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含元殿
随着崇平帝首肯了许庐的提议,关于科道清流的整饬算是告一段落,而后又议着北平的疆务,最终分派了任务,由内阁会同军机处对在北疆戍守的李瓒予以军需供应。
待议事而毕,崇平帝先让领了旨意的内阁以及都察院的许庐等人离了殿中,而后看向军机处的几人,目光落在一等子柳芳和西宁郡王世子金孝昱身上。
“柳卿。“崇平帝忽而开口问道。柳芳拱手道:“臣在。”
崇平帝沉吟道:“北平府的难处,内阁方才都议着,你也听到了,如今北平帅司在军需粮袜、兵甲器械上多有匮乏,朕决议派柳卿你为督办钦使,前往北平府,全权负责督办军需粮袜支应事宜。”
对柳芳职位的调整,毕竟没有什么大的过失,就不能操之过急,如今先行从军机处打发出去派到北平,趁机除前军都督同知之职,然后逐渐夺其军机司员之职。
军机处,原就该有进有出。
柳芳闻言一愣,心头大急,连忙拱手道:“圣上,王爷赴北查边,不在前军都督府,军府事务繁多,臣还需坐镇前军都督府,处置兵务,只怕去不得北方。”
为了防止被崇平帝认为是怯战,柳芳道:“等王爷从北方查边过来,微臣再前往北疆。”
“方才柳卿不是说要去河南驰援如何五军都督府事务又繁忙的脱不开身“崇平帝皱了皱眉,面色淡漠,平静的目光落在柳芳身上。
柳芳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天子对他果然“出手”了,尽管这次没有除爵夺官,可远远打发到北平府输送粮袜,这种差事,一旦有了差池,很容易就会获罪。
他可不是王子腾,他向来兢兢业业,并无错漏,天子何苛待至斯
崇平帝将具有压迫性的目光收回,声音温和几分,说道:“柳卿为将门之后,智勇兼备,转运输送军需粮袜,可保万无一失,此事关乎北疆将校筹略,这军机处中,唯有柳卿戎马多年,老成持重,现在北疆防务,百事待举,亟需柳卿这样的国家千才驰援督办粮饷输送事宜,至于五军都督府的兵务,现有军机处和兵部等—众臣工共同处置,也不会耽搁大事,柳卿,不要推辞了。”
见天子话说到这份儿上,柳芳自不敢拒绝,惟恐激怒天子,面色一整,拱手道:“微臣遵旨。”
但心头却生出一股憋屈和窝囊,他这是被“贬戍”了,从中枢到地方,而且前军都督同知职位虽然没有说,但大概率也会被拿掉。都是那个贾珩小儿!
此刻,见柳芳被“逐出“军机处,前军都督金事石光珠、后军都督金事侯孝康、威远将军马尚等人,脸色都不好看。
至于西宁郡王之子金孝昱,那张俊朗的面容,几是面凝冷霜,阴沉如水。
天子这是在为前日之事“秋后算账“,还是在给那位贾子钰出气估计兼而有之!
他是不知道那小儿究竟有何能为,不就是撞大运地料中了河南局势,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
至于这所谓首战告捷,呵呵,区区贼寇而已,乌合之众,贾珩小儿竟领了八万步骑,大动干戈,糜费粮袜,如是他领兵哉乱,只需三千精骑,就足以扫平河南之乱!
东平郡王之子穆胜,眉头紧皱,须臾,缓缓舒展开来,心头叹了一口气。
史鼎见得这一幕,细眉下的目光闪了闪,暗暗摇头。
如今贾家和其他四王五公,不管是因为镇国公牛继宗,还是因为西宁郡王、理国公,已有几分势如水火的意味,他们贾史王薛四家同气连枝,史家也难以独善其身。
不过说来,镇国公家被除爵,其他五家国公府,也就理国公柳芳的仇怨化解不开。
施杰以及兵部的几位军机,则是冷眼旁观武勋内部的争斗。
崇平帝将柳芳、石光珠、侯孝康等人的脸色变幻收入眼底,心头冷哂,面上不动分毫。
现在柳芳已被赶出军机处,至于西宁郡王世子,反而有些难办,原本将选进军机处,就是用来安抚西宁郡王之心,需得再思量思量。
念及此处,崇平帝也不再留着几人,目光掠过众臣,道:“军务繁多,诸卿都下去忙着吧。”
“臣等告退。”
众臣闻言,都纷纷拱手告辞离去。
柳芳与金孝昱等人一路心情沉重地出了宫苑,脸色阴沉。
石光珠叹了一口气,对柳芳宽慰道:“柳世兄不必沮丧,督办粮饷,保障大军粮袜馈给无忧,将来叙功之日,仍有封爵受赏之日。”
柳芳愤然道:“这般好的差事,怎么不让那小儿去做”他方才是一点儿怨怼都不敢有,但心头憋屈、窝火。
金孝昱冷声道:“他是陛下的宠臣,说不得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女婿,哪里舍得做这些苦差事”
“肾弟.慎言。“三等威远将军马尚凝了凝眉,低声说道:“这等天家之事,如何敢拿出来说嘴。”
“不是我说,宫里宫外都有一些传闻,咱就不说那位咸宁公主常常去军机处看他了,就说现在更是不顾男女之别,一路跟到了洛阳,我倒是纳闷儿,将来这姓贾的还能休了那工部侍郎秦业的女儿,再另娶公主,真到那时,攀龙附凤,休妻另娶,就好看了。”金孝昱冷哼一声,冷笑说道。
他父亲是西宁郡王,世镇西北,纵是被天子听到一言半语,又能如何
众人都面面相觑。
穆胜摇了摇头,对于几人的纷纷议论。看向从朱红宫门中缓缓行来的忠靖侯史鼎,唤道:“世伯。”
史鼎笑了笑,道:“穆侄子,这都晌午了,一同去喝几杯。”
看了一眼几人,客气邀请道:“几位,嘉和坊新开了一家酒楼,红烧狮子头烧的还不错,不若去小酌几杯”
侯孝康客气道:“世伯,小侄还要回都督府理事,恕不能前往了。”
“那可真是不巧了。“史鼎抱憾说着,继而冲几人笑了笑,道:“那先行别过,等军机处再见。”
说着,从不远处的僮仆中接过马缰绳,然后转眸看向东平郡王之子穆胜,问道:“穆贤侄,咱们走吧“
穆胜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下来。
二人说话间,柳芳等人分道扬镳。
望着两人离去背影,柳芳冷哼一声,说道:“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分明是恨屋及乌,连史家以及东平郡王之子穆胜也恨上了。
侯孝康轻蔑一笑,说道:“这贾珩原为庶出,如今以裙带幸进,荣宁两府现在几乎是他一人说了算,史家也没什么办法,也只能看他的脸色,谁让宫里对他言听计从,至于东平郡王,原就和贾家祖上相交密切,这穆二郎只是嫡次子,还不是世子,如果想要建功立业,只怕还离不得那位领着京营大军的贾子钰。“
三等威远将军马尚摇了摇头,说道:“侯兄所言甚是,自西府的赦世伯牵连到贩私走私案,被削爵流放,荣宁两府完全唯贾子钰马首是瞻,况且前不久还帮着荣府的二老爷谋了四品官,荣宁两府更为和睦,而贾史两家终究是姻亲,常言道,疏不间亲。”
侯孝康冷笑道:“如今贾珩势大,就连史侯入军机处也是他举荐,自不与其中,倒也属人之常情。”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去吃酒,给柳兄送行。“一等镇军将军石光珠朗声说道。
众人也不再提及方才之事,围拢着柳芳,吃酒去了。
…………
...........
宁国府,天香楼
自昨日赐了绢帛后,荣宁两府陷入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因为会芳园种植的各式花卉盛开,姹紫嫣红,秦可卿想着邀请西府的贾母以及一众姊妹过来作客赏花。
昨晚,在凤姐提醒下,秦可卿听说今天还是探春的生儿,就让平儿请了两个说着大鼓、评书的妇人,给探春办一场庆生儿。
天香楼二楼,一扇扇雕花轩窗向外开着,日光与花香随着和煦春风飘进厅堂,会芳园中,一座飞檐斗拱的八角凉亭,周围是重峦叠嶂的假山,蜂桥乏卞沁芳溪潺潺流动,红花绿柳在溪旁青丝曼舞、花姿摇曳,宛如一幅春和景明,萄药郁郁的图画。
一幅松鹤常春的中堂画下,贾母在鸳鸯、翡翠等丫鬟的侍奉下,坐在罗汉床上,左手边儿是秦可卿、尤二姐和尤三姐,元迎探惜几个姊妹,右手边儿则是王夫人、薛姨妈、邢夫人、凤纨、湘云、钗黛、邢岫烟几个。
其他如晴雯、香菱以及几个姑娘的丫鬟在屏风旁侍奉着。
贾母看向探春,笑了笑道:“还是你哥哥和你嫂子疼你,这般忙,还不忘给给你过这个生儿。”
探春英丽面容见着羞喜,脸颊红晕泛起,凝眸看向秦可卿,柔声道:“还要多谢嫂子惦念着。”
秦可卿笑道:“三妹妹过着生儿,家里也热闹一些。”
湘云笑了笑道:“嫂子,感觉自打过年儿后,天天都有生儿。”说着,伸出两个胖乎乎的小手,掰着手指算道:“正月初一是大姐姐的生儿,过年原就热热闹闹的,又添了几分热闹,过了花灯节是宝姐姐的生儿,二月十二是林姐姐,现在到了三月就是三姐姐的。”
众人看着湘云憨态可掬的孩子气模样,都是心情悦然,轻轻笑了起来。
探春轻笑道:“前个儿还是太太的生儿,四月是宝哥哥,还有平姐姐的生儿。
凤姐笑了笑,道:“难为三妹妹还记得我们家平儿的生儿,还有一个是四月的生儿,三妹妹可知道”
探春诧异了下,面带不解,凤姐说着,看向一旁的邢岫烟,明亮、凌厉的丹凤眼上洋溢着笑意,说道:“是岫烟表妹。”
迎着众人目光注视,邢岫烟芳心有些羞怯,脸颊酡红,宛如出云之岫的蛾眉弯弯而起,轻笑道:“嫂子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和太太提起过,说我们家岫烟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找着婆家,不问问八字怎么能行“凤姐故意笑着打趣道。
邢岫烟“腾“地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臻首垂下,柔柔道:“嫂子.....嫂子说笑了。”
—众年轻姑娘都是轻笑起来,让邢岫烟闹的愈发不好意思。贾母佯怒道:“你婆婆还在这儿呢,就敢逗弄人家小姑娘。”邢夫人那张白净的面皮上见着笑意,说道:“她们年轻丫头说说笑笑,也亲密一些。”
自贾赦流放后,这位大太太渐渐平复了心态,暂时也不敢作妖,否则无儿无女的邢夫人,在整个荣宁二府,几无容身之地。
凤姐笑了笑,又说道:“这五月嘛,就是姨妈和文龙表弟的生。”
身为荣国府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当家人,当然要对几家亲戚的生儿记得清清楚楚。
薛姨妈闻言,白净丰润的面皮上笑意繁盛,说道:“凤丫头说的不错,蟠儿的生儿是五月初三。”
自家儿子的生儿被人记着,显然让薛姨妈颇为高兴
凤姐说着,看了一眼湘云,拉长了音道:“六月的生儿嘛,好像是没了。”
湘云搬了妍粉嘟嘟的脸儿,道:“凤嫂子怎么忘了,六月是我的生儿。”
“呦,云妹妹不说,我还真忘了。“凤姐笑了笑说道。众人见此,都是笑了起来。
待笑声稍停一些,秦可卿眼波柔光盈盈,柔声道:“英莲妹妹的生儿也在六月,这是她娘说的,今个儿锦衣府将她娘送了来,问了下,说英莲妹妹是六月的生八儿。”
说来也巧,根茎荷花一叶香,生平遭际实堪伤的香菱,与襁褓父母违,湘江水逝楚云飞的湘云,都是六月的生儿。“香菱那丫头的母亲找到了“薛姨妈拧了拧眉,不由问道。
说着,抬眸看着秦可卿身后不远处的香菱,在少女眉心那点红痣上停留了下,看着娇媚、柔怯的模样,怔了下。
这丫头到府上没多久,出落的是愈发水灵了,当初蟠儿还为她打死了人,现在都在五城兵马司的司狱所关押着。
香菱被薛姨妈打量着,就有些怕羞,不由垂下臻首来,搅动着手帕。
秦可卿叹了口气道:“找到了,就是今早儿锦衣府的人送来的,路上倒耽搁了不少工夫,来时候,母女哭的跟泪人似的,我原想着让她们母女好好说说话,她娘非要说让香菱过来。”
说来,就在今天一大早,锦衣府的一位百户用着马车,载着香菱之母送到宁国府,这是从湖广之地的大如州千里迢迢寻访而来。
封氏与香菱母女相见,抱头痛哭,而后秦可卿安排着在宁国府暂时居住下来。
封氏吃了不少苦,原本将近四十的妇人,如五六十的老妪一样,头发灰白,眼睛昏花,秦可卿也没让干着什么重活,就在府中调养着。
贾母唏嘘感慨道:“骨肉团圆,重叙天伦,也是一桩功德了。”宝钗闻言,看向香菱,水润杏眸柔和几许。
说来,也正是因为香菱的事儿,珩大哥才和她结缘,她当初护着她,如今看来,何尝不是善因善果
众人都是唏嘘感慨,附和说着。
贾母说着,转而看向香菱,她在后宅听说一些婆子说着,说唤香菱的小姑娘,长得像可卿,可这丫头眉眼带着苦相,哪里有可卿的富贵、雍容面相
凤姐转而又看向尤二姐,笑道:“七月是二姐儿的生儿,这生的好像七仙女一样。”
这时候大家有些伤感,自要将这气氛暖起来。
尤二姐桃腮生晕,柔柔怯怯说道:“嫂子好记性,是七月的生儿。”
然而,这在原着中是巧姐儿的生儿就在七月。
“八月是老太太的生儿,九月是我的生儿,还有三姐儿也在九月吧“凤姐笑了笑轻声说道。
平儿低声道:“奶奶,金钏的生儿不是也在九月的”尤三姐笑了笑。
“那就三个了。“凤姐笑了笑,继续往下说道:“十月是舅老爷的生儿,十一月是珠大嫂的,十二月是二老爷。”
贾母就在一旁笑道:“你管着家,倒是记得一个不落,我光是听着,头都大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湘云笑道:“嫂子,这么一说,还真是月月都有人过生儿了,热闹不停着,怪不得凤嫂子说要采买个戏班子呢,等园子一起,可不就天天唱着大戏
黛玉星眸熠熠,轻笑道:“云妹妹,你就知道玩儿。”提起大观园,一众金钗面上多见着期待。
荣宁两府虽大,可也渐渐看腻了一些,外面又不能出去,如是园子一起,也能多上许多乐趣。
宝钗凝了凝杏眸,目光恍惚了下,心头忽而福灵心至,想起一桩旧事。
当初他对她说,倒不用急着过门,说是想让她在园子里和姊妹们多待一二年,能快快乐乐的,这园子其实...大抵是为着她而修的吧
这般一想,忽而呼吸凝滞,芳心狂跳。还真有可能。
如果不是这般,好像也解释不了他那般简朴,突然花着不少银子修这么一座园子,所以.….真是为着她
他原就没有承诺娶谁为正妻,尤氏姐妹那般艳丽,他都没有,可那位公主怎么
当然,宝钗并不知大观园原意是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
探春轻笑说道:“前个儿,图纸都已经见过,里面规划的亭台楼阁,宛如画里一样。”
“珩兄弟和我的意思,等建好了,让你们几个在里面住着,就和那江南甄家,他们家不就是修着园子,让年轻姑娘住进去,以做闺阁绣楼,也好上一些。“凤姐轻笑说道。
贾母面带微笑地听几个姊妹说笑着,然后看了一眼王夫人,低声道:“宝玉他娘,你是前天的生儿,怎么没见庆贺着”
元春丰腻、柔美的脸蛋儿上笑意嫣然,接话说道:“老祖宗,前个儿,我给妈煮了一碗长寿面。”
王夫人脸上神色略有几分不自然,轻笑了下,道:“年年过,说起来,过了得有几十个生儿,原也不好再大操大办着,吃碗长寿面就好了,她们年轻姑娘热闹一些。”
她倒是想过,可前几天一大家子都担心着那位珩大爷出征的事儿,和几家诰命也不怎么来往,她怎么过着生儿。
贾母叮嘱道:“该过也得过着,趁着过生儿,和其他几家诰命也能多来往来往。”
王夫人点头应是。
贾母看了一眼几个姑娘,笑了笑道:“她们这些姊妹也能和其他几家的姊妹来往来往,我瞧着那个咸宁公主就是个好的,那天过来,你们几个年轻丫头多说说话。”
不和其他几家来往,这几个姑娘大了后,嫁人都不好找婆家。王夫人点头道:“等到了老太太的生儿,好好热闹热闹才是,也是一样。”
凤姐笑道:“那天我们也能沾沾老寿星的喜气。”
贾母笑了笑,摆了摆手,转而又问着秦可卿,说道:“珩哥儿媳妇儿,怎么不见那位妙玉师傅”
“妙玉师太她素喜清静,平时多在院子里持诵经文,深研佛法。”秦可卿柔声道。
贾母轻笑道:“今个儿天气难得不错,该请过来,一同说说话才是,想来纵是出家人也不能经常闷在屋里,我这几天心头有些不落定,还想请她过来说说话开解开解。”
秦可卿笑靥似花,柔声道:“那老太太,我吩咐人去唤着。”说着,让一旁的宝珠去唤妙玉。
不多一会儿,妙玉在丫鬟素素还有一个嚰嫡的陪同下,来到天香楼二楼,一身月白色鹤绡道袍,腰束着丝绦,秀发梳成妙常髻,以一根碧纹簪定住,手拿拂尘,一身打扮非僧非道。
“贫尼见过老太太。“妙玉朝着贾母施了一礼,轻声说道。贾母笑道:“妙玉师父免礼,冒昧打扰妙玉师父清修。”这时,丫鬟搬过一个绣墩让妙玉住下。
妙玉双掌合十说道:“老太太言重了,今日春和日丽,原想着出来走走。”
贾母面上笑意不由更为繁盛,叙着话。
几个人叙话间,忽而听到一个嫡因从楼梯上快步而来,惊喜说道:“老太太,太太,珩大奶奶,宫里天使过来了。”
此言一出,厅堂中的众人都是愣了下,面带不解,齐齐看向那嫡因。
凤姐面色诧异,问道:“昨个儿天使不是才来了一遭儿,今个儿怎么又来着”
“是啊,怎么又“邢夫人在一旁也难得开口问道。贾母吩咐道:“凤丫头,你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老祖宗,我这就过去。“凤姐从绣墩上起身,正要行去。
那因嫉笑道:“老太太,是宫里赏赐了六十斤暹罗国进贡的茶叶给两府,还有宫里皇后娘娘赏赐珩大奶奶一些首饰,说是让珩大奶奶给家里的年轻姑娘戴。”
这话一出,天香楼中又惊又喜。
妙玉颦了颦秀眉,捏着佛珠,思忖着缘由。
“这昨个儿赐了锦缎做衣裳,今个儿又赐着首饰。“凤姐闻言,也笑了起来道:“这赏赐一拨又一拨的,都把人弄糊涂了。”
就在这时,那因嫉笑道:“听说一并来的还有晋阳长公主家的小郡主,过来寻着大姑娘的。”
听到晋阳长公主家的,秦可卿脸上笑意先是凝滞了下,然而...小郡主
是长公主的女儿
嗯,她那次去坤宁宫是见过那位小郡主,生的恬静、温柔,这过来做什么。
宝钗也凝了凝眉,这位少女有一半心神留意在秦可卿脸上,见其神色变幻,心头也泛起狐疑。
元春笑了笑,盈盈起得身来,欣喜道:“是婢月,她也过来了”说着,看向一旁脸上带着诧异的贾母,解释道:“老祖宗,是长公主家的小郡主,我也去迎迎,说不得她知道赏赐是怎么一回事儿。”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道:“去罢。”
说话间,元春与凤姐离了天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