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和杜江巡逻回来,发现老瞎子不在原来地方,车厢里也传来争吵声。
“耍流氓,有人耍流氓呀!”
王刚和杜江对视一眼,赶紧冲进车厢,然后就看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拎着老瞎子的衣服,准备打人。
“住手。”杜江立刻喝止道。
眼镜男拳头顿了顿,眼看两个警察跑过来,也不敢出手了。
“警察同志,您来的正好,这个老流氓调戏我。”眼镜男身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对杜江说道。
“我没调戏她,我就是想凑近闻一闻,她是不是我的朵儿。”老瞎子苦兮兮的说道。
眼镜男气愤道:“还说没调戏,我要不阻止,你嘴都快贴我老婆脸上了。”
杜江赶紧过来劝道:“这位同志,都是误会,这是位盲人,可能没注意才凑近到你老婆身边,您也体谅一下。”
“体谅?!”眼镜男气愤道:“你让我怎么体谅,又不是你老婆被人调戏。”
王刚这时走过来对眼镜男老婆问道:“我来问你,他的身体有碰触到你吗?”
“那到没有,不过要不是我爱人拦的快,这个乞丐就亲到我了。”
王刚笑道:“那就是没碰到喽。”
眼镜男老婆支支吾吾,把头低了下来。
王刚继续说道:“你现在若要告他耍流氓,肯定证据不足,你都说他没碰你。”
“警察同志,你怎么偏帮坏人。”眼镜男气道。
王刚解释道:“我没有偏帮任何人,我在说事实,人家是盲人,看不见你老婆,又没碰到你老婆,你怎么能说人家耍流氓,要知道诬陷罪名可不轻!”
眼镜男顿时有些害怕了。
杜江这时候说道:“我看这就是一场误会,我让这位盲人跟你们道个歉,可好。”
周围的人看老瞎子可怜,也开始帮忙劝眼镜男夫妇。
“人家一个瞎子,连你老婆漂不漂亮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耍流氓。”
“流氓罪可够大的,你们不会想这么冤枉一个瞎子吧!”
“你们年纪轻轻的,何必为难一个老人。”
“算了吧!”眼镜男老婆眼看群情激奋,拉了拉老公的袖子,也想小事化了。
眼镜男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周围没一个人帮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放老瞎子离开。
王刚把老瞎子带去餐车车厢,用自己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小王警官。”老瞎子摸着水杯,跟王刚道了声谢。
“你怎么知道我姓王?”王刚诧异道。
老瞎子笑呵呵道:“我听到杜警官喊你小王。”
王刚看着那张和苏大强一模一样的脸,笑道:“你不仅鼻子灵,耳朵也挺尖。”
老瞎子乐观道:“眼睛瞎了,全靠耳朵和鼻子,能不好嘛!”
杜江板着脸把两块馒头摔到老瞎子面前。
“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不要骚扰乘客,你还乱来,真想当流氓被我铐起来吗?”
老瞎子抬起鼻子闻了闻,然后伸出手抓到馒头。
“我知道杜警官不会抓我,你是好人。”
杜江沉声道:“老瞎子,我知道你想找女儿,但也不能蛮干,你在火车上到处闻,难道就能把女儿闻出来!”
老瞎子把馒头放到自己破旧的包里,然后自信道:“只要朵儿站在我面前,我就能闻出来。”
王刚好奇道:“这么自信,你女儿是几岁丢的?”
杜江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王刚,提醒他别提老瞎子伤心事,他为了女儿,眼睛都哭瞎了。
“我的朵儿是两岁丢的,算算日子,到现在也快十来年了。”
王刚没管杜江,继续说道:“那我来问你,如果真给你找到女儿,你准备怎么办。”
老瞎子乐道:“真找到女儿,当然是把女儿带回家呀!”
王刚再问道:“你现在还有家吗?”
老瞎子一愣,慢慢低下头,意志有些消沉。
王刚叉着手,说道:“我跟你讲一个我邻居的故事吧!
以前我外公家旁边有户姓杨的人家,早些年丢了个儿子,为了找到这个孩子,杨家散尽家财,又是托人找关系,又是亲自寻找,终于在三年前找到了人。”
老瞎子激动的抬头问道:“他们是怎么找到的孩子。”
这时就连杜江都被王刚的故事吸引。
“说来也巧,城西有户姓完颜的人家也有一个儿子,越长越像杨家人,后来被一个认识杨家人的邻居认出来。
杨家父亲找孩子那么多年,一听有孩子像他,肯定赶去完颜家辨认,没成想那孩子还真是杨家丢的那个,他大腿上有块胎记,一眼就被杨家人认出来。”
老瞎子叹气道:“他运气真好。”
王刚笑道:“我的故事并没有讲完。”
杜江一愣,猜测道:“难道完颜家不肯放孩子走。”
王刚摇头道:“不,不是完颜家不放人,而是那孩子不肯回杨家。”
“为什么?”老瞎子激动道。
王刚说道:“那孩子毕竟在完颜家养了好多年,一直把他们当亲人,有了感情。但对杨家人就陌生了。”
杜江点头道:“也对,生恩不及养恩大。”
“可是完颜家的人把孩子拐跑的?!”老瞎子问道。
王刚解释道:“完颜家是在人贩子手上买的孩子,一开始以为孩子是孤儿。”
杜江听出王刚言外之意,说道:“杨家人找孩子散尽家财,完颜家同在一个城市,不可能收不到一点风声吧!”
“师傅您真聪明,完颜家后来确实知道孩子是杨家的,但因为私心,一直瞒着孩子真相。”
老瞎子激动的站起来叫道:“太可恶了,他们咋能这样。”
王刚说道:“完颜家俩口子因为生不出孩子,才想着从人贩子手上买,不过他们对孩子很好,比亲生父母还好,几乎把最好的都给了养子。”
老瞎子慢慢坐下来,王刚继续说道:“杨家找到孩子时,他已经成年,后来还发现家里早就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所以不肯回到杨家。”
“数典忘祖。”杜江生气的拍桌子道。
王刚转头道:“师傅,您也别生气,事实上,这是人之常情,杨家孩子从小就不知身世,长大了突然有人告诉你,你爸不是你爸,你妈不是你妈,换成谁都很难接受。
更何况完颜家条件富裕,家里还有人当官,对杨家孩子前途很有帮助。
相反,杨家一无所有,孩子回去不仅失去一切,还要照顾家里一大家子人,换成师傅您,咋选?”
杜江头一低,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那毕竟是亲生父母呀!”老瞎子双眼流泪,不甘心道。
王刚叹口气道:“正因为是亲生父母,杨家人最后做了一个决定,不把孩子带回家。”
杜江震惊的抬起头,很快就明白杨家人为什么会那么做。
老瞎子感同身受,也明白杨家的心情。
“只要孩子活着,过的开心快乐就好。”老瞎子感叹道。
王刚笑道:“自从找到孩子后,杨家人了却心愿,积极面对生活,又找了工作,重新开始,日子越过越好,那孩子平常有空也会拎着礼物去看望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老瞎子欣慰的笑了。
王刚盯着老瞎子的脸,问道:“你如果真找到女儿,又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呢?难道带着她沿街乞讨吗?”
老瞎子彻底愣住了,王刚的话好像一把毒剑,狠狠扎进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