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业听了韩夜的话惊讶不已,忙用真气把体内的酒逼了出来,清玄、清元、清穆更是先后拔出剑来,警惕地盯着蝴蝶三妖。
芬芬见众人剑拔弩张,怒道:“你们这些千虫窟来的坏妖精,不要装模作样了!”
“是啊。”芳芳也道:“以为变作人形就可以蒙骗我们吗?”
菲菲道:“我们蝴蝶三姐妹也不是好欺负的!”
众人被三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薛燕却清明得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三妖道:“还敢倒打一耙?姑奶奶早看出你们有问题!说!长天那老乌龟是不是就躲在这花雨谷里?”
芬芬生气地挥舞翅膀道:“你别老是说什么长天不长天,我们都没见过,倒是你们,佯装什么蜀山人士,我看倒像那些要占领我们地盘的妖精所化!”
司徒云梦闻言张大了玉眸,温声道:“三位,这定然是个误会,这些道长确是自蜀山而来,你们便信不过他们,还信不过我吗?”
“你是仙女不假。”芳芳道:“可仙女不一定就是好人!何况你还说你是里蜀山飞凰公主,里蜀山的妖主明明是焚天!他一不近女色、二又没亲人,哪会有什么公主之类的接掌里蜀山?分明撒谎!”
菲菲对其余二妖道:“大姐、二姐,他们寻仇除恶是虚、欺善夺谷是实,别废话了,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和他们抗争到底!”
“等等。”司徒云梦毕竟纯善,见三妖义愤填膺,便把事情原委如实相告,三妖这才渐渐放松警惕。
芬芬满怀歉意地道:“请原谅我们,因为千虫窟那边时常有恶妖过来滋扰,我们是被那些妖怪欺负怕了,所以才如此警惕。”
“没关系。”韩玉展眉笑道:“我知道你们被妖孽迫害过,所以才如此愤恨,放心吧,我们真是蜀山来的,妖孽总不能连气息都变成仙气吧?”
蝴蝶三妖相互耳语了几番,这才齐齐解颐赔笑:“真对不起各位,各位一心匡扶正义,我们却明着款待、暗含敌意,为表歉意,请在敝谷小住几日,等各位道长什么时候要剿灭妖邪,我们三姐妹定当舍命相助。”
韩夜闻言,望了一眼身边的薛燕,小声道:“又在使诈。”
“这样才最好,看她们这点把戏,根本玩不过我俩。”俏薛燕把手环于身前,不以为然地道:“那就住下呗,反正小梦梦喜欢她们。”说着又对韩夜耳语道:“嗳,你可得看好小梦梦,她太感情用事,别到时被这三个妖精给利用。”
韩夜点头,深以为意。
酒足饭饱过后,众人由蝴蝶三姐妹引着,在花雨谷的屋舍里安歇下来,很快到了三更时分。
半夜凉初透,有暗香盈袖。
司徒云梦终归难眠,手里握着大哥送她的火灵珠,痴痴望着窗外月光,用素袖抹了抹泪心道:“爹,大哥,你们都弃我而去了……以后只能靠自己,为了阿夜,为了燕儿,也为了小玉,我会坚强。”要么不想韩夜,一想到韩夜就忍不住要去找他,司徒云梦出了门,来到韩夜房里,只见门开却不见人。
“去了哪?”云梦转头回眸,望见那雕栏玉彻的楼台,便飞了上去。
韩夜果然就立在楼台上,只是夜云遮月,若非有玉坠感应,实在很难察觉到他的所在。
“星夜恨,暗云幽,此等夜色,横生悲凉啊。”韩夜迎着秋末山谷的晚风,喝着醉仙饮,头也不转对云梦道:“你怎还不睡?”
“你觉得我会睡得着吗?”云梦从后面环住韩夜,将头贴在他背上,幽怨地道:“明知我难过,还不陪我,到处乱跑?”
韩夜淡淡一笑,道:“我在保护你。”
司徒云梦把头一偏,怫然道:“离我这么远,也叫保护我?”
韩夜说:“男人做什么,女人有时不必太懂。”眼见云梦满是不悦,又将她揽过来靠在肩头,望着脚下夜景道:“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坐坐吧。”
云梦格外地安静,望着花田上扬起的浪,花瓣沾染着星辉月华,顿生一番美妙,她不禁柔声道:“此情此景,真美。”
韩夜轻轻抚摸云梦的长发,感受着盈香青丝在指间的缠绵,只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本想早些与你完婚,只可惜,唉……罢了罢了,待此间事了,随你回里蜀山成亲,也是一样的,伯父说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司徒云梦低头暗喜,双颊飞红,道:“那好,说话可要算数。”
韩夜眉头一皱:“我几时说话不算数?”
司徒云梦柳眉一竖,说:“你说要娶燕儿,那也得算数。”
韩夜一惊,差点从楼台上摔下去,正如当年在青山上一般,他清目圆睁看着云梦道:“我又几时说过这话?”
司徒云梦满脸不快,脱开韩夜的怀抱,道:“好好好,你百般不愿也由你!我娶她!”说罢便起身要飞下楼台,被韩夜赶紧一把拉住。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韩夜苦笑道:“你一介女流,怎能娶人家?”
司徒云梦拂袖道:“你又不娶人家,人家无处可去,还不兴我去娶?好像不讲道理的是你吧?”
韩夜辩无可辩,抱拳道:“好好好,飞凰公主,我争不过你,这事等和你成了亲再谈不迟,如何?”
司徒云梦便安心坐了下来,韩夜见不远处桌上摆着一座古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道:“梦,这楼台上竟还有古筝……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饮酒奏曲?”
云梦自是欣然应允,于是二人坐于古筝前,对着楼外浩瀚星空,弹筝饮酒,好不温情。
韩夜揽着云梦的肩,喝了口酒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云梦面若桃花,低头抚弄一曲《西江月》,喜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①”
夜郎梦妾共享温情,忘了时光,不觉天亮,旭日从山边渐渐露头,红光一点点洒进花雨谷,山谷里蝶飞花扬,七彩光晕将这人间仙境衬着更为美妙。云梦第一次和韩夜看日出,说不出的兴奋,柳眉轻舒,对抱着她的男人温声道:“阿夜,天亮了,日出了。”
韩夜没有回应。
云梦去看韩夜,才知他犯困睡着了,幽然叹道:“这种时候居然睡着了。”随即又有些疼爱地抚了抚他的面颊,理解地道:“不过也是,你为我熬了一夜,够了……好好睡吧,阿夜。”
云梦扶着韩夜在楼台上睡好,整了整素衣下了楼去,去到那花田边吐息谷中清新空气,因为周身奇香,蝴蝶们又欢快地聚拢过来,在云梦身旁翩翩飞舞。
云梦忘却了烦恼,正和蝴蝶嬉戏,忽而感到有三股不算太强的妖气在靠近,她转头惊道:“谁?”
“是我们啊!”蝴蝶三妖见云梦转头,纷纷停下飞行,跪下身来对云梦齐声道:“参见师父!”
“师、师父?”云梦睁大玉眸,将手轻轻一收,手上的蝴蝶便四散飞开,她这才转向三妖道:“我不是你们师父。”
“您当然是!”芬芬拼命点头:“我和二位妹妹商量了一晚,最后还是决定拜您为师!”
云梦一挽素袖,向三妖道:“我又何德何能做你们师父?”
“您是仙女啊!”芳芳连忙道:“我们是一心从善的妖精,您既是仙女,当知道如何帮助我们修炼成仙,对吧?”
“可是……”云梦犹豫道:“我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又怎能帮助别人成仙?”
“没关系的!”菲菲笑道:“师父,只要您肯收我们,我们一定好好侍奉您老人家。”说着把手引向前方的花田,对云梦道:“您看这花雨谷,有哪只蝴蝶不喜欢您?我们三姐妹也就认准了做您的徒弟,再也不想做其他人的徒弟,望莫嫌弃!”
蝴蝶三妖说罢,便向云梦虔诚跪拜,云梦受宠若惊,上前去扶,急道:“真是折煞我也!我怎会嫌弃你们?只是从未收过什么徒弟,收徒一事尚要考虑,等我和阿夜报了家仇,再回来答复,好吗?”
“哦。”三妖互看了几眼,面有难色,芬芬这才对云梦道:“师父,我知道,您一定是觉得我们诚意不够对吧?您要是出了花雨谷,我们还能去哪里找您?别抛下我们好不好?”
芳芳也深表赞同:“是啊是啊!出去师父一定不会再回来看我们了!既然如此,姐妹们,这几日我们就多向师父表表诚意,直到她肯收我们为止!”
“好。”菲菲笑着对其他二妖道:“好像师父入谷之前染了不少外面的风尘,不如先帮师父进屋梳洗更衣什么的吧?聊表心意。”
芬芬和芳芳齐齐点头,三妖便又拉、又牵,带着云梦往她的客房去了。
云梦张大眼睛连忙推让道:“不、不可……这些事我一个人可以做,而且,也有人帮我……”
“师父,来嘛来嘛。”蝴蝶三妖高高兴兴地拉着云梦进了屋,合上门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睡在楼台上的韩夜这才醒过来,见云梦已不在身边,有些许担心,便下了台去。
正当他转身要去往屋舍,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沿那声音看去,只见三个穿有不同服饰的人从花田里走了出去。
左边似乎是位道士,穿着一袭红绸道袍,相貌平凡,外表老成,下颔的胡须长及腹部;右边那位似乎是个和尚,肩披佛门袈裟,眉宇深邃,身形佝偻,两束长长白眉垂至胸前;中间那位则貌似修仙之士,金色道袍,面容清朗,双目炯炯有神。
“百目,你这态度像是来降妖的吗?”穿红绸道衣的人不悦地迈着步子,道:“怎么看都像来闲游一般!”
“我不与你这老头一般计较。”金袍仙士笑道:“我是来降他们,又不是让他们来降我,何必畏手畏脚?”
披着袈裟的佝偻老僧竖掌道:“阿弥陀佛,真君,道长,我们此番受各家仙派之命来此降妖除魔,望不要起了什么争执,以免让那些妖邪得知我等不团结,乘机发难。”
韩夜见这三人气息各异、言行不一,颇有疑惑,高声问道:“三位是何方高人?烦请通报姓名门派!”
三人这时才看到韩夜,不由一惊,红绸老道上下打量韩夜,不屑地道:“小子,你又是什么人?我等前来降妖除魔,莫非你正是那妖邪所化?”
“诶!”佝偻老僧对红绸老道说道:“道长难道还看不出吗?他周身玄元真气流转,分明是蜀山人士嘛!”
韩夜沉声道:“没错,我正是蜀山弟子,你等是何人?”
三人见韩夜非要问明自己身份,便先后介绍。
先是红绸老道,竖掌对韩夜道:“老夫乃南海红绸道人,此番受南海仙派之命,协助蜀山斩灭妖邪!”
佝偻老僧接着恭敬地施了个礼,道:“阿弥陀佛,老衲乃普陀山灵根禅师,此番亦是受了普陀山之命,来此降妖除魔。”
最后金袍仙士才儒雅拱手道:“我乃金光洞百目真君,见这花雨谷妖类邪祟肆意妄为,本着天地正道,特来此除恶!”
注释:
①“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出自《国风·郑风·女曰鸡鸣》,大致意思为“和你一同举杯饮酒、白头偕老,我们弹奏琴瑟增加酒兴,这是何等和睦美好的事啊!”体现了情人夫妻间的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