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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神话~叩问同人·大奖作品】素女(作者:歡允劍)

  《素女:第六篇花仙湖往事》

  引言:这是素女师尊“越仙姑”的一段尘封往事。在这两章中,我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探寻那场七杀殿风云变局中可能隐藏的秘辛。

  许多年前,沧浪海域的一座小岛上,碧海蓝天相接,宁静悠远。突然,一声银铃般的呼喊打破了这片静谧:“娘亲,快看!海面上漂着个人!”说话的小女孩粉雕玉琢,正是年幼时的越仙姑,彼时她还叫越灵素。

  远处的石屋门口,循声走出了一位容颜秀丽的妇人。她不及多想,急忙奔向海边将少年救起。少年昏迷不醒,命悬一线,整日沉睡,直到黄昏才悠悠转醒。他四下环顾,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柔的面庞。在美妇细细询问下,少年艰难地交待:自己乘的船遭遇风暴,船毁人亡,唯他一人生还。

  少年无依无靠,言辞笨拙而真诚,令美妇心生怜惜,于是她收他为义子,赐名——越厚安。

  从此,越灵素与越厚安在岛上相伴修道,两人年纪相仿,愈加亲近。厚安对年幼的义妹格外照顾,处处谦让。而越灵素,渐渐对这个沉稳俊雅的师兄心生倾慕。她时常围着他转个不停,含笑注视,眼中是青涩的情意。

  可惜,越厚安一心沉浸修行,对义妹的心意毫不知觉,依然将她视为年少依赖的妹妹,一心想着报答义母的养育之恩。

  光阴荏苒,二人修行精进,先后迈入筑基境。越灵素的母亲见时机已熟,决定让他们出岛试炼。

  某日,在坊市中,二人偶遇一位名叫清韵的少女。清韵自称散修,实则她是西幽盟盟主的幼女,修为小成后瞒着家族外出游历。

  三人年纪相仿,初见便如故友,一同结伴游历四方。一番寻幽探奇和历经生死的磨练后,三人之间的情谊更加深厚。越灵素与清韵更是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云游结束后,越灵素邀请清韵至离梦岛做客。那时的越灵素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既有青梅竹马的师哥悉心照顾,又得一生难求的挚友相伴。

  然而,她并未察觉,岁月流转中,越厚安的目光渐渐从她处移开,悄然眷恋上了温婉如水的清韵……

  ……

  岁月如梭,三人齐入金丹境界。某日得知上古遗迹“七杀殿”重现尘世,三人相约前往历练。未料,他们低估了七杀殿中的凶险。人心叵测,仙禁难解,最终三人陷入了绝境。

  那一日,他们被困于花仙湖深处,毒藻漫布湖面,幽幽绿光令人不寒而栗。湖面上的一座古朴木桥,静静伫立,桥尽头,三人依偎在明灭不定的罡罩下,命悬一线。

  “灵素,谁能料到这花苞的毒粉竟如此剧烈,而且潜藏于体内,如今才发作。”清韵面如白纸,唇边缭绕着诡异的黑气。她声音微弱,却平静且决绝:“我已全身麻痹,灵力无法运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们尚能合力,莫再犹豫,快走吧,或许还能觅得一线生机。”

  越灵素含泪哽咽道:“清韵姐姐,我怎能丢下你不顾?况且,我的修为与你相差无几,只不过仗着防护灵宝,才支撑至今。就算要走,也该一起走!与其独活,倒不如与你同葬于此。”

  她目光落在另一侧的越厚安身上:“至于师哥……他的修为更高,若不是为了救我们,怎会被困至此?师哥,你中毒较轻,若能脱困,或许还能找到相熟的师门长辈救我们。”

  越厚安神色凝重。眼前这两人是他最亲近的人,而如今生死攸关。他深知再拖下去,三人恐怕都难逃此劫。

  他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道:“灵素,我尚有三成灵力护身,而清韵毒已深入肺腑。当务之急,我须先将她送出险境。你有师娘赐下的净灵珠,能否再支撑片刻?救出清韵后,我立刻回来接你。”

  越灵素凝望着他,眼中依旧是那抹无言的信赖。她轻轻点头,柔和却坚定:“师哥,你快救清韵姐姐吧,我能撑住。”

  清韵听后,心中一声叹息:落到这般境地,终究是我修为不济。如今形势凶险,若再让灵素冒险,就是我的过错。而至于厚安的选择,恐怕已不仅仅是旧友情谊……他对我,始终是心有挂碍。只要他们能平安脱困,灵素若因此怨我、恨我……那也无妨了。

  越厚安目光坚定,准备起身。清韵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厚安道友,多年前你向我表露心意时,我已明确告知你,我心有所属。承蒙厚爱,然而此情于我,难以回报,还望你三思。”

  清韵的话宛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越灵素的心头。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只觉脑海一片混乱,不敢相信自己耳边所闻。何时,这两人之间竟有如此纠葛?为何她从未察觉?而她不知情地爱慕、信任,却仿佛蒙在鼓里多年的笑话。

  越厚安脸上亦浮现一抹尴尬,白里透红,神情复杂至极。他心知继续拖延下去清韵必将无药可救,而越灵素的目光如炙,让他不敢再看。

  “灵素,待我救出清韵,立刻回来接你。”他咬紧牙关,声音低沉嘶哑,仿佛要用尽全力做出这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

  就在遁光即将升起时,越灵素的声音忽然冷冽如雪:“师哥,我的心思早已明明白白摆在你眼前,如今你选择了她……从此,咱们便再不相见。”

  越厚安心头猛然一紧,他急忙安抚:“师妹!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莫在此意气用事!”

  然而,越灵素眼中闪烁的泪光夹杂着无尽的决绝:“师哥,这样施舍来的情义,我宁愿不要。”

  越厚安微微一滞,抬头,却见她的面色已是一片漠然,仿佛从未有过情感流露。

  胸中的歉疚和痛楚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许久的沉默后,他终究嘶哑地低声道:“师妹,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最后一句轻若耳语随风散去,越厚安再不敢多留,抱起清韵化作一道青芒,瞬息远去,消失在了木桥尽头。

  ……

  与此同时,七杀殿深处,一道黑影悄然从仙禁裂缝中逸出,仿佛捕捉到了这些破裂与错崩的情感,悄无声息地化作无形暗潮,逐渐弥散开来。

  仙殿各处,夺得宝物的修士露出狂喜之色,竟忍不住手舞足蹈;另一处,两个争吵的修士目露杀机,眼中的猩红流转,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置于死地。这一切来得突然,诡异而短暂,瞬息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未发生。

  这一刻,正是古魔的神魂牵引悄然放大了所有人的欲望、执念,尤为致命地斩断了三人间本就脆弱的羁绊。

  ……

  越灵素独自一人瘫坐在桥端,望着渐行渐远的青芒,眼中的情感逐渐凋零破碎。

  泪水如雨,绵延而下,伴随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猛然仰天长笑,燃烧本命元气,灵力在骤然迸发中回涌,代价却是数百年寿元的顷刻流逝。曾经娇美的容颜在这一刻枯萎凋敝,化作苍老的残影。

  她恨师哥的薄情,那曾经无比珍视的信赖与托付,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幻梦。而更令她难以释怀的,还是清韵的背叛——那个曾与她情同姐妹的女子,如今却轻易夺走了她一生最珍视之人。心底的自我质疑挥之不去,反复纠缠:为何自己竟如此不如她人?

  她低头凝视自己枯槁的双手,嫉妒、自卑、羞愧与怨恨,如同无形的毒蛇一般,紧紧缠绕她的心肺,令她几欲窒息。心魔渐长,道心崩塌的边缘越发分明,越灵素的双眸渐渐被血红的光泽吞噬。

  当她在花仙湖出口再见迟来的追赶者时,越厚安那焦急的目光不过换来她冷冷一瞥,只见她袖袍一抖,化作遁光,飘然远去。

  曾经的一切皆已支离破碎,伴随她的只剩无尽的伤痛与刻骨铭心的仇恨!

  ——

  ——

  《素女:第七篇宿命与恩仇》

  与此同时,清韵在七杀殿中的遭遇也未平息。在得知她进入七杀殿后,西幽盟立刻派出长老前来接应。

  奄奄一息的她被发现倒在花仙湖畔,凭借一枚灵丹勉强续命。然而,陷入昏迷的她被正寻找宿主的古魔趁虚而入,将一缕魔识深深烙印在她的识海之中。

  母亲倾尽所有资源,终于为她挽回了一线生机。但体内的毒素却已经深蚀脏腑,修为一朝尽毁。更为残酷的是,不久后,清韵收到了一封来自她未婚夫的退婚书。昔日对她百般宠爱的人,冷漠地将她推入深渊。

  身陷绝望,清韵内心的负面情感不断蔓延,古魔的烙印逐渐解封。魔意低语,在她耳边不休不止,终于让她走上了难以回头的禁忌之路,开始暗中修炼古魔禁法……

  数年之后,清韵不仅重新恢复了修为,且突破至金丹后期,她开始寻找曾经并肩同行的挚友,追寻那段被尘封的记忆。

  某日,她来到七杀殿出口外的一座荒岛,风声低沉,荒凉得只剩下一片绝望的空旷。

  忽然,一道影子从远处浮现。此时清韵一笑而起,掌心凝出真气,直射黑影:“何人鬼鬼祟祟?”

  黑影灵巧躲闪,破碎的斗篷中依稀透出几缕枯白的头发和苍老的面庞。“清韵……?”那人低声唤道,声音沙哑而困顿,透着不确定与迟疑。

  清韵呼吸微滞,熟悉的声音让她心神一震,她定睛看了片刻,确认后声音微颤:“赵厚安……?”

  四目相对,赵厚安看起来风霜满面,眼中满是沉重与黯然。他轻轻叹息,目光已不敢与她对视,疏远而冷漠地转身。

  清韵心头一慌,急步上前,低声道:“厚安,你……灵素现在何处?自她离去后,我再也没有你们的消息……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灵素”二字,赵厚安的脸色瞬间苍白,目中浮现一片无法掩饰的痛苦与疯狂:“这些年,我寻遍天涯,找尽古法灵药,想着……我也在找她,可她究竟在哪里,我不知道!”

  清韵缓步靠近,试图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感:“厚安……我们可以一起找她,无论如何,不要放弃。”

  赵厚安的呼吸渐渐平稳,但眼中的冰冷与疏离却让清韵心头更加难受。他的情感似乎早已经封闭在了某扇不为人知的高墙之后,再也无法打开。

  沉默良久,清韵的目光变得柔和,她轻叹道:“厚安,不如你随我一起回西幽盟。如今我修为快要达到元婴境,只要成功突破,便能接任盟主之位。到时以一盟之力,找到灵素的希望会更大。

  赵厚安的目中闪过一丝苦涩,低声道:“我道心已毁,早已走火入魔。如今这副模样,去西幽盟只会招致麻烦。我已无容身之地,也无颜再面对师娘与师妹……”

  话语未尽,清韵突然毫不避讳地低声念起古老的咒语,一缕强大的真魔气从她体内浮现,空气陡然压抑,令人无法呼吸。

  赵厚安抬眼看着她,目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轻声叹息:“看来……当年那场劫难,你也未能幸免……”

  ……

  多年后,清韵的修为即将突破至元婴境,她突然向西幽盟宣布怀孕的消息。然而,对孩子的生父却只字未提。西幽盟中许多人猜疑纷纷,默认那随她回盟的神秘男子便是孩子的父亲。

  回顾当年,古魔曾向清韵提出一个诱人的交易:古魔愿意将一门足以突破元婴境,甚至攀登更高巅峰的禁忌功法相授,交换他的神魂化身与清韵交合,诞下魔裔。待到清韵元婴化成的那一刻,正是她分娩之时。

  然而,当清韵凝视襁褓中的女婴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恍惚。她惊讶地发现婴儿竟与记忆中幼年的越灵素面容极为相似!一瞬间,旧日的回忆与愧疚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她曾赴离梦岛做客,她看着灵素的母亲用法器投射出灵素幼年天真无邪的笑颜。那笑容早已镌刻在她心底,未曾磨灭。

  清韵曾苦寻挚友,奈何遍寻不果,渐渐怕时光冲淡一切,于是以道法将这段回忆封存于识海深处。却不料,这段记忆早已被古魔暗自洞悉。

  清韵僵住了,她原本打算亲手结束这段古魔的阴谋,然而,看着那熟悉的面庞,她迟迟无法动手。感情深处柔软的部分终于占据上风,她决定将这孩子送至凡间,远离修行与修真界的纷争。如此这般,或许可以让古魔的算计无从施展。

  下定决心后,清韵轻声自语:“罢了……当年终究是我对不起灵素。如今,这孩子就随她自己的命运去吧……”

  越厚安静室潜修时突然收到紧急诏令,被唤至盟主密室。迎面而来的,是怀抱婴儿的清韵。他微微一怔,低声问道:“这孩子……”

  清韵平静地说道:“这女婴是我的血脉,但其中缘由多有隐情,无法细说。此女天生阴脉之体,修行之路艰险。我希望你送她入凡间,让她平凡过完一生。”

  赵厚安凝视着那襁褓中的女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轻声叹息,随即肃然立誓:“我必守口如瓶,若有任何泄露,便神魂俱灭。”顿了顿,他面露忧虑:“我可以送她走,但……我心魔深重,守护这孩子的事,还是另派他人吧。

  清韵默然不语,望着赵厚安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一叹。她原以为可以将一切托付给这个挚友,但计划终究无法如愿。

  随着赵厚安的离开,阴影中悄然显现出一缕狡黠冷厉的气息,一个声音沙哑低沉地说道:“主人,有何吩咐?”

  清韵的目光依旧凝望襁褓中的女婴,缓缓道:“玄狼,你执我密信,前往极真岛拜会魔主,然后,守在这孩子身边,护她周全。”

  阴影中的黑影俯首,声音带着一股冷冰冰的忠诚:“属下领命!”

  ……

  七杀殿深处,幽暗寂静,四周阴雾缭绕。青年文士匍匐在一块古碑前,恭谨低声道:“参见圣尊!”

  碑内传出如铁石摩擦般的声音,威严冰冷,隐隐透出不容置疑的气势:“你修为的进境,如何了?”

  文士急忙回应,语气紧张而恭敬:“承蒙圣尊赐予仙法,属下已侥幸突破至元婴初期,距离中期仅一步之遥,指日可待。东极盟上下,都唯圣尊马首是瞻。”

  “还是太慢!”碑内声音猛然加重,怒意隐现,震得四周空气微颤。青年骇然,连忙俯身贴地,不住磕头。

  忽而,古碑内的声音一转,冷冽中缓和几分:“罢了……你已是圣族眷属,不必如此。本座有一重任交给你去办。”数十载之内,西幽盟将有一新晋元婴诞下一子。你必须将那孩子夺回。”

  碑中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此子体内虽含我族血脉,但十分稀薄。你需借助秘法催发其本源,方能承载我的降临。”

  片刻之后,碑中涌动出一道氤氲黑流,缠绕着一卷漆黑卷轴,飞入青年手中。“这是秘法,交由你保管,提前搜集仪式所需之物,待机而动。”冰冷的声音渐渐虚幻飘渺,仿佛已经远去:“好了,时间已到,你自去吧。”

  碑内的气息随着声音消散,青年立刻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轴,躬身一礼后,起身而去,不留丝毫痕迹。

  ……

  竹林潇潇,琴声缥缈如烟。

  哑舍内,青年文士与老妪相对而坐,茶香袅袅。

  青年文士轻抚琴弦,目光掠过茶盏,似漫不经心,轻声问道:“越道友,自入我盟中,已是多久时日了?”

  老妪面带苍老笑容,缓缓答道:“盟主垂怜,自从老身在补天阁得遇盟主,至今已然快半个甲子了。”

  青年文士轻笑一声:“呵呵,时光如水。你在仙殿中所得的磬音石,对我盟大计助益良多,否则我也不会特意邀你入局。这些年进展如何,可曾遇到难处?”

  老妪微微拱手,恭敬道:“承蒙盟中全力扶助,所托之事进展顺遂。如今老身已在内海培育三个金丹宗门,秘法所需之材已凑齐十之八九,仅差些许收尾。”

  文士似乎并不在意,微微摆手,话锋一转,语气带几分玩味:“越道友,听闻西幽盟的盟主,与你有旧?”

  老妪闻声,神色骤然收敛,双目缓缓闭合,神情冷肃如霜,简短道:“有旧仇。”

  青年文士见此情状,面上波澜不惊,语气依旧从容淡然,轻轻点头:“哦……如此说来,却是有些渊源。”

  眸中幽光一闪,他继续道:“三年前,西幽盟盟主诞下一子,此子对圣尊大计至关重要。我们安插的细作迟迟未能探得孩子确切下落。而秘密将此子送走的,正是你的一位故交,名为赵厚安,道友不陌生罢?”

  话音渐歇,琴声依旧,似一缕幽风,吹动着这场未尽的宿命与恩仇。

  ……

  雨,倾盆如注;风,呼啸如刀。

  赵厚安伫立于风雨间,未运转灵力护体,任凭冷雨穿透衣衫,寒风如刃,割过肌肤。

  他指间紧握着一柄传讯灵剑,剑的形状令他心神骤然动荡——这正是他苦苦追寻多年、魂牵梦绕的小师妹越灵素曾经持有的剑。

  信上只有简短几字,却如惊雷在他心底炸开,反复回荡:“女婴所在何处?”

  落款二字:青仪岛,碧波湾。

  碧波湾,正是师娘当年将他从茫茫大海中救起的地方,命运的起点。

  如今,他握着这再度牵系过往的讯剑,默然无语。

  许久后,他将其抛向天际,一道长叹从胸中奔涌而出,双目盈满泪光。

  他口中吟道:

  浮生长忆海天宽,

  一别经年悔不堪。

  恩深未报情难断,

  此生甘逐残梦散。

  话音落下,赵厚安周身开始涣散。他释然一笑,随即兵解,灵体在狂风中如轻烟般消散,化作天地的一抹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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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女:第八篇仪式》

  (这篇文章是“素女”系列中最早完成的一章,之前曾单独发布过。最近,我对文章中一些拖沓的部分做了精简,同时为了让整个系列的阅读更加流畅,我决定删除旧稿,并与其他四篇一同发布。)

  引言:数十名如鲜花般绽放的少女,在这场血腥祭礼中凋零。这是素女生命中最黑暗的篇章,宛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深深埋入她的记忆深处,永不消散。

  贾敏从沉睡中苏醒,发现自己仿佛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费力抬起头,四周漆黑如墨,双眼几乎无法捕捉到任何光亮。

  她下意识地摸索四周,触碰到冰冷而温润的物体。细腻而坚硬的触感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竟身处一具玉棺之中。她将耳朵贴在玉棺的侧壁上,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阵阵浪涛声,在无边的黑暗中回荡不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盐气息,让她蓦然醒悟:自己或许被困在某个隐秘海岛的洞窟深处。

  她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修为尽封,连最简单的法术也无法施展。玉棺渗出的寒气一丝丝钻入骨髓,令她四肢冰冷,如坠冰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绝望的阴霾逐渐笼罩她的心头。就在恐惧将她吞噬之际,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幽幽的哼唱声。

  “天涯……海角~~”

  那声音故意拉长调子,模仿南夷渔民的唱腔,刻意将“海角”念成了“海绝”。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俩是一条心~”

  唱腔虽然熟练,却故意升调,原本温婉的情歌被扭曲成让人窒息的怪响。仿佛那声音在刻意嘲弄、讽刺曾经的真诚。

  “哈!‘一条心’?哈哈,好一个‘一条心’!”声音的主人似乎被某些不快的往事勾起,话音戛然而止。

  沉寂之中,一阵轻笑悄然逸出。起初,那笑声如自嘲般轻而微弱,像耳语在空气中散开。可是没过多久,它骤然变得尖锐,仿佛压抑多年的怨恨瞬间爆发,带着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凄厉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层层放大,仿佛无数看不见的面孔在黑暗中狞笑,像一张无处逃脱的巨网。

  那笑声如锥子般直刺贾敏的脑海,每一声都让她头脑剧烈胀痛。贾敏无法忍受,痛苦低吟,紧紧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企图隔绝那无处不在的魔音。

  好一会儿,笑声渐渐散去,她才缓过些许,浑身大汗淋漓。洞窟内再次恢复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低沉断续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响起,与模糊的呢喃声裹挟在一起,向她缓缓靠近。

  “当年的恩怨,是非曲直,早已无人能说得清了。”那沙哑的声音时隐时现,带着挥之不去的阴翳。

  “贱婢,如今我修为不及你,虽不能亲手复仇,但你……你的孩子,已落入我掌中。且看我如何炮制她!”声音愈发冰冷,字字透着刺骨的恨意。

  “数十载奔走总算没有白费。得盟主不惜代价襄助,终于凑齐了布阵所需的材料。待此阵成功,我将接受圣祖赐予的灌体,重获新生!到那时,谁能笑到最后,还犹未可知呢!”沙哑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意,仿佛恶鬼低吟。

  “小敏啊,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声音猛然贴近,几乎就在贾敏耳旁,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嘲与戏谑。

  “来吧,睁开眼睛,看看你那些‘好师姐’吧。不久之后,她们都会融入这大阵,与你合为一体,生死不分……别怪我心狠,这都是你娘亲欠下的债,而你,注定要替她偿还!”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光芒骤然从她掌中迸发,瞬间照亮了原本晦暗的洞窟,四周景象显现。

  ……

  贾敏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幽深地下大厅的中央,躺在古老的玉棺之中。那玉棺伫立于由复杂符文构成的大阵中央,周围几具略小的棺材中隐隐浮现婀娜的身影。

  大阵外围布满诡秘古树,树干扭曲,枝叶间缠绕着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唤醒。几十名少女被包裹在古树的黑色花苞中,仿若沉眠。除了微弱的呼吸声,一切静谧而诡异,花苞遮蔽了她们的身形,只让模糊的面孔隐现其中。

  贾敏目光游移,认出了其中几位竟是小环宗内曾与她朝夕相处的师姐。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最亲近的两位师姐身上,泪水悄然滑落,浸湿了冰冷的面颊。

  这些少女无一例外修习了相同的功法,她们被视为“荷女”,成为祭品。通过血祈树引动真魔之气,来转化棺中的阴脉之体,炼成后天五阴秒体,即所谓的“素女”。

  “以十余名荷女作祭,究竟能否炼成一名素女?”越仙姑喃喃自语,随后缓缓划破掌心,滴落鲜血到玉棺下的磬音石上。磬音石外表普通,微微震颤,像在渴求着什么。

  随着鲜血渗入,石上浮现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符,周围古树彻底苏醒。枝丫如毒蛇般穿透花苞中的少女,攫取她们的血肉,形成一副扭曲的血图。少女们的身体瞬间被吞噬殆尽,只剩那些诡异的新生树枝,宣告着祭祀的完成。

  缠绕古树的黑气愈发浓郁,整片地厅充斥着从地底喷涌而出的真魔之气。出乎意料的是,传闻中狂暴至极的真魔之气此刻竟温顺如绸缎般,遵从越仙姑的引导,缓缓汇聚到玉棺中。

  最终,这些暗黑气息在玉棺上空化作一张狰狞鬼脸,缓缓钻入素女惊恐的面容中。

  ……

  不知多少年过去,素女在沉寂中苏醒过来。“我……还活着?”她喃喃低语,思绪纷乱,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预料中的命运似乎并未降临。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手不由自主地抚向颈部,那枚自幼佩戴的观音玉坠依然安静地伏在那里。她的元神深处,也有一缕玉坠的投影,仿佛具备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储存着她的记忆。想到此处,素女凝神内视,识海中的秘密逐渐浮现。

  当年,真魔之气涌入玉棺,她瞬间昏厥,意识渐渐远去。黑气如潮般席卷,她体内原有的经脉逐渐枯萎,而与此同时,一种未知的力量悄然滋生,犹如血祈树汲取祭品那般,迅速壮大,最终在她体内凝结成五条诡异的经脉。

  彼时,越仙姑从额心取出一颗混灵珠,轻轻放在素女额上,陌生的意识随珠光注入大阵,直入她的识海。越仙姑喃喃道:“接下来,只需温养此体一甲子……可惜这玉棺无法离开阵法,只希望这些年不要有什么变数……”随后她在旁边的几具玉棺上重复相同的仪式后,封闭洞窟悄然离去。

  此后数十年,洞窟再无人涉足,仿佛世人彻底遗忘了这座埋葬命运的坟茔。

  素女继续探查,发现她能得以幸存,全仰赖玉观音雕像的庇护。尽管无法阻挡外来元神入侵,但玉坠散发出的柔和黄光逐渐同化了不属于她的意识。虽不知是因为修为尽失,还是玉坠有残缺,这个过程极为缓慢。直到今日,黄芒终于同化完毕,她的真我元神才得以苏醒。

  “这玉坠并非只是记忆的容器,竟还有如此效用。”素女心中暗自惊叹。思绪波动间,她忆起当初突破境界时,某些被屏蔽的记忆也逐渐解封。不禁猜测道:“若我的修为更高,或与那夺舍元神的力量相近,或许同化的速度会更快。这玉坠来历不凡,不知完好的时候是怎样的至宝。

  通过内视,她发现已过整整五十年。

  玉棺上的层层禁制牢牢将她困住,她尝试调动灵力,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识海中虽有操控真魔之气的法决,但棺中的真魔之气早已用完,全部都用于她的身体改造。外界的真魔之气则被阵法隔绝,无法涌入。所幸她如今身躯异于常人,不需饮食,否则早就困死在此……

  第六十年,大阵功成时,她感应到周围几具玉棺纷纷崩裂,碎玉洒满地面,棺中却空空如也。她暗叹:“最终竟只有我一人存活下来……”

  第七十二年,洞窟中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在碎玉上踏响,越发焦急。

  来者低声念诀,随后无数血色符文激射而来,没入玉棺。“吱呀”一声,棺盖缓缓被推开,一双枯树皮般的老手探入棺中——正是越仙姑。她因妖海异动被耽搁多年,如今终于匆匆赶来。

  素女屏息凝神,自苏醒以来,她时刻在心中盘算这一幕。如今生死攸关,成败在此一举。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茫然,仿佛刚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只见玉棺上方,一位鹤发老妪冷冷地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醒了?”越仙姑语带试探,“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我是你什么人?”

  素女神色迷茫,迟疑片刻,缓缓答道:“我……我叫素女……你是师尊……”

  ……

  地底下的真魔之气随着大阵的毁坏彻底爆发,宛如一条黑龙般咆哮着冲出地窟。素女被越仙姑急速裹挟出洞,然而,久违的刺目阳光几乎让她一时难以张眼。她正勉强适应时,远处天际已隐隐现出三道身影。

  身旁的越仙姑突然急呼:“清风道长,接住素女!”话音未落,素女便被越仙姑迅速掷向前方。她尚未回过神,便稳稳落入一名年轻男子的怀中。她抬眸望去,只见眼前男子眉目清朗,面容俊秀,一袭青衫,整个人自有一种宁静脱俗的风采气度。

  素女的心头不由地微微一滞,耳根悄然泛红。她压下心神,轻声道:“多谢道长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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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女:第九篇寻秦记》

  (几个月前,我曾写下两篇随笔,意在叙述沧浪海那段剧情中令我牵挂的人与妖兽。近日稍作修改,合并成一章。)

  引言:素女被越仙姑从小岛接出后,在其引导下进入东极盟修行。倚天峰的古魔再次被封印后,秦桑将昏迷的素女托付给四圣宫照顾。素女苏醒后,心怀感激,结成元婴后便踏上了寻找秦桑的旅程。

  经过七杀殿一役,三大商盟高层惨遭覆灭,内部隐情随之揭露于世,已无东山再起之望。

  天道宗与魔宗亦是损失惨重,彼此不得不收缩势力,采取保守策略。而四圣宫趁势崛起,迅速占据沧浪海北域,成为与天道宗、魔宗鼎足而立的强大势力。

  就在各方势力纷纷变幻之际,四圣宫忽然发布了一道引人瞩目的悬赏令。内容简洁明了:寻找一名名为秦桑的神秘人物,其人曾化名“清风”与“明月”。作为一大古老势力,四圣宫极为擅长追查各种隐秘线索,连化名也未能逃脱其法眼。

  更为特别的是,悬赏令上竟附有法誓:“此人非吾仇敌,亦无恶意图谋,唯愿一见。”如此奇怪的言辞,不由令修士们流言纷纷。而各种有关秦桑的消息如雪片般传入四圣宫。

  天兴岛中,素女缓步走入一处幽静的洞府,眉目间透着从容。她接到传讯赶来此地,传讯之人正是秦桑故交,名唤冉罗。

  曾为东极盟商会执事的她,历经诸多风雨,如今已洗尽铅华,嫁作人妇。过着平静生活。冉罗见素女到来,笑道:“仙子莫问报酬,我心所求,与仙子一样。只愿旧友一见。”

  ……

  自三大商盟覆灭后,凌春岛警戒逐渐松懈。此岛依旧郁郁葱葱,山川灵秀,岛中多以女弟子为主,时常能闻莺歌燕语,俨然世外仙境。因有两位金丹上人坐镇,吸引了附近无数修仙家族投靠,形成颇为稳固的势力。

  这日,山门外忽有一道灵光徘徊于护山大阵。弟子速速将之拦下,随即禀报掌门。不久,王氏姐妹亲自前来相迎。

  姐姐王诗,容貌温婉端庄,妹妹王湘,娇俏灵动。一红一绿,宛若双姝并蒂,竟是绝美之景。

  来者非敌,持有冉罗信物,显然身份不俗。再加上山门阵盘上隐隐散发出的元婴威压,令二人不敢怠慢,将来人礼迎入内。三人稍作言谈后,一同进入密室相商。翌日,大阵再次启动,一道晕光淡然而去,山门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密室内,王氏姐妹相对无言,良久后,最终还是王湘率先开口:“道长一别多年,姐姐知他如今如何吗?”

  王诗淡然一笑,似乎早已释怀:“道长这般人物,若不能成就大道,世间又有何人能成?我们无须为此挂心。修行至此,若总执念于往事,非但无益于修道,还恐为心魔所伏。当年道长登门一别,我心已然放宽。若此生无缘,留一丝念想于心,便已足够。”

  二人忆起那位到访的前辈,一袭素净长裙,言辞恬淡,气质怡然,宛若冰清玉洁的白莲一般。王湘忍不住轻笑:“那位前辈,果然令人倾慕。相比那些心机叵测的妖娆女子,她反倒更令人亲近。”

  王诗面色一紧,轻声斥责:“慎言!小妹,那是元婴前辈,岂容你我妄议?我们掌管宗门多年,虽事务多为我处理,你也应注意些,莫要失了宗主的体面,若弟子听了去如何是好?”

  王湘撇嘴笑道:“姐姐何必多此一举?前些日子,新归附的筑基家族请你批复道服款式,你为何批的形制,竟与当年道长拜访时所穿的衣物一模一样?‘相忘于江湖’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姐姐看着端庄,心里还不是念着人家!”

  王诗被她一语戳中,脸颊顿时染上一抹红晕,羞恼之下伸手去掐妹妹的腰,姐妹俩顿时笑闹作一团。

  临别时,素女留下了几瓶丹药助两人修行,然而她已看出,二人资质有限,若无大机缘,恐怕难再有修行上的突破了。

  走出山门,素女微声感叹道:“看来这位秦道友的女人缘倒是不浅,许多貌美女子念念不忘他。”不久前,木人谷也曾有一名女修传讯,提及曾与秦桑一同在七杀殿结伴同行,言辞却颇为闪烁,不愿透露详情。

  想到这里,素女不禁轻笑自语:“这与我又有何干呢?”尽管如此,心中那一抹难以言明的念头却挥之不去。

  她从王氏姐妹那里听说,秦桑曾有一只双头妖兽,联想起悬赏中收到的线索,和其中附有的一滴精血。素女微微侧头思索,片刻后掐指一算,随即化作一团黑雾,悄然消散在原地。

  ……

  茫茫海域中,一头巨大的双头妖兽破水而出。背上,一名天真烂漫的少女正随风起舞。正是白灵儿,在双头犼多年陪伴下才刚结成金丹。

  早年,双头犼在摆脱牟老魔追杀后逃至毒岛,在白灵儿处休养生息,得她悉心照料,并吞食霸血果重获生机。二者由此结下深厚情谊。

  如今,双头犼早已踏入妖丹巅峰,第三头正在生长,距离晋级为大妖不过一步之遥。此日白灵儿心情大好,与双头犼自在海上漫游。

  “大狗狗,你说,我们把道场的消息透露出去,会不会给道长带来麻烦?”白灵儿一边轻轻梳理着双头犼颈间的长毛,脸上略带忧色。

  双头犼悠闲地摆动着巨大的尾巴,在水中缓缓游弋,心中早已有了决断:悬赏那人当初立下的是道心因果誓言,行事必然受到约束。不过是个多年未用的临时道场,就能换回对你结丹至关重要的一枚灵药,再合适不过。

  即便真有敌人寻来,当年秦桑尚是金丹后期,便能从元婴中期的牟老魔手中脱身,如今他极有可能已入元婴。那些敌人又怎能奈何得了他?再退一步,就算他未跨入元婴境,待我彻底炼化霸血果,成为大妖,也足够护他周全。

  它对秦桑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既厌恶作为他人灵兽时被束缚的压抑感,又因这位天煞孤星般的主人频频招惹敌人而感到郁闷。

  然而,那些年虽伴随秦桑出生入死,秦桑却从未将它视作挡箭牌,反而屡屡给予它好处与机缘。这份恩情,双头犼一直铭记于心。几十年的朝夕相处,逐渐在它心中种下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之情,或许这便是人类所谓的“友谊”?

  此外双头犼心里始终记挂着一笔旧账。当年青鲛协助秦桑收服它的一幕,至今让它心存怨气。虽然多年过去,它早已不再是曾经被迫认主的灵兽,但那种屈辱从未真正消散,反而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耿耿于怀。

  因此,除了泄露道场的消息,双头犼还特意拿出了青鲛的精血,谎称那是秦桑的本命灵兽所留。

  当年,它曾使出“分影神通”,从虚影中偷袭青鲛得手,取得了一滴精血。如今,这滴精血便成了它手中的筹码。至于悬赏者究竟是秦桑的友人还是敌人,双头犼并不在意,它只想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若能恶心青鲛一把,便再好不过”。

  而至于是否会因此招惹麻烦,它并不担心。双头犼对自己修成天妖炼形后的遁速有十足信心,除非是元婴后期的大能出手,否则无人能威胁到它。

  正当双头犼陷入沉思时,白灵儿的手指无意间挠到了它的痒处,惹得它舒服到“吭哧吭哧”地发出几声古怪叫声,随即猛地将头扎入海中,激起一道惊天巨浪。

  “喂!大狗狗,不要闹啦!”白灵儿被巨浪泼了个措手不及,忍不住笑嗔。双头犼抬起头,从鼻窍中喷出两道水柱,像骤雨般洒向空中,化作无数水花落下。它悠然哼了一声,懒理白灵儿的责备,继续在海中自在游弋。

  ……

  妖海深处,有一片偏僻的红珊海,因海底遍布红珊瑚,整片海域呈现鲜红如血的色彩。这些红珊瑚在生长时不断散发灵气,日积月累,海域逐渐被诡异的血色氛围笼罩。而这片海域的霸主,便是自号“血海狂鲨”的青鲛。

  自从秦桑放它归海,百年光阴流逝,青鲛一路游历至此,投靠远房表亲——妖王“惊天浪涛鲨”。在这灵气匮乏的角落,青鲛成了这片血海的霸主,过上了无拘无束的快意生活。

  就在红珊海一片宁静时,天空忽然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黑烟,虚实难辨。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捉摸的威压,迅速弥漫,笼罩整个海域。

  黑烟中显现的,正是素女。她目光清冷,神情淡然,手中捏出一滴精血,略施法诀,精血迅速裂变成无数血线,四散而去,探查周围气机。片刻后,素女锁定了目标,化作黑雾,瞬间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红珊海深处,一条青黑色巨鲨悄然游动,背鳍高耸,划破水面,卷起巨浪,尽显霸主威势。然而,元婴威压骤然降临,青鲛只觉心头一紧,整片海域的妖兽都瑟瑟发抖,纷纷匍匐海底,再无一丝声息。

  青鲛瞬间意识到强者逼近,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黑雾破空而来,迅速逼近。雾中隐约现出一位神秘女子,容貌清丽绝伦,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令人心折的气质,仿佛她天生就是众生仰慕的存在。

  霎那间,青鲛心中竟生出一个狂妄的念头——将这女子收为己有。然而,这念头刚一生出,便被那如山般沉重的威压瞬间碾碎。青鲛猛然清醒,心中大骂自己,竟然被欲念冲昏了头脑。虽号称此地霸主,但它一向谨慎,最多戏弄几只小妖取乐,正是这份小心让它得以安然至今。

  它连忙停下遁行,缓缓浮出水面,低头俯首,心中暗暗祈祷:“只愿这次能幸免于难……”

  素女凌空而立,俯视着巨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竟不是双头犼,只是只小鲛?也罢,既然遇见,便是你的造化。”话音刚落,素女轻挥衣袖,一道金光从指尖射出,直入青鲛眉心。

  霎时,青鲛只觉体内妖元如沸腾般翻滚,那点化它的,正是传说中的“帝流浆”。青鲛从恐惧中转为狂喜,背鳍垂落,鲛尾轻摆,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念头。

  “小妖感激上仙点化,愿听从差遣。”青鲛战战兢兢,语气中充满了畏惧与感恩。

  素女淡然道:“算你识趣,倒省了我不少麻烦。我问你,可曾追随过一位姓秦的真人?听说你曾是他的本命灵兽?”

  青鲛闻言一怔,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秦桑道人?那确实是很久以前了。但当听到“本命灵兽”四字,它立刻慌了,急忙解释:“上仙明鉴!小妖不敢妄称本命灵兽。小妖确实曾跟随秦桑道长多年,出生入死,立下过些许微功。后来,道长另外收了一只大妖,小妖便被放归,自那以后,便再未与道长相见。”

  素女暗中探查,确认其言属实,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随我走罢,我还有用你之处。从此以后,我便唤你‘鲨鲨’。”

  青鲛心顿时一沉,暗自苦笑。昔日称霸群雄,狂妄自称“血海狂鲨”的日子就这么被轻轻一笔抹去,换作了“鲨鲨”这样一个轻佻的称呼。虽心中苦闷,它却不敢多言,只得恭顺应下。

  素女袖袍一挥,青鲛被卷入黑雾之中,一道遁光划破长空,瞬息间,便已远离红珊海,消失在天际。

  ……

  此后,素女在妖海停留了二十余年,指使青鲛引诱妖海大妖前来,肆意猎杀,用其作为布阵基础,并借青鲛精血中沾染的双头犼气息为引,屡次推算双头犼的行踪。可惜,每次双头犼都能以遁术逃脱。

  后来,素女察觉妖海局势紧张,风雨欲来,便带着她的“狗腿子”青鲛返回内海北境,以作安置。

  青鲛来到北境后,发现此地大妖稀少,因人族多年来的威压,众妖大多谨慎胆怯。他与素女结交后,借助四圣宫的庇护,很快在海域内混得风生水起,最终修成妖王,麾下虾兵蟹将无数,鱼娘鲛女日夜侍奉。

  妖海局势动荡之时,青鲛深知妖族容不下他,为保自身,索性投靠四圣宫,成为一名“妖奸”。战后,他随四圣宫保卫内海,并被封赐一片海域,最终安然得以善终。

  ——

  ——

  《素女:结局飞升》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素女独自伫立在倚天峰顶,目光穿透远方那崩塌的殿阁。四周回荡着仙禁破碎时尖锐的哀鸣,犹如绝望的幽灵,萦绕不散。七杀殿的飞升,已近在眼前。

  往事如潮,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年少时与师姐一同游历的纯真岁月,如今已成追忆的伤痕。亲情不堪回首——亲生父母将她视为不祥之物,弃之如敝屣。守护她的玄狼,也在一轮冷月之下,流尽最后一滴血,缓缓倒在她的身前。还有越仙姑魔窟中那扭曲的面容,东极盟内表面仁爱、实则伪善的师兄弟……这些记忆如利刃,深深刻在她心底,令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

  这些年来,她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战战兢兢,生怕一旦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素女垂下眼眸,指尖轻轻划过那枚冰冷的鬼头小印,狰狞的鬼脸似在嘲笑她悲凉的一生。心底的阴影再次翻涌,仿佛一只无形的巨爪,将她拖回黑暗的深渊。

  曾经,她被囚于冰冷的玉棺,绝望与无助几乎将她吞噬。为保住最后的理智,她把大部分记忆深深封存,连那些美好的瞬间,也不敢再触碰。年复一年,她在漫长的孤寂中苟活。

  然而,两幕往事却如梦魇般缠绕她,始终不曾消散,时常撕裂她冰封的内心。

  初入江湖时,她曾仗剑斩魔。一个魔头临终时冷笑着留下遗言:“你们视我为魔,不假。但我辛苦修得一身修为,所求不过‘我行我素’四字罢了。”当时,她不以为然,后来才发现,这句话早已在心底深深扎根。

  还有玄狼,他半倚在大殿石柱旁,七窍溢血,眼神中满是嘲讽,脸上的讥笑依然历历在目:“你不杀人,人便杀你!别人苦心积虑谋害你,而你却仍自诩什么正道宗门弟子。可笑至极,愚不可及!”

  漫长岁月的痛楚压得她难以喘息。这些记忆如同锈刃刺体,反复撕裂她的信念,一点一滴,直至信念彻底崩碎。

  黑暗中,她悄然立下誓言:若有来生,命运绝不可落于他人之手!哪怕沦为奴仆,甚至献出灵魂,只为一线生机。倘若有一日,她能站在苍生之巅,谁还能胆敢轻贱她?那些背叛和算计她的,必将为其阴谋付出惨痛代价!

  正道也好,邪道也罢,天上地下,她只求随心所欲。此生此世,绝不容许他人再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心潮难平。视线再次落回鬼头小印,随着那冰冷印面的触感,一段记忆猝然回卷。

  这段记忆却并非冰冷,反而带着些许温暖。

  当年,四圣宫宫主亲手将这枚奴印交给她,讲述当年的一切。那一刻,光刃划破黑暗,清泉涌入她死寂的心湖,令她冰封的心灵重新泛起涟漪。

  不再有尔虞我诈的算计,不再有生死厮杀的斗争。那个人,为她带来了久违的——安宁。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道出尘的身影,鼻尖仍萦绕着外海初遇时他身上隐隐的温暖气息。

  功法大成后,她遍踏沧浪海,苦苦寻觅秦桑多年。追随他的足迹,她渐渐感受到他在各种势力中游走时的心智与谋略,而他对道的执着,更令她心生钦佩。

  他们本都是在剑影霜锋中,于绝境求生的同道中人。虽九死一生,然道心不改。这番经历,让她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然而,那个他已不见踪影,今去上界,前路渺茫。道长,此生你我,是否还能再有相逢?

  ……

  思绪纷乱之际,倚天峰内部传来古魔低沉的喃喃声:“你我本为同族。当年那卑劣的虫子……你母亲,得我传授圣族秘法,才孕育了你。自你出生起,体内便流淌着我圣族的血脉。后来,经过我的安排,才助你觉醒,将血脉进一步提炼。”

  “当年的一切,都是你的阴谋?”素女冷冷打断。

  古魔冷笑道:“不错。东极盟那个小子修为低微,但行事机敏。难道你真的以为世上有那么多躯壳能承受本座的真魔灌体?与其依靠那些虚伪多变的人族,不如我自己谋取。”

  他冷哼一声,怨毒道:“我筹谋千年,数百年前却被那蝼蚁坏了大计,否则本座早已脱困!”

  接着语气一变,带着几分劝诱:“你心中虽有怨,但现在的局势下,要么与我同归于尽,要么携手并进,互利共生。你聪慧过人,想必知道什么对你最有利。”他声音愈发沉寂,仿佛在等待她的决断。

  片刻后,倚天峰剧烈震动,仿佛天地裂开。

  幽深的声音再次浸透石壁传来:“我们本是此界最后的圣族,天命注定,唯有同心,才能迎接未来。”

  “齐心协力?”素女嗤笑道:“当年你不过是将我当作容器,何曾在乎我的生死?今番合作,谁知你又包藏着什么祸心?”

  山峰崩解,古魔语气透出一丝焦急:“你若再不决定,就再没有机会!凭你区区元婴后期的修为,如何抵挡飞升台外的空间乱流?”

  片刻停顿后,他语气渐转柔和,带着诱惑:“你已见识过我的力量。若由我护你,以我化神巅峰的修为,足以带你抵达大千世界。我已发下道心誓言,必会设法将我们神魂分离。”

  他的声音愈发急切:“我等待万年,只为查明真相。待我重返巅峰,鲜血将再度染遍天地。我绝不能忍受在此与你一同被埋葬!”

  一道巨大的裂缝撕开倚天峰,山石崩裂四散。

  素女神情如古井不波,天地喧嚣无法触动她的内心。稍许她终于做出了抉择。素女双手轻轻结印,识海微微颤动。片刻后,她松开心神,一道盘踞已久的黑烟从她头顶钻入。漆黑阴影如潮水般涌入她识海,占据半壁江山——那便是古魔的元神!

  真魔之气如决堤江流,从倚天峰深处喷涌而出,滚滚黑气席卷天地,吞噬日月。山巅之上,世界已被无尽的黑暗笼罩。

  素女的长发随魔气狂乱飞舞,宛若黑色绸缎,扭曲翻腾。她体内真魔之气如无尽源泉,修为瞬间飙升,犹如破笼之鸟,纵破化神之境,仍急速攀升!

  此时古魔的得意笑声在她识海中回荡:“现在我们同舟共济,去沉睡吧,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处理。”

  ……

  素女缓缓抬头,望向仙殿上方那轮清冷的圆月,觉得自己与它如此接近。而脑海中,古魔的喧嚣声却仿佛远在天边。

  她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将一切都交给了古魔,彻底放弃了抵抗。见状,古魔心中虽然闪过一丝疑虑,但脱困的狂喜很快淹没了所有顾虑,未再多想。

  然而,在素女意识即将沉入深海的最后一瞬,她如画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淡淡的讥笑,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存在。

  细察之下,会发现她元神颈间那枚古朴的玉观音雕像若隐若现,散发出丝丝柔和的金光,静静守护着她的神魂。

  命运从不曾垂怜过她,但这一次,她将亲手掌控它。素女坚信,也清楚,自己终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完)

  ——

  ——

  题外话:

  或许是因为性格上的互补,“我对那些聪明果断、心思缜密且容貌出众的女性角色,总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她们坚韧独立,无需依附主角,却又默默陪伴与支持在其身旁。这种类似“同伴加红颜”的情感关系,总让我不由自主地心生向往。

  但真正让我钟情于她们的原因,其实是那冷峻外表下隐约流露的柔软内心。就像难得一见的一抹温情,稍纵即逝,却足以令人心动。在这冰冷的外壳之下,她们终究也是需要呵护与怜惜的少女。那冷硬的面具,不过是她们用来对抗世间苦难的盔甲,而非她们的全部。

  正是这些复杂且迷人的特质,促使我构思了“素女”的故事。她首次登场于《五阴妙体》一章,而后她的故事则通过只言片语贯穿于其他章节。为了更好地展现她的成长历程,我决定先从那场血腥的仪式入手,并以此为切入点,进一步描绘她的更多未尽之事。

  素女的故事中,绕不开的一个重要人物就是她的师尊——越仙姑。《花仙湖往事》一章中,我试图通过一出老套的狗血戏,描绘越仙姑、清韵以及虚构角色越厚安之间的关系,同时揭示那场七杀殿变故背后可能的隐情。

  我试图让角色更加立体:越仙姑敢爱敢恨,情感直率分明;清韵独立坚强,她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拖累,也决不甘心成为他人的棋子;而越厚安,尽管心存愧疚,但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出他心中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其实这三人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一切本可以说开的。然而,古魔的一缕神魂在仙禁松动时逃脱,激化了越仙姑的仇恨,使她走上复仇之路;固化了越厚安的愧疚,导致他在多年寻药的途中走上了走火入魔的道路。那缕神魂最终钻入清韵体内,使她踏上了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我写了两个版本,一个更为细腻但略显拖沓。另一个简练但情感张力可能有所不足。我想将两者合而为一,但水平有限,难免力不从心。索性将两版贴出,供大家评判。

  关于素女的少女时期,我设想她曾是一个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她曾与师姐在青竹岛上无忧嬉戏,享受着没有阴霾笼罩的时光——这是我设定中的一幕。

  但如今,站在岁月另一端的她,早已不再是那个纯真的少女。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将她锤炼成那个我行我素、誓不受命运束缚的强者?

  这段经历,也就是素女的前半生——从少女时光到那场改变她命运的血腥仪式——我放在小说前五章来进行描绘。这些片段是我虚构的,与青石老魔主线剧情关联不大,所以就不在这里贴出了。之后我会在书评区分享这些内容。

  仪式后至七杀殿变故之间的时光,书中已有交代。

  关于七杀殿变故后素女的一部分经历,我放在了《寻秦记》和《飞升》两篇中。在这段经历中逐步展现素女对秦桑的情感。此外,也解释了素女为何能在短短数百年间达到炼虚境界——因为她也有“外挂”,哈哈!

  至此,素女的故事也逐渐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轮廓。

  尼采曾说:“人是一条污浊的河。因此,我们必须成为大海,才能容纳这条不洁的河流,而不至自污。”

  我觉得,素女走的正是这样一条独特的河流,泥沙俱下,清泉与血腥并存。在这条奔涌不息的河流中,她立下了不择手段追求自己道路的誓言。她的内心渐渐变得如枯木般坚硬,决心斩断过去的每一丝脆弱。

  如果有一天,她最终达成她所追求的目标,我希望那时的她能如宽广的大海,释然心中的仇恨,解脱痛苦的桎梏。而那颗因苦难而枯萎的心,也许会重新变得柔软,重现她曾经的纯真。风雨过后,回到最初的她,或许依旧是那个清澄明媚的少女。

  这些天写的很痛苦,也很快乐。素女,继秦桑之后,我最喜爱的角色。这便是她在我心中的故事。