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们到底不是活在阳光下的生物,面对汹涌澎湃的人潮,他们腿肚子有点发抖。
更可恨的是这帮家伙居然还去司隶校尉府诣阙上书。
司隶校尉郭鸿出身颍川政治士族,家世衣冠,很有些名望,且政治立场暧昧,此前并没有和宦官明确作对的案例,被认为是中立派,两头不讨好的那种。
可谁知这一次连郭鸿都被说动了。
以至于当宦官们得知司隶校尉郭鸿已经带着卢植的弟子刘备入宫准备面圣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没有做好应对预案,只能急匆匆赶到西园,封锁住他们进入西园的路线。
紧赶慢赶,十常侍的头子张让和赵忠兵分两路,分别拦住了刘备和郭鸿、曹操和陈耽。
真的很惊险,就在西园门口,而如今那位天子正在西园内听音乐。
赵忠喘了几口气,渐渐平复了心情。
“天子正在休息,谁也不见,你们回去吧。”
曹操眉头一皱,刚要说话,陈耽走上前来。
“天子正在休息?吾乃三公之司徒,还请大长秋为我引见天子!”
此时此刻,陈耽一扫往日老好人的形象,忽然间变得极为刚直,别说赵忠,连曹操都有点吃惊。
陈耽可没有任何犹豫。
他一早就打算这样做了,这一次和宦官的交锋本就是不能输的决战,并且他也敢打赌,这群宦官基本上是无法拦住他们的。
“我说了,天子正在休息,现在谁也不见!”
赵忠心里发憷,但是想起张让的告诫,还是坚持不让步,硬着头皮顶在这里,挡着陈耽和曹操。
陈耽大怒,上前一步。
“尔等宦官推三阻四不让我见天子到底是何用意?我有天大的事情要面见天子!除非天子亲自告诉我说他不见我,否则,我一定要见到天子!耽误国家大事,尔等宦官承担的起这样的责任吗?”
陈耽又上前几步,几乎和赵忠贴在了一起,怒目圆瞪,喘着粗气,像一只发怒的公牛。
赵忠为陈耽强硬的态度所震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正当他竭力阻止陈耽和曹操的时候,刘备忽然从另一条路冲到了西园正门口,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着。
“臣刘备求见陛下!”
“臣刘备求见陛下!”
“臣刘备求见陛下!”
陈耽和曹操惊讶的转过头看了过去。
赵忠惊悚的转过头看了过去。
但见一个年轻官员大跨步的奔跑而来,冲着西园内高声呼喊,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保守估计数十步内都能听到他的呼喊之声,着实惊人。
一声喊不够,刘备还要接着喊,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坚决。
站在西园门口,他就像个全自动电喇叭一样,一遍一遍呼喊着一样的口号。
因为如此这般的行为过于惊人,以至于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的张让从他后面冲过来,气急败坏的喊着【你给我住口】,大家才纷纷回过神来。
赵忠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反应也比较快,立刻不顾自己的安危就要冲过去捂住刘备的嘴巴。
刘备不攻击赵忠,只是抓住他的两只手,直接就让赵忠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挣脱不开,愣住捂不住他的嘴巴。
刘备到底是自幼打架出身的街头霸王,气力十足,哪里是养尊处优的赵忠能对付得了的?
眼看着赵忠不行了,张让立刻从后头冲上来,气急败坏的上前试图捂住刘备的嘴巴,不让他继续喊。
结果刘备直接把屁股朝后拱,一记提臀式顶住张让的身体,左躲右闪,愣是让张让不能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巴。
反正张让是个阉人,没有那家伙事儿,就算他有锐利的眼,刘备也不担心会被“锐利的剑”击中,后方尚且安全,没有失火的可能,那就全无担忧。
他全身心投入这场一对二的对决当中。
两个大太监一个在前头被刘备双手制住动弹不得,一個在后头被刘备提臀拱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此诡异的画面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就是这段时间,刘备还是不断的高声输出,使用声浪攻击,完全没有浪费时间。
他不断的呼喊着,不断地提高音量,哪怕是撕破喉咙都在所不惜。
张让和赵忠自然更加惊恐,拼了老命也想阻止刘备。
局面一时间非常诡异。
打破僵局的是郭鸿。
只见郭鸿一瘸一拐的踉跄而来,看起来是扭伤了脚,不过勇猛依旧,一眼看到张让和赵忠正在攻击刘备,大怒,强忍疼痛扑上去拉住了张让。
“阉竖!你休想拦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
张让很快就和郭鸿争执起来。
如此的局面直接把尚未动手的曹操和陈耽看傻了。
眼见如此,曹操终于反应过来,撸起袖子就冲上去帮着刘备对付赵忠,一下子抱住了赵忠把他往后拖,要给刘备开出一条路来。
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西园原本紧闭的大门骤然打开,一名姿色艳丽的宫女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穿着轻薄几乎透明的纱衣,妆容华贵,温声开口。
“陛下有令,着园外喧哗者觐见。”
赵忠那个恨啊,他都恨不得要爬起来指挥部下把曹操活撕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刘宏介入了。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有命,张让和赵忠还能公然抗旨不尊?
于是张让和赵忠傻了眼。
刘备大喜,不慌不忙的整顿衣冠,整理仪容,高声道:“臣刘备领命!”
说着,刘备走到了郭鸿身边,搀扶住了扭了脚的郭鸿,又看向曹操和陈耽。
“陈司徒,曹议郎,天子召见,何不同去?”
声若洪钟,中气十足,令人闻之便有认同之感。
曹操和陈耽终于回过神来,赶快跟上了刘备和郭鸿的步伐。
四人一同进入了刘宏的私人皇家园林,而那姿色艳丽的宫女则负责引路。
外头呆呆傻傻的张让和赵忠以及一群侍奉宦官就那么愣了好一阵子,才赶快跟了上去,万万不敢让这群人和皇帝单独相处。
但凡被他们说出点什么来,问题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