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运河帮杭州分舵的舵主。
他本来武功还不错,江湖上名气也很好,做生意从来十分公道,很少得罪人,几乎没有什么仇家。
他住在运河南岸,离孔家商船停靠处不过三里。
道路不算偏僻,此地鸟语花香,楼亭傍水而立,远远望去,正是一处清悠美丽的世外庄园。
郑安只有一个独子,名叫郑经,年纪十八,刚刚成年。郑安不想让他成为江湖中人,于是让他念书考取功名。这孩子倒也听话,目前已经是附近小有名气的秀才,他打算再过两年,到二十岁时,便入京参加殿试,争取达成父亲愿望,考取个功名回来。
郑安的家因为在运河边上,所以竟似建成了一座水园,而且没有围墙。
庄园的入口,便是一条一里左右长的倚水长廊,孔有龙已经来过许多次,自然熟门熟路。
只是这次前来,却与以前有些不同。以前这里都是鸟语花草,风和日丽,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他们已经走了两里路,刚好来到水廊入口,一路上却居然没有听到任何一丝声音,哪怕连只昆虫的叫声,也根本没有听见。就好像方圆五里之内,都没有一个活物一样。
现在已是上午,今天的天气也还算不错,太阳当中而照,正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可是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三人越靠近郑府,便越感到阴气沉重。
孔有龙见此情形,已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这情形,与昨晚岂非十分相似。幸好是听了孙小伍之言,等到了大白天才过来。要是晚上过来,就算没有妖人,光这个死寂的气氛,也能把人吓得半死。
孔有龙来到郑家长廊前,只见从长廊入口开始,便一路往里摆满了黄菊花,虽然看上来的确十分美丽,但同样也给人一种诡计的气息。
“孔老爷,郑舵主喜欢菊花么?”第五行不禁问道。
“他喜欢梅花,临寒孤傲,不失气节。”孔有龙回答。
“这就是了。看来九菊妖人,还没走呢!”孙小伍接口道。
“他想干什么?”孔有龙问。
“他在等我们。”第五行答。
“没错。他本来想杀你,你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如何会走?”孙小伍也赞同第五行的观点。
“那咱们还进去么?”孔有龙终于还是有些害怕了。毕竟,如果稍有闪失,第一个丢性命的,可能就是自己。
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孔有龙也是会害怕的。
“去!来都来了,怎么不去?”第五行回答。
“进去不是会有危险?”孔有龙心有余悸道。
“光天化日,邪魔歪道,怕他做甚?”孙小伍道。
没有孙小伍提醒,孔有龙还真地忘了,现在是大白天。
“孙师父说得没错。既然他没走,咱们索性就进去会会他,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怪物?”第五行说着,已经带头向长廊走去。
孙小伍和孔有龙刚想跟上,却见一个丫头从长廊口迎了出来,正是郑府中的丫环。
“第五少侠,您们终于来了!我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丫环行了个万福道。
“你家公子是谁?”第五行反问。
“呵!少侠好会说笑,我家公子,自然是郑经郑公子了!”丫环回答。
“你家公子又不认得我,怎知我会来?”第五行试探地问道。
“呵呵!少侠当真说笑了。昨天晚上你们才照过面,怎说不认得?”丫环说着,更是诡异一笑。
第五行虽然昨天晚上的确跟这些妖人交过手,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跟这个郑经郑公子照过面。
第五行也不去想那么多,反正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合理的,于是也便客气地说道:“那就请姑娘前面带路。”
第五行和那丫头交谈之时,孙小伍却一直在仔细打量那姑娘。他见这姑娘虽然与昨天晚上的行尸有些相似,肤色也是惨白如纸,但还是要好了许多。至少,她还有鼻息,有鼻息就不算是死人。
孙小伍也想搞清楚对方究竟要玩什么把戏,于是便跟在第五行后面,并未开口说话。
孔有龙见对方已有准备,心中便有些不安,只是走在最后。
“孙师父,那丫环,也是行尸么?”孔有龙走近孙小伍身后问道。
“不是。她还没死,尚有一口气在。”孙小伍回答。
孔有龙还想说话,这时带路那姑娘,却居然回头朝他诡异一笑。
孔有龙既然敢答应与逍遥门一起对抗倭寇,也自然不是个胆小之人。可是那丫环只回眸微微一笑,孔有龙立觉头皮发麻,全身直打冷颤,从头皮真凉到脚心。
孔有龙甩了甩头,立马振作精神,又复追赶上去。可他再看那丫环,小丫环却又好似根本没有回过头,只是在认真带路。
原本,这水廊下面的湖里,养着许多白色、黄色、橙色和红色的彩色金鱼,水也特别清澈,可以直接打上来饮用。
河里还有许多荷花,水莲也飘在长廊四周,整个长廊,都是鱼与花的世界,简直美不胜收。
可是现在,第五行分明看见,那湖水已经变得黝黑浑浊。里面虽然还是有许多金鱼在游戏,可那些金鱼身上,竟然都生出了青黑色的斑点,让人一看便觉心里不爽。河水还带着一些奇怪的臭味,根本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有些像石灰的味道,但又带着一丝烤肉香;有尸体的味道,但又夹杂着一些菊花的芬芳。总之,这股怪味现在充斥着整个郑园,让人根本无法回避。
“这是什么味道?”第五行本来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如何受得了这种浊气。
“妖魔鬼怪的味道。”孙小伍淡淡回答,似乎并不怕带路那姑娘听到。
那姑娘果然没有生气,只是笑道:“呵!园子久了没有打扫,是有些浊气,三位客人莫怪。”
“没什么。我们讨厌这味道,兴许你们就喜欢呢!”第五行冷冷回答。
“公子真爱说笑。”丫头还是客气地笑道。
“在下从不说笑。”第五行的语气,却仍然冷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