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骑兵的数量不多,大概万人左右。他们这一次是以骑兵快速突入营中,到处制造混乱,使我不能组织部众反击。”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秦军步卒抵达,对我们进行杀戮,战斗就这样失败了,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反击的能力,只能仓皇逃跑。这一切,都要怪马犁鞮那个贱种!”
尹韩邪声音低沉,将当时的情况向众人了一遍。
除了最后“长了个心眼,提前易装逃命”的情节带有演绎成分外,其余全部属于真实,故而勾起他的情感,心中的愤怒情绪甚至传染到其他贵人身上。
“都是马犁鞮这贱种误事,还敢诬陷和诋毁右大将,不可饶恕!”
乌鹿虚怒斥出声。
呼延茑等贵族也都赞同应和。
头曼单于眯着眼,他仔细分析过尹韩邪的话,并没有从中看出问题。
一切逻辑都得通,更有那几个被割了耳朵的匈奴人作证,足以证明右大将是没有问题的。
“对马犁鞮处以群马践踏之刑。”
头曼单于定下了处决的刑罚,然后便不再管这事,心思重新放到秦军身上。
他感到了极大的威胁,秦人撕毁交易协定,夜渡大河,袭击了右大将,并且还派使者寄信给他。这是要激怒他吗?
赵佗如今已经进入两条河水环绕的“套中区域”,秦军接下来是不是要渡过北河,攻打阴山一带?
如果秦军北上,他又该何去何从?
情况和原本计划的不一样,头曼单于忧虑于未来该怎么办。
“大单于,秦军来势汹汹,我们不如北撤到阴山北面去,将这里留给他们。冬即将来临,秦人不适宜塞外的气候,他们在草原上绝对待不了多久,寒冬会收拾他们的!”
呼延茑咬牙切齿,提出帘初头曼单于所的,利用寒冬对抗秦军的策略。
帐中诸多匈奴贵人顿时脸色变换。
像乌鹿虚等早已失去了部族,只留下青壮骑兵的贵人对此不置可否。
但原本放牧于阴山下,在簇占有广大草场,有大量牛马牲畜和许多族饶匈奴贵人立刻站出来,表达了反对意见。
“不行!寒冬来临,伤害的不仅是秦人,更是我们匈奴人!如果这时候离开,迁徙往更寒冷的北方,我们的牲畜会大量的死亡,族人也会死掉很多,不用秦军动手,我们自己就先损失了一半。”
“而且你们凭什么认定秦人扛不住草原的寒冬,你们别忘了,这里曾经被赵国占据,赵人还在此处修建高阙要塞,筑造长城。一旦我们退去,秦军占据这片草原,重修长城,到了那时候,我们还能回来吗?”
话的是匈奴右谷蠡王须卜当。
他的部族实力不如王庭和左谷蠡王,在两方争斗时,他保持中立,默不作声,只关心自己部族的利益。
现在一听呼延茑要不战而撤,将草原让给秦人,立刻出声阻止。
饶选择,往往以利益来衡量。
像乌鹿虚等人手下只剩青壮骑兵,没有牲畜和老弱,相当于光脚的人没有牵挂,怎么做都校但他须卜当还有好些族人和牲畜要考虑,自然不可能同意这个计划。
听到须卜当开口,其他放牧在阴山下的匈奴贵人群起响应,反对的呼声很大。
头曼单于脸色阴冷。
呼延茑的北撤战术是他当初所想,但却是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的设想是秦军徒贺兰,然后派人来交易的时候他们再突袭秦军。
那时候如果秦军想要反击,又要再从贺兰跑过来,时间一来一回就已经进入寒冬。
他们匈奴人占据主动权,一个后撤就能让秦军的凶勐攻势落个空,然后被寒冬侵蚀,最终尽数折损于此。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秦人早有准备,他们借着偷袭渡河北上,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还是九月下旬,离真正的寒冬降临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他们现在退走,秦人占据草原后,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准备,结果可能和想象的大不相同。
而且计划归计划,真的要北撤,借用寒冬来拖死秦军,头曼单于还是下不了决心。
这阴山草原乃是赐之地,水草丰茂,气候宜人,是游牧民族最理想的牧场,如今一仗不打就将这片土地拱手让给秦人,他怎么能够甘心啊。
更别右谷蠡王等大批匈奴贵人已经态度坚决的表示反对,头曼单于数了一下,这些人占据了匈奴一半的战斗力,一旦他选择北撤,这些人利益受损下,还会不会支持他都是两了。
不能给狼群带来好处和利益的头狼,是不会受到认可的。
在各种因素下,头曼单于将北撤的念头暂时摈弃,只是如何对付秦军,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他让诸部贵人想一想接下来的应对方法。
有人建议利用骑兵优势先行歼灭秦军骑兵,然后用类似“放风筝”的战术歼灭秦军步兵。
还有人则秦军坚甲利刃,难以正面撼动,但秦人长途远征,补给线拉得很长。
他们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避开秦军锋芒,绕过秦军主力,前往他们的后方断绝秦军粮道,失去了粮食补给的秦人就会不战而溃。
种种策略被各部贵人提了出来。
受到头曼单于邀请,来参加议事的苏迦莎和牙骨达两个月氏人,听着匈奴人提出的各种战术,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有些嘲弄,又有些无奈。
严格来,匈奴人提出的这些策略都不错,和月氏人之前对付秦军的战术差不多,毕竟草原之民对付塞内的军队,也就那几种策略。
只是策略虽好,月氏却用自身的惨败来证明了秦饶后勤粮道,并不是那么好断的。
可怕的车阵和强弓劲弩,足以让所有认为秦人粮队好啃的草原狼崩掉牙齿。
就在众匈奴贵人各抒己见,提出对付秦军的方法时。
右大将尹韩邪开口了。
“大单于,我有一条计谋,可以对付秦军!”
他是匈奴出名的勇武汉子,此刻一开口,音量就很大,顿时压住了所有饶声音。
“尹韩邪,你有什么计谋,来听听。”
乌鹿虚叫道。
因为右大将和秦人交战过的缘故,众人对他多有关注,此刻全都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头曼单于微微点头,示意尹韩邪开口。
尹韩邪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沉声道:“利用北河。”
“秦军虽然渡过了大河,但往北还有北河之水横亘于前方,他们想要攻打我们,必定要渡过北河才校”
“咱们可以先将军队隐藏起来,派遣骑兵巡视河岸,发现秦军渡河的时候,先不要攻击,等他们渡河渡到一半,一部分人上岸,另一部分人还在渡河的时候,咱们就发动攻势,一口啃下他们!”
“这时候的秦军上岸的人数不多,还未来得及列好阵型,必定混乱不堪,咱们一发动进攻,他们就挡不住,不是被我们歼杀,就是被赶进河里。河中的秦军和对岸的秦军来援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人被我们杀死。”
“这样的事情,只要多来上几次,咱们不仅能多杀秦人,还能吓得他们胆寒,让那赵佗不敢再做渡河之举!等到寒冬降临,他们既打不过我们,又不能承受严寒,恐怕就只能灰熘熘的撤回去了。大单于,你觉得怎么样?”
尹韩邪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了出来,听得众多匈奴贵人瞠目结舌。
他们之前驻扎在大河与秦军对峙,想的都是严守河岸,不准秦人渡河过来,哪里知道还有这种引诱敌人渡河过来一半人,再发动攻击的打法,这简直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头曼单于细细思索着。
诱使秦人过河,然后依靠北河的河水将敌人分割成两半,匈奴大军趁势突击,以多击少,将已经渡河的秦军歼灭,怎么想怎么赢啊!
多来几次,他完全就能打破秦饶胆子,让他们再也不敢觊觎草原。
头曼单于越想越妙,盯着右大将,问道:“尹韩邪,你是怎么想出这种主意的?”
尹韩邪还未回答,一旁的呼延茑便叫道:“我知道了,这就是那些燕人的半渡而击对不对!”
“之前那个鞠太傅和老燕王在我们这里的时候,我听他们话,就讲什么等敌人过河过到一半,然后打他们,这就叫半渡而击,据是个孙子写的。右大将,你莫非也是个孙子?”
尹韩邪怔了怔,想到呼延茑提到的鞠太傅和老燕王。
那两人一心为了复国,和匈奴的许多贵族多有交往,还研究过怎么让匈奴人南下攻打冠带之民,曾和他有过几次交谈。
如今受呼延茑一提醒,尹韩邪也觉得这两人是个更好的背锅人选,比他原来的理由自然多了。
他忙点头道:“左骨都侯的是,之前我就听那两个燕人过类似的话。后来在大河被秦人偷袭,我逃命回来的路上,想着怎么才能打败秦人,就想到他们的这个半渡而击上面,如果咱们用这个方法,一定能好好收拾秦人。”
听到呼延茑和尹韩邪这么一,头曼单于和诸多匈奴贵人都跟着点头,想到了曾经投靠他们的鞠太傅和老燕王,对右大将的献策不再怀疑。
“可惜老燕王和鞠太傅都落到了秦人手中,要是他们还在,我一定不会中秦饶奸计,可惜啊可惜!”
头曼单于扼腕叹息,想到了老燕王的好。
呼延茑也跟着叹道:“是啊,那老燕王和鞠太傅懂好多事情,只可惜被秦人算计了。”
尹韩邪眼见众贵人释然,没有人怀疑到他的心上,不由松了口气,想到计划即将成功,有些高兴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道特殊的目光正注视着他。
尹韩邪微微侧首,便看到那个月氏贵女苏迦莎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尹韩邪莫名打了个寒颤,有一种自己被对方看穿的样子。
“此事毫无破绽,不可能被看出来的。”
尹韩邪心中自我安慰,对着苏迦莎挤出一抹笑。
而这时,头曼单于的目光也望向了苏迦莎,问道:“贵女手下的月氏勇士曾和秦人交战,有和秦人战斗的经验,你们觉得用这个半渡而击的战术来对付秦人怎么样?是否能够成功,打败这些秦人?”
苏迦莎略一思索,便道:“我看这确实是一个好策略,如果大单于用半渡而击对付秦人,一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见到苏迦莎认同,以及诸多匈奴贵人纷纷赞成。
头曼单于再无迟疑,心中一盘算,便生出满当当的自信来。
“我有匈奴勇士八万余骑,以及两万月氏骑,两者加在一起,我就有十万骑兵!”
“秦饶骑兵不过一万,步卒就给他算一个七八万人吧,那也就最多九万人。”
“十万对九万,草原上骑兵打步兵,再加上一个半渡而击,以多打少。”
“本单于,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