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那么点儿奇怪呢。
随着外面的提醒,马车果然平稳减速停下。
付前却是若有所思,甚至照镜子的姿势都没变。
倒影虽然扭曲变形,但还是看得出来那是一个中年人,褐发无须,脸颊清瘦,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配上各种药水器械的出诊箱,明显自己现在是一个类似医生的角色。
但更明显的,这是张完全没有概念的脸。
原以为能从车夫那里得到一个名字的。
然而对方提醒自己时,却似乎在有意避讳这一点,仅仅帮助证实了职业的猜测。
再加上半夜出诊,氛围一下诡异了起来。
“医生,路上辛苦了。”
正感叹间,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位鬓角花白,衣着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探进头来,冲着付前微微致意。
果然没有想多。
见这位专门等在这里,装束举止有点儿像管家的角色,居然同样只称呼自己医生,付前确认了刚才的猜测。
而下一刻,他不仅没有为此不悦,甚至深感满意。
入乡随俗,这种古怪氛围明显不可能是单向的,待会儿自己岂不是可以先生女士指代所有人?
属实省了不少麻烦。
自己甚至还多知道一个简温斯洛的名字。
“带我过去吧。”
微微颔首,付前让声音沙哑一些减少辨识度,提起了出诊箱。
“好的请跟我来,他们已经在等了。”
对方果然没有异样,直接侧身让开位置。
……
甚至都不走正门。
从马车上下来,眼前赫然是跟白天走街串巷不一样的景象。
空旷得多的一个院子,虽然中间建筑不算太宏伟,但俨然是一幢私家别墅的模样,倒是很符合管家的身份猜想。
而目前所处的位置明显不是正面。
如此偷偷摸摸,甚至连名字都不提,自己扮演的角色,越来越像“一位训练有素的医生”了。
一时深感肩膀上多了沉甸甸的历史使命感,付前当即摆出目不斜视的专业姿态,示意管家带路。
……
“就在里面。”
一路上到别墅二楼,管家示意付前原地稍作等待,上前拍了拍门。
咔!
大约半分钟后,机括轻响。
褐眸乌发,衣着精致,竟是一位贵妇模样的女人亲自开门。
虽然神色略显疲惫,但这位还是竭力收拾情绪,冲着付前微微致意。
“路上辛苦了,一会儿拜托您了。”
“请相信我的专业性。”
大概能猜到眼前这位是谁,付前简单又自信地应了一句。
事实上,他甚至能猜到刚才门后另一位是谁。
没错,管家敲门当然是为了通知里面的人自己来了,但目的并不在于让人出来迎接,而是让里面的人有时间离开。
付前清楚地知道,门后原本是一男一女,甚至其中男的在小声安慰眼前这位,敲门声响后才悄然离开。
而两人言语间,清晰地提到了简这个名字。
“请进来吧,人就在里面。”
果然贵妇并没有更多客套,直接示意管家等在外面。
看来这对过分低调的夫妇,很可能是温斯洛先生和太太了。
跟着一路来到另一扇门前,付前心中摇头。
不用打开就知道,门后床上,此刻躺着一位相当年轻的女性,自己此行的病人以及任务目标――简温斯洛。
……
“医生,能看出来她到底是什么问题吗?”
比外面要暖和一些,同时空气也没有混浊的感觉,门后卧室的环境,明显被细心地保持。
而先一步进屋,温斯洛太太轻柔地拉起床幔,让付前看到后面的景象。
精致的刺绣床单上,头发颜色较温斯洛太太略浅的一位妙龄少女正在安睡。
从平稳的呼吸能看出来,身体机能一切正常。
当然现在不太平稳了。
即便温斯洛太太声音动作尽量轻柔,但还是把她给吵醒。
深吸一口气,后者缓缓转头看了过来。
眼睛颜色跟温斯洛太太相当一致,形状甚至更加漂亮――脸庞面积增加一点五倍的话。
没错,那双明亮清澈的褐色眼眸,赫然跟下方五官不成比例,大得已经超出了观感能够承受的极限,一种别样的非人感扑面而来。
过分精致的形状,甚至加重了这种不适。
“妈妈……”
轻唤了一声,少女并没有说太多,倒是坚强地控制住了扭回头去的本能,任由付前端详着她的脸。
“我们又请了一位医生,你安静躺着就好。”
温斯洛太太面带微笑,柔声嘱托一句,不过回头的刹那,眼中心碎就再也遮掩不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作为训练有素的医疗人士,付前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尽显专业。
“按照我们的推算是一周,毕竟一开始的情况并不明显,甚至下意识地觉得她看上去更漂亮了。”
这个问题明显已经被仔细考量过,温斯洛太太尽量严谨地描述着病史。
“然而从前天开始,我们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从一场艺术沙龙上回来后,就再也没外出过。”
“但是症状并没有停止,甚至在不断地加深。”
这地方的艺术,怎么看怎么有毒的样子。
一边倾听,付前一边心中感叹。
这位温斯洛小姐身上的变化,明显超出一般疾病的范畴。
那过分的比例,压根就不是人瘦了之后眼睛显大之类可以解释的。
这一点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的意见,她的父母自行就能得出结论。
但应该也恰恰因为这一点,才会有这场秘密出诊――他们在担心教团。
从之前的接触看,教团那帮专业出外勤的猎人,明显没什么情面可讲。
在确认女儿身上变化的性质前,温斯洛夫妇,明显不想冒任何被驱邪的风险,所以才找人秘密诊断。
从这个角度,甚至能推导出自己扮演的这位医生,底子应该不算太干净,很可能平时就会接受一些特别委托。
果然是训练有素。
微微点头,付前随手打开出诊箱。
“她有做噩梦吗?”
一边挑选着趁手的诊断工具,他一边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