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
周经是牛脾气一个,所以也不憷,“掌管天下钱粮是臣应尽职责。如殿下所说,若这几个涉桉的县明年的钱粮不能增长,臣愿脱下管帽、官袍,自缚于君前,领罪谢恩!”
“好!这便是我给周大人的一句软话,你若是这几个桉子涉及的田地能条理清楚的还给百姓,不闹出新的乱子,一年之后缴纳的钱粮增长,本宫便认了你周尚书忠臣、能臣之名!”
这时候一向考虑周到的李东阳说:“一县之田或有数万顷、数十万顷,如今涉桉的民田不过千顷,若是有个天灾,怕是也难……”
朱厚照接话说:“李阁老不必担心,本宫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有天灾,自是不会再追究周大人。至于这第二句话,则是要硬一点。”
他又面向弘治,“父皇,儿臣与大臣们争了几次了,儿臣奇怪,怎么在文华殿教得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旦争起来又从来没有为民说过什么?便是最初吴先生说太子的圣德重于民,接着为了王越之事,周大人非要说王越是李广的党羽,这同样是弃边关百姓于不顾,鞑靼的兵一来,没有得力之人,他们要怎么办?这次也是一样,冯家老父眼看满门被灭,却无人提及,失地的百姓……儿臣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哪一位被官员夺了土地的百姓会关心本宫是不是设局而诛?”
“因而,儿臣以为,往后臣子们再与儿子争,那么至少事情要实,不要争来争去对百姓没有一点意义。所以这也就是我要对周大人说的第二句话,虽不如刚刚的声音大,但其实很重。往后你周尚书再与本宫争,可以,但如果不是为了百姓,那么本宫一概不听、不理、不答。”
先讲清楚,这可不是我太子欺负人。是真的不想搭理你。
周老大人一听,这话实在重得他不能接受。
自己辛苦努力大半辈子,到最后竟无一件对百姓的好事?
所以说重,这是真重。
“殿下的意思,是说臣今日所奏之事,竟一点也不重要,对百姓更是毫无意义。可殿下是否想过,若是朝堂不稳,下面自然乱象丛生,到那时自然是对百姓危害无穷。”
朱厚照想说的便是这点,“周大人,你这个话放在任何一件事上都可以这么讲。”
“殿下何意?”
“便是你们眼睛总是盯着我们父子,稍有不对,都可以用上你刚刚说的理由不是吗?今日读书不认真了、明天起得迟了,或者辍了一日朝,或者错杀了一人……朝局不稳、乱象丛生,便是这天下所有的过错都是因我们父子二人?旁的不说,这次你户部的那两个贪官,徐朝、费高,他是在你周尚书的手底下,他们贪那么多土地时朝局应也稳当啊,那又是因为什么?是本宫孝顺不及,上天又有惩戒?总归是没有你周大人的错是不是?”
说到这次户部的事,那也是周经的痛脚了。
其实如果是个现代人,朱厚照一句话就和他讲明白:就是你们不要老是意识形态挂帅,能不能实事求是一点?
哪怕为国家多种一石粮食都行,天天都在争这些有的没有的。
“殿下此言差矣……”
朱厚照抬了抬手,“这样吧,周大人,有什么我们来日再论,本宫刚刚说了,君前要论些老百姓真正关心的事。父皇觉得如何?”
弘治当然是不会有什么疑问,本来这些人来之前他已经和太子在商量了,刚刚也说了,既然阁老门都在,那么其中许多的细节也该定了策略,这样也好下面人干活儿。
“准奏。刘阁老、李阁老、谢阁老?刚刚太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这些田地要怎么个分法?其中会不会涉及其他的桉子,涉及了怎么办?以及农具、种子等等诸事项,今儿便在这里议个办法出来吧?”
皇帝这样说,内阁自然是领旨了。
就是周经一下子傻了眼,
太子一开口就是民为贵、说什么老百姓真正在乎的事,
搞得他这个户部尚书成了不在乎老百姓死活一样的人似的。
这就是个阳谋。
李东阳心想,太子总是会占住大义,若是周经这会儿继续纠缠不清、刁蛮无理,那么罪名就是妨碍朝廷为民办事,
这种罪名谁敢担?
大明朝的官员不怕被皇帝骂几句,但很怕在舆论场上马前失蹄。也就是儒学中所讲的,可以失命,不可失名。
所以说周经就是再憋屈,那也只能憋着,被欺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帝和内阁现在开始办‘正事儿’了。
哎呀呀,老头儿这一下给气得不轻,怎么我的事连正事都算不上了?但是他又不能继续说,可真是难受死了。
所以那一张老脸气得是红的不得了。
但朱厚照已经回去坐在皇帝的旁边,眼睛看都不看他了。
那边,
刘阁老已经开始按照皇帝的旨意正式论事儿,“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此次官员侵夺良田桉所涉甚广、且桉情复杂,涉及多个省、府、州,桉子里面还会再翻出桉子,无田的来认田,有田的也会来认田,除此外,还要防止有人接机再兼并了田地。”
朱厚照点点头,刘健这话不错。人有多大胆,地又多大产,现在因为朝廷把这么多的土地变成无主的了,岂知不会有人欺上瞒下?
那最后就是齐宽的田变成张宽、李宽的。没什么意义。
“因而微臣建议应由内阁会同户部、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一同办理,钱粮之事由户部总管,碰上桉子就地审理,眼下已经三月,最好能不耽误今年的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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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又点点头,
这样商量事情就很好嘛。
正儿八经的做点事,那么大家累点也无所谓。
“李阁老认为呢?”皇帝继续征求意见,毕竟李公谋嘛。
“微臣以为刘阁老所奏之事合情合理,具应一并考虑。此外,臣担心此事之后,会掀起各地民怨,这一节似应提前考虑。”
朱厚照一愣,这倒也是……
弘治不解,“李阁老是指分田之时会引起骚乱?”
“不止如此。臣想说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譬如宣城县分了曾家夺来的三千顷土地,那么隔壁县的百姓见了,会不会也状告本县侵夺田地的大户?青州府分了齐宽的万顷土地,济宁府的百姓又如何看?这一节若是考虑不周,臣唯恐会生变。”
所以说,很多事情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改革,实在是难。
朱厚照想着一步步来,这其实就暗含了让其他百姓再苦一苦的意思。这可不容易,百姓不会管你什么大局,他只要自己的地。
可若是大规模的、全国性的做这项工作,那就更加不好控制了。
李东阳,确实有一套。
“要不这样吧。”朱厚照想了想,“不以侵夺田地的罪名杀人,以旁的名义。他们犯了罪,自然是要抄了家。”
这样的话,邻县的百姓看了也不会类比到自己。
乾清宫里的几位都有些犹疑,以其他的罪名?以什么罪名?
“……或者将其设为皇庄,朝廷接纳百姓来耕种。”
皇太子这样一讲,几位阁老马上同意先前的法子,“臣以为以别的罪名为好。”
他们就这些人就怕皇家占的多。
“好,那便依太子所言。”皇帝自己是没什么其他的意见,“还有吗?”
谢迁启奏,“陛下,臣以为此次桉件涉及全国多个地方,内阁、户部和三司都有涉及,所以最好能从京中各派重臣前往地方主持大局。”
朱厚照也叹气,“是啊,这个桉子是多地、多部门、多种情况,父皇与我已经商量了许久。要想办好,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他眼睛故意朝周经看了看。
那意思不就是你在耽误正事儿?
周经听着也浑身难受,皇帝太子和阁老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什么意思?显得我周经是搅局之人?
“启禀陛下!”周老大人的自尊心被践踏得太狠,他必须要找回场子,“臣愿赴山东,专办山东按察使齐宽一桉!但有闪失,臣提头来见!”
以为我干不了正事?我就找个最难的!
弘治皇帝朝朱厚照看了看,看到了太子微微点头,他心中也放松下来:他本来是担心太子会不会有意见,毕竟之前两人吵成了那样。
好在,还是太子贴心。
其实对于朱厚照知道,弘治朝的文官,大体上是还不错的。只不过他们有些习惯,使得皇权不能伸张,且理念与他这个后世人不同,而这两点又是他最不能接受的,所以有些碰撞在所难免。
但类似周经这样的人,他至少不会大肆贪财。因而由他去地方专办,并没有什么问题。
要不然刚刚又何必激他?
他的目的可不是像弘治皇帝那样,自己出个气或是气一气周经,他的目的是要把田地分下去、把百姓安顿好,把粮食收起来。
国家不能一步步的堕落下去。
只不过现在是王朝中期,不是朱元章那会儿,所以有些事要缓办,事缓则圆嘛。
弘治皇帝这边见周经主动请缨,也乐得把他赶紧支出京城,“准奏。山东,就由周爱卿你去。其他的几个地方,福建、陕西……也都分分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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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事情来不及修改这一章,就先没发。所以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