不免心中来气,也懒得多行废话,喝骂了几句,让对方人等赶紧快滚。数十灾民本还道是自己听差了,却又哪敢多问多待?纷纷起身,惊惶四散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