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布置
提起袁氏，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陈郡袁氏却鲜为人知。
不过陈郡袁氏作为汝南袁氏的发源地，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经开始活跃在朝堂之上，哪怕到了东汉末年，仍有袁滂在汉灵帝时期担任司空。
袁滂，乃袁涣之父，袁霸从父是也。
相比起野心勃勃的汝南袁氏，陈郡袁氏崇尚清虚，克己奉公，既不敛私财，又不过多搀和各种政治势力斗争。
正是为此，陈郡袁氏在士林之中风评极好，以致从袁滂开始，家族连续十三代皆在朝中出任要职，一直延续到唐朝。
历史上的袁霸乃是曹操属下，也是力劝曹操进封魏公的大臣之一，亦为曹魏首位大司农。
这个时空，袁霸投靠了袁绍，却比原本历史上更加活跃。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袁徽，脸上露出了柔和之色，道：“吾本以为汝前来交州避祸，远离中原之地，生活必然清苦。”
“未曾想，汝反倒是比以前更显丰润！”
袁徽对着自家兄长深深一拜，道：“弟自抵达交州以来，就深得士威彦照拂，既不需担心生计问题，又不用操心政务，只在家中读书治学，教导子女，自然不似兄长劳累。”
兄弟二人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完的话题，整整花了半天时间，才将这些年各自的经历述说完毕。
眼看天色渐晚，袁徽问道：“兄长不远千里自邺城来到交州，可是被赵皇委以重任？”
面对自己弟弟，袁霸倒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的说道：“实不相瞒，为兄此来交州，的确是受了陛下诏令，前来册封士威彦为交州刺史。”
袁徽说道：“除此之外，是否要让士威彦出兵攻打楚国？”
袁霸笑道：“果真瞒不过你。”
他随即正色道：“汝虽未在交州为官，却与士威彦相交甚密，可知彼是否会答应出兵攻楚？”
袁徽略作沉吟，随后说道：“若只使君一人，彼虽对楚王心生忌惮，却也未必敢出兵伐之。”
“既有袁本初大举南征，待楚国内部空虚之际，使君未尝不敢放手一搏。”
袁霸神情振奋，道：“何出此言？”
袁徽捋了捋胡须，道：“兄长或许不知，周子异在南中设立都督府，先是灭掉了掸、骠两国，随后又对交州虎视眈眈。”
“周子异曾数次派人出使交州，欲劝使君投降。”
“使君心中不愿，却又畏惧楚国势大，始终犹豫不定。若楚国腾出手来，必会引兵南征，夺取交州诸郡。”
“使君未尝不知这点，亦是心中忧虑。”
“袁本初若大举伐楚，无疑会给已经被逼入绝境的使君看到希望，只要彼不想坐以待毙，必会引兵攻楚。”
袁霸闻言大喜，当即前去拜访士燮，以赵国皇帝陛下的名义，册封其为交州刺史，领镇南将军衔。
士燮欣然领受，表达了对于袁绍的顺从。
袁霸当即要求士燮趁着赵国大举南下之际，引兵攻打楚国南部诸郡。
士燮亦是欣然领受。
话分两头。
却说周琦正在境内轰轰烈烈推科举、搞建设的时候，陈文麾下细作却是隐约觉察到赵国似乎有大动作。
就在陈文命令细作们务必要探查到赵国动向之际，刘备却是秘密派来使者，告知袁绍欲大举南征之事。
周琦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心中凛然。
几乎就在徐州使者抵达襄阳不久，陈文麾下细作也已经探听到消息，赵国境内在大规模调动粮草、兵马。
周琦急召麾下文武商议对策。
田丰有些奇怪的问道：“此番赵国境内大举调动兵马、粮草，会不会又是准备攻打徐州？”
也不怪田丰会有如此猜测。
在他看来，荆州与徐州属于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袁绍如果想要南下攻打楚国，必然会担心刘备断其粮道。
因此，赵国在没有打下来徐州之前，基本不太可能攻打楚国。
周琦拿着手中的最新情报，却是摇头道：“袁本初已经册封刘玄德为赵之齐王，并授予其征东将军之职。”
“至少从名义上来讲，刘玄德已经依附了袁本初。”
“此番袁绍引兵南下，徐州大概率会按兵不动。我们所能倚靠者，唯有自己。”
此言落下，众人尽皆哗然。
典韦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吾原以为刘备乃当世英雄，今日观之，亦不过忘恩负义之徒！”
蔡瑁亦是喝道：“主公曾经多次救徐州于危难之中，刘备那厮妄称汉室宗亲，居然臣服伪赵，着实不当人子！”
黄忠更是上前喝道：“吾生平最恨无义之辈，愿提五万精兵前去征讨徐州，斩刘备首级献于主公麾下！”
甘宁、严颜等人也都义愤填膺，纷纷请战。
看着诸将都自动忽略袁绍即将大举南下这个消息，反而将矛头都指向了刘备，周琦不由暗自苦笑。
他伸手在空中虚按，对着义愤填膺的诸将说道：“徐州不过疥癣之痒，袁本初才是心腹大患。”
“不管刘玄德是否接受袁本初册封，只要彼不引兵攻我，吾等亦不可与之撕破脸皮。”
周琦作为一方诸侯，自不会如同麾下将士那般意气用事。
他虽然也恼怒刘备受了袁绍的册封，不过对方既然暗中派人通知自己，就说明仍旧顾念着以往情谊，没有与自己为敌的打算。
这个时候，周琦非但不能与刘备撕破脸皮，甚至还要极力拉拢。
袁绍实力不容小觑。
周琦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袁绍历史上在官渡败给曹操，就真的如同土鸡瓦犬，不堪一击。
如今袁绍麾下，少了许攸这个反骨仔，郭图这个心思不纯的谋士又早早被杀，麾下谋士品德基本都过得去。
他们平素或许会有所争斗，但是在面对事关赵国命运的大战之时，必然会齐心协力。
最为重要的是。
陈文已经探听到消息，此番袁绍之所以准备大举南征，正是因为麾下众多文臣的进谏。
周琦哪怕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乃是想要将科举制扼杀在摇篮之中。
一旦袁绍麾下谋士齐心协力，周琦就很难找到突破点，像火烧乌巢那般一战定胜负，最后大概率还是双方大战不休，比后勤，比钱粮。
他环顾众人，沉声说道：“为今之计，还是应该先商议一下，如何应对赵国来犯之兵。”
周琦话音落下，向来不怎喜欢表现自己的贾诩，却是忽然说道：“袁绍固然要防，徐州亦不可不备。”
“主动当传令给黄祖、史涣、贺齐，令其三人分别在吴郡与丹阳郡征调兵马，谨慎防备。”
周琦深以为然，当即就下达诏令，让三人谨慎防备。
如今黄祖乃是吴郡郡守，史涣乃是吴郡都尉。
吴郡与徐州隔江相望，如果刘备真的打算趁机偷袭江东，必会先攻吴郡。
至于贺齐，却是丹阳郡都尉，在丹阳郡境内收编山越训练了丹阳精兵，政绩斐然。
丹阳郡亦与徐州隔江相望，虽然大概率不会被当做首要攻击目标，只是小心无大错，也需要提前防备。
周琦看到贾诩今日居然主动献策，不由心中欢喜，问道：“文和可还有其余建言？”
贾诩略微沉吟，继续说道：“袁绍虽然势大，然主公占据淮河天险，又有水军纵横于淮河之上。”
“袁绍麾下兵马大多出自河北，不善水战。主公只要让周瑾、周泰、蒋钦三位将军率领淮河水军，严密封锁江面，纵然袁本初尽起河北之兵，又何惧哉？”
听着贾诩那风淡云轻的话，周琦也不由感觉心中大定。
他当即让人传令给周泰、周瑾、蒋钦三人，让他们封锁江面，莫要将河北细作放入江南之地。
周琦仍不放心，又分别传令给张辽、徐晃、周承三人，让他们启用一级战备，征调各自郡内所驻守的兵马，随时准备策应水军。
又与麾下文武商议许久，周琦当即就准备在全国境内动员，与袁绍大战一场。
未曾想，众臣散了以后，贾诩却是悄悄返回。
周琦见状颇感惊讶，问道：“文和为何去而复返？”
贾诩此时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道：“此番袁本初气势汹汹而来，恐怕不比以往，主公当谨慎对待。”
周琦有些诧异的问道：“方才在大殿之内，文和不是才说袁本初不足为惧吗？”
贾诩苦笑道：“主公莫非没有发现，群臣之中些许文臣面露异色？若吾不如此言，岂能安定人心？”
周琦脸色肃然。
事实上，他刚才也发现了有些不对。
武将们固然摩拳擦掌，都想要大战一场，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不过却有部分文臣，特别是世家出身的文臣，脸上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看着周琦的脸色，贾诩复又安慰道：“主公只要不自乱阵脚，正如吾方才所言那般，袁本初不足为虑。”
“然吾所虑者，并非袁本初一人。”
周琦眉头微皱，问道：“文和何出此言？”
贾诩脸色无比严肃，道：“主公不妨试想一下，此番袁本初尚未举兵南下，就已经先派人拉拢刘玄德，让楚国最坚实的盟友置身事外。”
“就连刘玄德都如此，其余诸侯又会如何？”
周琦心中凛然，指着西北方向问道：“文和所指可是曹孟德？”
贾诩摇头道：“并非曹孟德一人，恐怕还有交州。”
周琦皱眉头道：“士燮不过守成之辈，安敢犯吾疆域？”
贾诩正色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若袁本初没有大举南征，士燮绝不敢兵犯楚国。然此前主公数次派人出使交州，欲说降士燮，对方却屡屡推脱。”
“士燮既无归降之心，就有可能放手一搏！”
周琦心中凛然，道：“若非文和提醒，恐误大事矣！”
如果周琦毫无防备，在与袁绍打得难分难舍之际，士燮率领奇兵突袭楚国，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吟许久，而后看着贾诩说道：“孤令项弘、法正率领南中兵马，主动攻入交州，先生以为如何？”
贾诩道：“主公英明！”
交州东西跨度太长，与扬州、荆州、益州南部全都接壤，想要被动防御会很困难。
既然如此，主动进攻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两线作战，只要周琦依仗淮河天险，不与袁绍正面决战，却也不惧。
他也不指望项弘能够打下交州，只要能够拖住对方就行。
士燮虽然名义上只是交趾太守，然其亲族、兄弟几乎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交州各郡，妥妥的属于岭南军阀。
就比如，士燮的弟弟士懿兼任合浦太守，士兼任九真太守，士武兼任南海太守，其余亲族在地方担任重要官职者不计其数。
整个交州，几乎都属于士燮家族的私人领地。
周琦继续问道：“孤欲令世子率领益州北部各郡兵马前往汉中，防备曹操领兵来犯，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贾诩道：“曹孟德虽不好相与，然周瑜、庞统、陆逊皆当世奇才，魏延、霍峻、吴懿等人亦为将才，汉中亦有山川地理之险，足可御敌于国门之外！”
听到了贾诩之言，周琦才彻底放心。
此前他还有些担心，周瑜等人毕竟太过年轻，与老奸巨猾的曹操相比，恐怕仍旧显得有些稚嫩。
不过贾诩极善识人，既然他都认为周瑜等可堪大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为了稳妥起见，周琦在给周继的书信之中，特意叮嘱对方，若遇曹操来犯，务必要谨慎行事，凡事要先与周瑜、庞统、陆逊、李严等人商议，并且要以防御为主，不可贪功冒进，中了贼人奸计。
周琦仍不放心，又分别给周瑜、庞统各自写了一封书信，让他们多多劝谏周继，不可令其太过刚愎自用。
安排好了一应军务以后，周琦不由愕然的发现，如今所能征调的只有荆州与扬州中部诸郡兵马。
楚国人口本就比不上赵国，如今又可能是三线作战，还要防备徐州刘备，兵力也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益州兵马不能动，荆州、扬州最南方郡县的兵马也不能抽调。
周琦算了一下，若不算上张辽、徐晃、周承麾下兵马，自己所能调动的兵力居然只有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